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番外 02 離家出走 文 / 李箏
康乾二年，七月。
午後，驕陽似火，烤得花園裡的花草都耷拉著枝葉，只有那五顏六色的花朵，在陽光的照射下顏色反而顯得更加艷麗。
無雙躺在自己的床上，聽著外院裡傳來的知了拖長了調子的叫聲，看著大開的八扇窗戶外面巨大的水車慢悠悠的轉著，帶動旁邊一架風車將水車傾瀉下來的水吹成水沫飄散在空氣中，被風吹進來就是一股清涼之氣。她房裡一點都不熱，外面的水車還很好看，可是天天看也煩啊！
她睡不著，可是奶娘和蘭姑姑非要她午睡。她想去找娘親和爹爹一起睡，卻被擋在了門外，氣得她撅嘴跺腳！
無雙很傷心。
爹爹娘親不疼她了！
上個月爹爹和娘親就說她長大了，應該自己一個人睡，就把她從娘親的床上扔出來了，還扔這麼遠，自己一個人住這麼大個院子……
嗚嗚嗚，爹爹壞！娘親也壞！
就算窗戶外面的水車和風車再好看，也比不上爹爹和娘親好看啊！她後悔了，她現在不要水車和風車了，她想回爹爹娘親的院子住，可是爹爹娘親都不答應。
爹爹和娘親太壞了！他們不要無雙，不要小妞妞了！嗚嗚嗚……
她要離家出走！她要找皇伯伯去！這世上只有皇伯伯最疼她了！
對！既然爹爹娘親不要她了，她就偷偷地走，讓他們著急去！
「出去！你們都出去！」無雙衝著床帳外面的奶娘和侍女叫道。
「公主熱嗎，要不奴婢給您打扇？」
「公主睡不著嗎？不然巧兒陪您玩積木？」
奶娘和侍女都不肯出去。王爺王妃可是交代了她們要照顧好公主殿下的，人都不在，怎麼能照顧好公主？要知道，公主不但是王爺王妃的眼珠子，也是皇上的眼珠子。要知道，其他王爺的女兒都是封的郡主，還大多是成年以後才得冊封，但她們主子剛剛滿月就封了公主。
無雙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瞪著奶娘和侍女巧兒，嘟著嘴道：「看著你們就熱！你們出去，在門外守著！」
伺候她的人足足有二十多個，貼身伺候的也有十幾個，分成三組，每組五人。現在兩人在房裡，還有三人在外間。
奶娘和侍女巧兒對視一眼，想了想，領命而去。房裡並沒有什麼危險的東西，她們只要守在門口，不讓小公主出去就行。雖然小公主不讓她們守著，但她們還可以在門口偷聽偷看嘛！
等奶娘和巧兒出去了，無雙自在地在床上翻滾了兩圈兒，心情忽然歡快起來。她隨即便從床上爬下來，輕手輕腳地走到了大開的窗戶邊。
窗戶開得很低，但奈何無雙還太小，她墊著腳尖，手指勉強能摸到窗台，但是想要看出去，甚至爬出去，那難度就有些大了。
不過，雖然是臨時起意離家出走，無雙還是很快有了主意。
她將娘親特意讓人給她做的一尺來高的圓形的牛皮凳子小心地抱到窗台下面，雙手撐著牆，爬到了牛皮凳子上。
嘿，站在牛皮凳子上，窗台正好齊她的鼻子，這回總算能看到外面了。
無雙衝著水車下面水池裡兩隻仙鶴小聲招呼道：「大白，小白，過來！」
奶娘和侍女巧兒早就發現小公主從床上下來了，不過她們裝不知道。王妃說了，不要管小公主管得太緊，只要不是危險的事情，都可以讓她嘗試一下。比如爬凳子這樣的事情，在其他的家長看來有一定的危險性，只怕是不准的，但王妃卻向來持支持態度。甚至小公主才七八個月到處爬的時候，王妃就有意引著她爬上爬下了。
窗戶外面，被無雙小公主取名大白小白的兩隻仙鶴叫了一聲，優雅地邁著步子走了過來，還用自己尖尖的喙在小公主伸出來的胖乎乎的小手心兒裡蹭了一下。
無雙歡喜地摸摸它們紅色的頭頂，小聲道：「大白，去叫金羽過來！」
丹頂鶴大白立即飛起來，很快就飛出了院子看不到了。
無雙摸著小白尖尖的嘴，委屈地向它訴苦道：「小白，我爹爹和娘親不要我了……娘親晚上都不讓無雙抱著睡了……爹爹說娘親要給無雙生一個弟弟來玩，都好幾天了也沒生出來……爹爹騙人，大人最討厭了……」
……
王府正房裡，躺在床上午睡的鳳舞忽然打了個噴嚏。
杜嘉麟一雙手還在她身上摩挲著，聽到聲音不由抬起頭來，問道：「是不是房裡冰放多了？」說著，他還將薄薄的棉布繡花毯往上拉了拉。
鳳舞沒覺得冷，瞇著眼睛嘀咕道：「不會是有人在念叨我吧？」頓了一下，她又埋怨道，「都是你，晚上把無雙扔到鶴園去也就罷了，既然她中午要跟我們一起睡，你又何苦將她關在外面？你沒看到她這幾天都悶悶不樂的嗎？那小嘴嘟起來都可以掛油瓶了。」
杜嘉麟低頭在她粉嫩的肩頭落下一個吻，義正言辭道：「這也是為了她好。這小丫頭太精明了，要是被她看到什麼說出去可怎麼是好？再一個，她太粘著你了，等你懷孕了，不還得將她分出去嗎？既然都已經狠心讓她搬出去了，中午又讓她睡在正房裡，只怕她一直惦記著你反而不好。我們暫且狠心一點，等她習慣了就好了。」
鳳舞想了想，說：「這樣吧，以後我去鶴園陪她午睡好了。」
杜嘉麟有些捨不得地摸著鳳舞細滑的皮膚，但想著女兒嘟著嘴的可憐樣子，到底還是點了點頭。
「……好吧！等她睡著了你就回來。」
鳳舞聽得臉上發燙，不由紅著臉嗔了他一眼道：「都老夫老妻了，這麼黏糊做什麼？」
杜嘉麟抱著她不放，又在她臉上親了一口，厚著臉皮道：「什麼老夫老妻？雖說成婚幾年了，但我們在一起的日子才多少？」剛剛成婚就遇到母后去世，好不容易孝期過了，還沒過幾天甜蜜的好日子呢，又背上了無法懷孕的包袱。好不容易小舞懷孕，自然得禁慾。緊接著父皇過世，小舞生產……這兩年多，他大不了喝幾口奶嘗點甜頭，可是一口肉都沒過，他能不饞麼？
夫妻兩個說了幾句閒話，很快就睡著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聽到蘭澤在外面著急地喚道：「王爺，王妃，不好了，一隻金雕帶著小公主飛走了……」
「什麼？」
杜嘉麟和鳳舞立即從床上起來，慌裡慌張地穿好衣服跑出去，一邊跑還一邊問：「到底怎麼回事？」
……
卻說在鶴園裡，丹頂鶴大白很快就找來了金羽——一隻成年金雕。
金羽身形很大，展開雙翅足有兩丈來長，站在窗外，頭都能伸到屋裡去。
無雙歡喜地抱著金羽的頭，親熱地用自己的臉在它頭頂蹭了蹭，小聲道：「金羽，帶我出去！」
金羽想了想，撲騰一聲飛到了窗台上蹲著。窗戶看起來大，但比起它的體型還是太小了些，展不開翅膀不說，就是頭和脖子都得縮著。
奶娘和巧兒看到一隻金雕飛來跟小公主玩兒也沒在意。畢竟她們這位小公主從小就是和這些動物一起玩的。
金羽聽了無雙的話，歪著頭想了想，便用自己帶著彎鉤的喙叼住無雙腰間的腰帶，勾著將她從屋裡移到了窗台上，而後又從窗台上轉移到地上。人已經出去了。
無雙從窗台上被轉移到地上時差點摔了一跤，但是她一點不在意，歡喜地撲向金羽道：「金羽，帶我飛出去玩兒！」
金羽立即跳到地上蹲下身來，無雙歡快地爬了上去，兩隻小胳膊緊緊摟住金羽的脖子。
金羽展開翅膀，很快就飛了出去。
等外面看到金羽離開的侍女叫起來，奶娘和巧兒才知道王妃的那隻金雕竟然將小公主帶走了。
……
杜嘉麟和鳳舞聽明原委，差點沒嚇暈過去。要知道金雕向來飛得很高，他們別的都不擔心，就擔心金羽不小心將無雙摔下來。
鳳舞二話不說，立即將王府裡的鳥兒們都召來，吩咐它們趕緊去找金羽，並且讓金羽趕緊找個地方降落，千萬別摔著無雙。
卻說無雙抱著金羽，還沒來得及交代它飛到什麼地方去，金羽就起飛了。
金羽作為一隻金雕，最喜歡的自然是城外的大山和森林，所以它帶著無雙徑直往城外飛。不過因為金雕飛得高，一般人也沒看到。
無雙第一次飛上天，那興奮勁兒就別提了。以前她求過好多次，可是娘親都不肯答應，現在不聽娘親的，終於可以飛上天了！嗯，以後她都不聽娘親的話了。壞娘親！讓她不要小無雙……
金羽飛得快，迎面的風也大，別說無雙人小受不住，就是大人以這個速度在天上飛也受不了。她本能地將臉貼在金羽後頸的羽毛上，閉著眼睛，也不敢張口說話，不過心裡卻是異常的激動。她飛起來了！真的像鳥兒一樣飛到天上來了！對了，她要偷偷睜開眼睛看看雲是什麼樣子的。娘親說雲是水汽組成的，她可不信。水是要落到地上的……
金羽雖然是一隻成年金雕，也比一般的金雕強壯，但背上背著無雙這麼一個快滿兩歲的孩子，還是有些累。所以飛一陣，它就找個地方停下來歇一歇。有時候在房頂，有時候在大樹上，儘管看到的人不多，但還是難免有人看到了。
一隻閃閃發光的大鳥背著一個小孩子從天上飛過，這樣的消息自然是要引起轟動的。得到消息的人都出來看稀奇，甚至連皇宮裡，皇帝都很快得到了消息。
杜嘉瑾在聽到消息的那一瞬就反應過來了。
閃閃發光的鳥，那肯定是小舞的金雕！背上背著一個孩子，除了無雙還能有誰？
「快，傳令下去，立即去找！一定要保證那個孩子的安全！」隨後，杜嘉瑾就換了便服出宮去。他要親自去把無雙找回來！
騎上馬了杜嘉瑾都還在心裡埋怨，也不知道那一對當爹娘的在做什麼，竟然讓一隻金雕帶著無雙出來飛，這也太危險了！要是不小心……呸呸呸！肯定不會有意外的！無雙一定會好好的！
睿親王府裡，鳳舞吩咐了鳥兒去找金羽和無雙，就和杜嘉麟一起，騎著馬追出去。
……
金羽因為帶著無雙，飛飛停停的，大大影響了速度。等它得到一隻雨隼傳來鳳舞的命令，要它就近將無雙公主放下來時，已經快要飛到鷹嶺了。
金羽正要降落，就聽無雙道：「不，還要飛！金羽，還要飛！」
金羽為難地說：「小舞讓盡快將你放下去……」
「娘親壞！不聽娘親的！我要找皇伯父……」雖然無雙的胳膊真的有些酸軟，但她還是緊緊抱著金羽的脖子不放。
金羽開了靈智十多年了，自然知道無雙口中的皇伯父就是住在宮中的皇上。不過皇宮和鷹嶺可是兩個不同的方向啊！早知道剛才就去皇宮，早就到了。雖然小舞說讓立即把無雙放下去，但現在小舞不在，無雙在，它自然就聽無雙的了。
「無雙，我們先休息一下，再去皇宮？」金羽有些累了，眼看鷹嶺就在前面了，決定先把無雙放下來，然後自己趕緊去鷹嶺找點吃的，有了力氣才能帶著無雙飛回去。
無雙自己也累了，便點頭答應。「好吧！」
金羽眼睛在下面一掃，見下面有一個小村莊，便落在村頭一棵大樹上。無雙小心地從金羽身上爬下去，顫微微地坐在樹枝上，一點不害怕，反而歡喜得咯咯直笑。
金羽一點沒有安全意識，見無雙歡喜，跟無雙說了一聲就自己飛出去找吃的去了。
時值午後未時末，太陽正烈，無雙坐在樹枝上，頭頂還有樹葉遮擋著大部分的陽光，倒是不覺得很熱。她看著下面這些自己從來沒有見過的景色，滿心都是好奇。
小村子裡，也有那不愛睡午覺，就喜歡趁著最熱的時候出來捉蟲子玩兒水的小孩兒，他們原本在竹林裡捉竹心蟲來著，忽然看到一隻在陽光反射下金光閃閃的大鳥飛來，而後又飛走了，立即跑出來看。
「看！大鳥！」
「大鳥會發光！」
「好大的鳥啊！」
「那是什麼鳥？」
「剛才那大鳥好像把什麼東西放在樹上了，是不是在樹上做了窩？」
「走，看看去！」
四五個孩子飛快地從竹林那邊跑出來，喘著氣跑到村子東頭的大樹下。抬頭一看，鳥窩沒看到，卻看到樹上有個粉雕玉琢的孩子。
村子裡的孩子從來沒有見過這樣漂亮的孩子，還是被一隻金光閃閃的大鳥從天上帶來的，孩子們從小聽神話傳說長大，心裡立即冒出一個念頭來——
「那是不是從天上來的孩子？她這麼小，也是神仙嗎？」
「肯定是！她長得這樣好看！」
「剛才那隻大鳥肯定是神鳥！」
「你們看她鞋子上還有東西在發光！」
「頭髮上也有！」
……
無雙雖然還不到兩歲，但頭髮已經及肩，夏天熱，便束在頭上，用金絲織就的髮帶包成了兩個包包頭，髮帶末端還墜著細碎的小珍珠和小金珠。小珍珠和小金珠在陽光下反射著陽光，在地上沒見過世面的小孩子看了就好像會發光一樣。
無雙低頭看著下面的孩子，看著他們髒兮兮的小臉和奇怪的一點都不好看的衣服，也是滿心好奇。
「你們是誰啊？」她問。
孩子們高興極了。這個從天上來的孩子竟然跟他們說話呢！
「我叫二牛！」
「我是狗剩！」
「我是七斤！」
「我，我叫石頭！」
「我是大柱！」
無雙眨了眨眼睛，覺得這些名字都好有趣，她第一次聽說呢！竟然叫牛啊狗啊石頭柱子什麼的。
「我叫無雙！」
「無雙啊！這名字真好聽！」雖然孩子們都沒念過書，但還是能分辨出這名字好聽不好聽。
無雙立即得意地說：「我爹爹說了，天上地下，唯我一個寶貝，舉世無雙……」說到這裡，無雙想起爹爹和娘親從前對自己的疼愛，忽然有些想他們了。
雖說爹爹娘親不像以前那麼疼愛她了，可每天午睡以後，他們都要陪她玩兒的。爹爹會把她舉得高高的，會讓她騎在他的脖子上跑，還會陪她玩積木搭房子和橋……娘親會給她做好吃的飯菜，會給她講好聽的故事……
無雙越想越覺得爹爹和娘親好像還是挺疼她的……
這時，村裡的孩子見無雙忽然不高興了，看起來還像要哭的樣子，不由著急地問：「無雙，你怎麼了？」
無雙忽然紅了眼睛，大聲哭起來：「哇……我想爹爹和娘親了！我要回家……」可是，這裡是哪裡？爹爹和娘親在哪裡？
村裡的幾個孩子見無雙哭了，商量了一下，兩個孩子跑回去找大人，剩下三個孩子留下來安慰無雙。
「你別哭了！」
「你想爹娘了就回去吧，以後再來玩兒！」
「無雙，你會飛嗎？」
飛回去？她不會啊！金羽才會飛！無雙哭聲一頓，頓時又叫起來：「金羽，金羽，你在哪兒？」
這時，幾隻麻雀一隻翠鳥聽到無雙的聲音飛了過來，圍著她嘰嘰喳喳地叫。
無雙想起娘親經常讓鳥兒給外婆和舅舅、師公送信，便停了哭泣，指著幾隻鳥兒道：「你們去找金羽，讓它回來送我回去！」說話間，她心裡想著金羽的樣子，也同時傳給了幾隻小鳥。
幾隻鳥兒開了靈智，得到命令，立即飛了出去。
這時，留下來的三個孩子見無雙竟然能指使小鳥，不由驚呼不已。果然是從天上來的神仙，這麼小的孩子也會仙術，小鳥大鳥都聽她的話呢！
「無雙，你能送我一隻小鳥嗎？我給你吃地瓜，可甜了！」
「無雙，我也想要。我給你摘梨子吃吧，我們家有梨樹。」
「無雙，我也要，我也要！我給你糖吃！我娘兩天前趕集給我買的糖，我還沒捨得吃……」
無雙疑惑地眨眨眼睛，不明白他們的意思。小鳥有翅膀，也不是她的，怎麼送人呢？她想要和鳥兒玩兒的時候，都是直接叫就來了呀！還有那孩子手心裡的那個紅色小果子就是地瓜？這麼小，能吃嗎？
無雙忽然覺得她有些餓了。好像這個時候是她午睡起來吃水果和點心的時間了吧？
無雙吞了一下口水，忽然覺得口渴。她想喝鳳梨汁，想喝綠豆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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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了，這幾天忙，寫得少。抱歉！明天開始，爭取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