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都市小說 > 醉回七九當農民

《》正文 .45.回家 文 / 西風黑馬

    中午吃過飯,我告別了高保平一家。今天已是正月初三,該回魚灣大隊——我的家了。

    高叔叔、白阿姨也理解我急於歸家和父母團聚的心情,沒有多挽留,在我臨出門時,給我準備了裝滿北京特色食品的一個大提包,讓我帶回家,給我父母嘗嘗。我怎麼拒絕也沒管用。

    第二天中午,火車到達我家所在的j省省城l市。下火車後,給我的舍友郭勇打了個電話。

    自從我四姐出事那次我來l市後,還沒去過郭勇的家。到他家後,我把白阿姨給我收拾的東西,留下了一半(我身上只剩下二十多塊錢,只好借花獻佛了,這還是裡面有白阿姨給那我十塊的壓歲錢)。結果第二天回家時,郭勇他媽媽渠阿姨又給我塞進去滿滿一包省城的特產。哎,人緣好啊,走到哪都落一堆人情。

    正月初五中午,我搭從省城過來的客車,在我們村頭下了車。

    眼前的山村,已不是昔日那破落的面貌,因為春節的來臨,人們給她略作打扮,使她也顯得充滿了一種野性的嫵媚,眉宇間**了一絲喜氣:年輕的小伙子從山上採來了松柏枝,搭起了幾個綵樓;手巧的姑娘們用紅紙剪出了各種各樣、栩栩如生的窗花,糊成了掛在大門上的各種花燈。家家戶戶大門上貼著的大紅對聯,驅散了一年來纏繞在村落間的窮氣;地上撒著的一層鞭炮屑,意味著一年的霉運已被蹦去。來來往往串門的人臉上都是喜悅,老遠就能聽見他們歡快的大嗓門打招呼。看來這個年人們過的不錯。

    有幾個八、九歲的小孩,穿著新衣服,正在村裡活蹦亂跳,把鞭炮點燃瞎扔著玩,看見我大喊:「五兒叔回來了,北京上大學的五兒叔回來了。」

    腿快的兩個,掉頭就朝我家跑去報信了。剩下的幾個跑過來,接過我手中的大提包,兩個人抬著走,插不上手的,則在前面吶喊開道:「我五兒叔回來了」。我納悶,啥時候我在村裡變的這麼牛了。

    剛走到我家坡底,爹媽就從大門出來了,後面跟著倆小「衛兵」。一見我,媽就擦開了眼淚,爹手裡拿著旱煙袋,高興的臉上的皺紋,都笑開了花。

    一進門,我先打開提包,抓出兩把糖打發走了幾個小「衛兵」。由於村裡呆的時間少,這幾個小孩一個我也不認識。小孩們手裡拿著來自北京的水果糖,歡天喜地跑出去到處炫耀去了。

    媽媽給我打了洗臉水,讓我先擦把臉。在我洗臉的時候,不住地問:中午吃飯了沒有、一路上沒出什麼事吧、假期學校都沒人了在那住、在那吃飯等等等等問題。我洗臉不得空,只能嘴裡偶而蹦出幾個詞。

    爹在一邊聽得不耐煩了,旱煙嘴在鍋台上敲了幾下:「你讓五兒洗完臉,再問也不遲嗎?他還能飛了?沒見過你這樣的?!」

    媽笑著連連點頭:「對、對、對,我高興得都糊塗了。」

    「媽,我四姐去哪了?」洗完臉我見四姐不在窯裡。

    「你四姐吃過早飯就出去了,估計到那三姐那去了。五兒你想吃什,麼媽去給你做。」

    「哪還用問嘛,『接風餃子送行面』,就吃餃子。不是還有給他留的胡蘿蔔羊肉餡嗎?!」爹點了一鍋旱煙,不緊不慢地回答。

    媽在鍋台旁一邊和面,一邊聽我和爹拉呱北京城怎麼過年,不時還在中間插幾句。

    門外突然出現了拉長嗓子唱秧歌的聲音。我們那有一種風俗:過了正月初一討吃的(乞丐)就出門了,大正月的,到誰家再窮也得打發點,不論東西好歹。

    這討吃的,有的是上了年紀沒人贍養,家裡確實是揭不開鍋了;有的卻是以前乞討過,養成了習慣,已經成了一種職業了;有的是裝出一副窮苦可憐的樣子,博取人們同情;有的是能唱一口好秧歌,來讓人們娛樂,換取食物。

    「呀,李凡來了。今年咋來得怎麼遲?」媽急忙把粘著面的手,在面盆裡搓了搓,去後窯拿打發的東西。

    李凡,這也是我們這裡民間的大名人。在我前生只聽說他秧歌唱的好,至於怎麼好就不太清楚了。因為這方面不感興趣,光知道人們對他的秧歌津津樂道。這會名人上門了,怎麼也得看看。

    我從炕上急忙跳下來,趿拉著鞋,就望外跑。

    門外站著一個五十多歲的老漢,衣服穿著破爛,一手拿個破碗,一手拄著木棍,肩上搭著條破布口袋。這就是李凡?!

    他見窯裡有人出來,扯起嗓子唱開了:

    「新正上月頭一回,

    親戚們千萬不要嫌(當地土音讀hai),

    明裡施捨暗裡來,

    誰打發我誰發財。」

    唱完後,臉上不見一點羞澀,坦然地看著我。

    唱的就是好,我暗歎,我要你給、我吃飽你發財,用後世的話說這叫雙贏,打發他的人,也挺高興的。

    「你能用秧歌,介紹一下你自己嗎?」我問他。

    「名叫李凡我實不凡,

    范丹老祖把家業傳,

    世上的帳帳我要不完,

    我不上門人不還。」

    稍息了片刻,李凡又開口了:

    「老人家是高門大戶家傳耕瀆,

    到我手上改換門庭有官不做,

    手拿上打狗棍周遊列國,

    雖然貧苦活得兩天無拘無束。」

    范丹是我國東漢時期的傑出學者,給官不做,而將家產全部施捨於饑民,自己卻一貧如洗。

    「哪現在家裡有什麼人?你老婆呢?」我對李凡來了興趣,繼續問他。

    「老婆醜得沒人看,

    跌倒拾不得一分錢,

    院裡好像豬羊圈,

    家裡如同十和殿(土語,髒亂無比的地方)。」

    「家裡有孩子嗎?幾歲了?」我從家裡拿出一合煙,給他遞上一支,關心地問他。

    「好煙哪,還是大前門,真是一家好人家。」他點上煙,先美美地吸了一口,然後又開始唱:

    「最大的孩才十三,

    最小的還在炕上栓,

    我一人再怎動彈得歡,

    還是過不了口糧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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