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八章 代理支書 文 / 西風黑馬
馬柳平聽吳永成說,要他們兩個去縣裡找縣委李書記.把這個事情說一說時,他的頭立刻就大了:我的天神神呀,人家那可是縣委書記呀!是咱永明縣、全縣幾十萬人的父母官呀,那是說找、就敢找的嗎?
咱們的這個馬柳平同志,雖說由一個普通的農民,當了公社的幹部也有些日子了,可他主要是在村裡兼職呀,和縣裡的領導們接觸的機會很少。()他的官本位意識,還殘留在一個村裡老百姓的層次上,或說稍微要比他們高一點點。像縣委書記這樣級別的縣級領導,他也就是在去年搞村裡的那個噴灌時,在他們的村裡,見過縣委的李書記兩次。當時也是人家問什麼,他回答什麼。緊張得出了一身的汗。幸虧胡雲珍也在旁邊,要是光他一個人的話,估計能把他嚇得暈過去。回去以後,他的婆姨三女子問他,人家縣委書記和他說什麼了,他竟然一句話也記不得了。腦子裡就像灌進糨糊似的,連自己怎麼把人家領導們送走的、自己又怎麼回到家裡的,也記不清楚了。
現在一聽吳永成說,竟然要自己去找縣委的李書記要官,他的腿肚子,馬上就哆嗦了起來。這不是自己去找死嗎?閒得再沒有個事情幹了?真是的,他這個小舅子,怎麼什麼也敢想啊?!你當人家縣委書記是誰?是你吳家的什麼表親嗎?想找、就找啊?真是異想天開。上了幾天大學,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了!太狂了吧。膽子咋就變得這麼大呢?!真有點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吳永成也理解馬柳平地心情。村官和縣官的差距太大了。別說現在的農村幹部樸實、憨厚,就是改革開放的十幾年後,農村裡的一些村幹部,見了縣裡的領導,也是嚇得手腳沒處放。在他前生時,就遇到過這樣的一件事情。那是他包的一個下鄉點,屬於典型地小山溝。
有一次。縣委、政府的領導要下來,對鄉里的一項工作進行檢查,必須進村,就抽中了這個村。當時,鄉里的領導們,為了保證不出一點差錯。把村裡的一些基本情況,讓那個支書都死背了下來。吳永成自己還搞了兩次綵排,效果還不錯。
檢查開始時,縣裡的領導見這個支書挺緊張地,為了緩和一下氣氛,隨口問他:「你的家裡有幾口人哪?」
「六百三十五口,其中外出打工的,有一百四十三人。」那個支書反應倒也挺快的,張嘴就來。
旁邊的領導們哄堂大笑。那個支書趕緊拘謹地、也陪著大家笑。他還不知道人家笑什麼!
吳永成瞪了他一眼,只好很尷尬地給各位領導們解釋:「他太緊張了。剛才說的,這是這個村裡的人口總數。」
縣裡的那個領導理解地點了點頭:「沒關係的。不要緊張嘛。那你家裡種多少地呀?」
「耕地兩千六百畝。其中旱平地一百一十畝,坡地一千七百畝。山地七百九十畝。」那個支書根本就沒有看見吳永成的眼色,還是機械地回答。說得倒是挺流利地。
好多的地呀!你一家人,才幾口呀,就是把你們累死了、能種得過來嗎?
大家笑得更厲害了。
暈,這小子報地還是全村的耕地總數呀!
「三姐夫,沒事地。他們縣裡的領導們,也是人哪!你是和他們接觸得少,所以。才覺得他們挺神秘的。到了李書記那裡,你要是實在緊張得不敢說話。就讓胡書記給你說,你就站在一邊聽,這該行了吧。你看呢,胡書記,這樣行不?」
人的膽子,不是一會就能培養起來的,這得他自己先克服了心理的障礙才行。心障不存在了,其他的什麼也就好說了。現在事情急迫,也來不及再做細緻的思想工作了,只能就這樣從權了。
打胡雲珍和馬柳平騎車去了縣城,吳永成也就準備回家了。昨天從學校回來,單獨和家人在一起地時間,還不到半天。家裡雞呀、豬的喂地不少,既然回了家,自己能幫家裡多做點活計,他的父母也就能多歇一會。他們的年紀畢竟大了。太勞累了,身體也會吃不消的。盡孝,不能光在嘴上溜呀,得看實際行動。
臨走時,吳永成到公社的公安員辦公室,和老步打了個招呼。
老步同志每天在這裡閒著無聊。公社的人,他也一般不和他們主動接觸;人家見他是地區下來的,整天除了到灶上吃飯,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以為他是架子大,和普通老百姓沒話,一般也不過來打擾他。
好不容易現在遇到個吳永成,能和他說到一起,可沒說幾句,人家後生就被***胡雲珍拉走了,心裡覺得挺失落的。
這會,他正在辦公室裡,百無聊賴地擦著他的槍。見吳永成進來,高興得像個小孩似的、連忙大叫:「小吳,你們忙完了?趕快進來,坐!咱們還沒有說完哪。接著再聊!」
當他聽吳永成說要回去時,失望得又拿起了放下的槍,「著什麼急呀?不是剛出來不一會麼?那你以後有了時間,就要來看我啊!咱們兩個把那個碼腳印破案的法子,好好總結一下。這也算給國家辦大事啊。」
吳永成見他一副滿臉失望的樣子,本來想改變主意、留下來再陪他聊一會。可又一想,家裡有許多事情,還沒有來得及整理,和老步相處的機會,以後有的是。也不急在這一時。只好抱歉地朝老步笑了笑,轉身、騎車離去。
晚上八點多鐘的時候,馬柳平興沖沖地跑到吳永成的家裡,告訴他:他和胡雲珍下午到了縣城,還真找到了縣委的李書記。
李書記還能記得他們兩個,一見面,就關心地問起了噴灌的情況,還對他們的那個蚯蚓養殖基地很感興趣,鼓勵他們展、壯大集體經濟。
當馬柳平鼓起勇氣,把近年來魚灣大隊取得的成績,向李書
匯報,並提出自己想回公社上班,如果可能的話,請一下他的進步問題。
李書記聽了沉吟了一會,問他有沒有想好、讓誰繼續當魚灣的支書時,胡雲珍乘機插口,說起了吳永成這個大學生的事情。順便把自己也誇了半天。
李書記對吳永成倒還有一些影響,得知這個大學生、願意利用搞社會實踐的時間,接手當這個村官,也是頗出意外。連聲稱讚,說這是一個新生事物,應該值得大力提倡。對胡雲珍和馬柳平提出的要求,答應考慮、考慮。
馬柳平一口氣說完後,還再三感慨地說:「人家李書記那麼大的官,一點的架子也沒有,去年的事情還能記得呢。到了他的辦公室,他還給我們一人散了一根好紙煙。真是個好領導啊!」
的確,當時的領導幹部,還是和基層的老百姓能緊密聯繫的。不像十幾年後,個別領導幹部嫌貧愛富,專門聯繫的是一些私營企業的大老闆,民生疾苦卻扔在了腦後頭。據傳聞,有的年上繳稅收上千萬的私營企業老闆,敢踢開門、直闖地委書記的辦公室,可見其氣焰何其囂張。這也都是那些領導們慣的。為了經濟能上去,不惜降低自己的人格、威望。也敗這個執政黨的興!說不定他們還吃了人家地一些不乾淨的東西。
新生事物的效應。果然來得就是快。
三天後,玉平公社黨委書記文彬,親自帶著黨委副書記胡雲珍等一班人,來到了魚灣大隊,在全體大隊幹部、小隊幹部會議上,宣佈了玉平公社黨委的決定:馬柳平同志由於工作的需要,調回公社工作,不再兼任魚灣大隊的支部書記和大隊長職務;任命吳永成同志代理魚灣大隊的支部書記、主持支部工作。魚灣大隊的大隊長一職由群眾大會選舉產生。
本來一個大隊支部班子地宣佈,有一個公社分管的副書記下來就行了。況且還只是宣佈一個代理的大隊支部書記。因為吳永成還不是正式黨員,他也只能是代理、並主持支部工作。文彬書記親自帶隊來宣佈,這本身就說明縣裡、和公社兩級領導,對這件事情的重視。
宣佈完對吳永成職務的任命後,文彬、胡雲珍和他進行單獨談話。徵求他對村裡下一步工作的設想和意見。這也算是一個組織程序。
吳永成明確表示,他也要參加馬上舉行地群眾選舉大隊長的活動。說實在的,他並不是反對從上到下的黨政分開的這種政治格局,好處肯定多,也不用在這裡一一列舉。但他在魚灣大隊的這個幹部職位上,估計呆的時間不會太長,他要利用不多的時間,來盡量多幹一些事情,如果自己放棄參加選舉,群眾選上來一個能和自己對路子的大隊長。那還好說一點;就怕上來一個自以為是的愣頭青,那他處理內部矛盾也得耗費不少地工夫呢。他可耽誤不起時間。以後的二十幾年裡。為什麼國家提倡村裡地支部書記、村委主任一人兼呢,就是這個道理。起碼。他吳永成知道以後所生事情的大勢趨向,他地這種一言堂,不會產生什麼不好的結果。反而能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文彬書記聽了吳永成的要求,還正在考慮這個事情呢:畢竟吳永成他還太年輕啊,也沒有在農村工作過的經驗,所以公社黨委才考慮要重新選舉一個精通農村工作的大隊長,這對他以後的工作,也是個幫助啊。他怎麼就不理解公社黨委、和縣裡領導們的一片苦心呢?!
這時旁邊坐著地胡雲珍,馬上表態:同意吳永成的想法。並且表示。為了保險起見,他可以親自來到魚灣下鄉、包點,共同協助吳永成,把魚灣地工作搞得更好。雖然說,馬柳平也可以來這裡包點、下鄉,但總不能姐夫、小舅子兩個湊在一起工作吧,這樣對兩個人的影響都不好。
既然胡雲珍已經說成這樣,文彬想了一下,他的這個想法也還行,起碼胡雲珍的農村工作經驗,是不容置疑的。
既然參加競爭魚灣大隊大隊長選舉的要求,已經得到了在座玉平公社領導們的支持,吳永成也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正式登上魚灣大隊的這個小小的政治舞台了。雖說只是在一個貧窮的小山溝裡,但也這是他來到了這個世界上,可以大展才華的一個平台。也可以說,通過這個小山溝,他就能在這個新的世界,把它作為新的*,重新開始他輝煌燦爛的人生。
吳永成相信,他的未來不是夢。
至於他吳永成、能不能得到魚灣村全體社員們的支持,順利通過大會的選舉,得以當上這個大隊長,他倒是不至於太擔心。因為現在的全體社員們的選舉,不同於十幾年以後,農村的老百姓民主意識,大大增強了的時候。用一句不怎麼恭敬的話來說,當時農村的社員們特別聽話,只要是上級領導定下的,你說給誰畫圈,他就給誰畫!他們絕對不會多想一下,這個人選上去能行嗎?他是不是有這個能力,能不能對得起咱們給他畫的這些圈圈?
他們不會去想這些問題。
多少年來的愚民政策,已經把他們獨立思考的意識,磨得沒有一點了,他們對這些形式的東西,已經感到麻木了。
正所謂「肉食謀之,有何間焉!」,反正不管誰上去那個位位上,自己也得和以前一樣的幹活;那些皇糧國稅,每年該交的,一樣也少不了。又何必去多操那個閒心、多管那些閒事哪!
魯迅先生曾經說過:「哀其不幸,怒其不爭!」,這是對他當時所處時代國人們、麻木不仁的震驚。
其實,現在的人們,又能比那個時代強得了多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