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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四章 嚴打風暴(上) 文 / 西風黑馬

    *中央關於嚴厲打擊刑事犯罪活動的決定

    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全國的政治形勢很好。經過全黨和全國人民的共同努力,社會治安經過幾年來的不斷整頓,雖然有所好轉,但整個來說,還沒有根本解決問題,還沒有根本好轉。很多地方的社會治安還沒有恢復到文化大革命以前的狀況。有些流氓團伙仍在繼續展,兇殺搶劫**盜竊等犯罪活動不斷生。這些刑事犯罪分子的罪惡活動,嚴重威脅人民群眾生命財產的安全,影響社會安定,擾亂正常的生產秩序、工作秩序、社會秩序,破壞社會主義經濟建設。嚴厲打擊刑事犯罪活動,盡快實現社會治安的根本好轉,已經成為全國人民的強烈呼聲」

    一九八二年八月二十五日,吳永成早晨起來,沿著省城的人行道一邊進行著他的晨跑,一邊聽著路旁有線廣播中傳出的中央人民廣播電台的早間新聞。

    根據*中央的決定,全國各級政治機關和黨、政、軍總動員,開展了三年為期,三個戰役的嚴歷打擊刑事犯罪活動的鬥爭。這就是後來被人們簡稱為「嚴打」的專項鬥爭。

    「嚴打」的第一戰役,從一九八三年八月至一九八四年七月,打了三仗。有的地方打了四仗。第一仗主要是打擊浮在面上的犯罪分子,搜捕了一大批犯罪分子,破獲了一批久偵未破的積案。第二仗是深挖犯罪,集中搜捕流竄犯、逃犯,打擊流氓團伙,大力偵破大案、要案和重大積案。第三仗是鞏固前兩個戰役的成果。挖出一批隱藏較深的大要案。在第一戰役中,全國公安機關共逮捕殺人、放火、搶劫、**、流氓等罪犯1027000,檢察機關起訴975000,法院判處861000人。其中判死刑的24000,司法行政部門接收勞改犯687000,這是1950年鎮反運動以來規模最大地一

    第二戰役從一九八四年八月到一九八五年十二月.分四仗。主要是使「嚴打」鬥爭向縱深展。打擊那些最嚴重的犯罪分子,並廣泛深入地動群眾,加強政治攻勢。瓦解犯罪分子。

    第三戰役從一九八六年四月上旬至國慶節,分打擊流氓、打擊流竄和打擊盜竊三仗。打擊的主要對像還是最嚴重的犯罪分子,但是不搞全國統一行動,不統一規定時間,邊打擊,邊防範;邊打擊,邊建設,逐步過渡到正常。

    第一次嚴打三大戰役歷時三年五個月。取得了巨大成果。全國治安狀況有了明顯好轉,共查獲**、盜竊、流氓等各種犯罪團伙十九點七萬個,查處團伙成員八十七點六萬人,全國共逮捕一百七十七點二萬萬人,判刑一百七十四點七萬人。勞動教養三十二點一萬人。破獲刑事案件一百六十四點七萬餘起。繳獲贓款七點一億元,收繳各類槍支三萬多支、炸藥一百多萬公斤。

    其實早在一九八三年八月初地時候。各省就已經開始了大規模的專項打擊行動,別的地方具體開始地時間,吳永成不太清楚。可是他們j省,從整個行動的決策、佈置、落實到最後的收網,他可以說是一直在參與其中。儘管有些時候,他只能是在門外等候。

    比如說,在決策這次行動地剛剛開始,省委、省政府的主要領導人、省委省政府的分管領導以及省公、檢、法、司的一把手,到位於省城五十公里的一座秘密監獄裡,商量定奪這次行動方案的時候,他就只能和其他幾位領導的秘書,呆在會議室旁邊的一間辦公室裡,整天靜靜地等待著領導地呼喚。而會議室裡到底在討論什麼,他們這些秘書們也不太清楚,只能從參加會議的人員中大約猜到一些內容。

    只有吳永成根據前世所經過的,知道肯定是在部署嚴打的具體步驟,但他也絕對不敢自作聰明、在別人面前瞎賣弄;別的領導們地秘書都是有較高政治的素質優秀人才,當然也不會無聊得去瞎打聽。

    領導們地會議開了整整一天一夜,第二天早晨七點多,省公、檢、法、司的一把手匆忙離開了會議室,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互相之間也沒有像往常一樣,臨上車時,也沒有和他們這些在門外等了一天一夜的這些領導地秘書們,開個玩笑、道個別什麼的。彷彿他們就像是不存在的空氣似的。

    會議完了,但出來一位省委的副秘書長宣佈了一條紀律:從今天起的一周內,任何在場的工作人員不准離開這裡。任何人不准給外面打電話聯繫;吃、住、拉、撒,都得在這個院子裡,並且必須是三人以上同行,才能出房間的門。

    吳永成知道這是為了保密起見。這一條保密紀律不僅僅是針對他們這些工作人員,連省裡的那些領導們在進這個地方以前,就把手頭的工作移交給了省委的常務副書記、和省政府的常務副省長去主持。這裡就是這次專項戰役的全省的臨時指揮部。

    在前一天的晚上,辦公廳的一位工作人員半夜出來透風,就差點釀成流血事件。當時吳永成他們幾個都在屋子裡面、強打精神支撐著,所以外面生的事情聽得清清楚楚的。

    大約是晚上十二點多的時候,那位仁兄實在是困得堅持不住了,和他們打了個招呼說到外面透透氣、呼吸點新鮮空氣。剛出門、走到院子中間,就聽見對面的崗樓上一聲低聲的斷喊:「什麼人,站著別動!要不我就開槍了!」緊接著,他們聽見子彈上膛的聲音。

    「別開槍,我是省委辦公廳的,我馬上回去。」嚇得那位仁兄的聲音都變調了。據這位老兄事後說起那天夜裡的情景,還是心有餘悸。說他當時就差點尿了褲子:天哪,那可是在監獄裡,哨兵哪知道深更半夜裡出來地是什麼人哪?他要是當真把你當成越獄的犯人,真的開

    那你可就白光榮了!晚上值勤的哨兵,那可都是神槍一槍對空警告。第二槍敲腿。你還跑,那就對不住了,該爆你地頭了。肯定不會偏到你的肩膀上地。

    那些具體地抓捕行動。吳永成沒有親眼看到過。不過因為他就是跑政法這條線的,為了接觸到第一手的材料,哪能不接觸到那些執行任務地幹警、和那些被抓地犯人哪?!

    不過。他從參加行動的幹警那裡,只能得到和報紙上一樣的回答。有些不光彩地地方,誰也不願意說。那個年月,誰敢拿自己的政治生命瞎開玩笑?!而吳永成是想得到一手真實的、詳盡的材料。

    他又找到一個因為跳舞被抓捕地人員、聽他談起過他當時被抓時的情景:

    「政府啊。我跟您說真的,當時抓我的時候,我都不知道我自己犯了什麼罪!真的,驢子下地才敢哄你!!那是、那是,咱們地政府哪會抓錯人哪?肯定是我自己做到那兒去了、自己平時也不學法。整個一個兒法盲

    記得我被搡進一輛麵包車時。裡面象販子關雞、鴨一樣。滿滿地圈了二、三十號。

    『蹲著!蹲著!』公安邊吆喝、邊打壓,如肉楔子一般嵌入。窗外地手電光掃

    在路途中,押運的公安不時爆吼:『老實點!擠緊點!人肉是有彈性的!』。

    什麼,您問我那晚到底抓了多少人?嘿嘿。這個可不好說。反正在路上,我聽見兩公安聊天。一個愁說:『一下子抓這麼多,咋整呢?』另一個答:『依我看,把這些伙子整編成一個師。送到老山前線來一個大衝鋒,把啥問題都解決咧。』是、是,他們說地是牢騷話,咱政府哪能幹這種事情呢!

    後來我們一進公安三處,大鐵門嘩啦敞開,只見房沿、牆根,一溜溜地蹲著的那全是人,也不曉得我們是第幾批。

    天濛濛亮時,我被喚進屋過堂,此前我就把自己的『案情』在腦子裡濾了十幾遍,打了詳盡地腹稿,我以為至少得耗幾個小時,不料,分鐘就完事。公安打著哈欠記了姓名、年齡、工作單位,最後問了聲:『犯的啥?』我剛答「家庭舞會」,立即被截住了:『行啦、行啦,花案嘛。』接著叫:『下一個!』記,更簡單,令人覺得是屠場在收豬過磅,烙上一戳。大致地對話內容也是——『犯的啥?』、『跳舞。』『什麼跳舞??花案嘛!」

    見我懵懂,就順嘴補充:「花案,就是流氓。」

    我才知道我犯的是流氓罪。

    那天早上下大霧,看不清人,磨蹭了許久,霧散了些,地上蹲地腦袋,才慢慢顯豁出來,密密地看不到頭,估計至少有兩三千顆,十分壯觀。

    什麼,您說沒那麼大的地方關,我瞎編?驢子下的才瞎編哪!奧,您說的那是正常時期,從重從快的嚴打時期,一通宵抓幾千,往哪兒關?連公安局都愁。尋常的號子塞不下,就把xx市xx勞教所騰出來,改成收審所,那個地方在郊外。

    您說那也塞不下幾千人?看看,剛說過,你忘了人肉是有彈性的?至理名言呀。

    當時的那股陣勢,連一些老公安們都傻眼了,他們也沒見過這陣勢,洪水一樣,一浪壓一浪地漲進來。據說他們『緊急報告』了幾次,稱再就不好收拾……

    上級卻下令嚴防死守,說關多關少,是方法問題,關不關是個立場問題,扛過熱天,秋涼就勝利了。個程序估計您也清楚,嘿嘿,你當時不就是常往我們這裡跑嗎?對、對,你是為了工作,我們是罪有應得。我們剃頭也是為了便於管理。對、對,也是為了不得傳染病.

    =.鈍得像鍋鏟。有個***犯人,用這燙的鍋鏟,在我頭上硬炒,東一塊是我平生遇到的最恐顆疤痕纍纍的「花砂」誕麼?對,就是您說的那意思。

    然後就是該進號了。

    我們的號子,您也見過,就一間教室那麼大,裝兩三百人。

    我一進去,就像一粒灰塵落入了飛轉的馬達,從此,耳邊的嗡嗡聲就沒斷過。騷哄哄的熱浪撲面而來,想在門邊再吸兩口新鮮空氣,已來不及,有無數的手,無數的聲音,在邊吼邊搡:『朝裡走!朝裡

    裡面是兩排長長的通炕,中間是走廊,我木頭人一般朝裡卷。

    一抬眼,覺滿目人肉,在蒸騰的肉霧中,大約三分之一的人一絲不掛,剩下的三分之二只過我的臉或嘴巴。

    『朝裡走!』的鼓噪大約持續了幾分鐘,我終於抵達牆根。

    尿騷熏得人熱淚盈眶——原來溢出來,可還有人不斷擠來放尿。

    兩個瘦骨伶仃的孩子,就倒頭睡在尿裡,居然沒一點動靜。

    桶滿了,大便就直接拉在手紙裡,然後包紮一番,大喊:『手榴彈!』朝尿桶裡扔。如果有人反應遲鈍,嘿嘿,那個『屎彈』啊,就在別人的身上直接爆炸。開始我也感到這太過分了,還憤憤不平呢,稍後就習慣了。『屎彈』往往引號子內的春秋大戰,大伙藉機番。只要沒出人命,公安都不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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