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9.不能慣他這個毛病 文 / 西風黑馬
19、不能慣他這個毛病
「五兒,你看看,咱先喂的這頭豬差不多也能出欄了嗎?真日怪(奇怪,方言)!餵了半年的半殼子(半大)豬,才兩個多月的時間,就長成200多斤了。要按往年,起碼還得喂四、五個月。這豬不是有病吧。」
幾天後的早晨,我正在院子裡刷牙,爹在豬圈突然叫我。
豬圈我是能少去,盡量少去,關鍵是天生聞不得臭味。一聞,就嘔吐,直至膽汗也出來,所以我家隔幾天起糞、送糞,都是三姐夫來干的。他就在本村,離我家幾百米,也知道我這個毛病。聽見爹叫,只好屏住呼吸,走到豬圈旁。
果然我剛穿越此世見到的那頭營養不良、渾身皮毛髮紅的半殼子,已經吃得身高體胖、毛皮黑亮。一打眼,體重在二百六、七十斤以上。其它後面抓的四頭小豬,餵了兩個多月,也胖頭肥耳、精神十足地在那搖頭晃腦,像當時已經餵了半年多的豬,毛重也在百八十斤。
這一點也不奇怪。當時我國的農村糧食少。農民連吃飯都是問題,哪來的餘糧餵豬!國家為了完成每年的生豬收購任務,鼓勵農民喂一頭豬,補助飼料200斤;如喂得多,售豬後再獎勵每頭豬230斤飼料。
而所謂的飼料,也是70%的谷糠、稻殼,輔以30%的碎糧。不會喂的人家,一年下來連老本都要貼進去。所以當時養豬任務,各大隊攤不下去,就以政治任
務喂「愛國豬」,硬性攤派。實在不行,就抓鬮,運氣不好,怨命苦。有經驗的人家,多採用先期吊架子、後期催肥的辦法。即前五、六個月,草多料少,瞎喂——哄豬;豬架長成後,後幾個月草少料多——催肥;賣豬的當天,再塞進去十幾斤純糧,充體重——哄人。導致一頭豬,從出生到催肥,需要10—12個月,體重平均150斤左右,背膘厚達4厘米,肥肉達到60%以上。放在九十年代,這樣的肉是沒人要的。但當時的收購標準卻是體重越大,肥膘越厚,等級就越高,價錢就越貴,獎勵糧也越多。
而我用蚯蚓餵豬,就不一樣了。飼料蛋白質質量高,早期發育快,長膘快,肥肉還少,從小豬到出欄時間,僅為五、六個月(當然又快又好了,這是二十一世紀的成果,要不哪來那麼多的瘦肉型豬)。
「這豬沒病,能出欄了。你看咱們的小豬,不是長得別人家的快嗎?我三姐家原來喂的那頭豬,也能出欄了。乾脆今天請天假,咱去公社食品站,把豬賣了。」
吃完早飯,我和三姐、三姐夫,推著平車去食品站賣豬。
半小時後,我們到了食品站。這時只有十幾個人排隊。
三姐看了看別人平車上綁的豬,說:『全院就咱的豬好,肯定一級。」
奇怪的是排隊到了磅跟前,工作人員並不收豬,而是讓解下來,在院子裡溜躂。乘其不備,一個大個、臉上油津津的黑胖子,拿根木棒猛砸在豬身上。豬受驚,在院子狂奔亂叫。不一會,院子裡就留下了一灘灘豬奔跑中拉下的屎、尿。
豬主人心疼地看著地上的糞便,敢怒不敢言。那份量足夠十幾斤,大幾塊錢。臨走時,給豬喂的糧食白扔了。
「哼,跟我玩這一套,國家的便宜是那麼好占的?那誰,把你豬祖宗拉下的都打掃乾淨。我們這裡是工作場所,臭哄哄的像什麼樣子?收拾完,把你的豬趕上磅。」黑胖子冷笑道。
我問旁邊的人這胖子是誰,他告訴我是食品站的臨時工,叫劉能,為人極壞,賣豬你不給他買幾合好煙,就使壞!見了好女子,還動手動腳,大家都叫他流膿。
到了下一位,豬主人先把劉能拉到一邊,塞過去幾合大前門。
果然劉能開口了:「這豬不錯,直接上磅,一級。」後面的人見樣學樣,一路順風,大前門一級或二級,黃金葉三級。
三姐夫跟我說:「我也去買合煙。」
「不用,不能慣他的這毛病,咱以後養的豬更多,吃不起這虧。」我攔住他。
老百姓當時養一口豬,餵好也就賺七、八十元,你小子從中就剝一層皮,實在喪失天良了。今天我就收拾你一下,為民除害。
輪到我們了,那小子見沒表示,照舊讓解開繩子溜躂。
可一棍子下去,兩頭豬跑了幾步,便臥下不動了。你想想:二百六、七十斤的體重,負擔多重呀,它那能跑得動?
劉能見無效,惡狠狠上去又是兩棍子,豬慘叫一聲,可還是沒跑了幾步,地上一點糞便也沒拉下。
他不服氣又輪起了棍子,我不幹了,「哎,哎,差不多點。打壞了,是算你的、還是算我的。」
「喲,哪崩出你這麼個小猴?怎麼收是我的事,你要不賣,正好我們也累了。小五,下班,今天不收豬了。後面的別排隊了,明天再來。」
「幹嗎不收呢?我們路挺運的,這位同志,你是吃公家飯的,不要和我們敲土疙瘩的社員一般見識。」三姐見不對勁,連忙上前相勸。
「哪來的俊女子,沒問題,你的豬我還能不收,走,先跟哥回屋喝點水。看把你渴的,出來保證給你評個好等級。哪個大隊的?」劉能一臉賴皮樣,想拉三姐的手。
三姐夫想往前衝,被我一把拉住,不能讓他上去,我馬上上學就要走,他惹了事以後,只怕要吃虧。
我衝上前,一把拽住劉能的手:「光天化日,你敢耍流氓?」
「你什麼東西,敢管我的事!我倆你情我願,關你屁事!你小子純粹欠揍。」劉能甩開我的手,一腳向我踹來。
他根本沒把我這個嘴上沒毛的小年青,放在眼裡;也沒把全院的農民兄弟們,放在眼裡。這年頭,這行業太牛逼了,他橫慣了。
我一側身,手在他腳一抬,順勢送出去,嘴裡嚷道:「你國家幹部還打人,食品站的打人了」。
院裡的社員早就看不忿劉能的做法,見有人出面收拾。也一陣吶喊助威:「食品站的不講理,食品站的耍流氓,還打人!」
我乘劉能還沒站起,一個箭步上去,卡著他的脖子,把他拎起來,「走,找你們的領導去,你破壞國家的生豬收購任務,勒索社員,調戲婦女,動手打人,把公家的臉都丟盡了,給敗興。今年我非把你這股膿水,給你擠出來。」
周圍的人也不住叫罵著。
「怎麼回事,我是這兒的站長,有話跟我說」人群中擠進來一個戴眼鏡、穿一身蘭的卡幹部裝的中年男子。
我把前面的情況說了一遍,「像這種人,把你們食品站的形象也敗壞了!如今國家正在整頓,如果你作不了主,我們就去公社。公社不行,去縣食品公司、商業局、縣委,我就不信,能容納下這號禍害百姓的人。」
「這事我們再調查一下,如果像你說的一樣,我們一定處理,你是那個大隊的,叫啥名字」。
「我是魚灣大隊的,吳永成。你要調查,這周圍的人都可以作證。」
「對,我們都看見了」
「他就是匪人,大禍害」
「看他衣袋裡鼓鼓的裝的,都是好煙,不給煙,就卡等級」
「開除了他」
群情激憤,七嘴八舌地指責。
吳永成,魚灣的吳永成,這不是全縣有名的吳家才子嗎?
李站長恨恨地瞪了「流膿」一眼,瞧你小子惹得什麼人?我能給你擦得了這**嗎?人家可是常上報紙的人。不滿意省報、地報上捅一下,我的飯碗也撈不住。
「流膿」也傻了:昨晚我這是做了什麼倒霉夢?惹下了這尊神。聽說他跟縣裡的任書記關係也鐵得很。
「五兒,昨了」,四姐從人群中擠進來,後面跟著公社的劉副主任,看來是三姐去叫的,「誰打你了,打哪了」
「吳主任,你怎過來了,沒事,一點誤會,我們正處理呢,這是你弟弟,真是好後生!當場幫我們抓住了一個禍害社員的灰鬼。劉能,捲起鋪蓋滾你的蛋!我的廟小,你這毛鬼神,把我的廟還要拱塌呢!該誰了,小王,繼續收豬,噢,該永成了,是叫永成吧!看這豬喂的,全省也尋不出第二家來!一級,兩頭都是一級,過磅!!」
(明天上午有事,今晚十一點再更新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