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2章 毀容風波 文 / 秦簡
天空從早上開始便是綿綿細雨,李香蘭站在走廊上,裙角被打濕了半邊,臉色不善:「為什麼不見?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金玉姐說!」
呂媽媽賠笑:「香蘭姑娘,主子正在見客,這時候不方便見你!」
「什麼見客,我剛才分明看見姚珊瑚進去了,你躲開!」李香蘭一把揮開呂媽媽,快步上前推開那道雕花大門,呂媽媽連忙去追,李香蘭的倩影已經隱入門中。
呂媽媽一臉惶恐:「主子,香蘭姑娘她……」
金玉臉上並無慍色,只是揮了揮手。呂媽媽不滿地看了李香蘭一眼,終究不敢造次,悄悄退了下去。
「你可不要過河拆橋……」李香蘭滿臉憤怒,「桃夭不是傻瓜,如果我去她面前透個風,你這一齣戲算是白演了……」
「瞧這話說的,咱們不都是幫著金玉姐辦事,何必分什麼你我這樣生疏。」對面坐著的那人一雙清純的眼睛,楚楚可憐的尖下巴,分明是姚珊瑚。
「你當然高興,如今可算把王公子弄到手了,得來全不費功夫!我得到了什麼?」李香蘭聲音尖銳無比,難掩妒忌。
裡面瞬間靜了一靜。
金玉一雙眼睛向李香蘭掃過去,陰冷而刺目。
「金玉姐,」李香蘭終究察覺到自己的無禮,有些軟下來,「我只是……」
「只是什麼?只是沉不住氣,只是怕我忘記了你的好處。」金玉冷哼一聲。
姚珊瑚靜靜坐著,眼神依舊是輕靈的,笑容純潔溫和。
李香蘭還想說什麼,觸及金玉的眼光,終究沒敢吭聲。
姚珊瑚見氣氛如此僵冷,主動起身將李香蘭在一旁繡凳上按下,眼中艷波流轉:「我剛才還想去找你,可巧在這裡碰上了,明日吳公子本要邀請我去唱堂會,我身子不適,香蘭姐姐替我去吧。」
李香蘭一愣,有些沒反應過來。
姚珊瑚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笑容卻更溫婉。
被豪門貴族邀請去唱堂會,當然收穫頗豐,還有機會進一步攀附,這等機會可遇不可求,姚珊瑚居然讓給了她?李香蘭原本的怒火瞬間消了三分,臉上要笑不笑的,原本的冷臉也有點僵硬。
金玉瞇起眼睛看著姚珊瑚,心中暗忖:雖然年輕了些,手段總是不錯的。知道什麼時候要進,什麼時候要退,還懂得利益均沾。李香蘭愚蠢冒進,若是真讓她去江小樓面前嚷嚷了什麼,那才真是一拍兩瞪眼。想到這裡,她換上一副面孔嗔道:「看見了吧香蘭,珊瑚可是替你著想,你們都是樓裡的紅人,互相提攜才能紅得更久。」
李香蘭心知自己不如姚珊瑚長了一張會騙人的臉,卻也不得不佩服對方能將桃夭都收服,只好道:「那就多謝妹妹了。」
金玉笑道:「這才對嘛!」她說話的時候,不小心抽動了嘴角的傷口,不由疼得齜牙,對面兩人看在眼底都覺得異常可笑,卻都不敢笑出聲來,只是低頭垂目。
「桃夭那裡,你怎麼看?」金玉緩了一口氣,才問姚珊瑚。
姚珊瑚道:「她很信任我,甚至連吃藥都不避諱……」想到江小樓毫不吝惜地將王鶴送給她,全然是知心姐妹的模樣,她呵呵笑了起來,神色微微正經一分,「我已經照著金玉姐的吩咐將御米花的汁液想方設法下在藥碗裡面,藥量一點點加大,估摸著再吃一兩個月也就差不多了,到時若突然停了供應,只怕她會難受的抓耳撓腮,到時候金玉姐想要讓她接客,她只怕還要感恩戴德。」
哪怕說這等害人的話,她也依舊是嗓音清凌凌的,極為好聽。李香蘭自認手段已經頗為毒辣,卻不料這看起來清純可愛的女孩子比自己毒辣三分,竟然給金玉出了這樣的計策。讓江小樓染上毒癮,到時候她要繼續得到那東西,只能不停地接客,乖乖給金玉賺錢。
金玉點了點頭,道:「上一回她聯合王鶴給我下套的事情,我總要找她算賬的。」但這也得在金玉搾取了江小樓身上最後一分價值為止。
姚珊瑚笑笑,不錯,這主意是她給金玉出的。御米花這種毒藥,一旦開始上癮就要不斷服用,否則就會痛不欲生,但金玉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如果一個年輕美貌的女子長年服用,不消兩年就會變得形銷骨立、醜態畢露,甚至四肢無力、形同廢人,到時候這位風華絕代的一位名妓便會逐漸湮滅在風塵中。想到昨夜裡王鶴明明抱著她卻叫著桃夭,姚珊瑚的眸色逐漸變深,這是那人奪走她心上人的代價!
「她雖然喜歡裝高貴,但琴棋書畫無一不精,談吐又是風流別緻,連楊閣老都經常跟她清談……」李香蘭冷笑,面上閃過一絲得意,「等她真上癮的時候,還不是任由金玉姐揉搓。只不過——」她轉頭看向姚珊瑚,杏目微睞:「還望妹妹多加小心,千萬別露出什麼破綻來,我費了那麼大力氣給你當墊腳石,你要成功才不枉費我的辛苦。」
李香蘭剛開始行動是孤身一人,並未告知金玉,但她很快發現江小樓的身材毫無變化,反而是對方身邊的小蝶一個勁兒的發胖,這時候姚珊瑚主動找上了門……剛開始她不明白姚珊瑚為何會來找她,後來才知道是金玉的授意,至於對方面前……自己早就已經暴露了卻還不自知。於是,她的毒辣索性順水推舟變成一個跳板,讓姚珊瑚攀上江小樓的跳板。
姚珊瑚勾起唇角笑,聲音卻故作委屈:「姐姐總是懷疑我,真當我是傻瓜麼……桃夭聰明冷漠,我就是她唯一貼心的姐妹;桃夭記人恩典,我就是她最該還恩的對象……橫豎,她逃不出金玉姐的手心。」說完這話,她眉眼依舊含笑,眸子清澈得可以倒映出影子。
金玉很滿意,面上只是淡淡笑了笑,她在風月場上打滾多少年了,怎麼會不知道這丫頭的小把戲。橫豎做皮肉生意,只需要江小樓狠賺個一兩年,等她沒辦法賺錢再慢慢收拾掉。
姚珊瑚聰明、美麗、精明,是最好的棋子,而江小樓風頭太盛,得罪太多人了,金玉不會為了她一個人犯眾怒,更別提對方還反過來算計她,一個身有反骨的丫頭,最終留不得!
正在說話間,呂媽媽突然斂氣屏息地進來:「主子,後頭出大事了!」
金玉帶著呂媽媽先趕到了挽月樓,江小樓一張臉消瘦蒼白,秋水瀅眸閃動著不安,見到金玉進門連忙掩住自己的面孔,金玉卻已經吃驚地大叫起來:「哎呀,你臉上是怎麼回事?」
江小樓不得已放下袖子,只見到那張美麗面孔依舊,只是兩頰不知為何開始脫皮,一層一層分外明顯,金玉連忙上去仔細一瞧,頓時呼吸一窒:「到底怎麼了?」
小蝶哭喪著臉:「老闆娘,奴婢今天準備給小姐梳妝,卻突然發現她臉上有脫皮,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金玉氣急敗壞地道:「叫大夫來看了沒?」
小蝶臉色更不安:「看了,王大夫說是因為開的藥方里頭加了穿心蓮,可能是小姐身子吃不消……」
換句話說,穿心蓮雖然是藥,可也保不齊有人會對這東西過敏。
金玉滿面焦心:「快,快去再請大夫,要城中最好的!」手下力氣大得快要把江小樓的指骨捏碎。
江小樓一把推開她的手,快步走到銅鏡前仔細看自己的面孔,瞬間臉色變得越發蒼白,活似欲化的冰。
金玉一共請來三位大夫,每個人的說法都和王大夫一樣,桃夭姑娘是對穿心蓮過敏了。
金玉耐心等了半個月,江小樓的臉上脫皮現象不但沒有好轉,反而變得更加嚴重。整張臉都在掉皮,皮掉了之後就是紅色的疹子,瀰漫性的潮紅,除了一張臉,手臂、腿上、背上更慘,甚至出現了大片大片的過敏症狀。大夫們都說,雖然停了藥,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康復,可能一年半載,也可能一輩子就這樣。
金玉懷疑是姚珊瑚作了手腳,反覆查問,逼問得姚珊瑚指天發誓自己絕沒有擅自動手,金玉左思右想,越發納悶,桃夭莫名其妙毀了容,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真的只是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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