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穿越重生 > 鳳舞:馭獸太子妃

《》章 節目錄 第210章 大結局(一) 文 / 李箏

    福王這一場謀逆看著驚險,其實完全在皇帝的控制之中。原本福王還沒下定決心要走這一步,是趙簡鼓動趙榮從而鼓動他鋌而走險的。本來準備就不夠充分,再加上有趙簡這個內線在,杜嘉言根本半分勝算都沒有。

    福王逼宮謀逆朝中大臣們不吃驚,這兩年來,福王和壽王爭鬥得這樣厲害,最後皇上卻有意睿王,換了他們心裡肯定也不甘。再加上曾經手握重兵野心勃勃的靖遠侯,會有今天的逼宮之舉也在意料之中。但是,靖遠侯世子趙簡竟然會倒戈相向,大義滅親,親自誅殺靖遠侯卻是誰都想不到的。雖然趙簡在此次福王謀逆案中功勞甚大,但朝臣們當面雖然是一片讚譽,背後誰不罵一聲狼心狗肺?

    趙簡自己也知道自己在別人眼中是個多麼狠辣無情狼心狗肺的人,但他不在乎。

    福王謀逆案,因為有趙簡這個內線在,哪些人參與了,全都清清楚楚的,只是其中不少原太子杜嘉瑾的人,朝中原本還有些忐忑,擔心皇上一下子就收拾了福王和壽王兩個,一下子捋下去這麼多人,只怕會影響朝政。卻不料不管是福王謀逆案還是壽王謀害手足案,原太子的人全都沒事,原來做什麼,現在還做什麼,就算有職位調動,也是往上升。

    朝中眾臣這才明白過來,原太子殿下那些人都是皇帝的心腹。為此,不止趙簡為此感到後怕,其他在這次謀逆案中僥倖沒受牽連的大臣們也暗呼僥倖。如果他們當初一時鬼迷心竅向福王或壽王投誠,此刻估計就跟那些被抄家滅族的同僚一個下場了。

    ……

    鳳舞回到恆京就直接進宮去了,又碰巧遇到福王逼宮。等福王這事完了,她才和杜嘉麟回睿王府,第二天就微服來了定遠伯府。

    「參見睿王妃!」

    「娘、嫂嫂、玉容,你們快起來!」鳳舞一手一個將雲氏和林玉容扶起來,歡喜道,「咱們是一家人,可不興這個。」

    雲氏微笑著拉著鳳舞的手上上下下看了一遍,還算滿意地點點頭道:「兩年不見,倒是長高了不少。」本來雲氏還擔心鳳舞這一場孝守下來,只怕會瘦一圈兒,卻不想她這兩年倒是發育得不錯,不但個子長高了,該長肉的地方也鼓起來了。

    鳳舞一手挽著雲氏的胳膊,一手拉著林玉容道:「玉容也長大了。」但想起林玉容已經和趙簡定親,她心裡又有些難過。「對了,我從穎州帶了些土儀回來,娘、嫂嫂們別嫌棄。」

    而後鳳舞將禮單交給雲氏,便帶著幾分急切道:「娘,我和玉容回房裡說說話!」

    因為還沒出孝,是不能宴客也不便去其他人家做客的,所以鳳舞這次是偷偷出來的,只帶著四名侍衛一名侍女。到了定遠伯府,侍衛便留在門房,侍女蘭澤隨身伺候。

    回到玉容房中,姐妹兩個都將各自的侍女趕到外間去,她們兩人在裡間說話喝茶吃果子。

    鳳舞見兩個丫頭都出去了,便著急地拉著林玉容道:「玉容,我聽說你和趙簡訂了親,這是怎麼回事?」

    林玉容面色微紅,低著頭想了想才道:「他跟我爹說靖遠侯和福王可能會謀逆逼宮,他對皇上一片忠心,願為內線大義滅親……又跟我娘承諾,如果我嫁給他,他往後不納妾、不置通房……後來,他又說要找我……」

    趙簡明顯是單獨跟林玉容說了什麼,但是林玉容說到這裡就停了,鳳舞也不大好意思追問。不過這樁婚事的大致內幕她已經基本瞭解了。

    趙簡一直想向皇帝投誠,卻找不到機會,所以這才通過林峰這位皇帝的心腹轉達。但他大義滅親,是打算徹底毀了靖遠侯府的,又擔心皇上過河拆橋卸磨殺驢,所以想要一個保證,而與林玉容的婚事就是皇家也是林峰讓他安心的保證。只是除了政治因素,這個人能承諾遵守林家家規不納妾,算是給這樁政治婚姻增加了一些幾分溫情。

    「趙簡這個人……」鳳舞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說才好,只好轉而問道,「玉容,你跟姐姐說,你心裡到底怎麼想的?你要是不願意,姐姐幫你想辦法。反正現在福王謀逆已經事敗,趙榮也死了……」大不了皇家做一回小人罷了,皇家沒少做這樣的事情,總會有辦法遮羞的。

    林玉容挽著鳳舞的胳膊,輕輕靠在她肩上,小聲道:「謝謝你,五姐。他……聽爹爹說,如今朝廷內外都在說他狼心狗肺,連親生父親都能殺,哪裡會真的忠君愛國?就連爹爹和哥哥們背後也說這個人狠辣無情,很擔心我以後受苦……可是之前都答應了,現在說退婚又不太好……」

    鳳舞點點頭道:「我知道了!我讓睿王找他談談,看能不能讓他答應退婚。」趙簡這個人又精明又狠辣,鳳舞的探子在他那裡已經很難再打探到什麼消息了,所以她一直覺得此人有些棘手,因而此事上她還真的不敢打包票。

    若最後實在不行,說不得她只好親自出手了。只是若只為玉容這事,趙簡倒也罪不至死。但趙簡這種人,要是一次不拍死他,只怕會反受其害。所以,她心裡也有些為難。

    林玉容想了想,忽然又問:「五姐,你覺得他真的狼心狗肺嗎?我,我也見過他幾次,卻從來沒這樣覺得。我只是覺得他即便是在笑,也讓人覺得悲涼……」

    鳳舞想不到玉容會這麼說,更想不到她竟然會這樣觀察趙簡。一個人不知不覺中觀察另外一個人,時間久了,只怕原本沒什麼也會生出點什麼來。但她又不能為了打消玉容的念頭就詆毀趙簡這個人,所以略想了想,還是很客觀地評價這個人道:

    「趙簡此人聰慧過人,說他狠辣無情也沒冤枉他。但說他誅殺親生父親就是狼心狗肺什麼的,卻也有些過了。在這件事情上,我倒是很理解他。他的生母是胡女,原本只是別人送給靖遠侯的歌姬,趙簡生下來就沒有得到靖遠侯的承認,在靖遠侯府中和他母親過得連奴僕都不如,誰見了都叫他『小雜種』……他母親是歌姬,沒有其他謀生手段,又要養活他,殊為不易,所以早早地就過世了。留下他一個孩子,生存更加艱難。後來若非韃靼入侵,靖遠侯嫡子嫡孫都死了,又沒有別的庶子庶孫,只怕靖遠侯還想不起來有這個兒子……」

    林玉容聽到這裡,想著一個從小受盡欺凌的孩子,不由有些心疼。趙簡的出身體她自然也是聽過的,但外面只說他是靖遠侯庶子,自幼喪母,不得靖遠侯喜愛,卻不想這簡單的兩句話背後還有這麼多的辛酸和血淚。

    鳳舞見林玉容似乎有些動容,又接著說道:「就是在他當了世子以後,我還好多次看到他身上有各種各樣的傷痕,只怕是他嫡母和長嫂心中不甘,一直讓人欺凌他……人之初,性本善,我一直以為高貴的不是出身,而是內心的仁善寬廣。他之所以變成這樣,還不是被人逼迫的?若換了我是他,也不會認趙榮這樣的父親,也必要毀了靖遠侯府,讓那些女人生不如死才甘心……」

    林玉容也不禁點頭道:「是啊,靖遠侯和靖遠侯夫人實在太可恨了!」

    鳳舞笑道:「所以啊,他要是不狠辣無情,如何能活到現在?他為了得到靖遠侯重視,得到實權,不得不付出比別人多很多倍的努力……」說到這裡,鳳舞忽然想到,趙簡想要娶玉容,會不會是心裡羨慕林家這樣簡單溫暖的家風?她想起趙簡曾經向她求婚時說的——「我許你一生一世,許你正室之位,許你唯一,你可願嫁我為妻?」

    想必在趙簡心裡,他其實一直很羨慕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婚姻吧!

    林玉容忽然搖了搖她的胳膊,將她從沉思中喚醒,促狹地笑道:「五姐,我怎麼覺得好像你在幫他說好話?小心睿王殿下知道了吃醋哦!」

    鳳舞回過神來,不由苦笑了下。被趙簡害了兩次,她竟然還會為他說話,說來也真是諷刺。不過說到底,趙簡也沒真的傷害過她。他對她或許有利益的成分在,但她不得不承認,趙簡對她其實頗為真誠。

    「玉容,你再考慮下吧,其實趙簡這個人……我想你要是真心對他,他會對你好的……只是他的性格有些偏激,給人的感覺到底不如爹爹和幾位哥哥那樣踏實。」

    林玉容忽然笑了,她認真地看著鳳舞道:「五姐,我聽你的,我會好好想想的。其實,我一直都不討厭他……」

    「真的?」鳳舞不由很是詫異。

    「嗯!」林玉容認真地點點頭。

    鳳舞想了想,決定找機會跟趙簡談談。

    鳳舞回到睿王府,杜嘉麟去主審福王謀逆案去了,沒回來。她找來米老鼠,交流了一下這兩年來恆京的情況。雖然朝中的變動情況宮中和太子留下的人一直都有送到穎州,米老鼠這邊也有送消息過去,但這都是比較大的事情。

    如今,鳳舞特別關注了一下後宮的情況、皇帝的身體、趙簡這兩年的情況、秦家的消息、其他幾座王府的消息等等。

    傍晚,杜嘉麟回到王府,看神情似乎有些疲憊,鳳舞等他洗澡出來,幫他擦了頭髮,又幫他做頭部按摩,同時小聲問他:「是不是心裡難過?」

    杜嘉麟拉住鳳舞的手貼在自己臉上,輕歎一聲道:「二哥已經招認了,大哥是趙貴妃派人刺殺的,他一直知道,卻故作不知……」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鳳舞知道他心裡難過,便走到他身邊坐下,輕輕靠在他懷中。

    杜嘉麟將鳳舞抱在懷中,下巴擱在她頭頂,一下一下撫摸著她披散的長髮,輕歎道:「是啊!我們早就猜到的。可今天聽到二哥自己提起,我還是覺得很難過。從小二哥就跟大哥好,比三哥跟大哥更好。還記得那次冬狩時,有刺客放冷箭,還是二哥三哥為了救大哥受了傷……二哥始終不肯說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的,我想他一定是後悔了,只可惜現在一切都晚了……」不管二哥如何後悔,大哥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鳳舞想起太子哥哥和福王壽王有隔閡,就是從岳凝香進東宮開始的。趙貴妃這個美人計果真用得好,只是不知道她看到如今的結局會不會後悔。

    「對了,岳凝香找到了嗎?」

    「嗯,找到了,被壽王關在小佛堂下的密室裡……」後面的話杜嘉麟沒有說。他審問過後才知道壽王折磨女人有多麼變態,那簡直就不是人,難怪岳凝香被帶出來以後唯一的請求就是請給她一個痛快的死法。她在壽王手中過的日子真真是生不如死,她想死都死不成。

    鳳舞想著岳凝香的絕世美貌,輕歎道:「福王壽王因為她跟太子哥哥離心,但其實說起來,這個女人也只是一顆可憐的棋子,真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讓人恨她又可憐她。」

    杜嘉麟不想再說福王壽王這兩個讓他又恨又痛的人,轉而問她:「今天看到你妹妹了?她怎麼說的?父皇還說要給她和趙簡賜婚呢!我猜測著這應該是趙簡倒戈的條件。」

    「差不多吧!」鳳舞將今天和玉容的話跟他說了,最後拉著他的手輕輕搖晃道,「我想找趙簡談談,你這些天不是和他一起審理福王謀逆案嗎?幫我跟他約個時間吧!」

    杜嘉麟心裡老大不舒服,摟緊了鳳舞的腰道:「我跟你一起去!」他可是聽鳳舞說過,趙簡那小子對他家小舞有企圖,還曾經將小舞擄走過。

    鳳舞想了想道:「你在一邊,只怕他不會說實話。這樣吧,你找個方便的地方,躲在一邊偷聽吧!或者站在遠處能看到我們的地方看著也行啊!我現在可是睿王妃了,以後就是太子妃,他只要腦子沒壞掉就應該不會再有什麼想法了。」

    杜嘉麟悶了一會兒才答應下來,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不過想著小舞已經嫁給他,趙簡也即將成婚,心裡這才稍微舒坦了一點點。

    杜嘉麟和趙簡約在三日後,地點就在睿王府。

    這天傍晚,趙簡隨杜嘉麟一起來到睿王府,鳳舞在花園裡的小亭子裡見他。杜嘉麟站在遠處的廊子裡,既能看到他們,卻聽不到兩人說話。兩個男人對此都頗為滿意。

    「小舞,想不到你會約我見面。更想不到你會讓睿王來約我……」趙簡看著鳳舞,忽然又笑道,「直到今日我才承認,他對你的信任和寬容無人能及。我確實不如他,難怪你會選擇他……」

    鳳舞想不到他會坦白說出來。「睿王沒有跟你說我找你做什麼嗎?」

    趙簡笑道:「說了。是關於我和林姑娘的事吧!我知道你曾經是林家養女,跟林家關係極親近的。」事實上,三天前鳳舞和林玉容的話,當晚就傳到了趙簡耳中。靖遠侯府在恆京各個府邸都有探子,而林玉容身邊的侍女很不巧正是靖遠侯府的人。雖然鳳舞和林玉容在裡間,但說的也不是什麼秘密,並沒有防備什麼,有功夫的人還是能聽到的。

    聽到她對自己的理解和贊同,趙簡覺得就算全天下都不理解他,都當他是狼心狗肺的白眼兒狼他也不在乎。從那一刻起,他曾經嫉妒博穆爾的那顆心終於平了。原來,在她心裡,從來沒有看不起他,她果然是跟別的女人不同的……

    鳳舞看著趙簡的笑容,忽然覺得他從前的戾氣似乎消散了。如今他目光清澈,笑容燦爛,與從前的狠戾防備全然不同。是因為靖遠侯府已毀,他報了仇,心裡的怨氣都消散了嗎?

    「你現在好像和從前不一樣了?」

    趙簡又是輕輕一笑,眉毛輕輕一挑,忽然又小聲道:「我打算請皇上重新賜名,我不想要這個姓氏。你說皇上會答應嗎?」

    鳳舞微微蹙眉,想了想道:「父皇應該會答應吧。只是,你不怕人家說你背宗忘祖嗎?」

    趙簡冷笑一聲道:「我從小就是當奴隸養大的,哪裡有什麼祖宗?祖宗既然沒有庇佑過我,我還管他什麼背宗忘祖?就此讓趙氏這一脈斷子絕孫才好……再說了,別人說什麼與我何干?我連生父都能殺,還怕別人說什麼?我這一生,走到如今就算是死了,我也不悔了。」

    「你胡說什麼呢!」鳳舞斥責了一句,趙簡反而笑得越發開心了。

    「小舞,我其實很開心,你知道嗎?」趙簡望著鳳舞愉悅地笑了。在她心裡,其實還是有他的吧?

    鳳舞避開他情意不減的目光,帶著幾分惱怒道:「好了好了,別的就不說了,你就說說你和我妹妹的婚事吧!你心裡到底怎麼想的?你會一輩子對她好嗎?」鳳舞心中暗忖,看來以後還真得跟這人離遠點,省得阿九知道了心裡不舒坦。她都嫁人了,趙簡也說親了,還這麼看著她算什麼?他這樣,能對玉容好嗎?

    趙簡見鳳舞如此重視這林玉容,心裡感覺頗為複雜。他喜歡她,她卻希望他喜歡別的女人。他心裡自然有些失落,但隨即想著她已經嫁人,一切都像明德大師所說的,她馬上就是太子妃,以後就是皇后。他們已經不可能了。但如果娶了她在乎的妹妹,他以後是她妹夫,要見面自然也容易些。

    鳳舞看著趙簡複雜的神色,心裡多少也明白他的一些心思,但如果趙簡不能對玉容好,她怎麼能放心讓玉容嫁給他?

    「看著我做什麼?你到底怎麼想的?」

    趙簡這才回神,他認真想了想才道:「我說過的話,自會做到。我趙簡雖然算不得什麼正人君子,但也絕不會讓自己的妻兒受委屈。我會好好待她的,你放心就是。」林玉容是個單純善良的好姑娘,他又跟她坦誠過他喜歡鳳舞,他們有這個共識,應該能相敬如賓的。

    看他這樣子是想明白了?終於放下她了?鳳舞終於笑了,滿意地點點頭道:「你既然都這樣說了,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走吧,今晚我們請你吃飯!」

    趙簡遲疑了一下,叫住她道:「小舞,我們以後能當朋友嗎?」

    鳳舞點點頭道:「行啊!怎麼說我們都是一起長大的,以後又是親戚。」說到這裡,鳳舞不由有些不好意思道,「早知道你會大義滅親,我們以前也不會故意排斥你……」

    趙簡揚唇一笑,如今心裡倒是沒有一點芥蒂了。

    「小舞,你……我能聽你唱支歌嗎?」這要求他自己也覺得有些過分,所以說得很小聲。

    「嗯?」鳳舞回頭,看著趙簡望著自己,眼中滿滿的都是期待,那聲音雖小,但因為離得近,倒是聽清了。但是她看著他的口型,腦子裡卻恍然想起太子哥哥去世前最後跟她說的那句話。那個時候,太子哥哥說得極小聲,她都沒聽清,但現在看到趙簡,她卻猛然想起……

    原來,太子哥哥最後是想聽她唱支歌嗎?

    「抱歉,是我逾越了,你就當沒聽到吧……」趙簡見鳳舞呆呆地看著自己不說話,面色不由略有些慌亂,暗恨自己怎麼會沉不住氣提出這樣的要求來。要是讓她知道自己曾經偷看她洗澡,只怕大大的不妙。

    這時,在迴廊裡站著的杜嘉麟見兩人神情有些不大對,忙從迴廊裡跳了出來,迅速趕到亭子裡,一把將還在發呆的鳳舞攬在懷中,著急地問她:「小舞,你怎麼了?」

    鳳舞回過神來,回頭看了杜嘉麟一眼,忽然又扭頭看著趙簡問道:「你剛才是說,想聽我唱支歌?」

    杜嘉麟一聽,不由沉了臉冷冷地看著趙簡。

    趙簡見杜嘉麟臉色難看,不由尷尬地笑笑,忙道:「抱歉,我就是忽然想起王妃小時候和博穆爾坐在一起唱歌,隨便說說的……我府裡還有事,這就告辭了。」

    說著,趙簡立即開溜。這人向來聰明,是個極有眼色的,否則也不能在短短幾年就得到靖遠侯和福王的信任,接管了靖遠侯府的大部分暗勢力。

    杜嘉麟沒好氣地冷哼一聲,轉而又擔心地看著鳳舞,「小舞,他是不是對你還沒死心?」

    鳳舞不由撲到杜嘉麟懷中,摟著他的腰,靠在他胸口,眼圈兒一紅,小聲道:「不是的……是我剛才看到他說話,忽然想起太子哥哥臨終前跟我說的那句話……那個時候我沒聽清太子哥哥說的是什麼,剛才看到趙簡說了一句,才恍然想起來。」

    「嗯?太子哥哥臨終前說什麼了?」

    「他說想聽我唱支歌……可惜當時我沒聽清,又不懂唇語,竟然沒能達成他的願望……阿九,等出了孝期,我想去太子哥哥墓前,唱歌給他聽,你說好不好?」

    杜嘉麟「嗯」了一聲,點了點頭。

    「好,到時候我陪著你一起去。」

    ……

    天祐二十四年六月,福王杜嘉言謀逆逼宮,失敗後被天祐帝一杯毒酒賜死。福王府被查抄,王妃極其妻妾被賜死,子女被貶為庶人,幽禁於冷宮中。

    福王外祖父靖遠侯趙榮被其子大義滅親親手誅殺,靖遠侯府被查抄,收回丹書鐵券,侯府女眷家人或被發賣,或充入教坊司。另有福王逆黨十餘人或者斬首,或被抄家流放。

    原靖遠侯世子趙簡大義滅親,在粉碎福王謀逆中功勞甚大,皇帝念其一片忠心,封為忠義侯,賜姓杜,賜婚定遠伯嫡女林玉容。

    同月,壽王杜嘉佑殘害手足,謀害睿王一案也審理結束。壽王杜嘉佑從皇室除名,貶為庶人,王府被查抄。天祐帝下令將其一家流放南嶺,終身不得回恆京。

    另有壽王同黨十餘人受牽連,或貶官,或抄家流放。其中,秦太師府被查抄,連同尚了昭明公主的秦家二房秦胥一起,男子流放戎州五年,女眷發回原籍。

    七月,皇帝明旨冊封睿王為太子,入住東宮,欽天監擇期九月初六日舉行冊封大典,昭告宗廟。同時,冊封已經去世的靜妃為皇后。如此,杜嘉麟這位太子便更加名正言順了。

    ……

    太子之死因為涉及到岳凝香,再加上兄弟鬩牆並不光彩,因此這次只審理了福王謀害睿王一案,對外一致不提太子被害一案。不說最近這次抓到的人證,杜嘉麟手裡還有秦太師的帖子和信連同那位孟知縣的供詞,不但是壽王謀害睿王的證據,也是秦家謀害皇子的證據。

    壽王好歹還是皇子,皇帝都將其貶為庶民,連孫子都不要了,一家子發配南嶺,更何況秦家?

    杜嘉麟將大理寺審理後初步定下的刑罰告訴鳳舞,問她:「小舞,你覺得如何?」

    鳳舞疑惑道:「這事主要還是要看父皇的意思吧?難道你沒問過父皇?」

    杜嘉麟看她難得遲鈍一回,隨即也明白過來秦家一點沒放在她心上,不由摟著她親了一口,這才輕笑道:「量刑之前,我自然是問過父皇的意思的。杜嘉佑夫妻兩個自然是死不足惜,讓他們流放都算便宜他們了,只是他的孩子到底是我的侄兒侄女,我跟父皇建議說不如將幾個孩子留下,以後擇一個好的繼承壽王的王位。但父皇說我心太軟了,沒答應。」

    鳳舞想著孩子確實無辜,但是誰讓他們攤上那樣一對父母呢?父皇的顧慮也對,要是阿九行事狠辣些,只怕父皇還能答應將幾個孩子留下,但正是因為阿九心地純善,父皇越是擔心那幾個孩子將來長大了不安分,越是要將那一家子全部打趴下才成。

    想到這裡,鳳舞開解他道:「父皇也是為了大夏江山穩固,為君者,有時候不得不狠心。要不你悄悄派人跟著吧,好歹顧著幾個孩子,別在路上出什麼意外。」

    鳳舞沒好意思說,其實死亡並不是最好的懲罰方式,像杜嘉佑和秦寶卿這樣的人,讓他們從雲端跌落塵埃,偏偏又沒摔死,只摔得灰頭土臉半死不活的,這才是對他們最好的懲罰。

    杜嘉麟點點頭,想著小舞如此善良,心裡又覺得異常的熨帖。

    「小舞,秦家已經被抄家,按照律法,男子最輕也得被流放,女眷得全都充入教坊司,你看要不要我向父皇討個人情?好歹你父親也是我姨父。」父皇已經下了聖旨,他已經是太子了,可是太子的親姨母和表妹卻被充入教坊司,這說出去,他也顏面無光啊!

    「我爹在天醫門呢!秦羿不是我父親。不過我六哥挺無辜的。」鳳舞輕輕哼了一聲,氣呼呼道,「還有,雖然我恨不得讓你姨母去死,但她到底是你姨母,如果真的充入教坊司,你面上可就太難看了。還有你表妹,你們到底是血親,這是斬不斷的事實。我想,父皇應該會看在母妃面上,格外開恩吧!要不你明天進宮跟父皇求求情吧!」

    鳳舞想著,就算父皇開恩讓秦家女眷返回原籍,這秦氏一門都被抄家了,身無分文又顏面無光地回去,還能有什麼好日子過?這可比直接殺了他們解氣多了。

    果然,杜嘉麟一去求情,皇帝就開恩將秦家男丁的流徙改為五年,女眷發回原籍。而對秦家老太爺秦儉則是格外開恩,讓跟著女眷一起回原籍去。

    昭明公主雖然是皇帝的親妹子,但並不是一母同胞的,皇帝從來就沒有喜歡過這個妹妹,這次能藉著這個由頭將公主府一起查抄了,將昭明公主從皇室中除名,他心裡其實樂意得很。至於秦守念,皇帝讓杜嘉麟到了戎州再讓人特殊照顧就是。

    因為皇帝對秦家的格外開恩,朝廷內外反而對皇帝一片讚譽,紛紛讚揚皇帝是個念舊情的好皇帝。

    卻不料旨意剛剛下達,曾經的老太師秦儉就受不住死了,秦家男丁判了流徙,是要按時出發的,秦家只剩下一群女眷,連給這位老太爺收殮都沒錢。秦儉從前的學生倒是多,但這個時候都不敢上前相助。秦儉嫁到榮國公府的女兒想要給父親收殮,卻差點得到一紙休書,最後也只能老老實實被禁足。

    因皇帝開恩,此次秦家的案子沒有牽連出嫁女,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即便秦家女有心襄助娘家一把,奈何夫家擔心影響仕途,又有榮國公府的做法在前面當楷模,秦家其他姻親都有樣學樣,誰都不肯再跟秦家拉上關係。有那沒有子嗣的秦家女,甚至還被夫家休回來,不得不跟著秦家的女眷一起回原籍。

    如今秦家剩下的女眷自然是以崔氏為首。但崔氏自己也是一身病,在牢裡也沒少吃苦,再加上因為毀容根本不敢出門;昭明公主從堂堂公主變成了罪官女眷,心裡承受不住也病倒了。其他剩下的姨娘通房沒有兒女的連同下人全被發賣了,大少爺秦守仁的妻子早就跟他和離了,如今秦家出了事,二少爺三少爺的岳家也出面讓女兒和秦家和離,將女兒接了回去。

    昭明公主其實也想跟秦家和離,只是眥睚必報的皇帝不准。

    如今秦家剩下來的女眷只有大房的崔氏、姨娘徐氏和楊氏以及沒有嫁出去的秦寶香;二房的昭明公主,兩個被昭明公主挾制的通房;兩位「主母」都病了,幾個姨娘通房自然也不能在這樣的大事上做主。所以最後只剩下沒有出嫁的孫女秦寶香一個人了。

    秦寶香當初高不成低不就的將婚事耽擱到現在,連二房的妹妹秦寶媛都出嫁躲過了這次大難,如今她後悔也晚了。現祖父溘然長逝,連副棺木都沒有,也只有她這個孫女外出奔走求助。

    秦寶香能想到的人除了嫁出去的姑姑姐姐妹妹,就剩下以前跟她要好的幾個閨蜜。可以前她是太師府嫡女,姐姐是壽王妃,表姐是敬王妃,現在卻是罪官之女,根本連人家的門都進不去,更不要說找人求助了。

    從來沒有吃過苦頭的秦寶香這回可算是知道了失去權勢的滋味。以前她看不起那些身份地位不如她的官家子弟,如今卻是連庶民都看不起她。這麼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在外行走,有沒有身份庇佑,自然免不得受些委屈,甚至有些門房都能調戲她幾句,在路上也有那潑皮無賴攔著她,被人摸了幾把,好不容易才脫身跑回去。

    回到秦家暫時容身的小宅子,她躲在房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這個小宅子還是十多年前秦羿給鳳舞的母親置下的,後來崔氏一把火燒了,秦羿又讓人重建的。因這處宅子的戶主寫的是鳳舞的名字,但鳳舞沒要,地契一直收在秦家,這才沒有被查抄。

    杜嘉麟一直讓人監視著秦家女眷,鳳舞也一直讓鳥兒們關注著秦家的消息,一天回報三次,自然是將秦家女眷的落魄知道得一清二楚。

    杜嘉麟等秦寶香為難了兩天才問鳳舞:「現在解氣了嗎?」

    鳳舞詫異地看著他:「這是你安排的?」

    杜嘉麟一臉坦然道:「誰讓她們以前欺負你?」頓了一下他又說,「我總覺得讓她們就這麼死了也太便宜她們了,而且傳出去名聲也不好聽。所以,我會出面護著她們的性命,等她們平安回到秦氏原籍,那才是她們恕罪的開始。」

    鳳舞歡喜地在他臉上親了一口道:「阿九,謝謝你對我這麼好。不過,現在你可以出面給那老頭一副棺木了。傳出去,太子殿下寬厚仁善,也讓那老頭死了好歹還有點價值。」

    杜嘉麟在她眉間吻了一下,又用臉在她臉上蹭了蹭,最後抱著她,在她耳邊呢喃道:「我永遠記得第一次見你那天,她們是怎麼欺辱你的。若她們後來悔改了,我或許會將那天的事情忘了。可是這些年來她們變本加厲,幾次謀害你,讓那天的事情在我的記憶中越發清晰起來。現在是她們接受懲罰的時候了。」

    第二天,杜嘉麟就大張旗鼓地讓人過去幫著買了棺木,將人收殮了,派人送回秦氏原籍。朝中百官和恆京的文人仕子知道了,紛紛稱讚太子殿下仁厚,有先太子的賢德。

    秦家女眷聽到人家稱讚太子賢德,心裡都很不是滋味。若當初秦家認下那個外室女,如今他們可就是太子的岳家了,哪裡會落到這個地步?尤其昭明公主恨恨地說:「都怪崔氏狠毒,要不是她當初燒死太子妃的生母和弟弟,哪怕是後來認下這個庶女,我秦家也不會落到這步田地……憑什麼崔氏造的孽要讓我們二房來背?」

    秦羿的楊姨娘道:「可不是嘛!哪怕是太子妃跟在太子殿下身邊以後,她不去謀害人家,到如今哪怕是念著血脈之情,也不會眼睜睜看著秦家被抄家流放……老爺要是早點休了她就好了……」

    徐姨娘道:「據說若非太子殿下向皇上求情,我們還會被衝入教坊司,老爺少爺也是終身流放的……說到底還是太子殿下念了舊情。若當初老爺不是為了大小姐(秦寶卿)讓人謀害太子殿下,哪裡會有如今的大禍……」

    如今秦家被查抄,全都怪上了崔氏,儘管她名分上還是嫡妻,卻已經得不到半點敬重了。

    崔氏和女兒秦寶香一直嫉恨鳳舞,心中也不是不後悔的,卻偏偏沒法說,尤其現在聽大家都怪她,還提到了她最疼愛的長女,崔氏一時間又痛又悔,張口便罵道:「太子殿下念舊情?呸!你們都被他的假仁假義給騙了!他要是真的念著幾分舊情,我們又怎麼會落到現在這個地步?尤其那個背祖忘宗的東西,她算個什麼?一個青樓妓女生的雜種,打小就會勾男人,一會兒姓顏一會兒又姓林的,她也配當太子妃?她也配母儀天下?也不知道她怎麼狐媚了太子,讓太子忘了親戚情分,我可是他的親姨母,打小疼他比疼我家六郎還多……」

    這時秦寶香也接著罵道:「六哥從小就將那賤人當妹子疼著,對她比對我這個親妹子好多了。如今她還不是一點舊情都不念……」

    昭明公主看著罵得痛快的崔氏和秦寶香,冷冷一笑。這兩頭蠢豬,她們難道以為這裡沒有皇上的密探?如此辱罵太子和太子妃,以皇上對太子的疼愛,太子對太子妃的疼愛,她們能討到好才怪!

    徐氏雖然只是個姨娘,但能在崔氏手底下活到現在也不容易。她趕緊道:「你們要找死也不要連累我們!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是能辱罵的嗎?誰不知道太子殿下寬厚仁愛,太子妃娘娘是大夏第一才女?」

    「一個賤種,也配稱才女?」秦寶香尤其氣不過自己曾經踩到塵埃裡的,從來都看不起的人如今高高在上當了太子妃不說,還名滿天下。

    昭明公主猜得不錯,不但杜嘉麟派了人監視她們,皇帝也派了人監視她們。雖然秦家現在應該是翻不出大浪來了,但皇帝也想藉著秦家這事看看朝中那些人到底還有沒有一絲情義。要知道,朝中不少人都是與秦家父子有師生之誼。

    因此,崔氏不知感恩,竟然敢辱罵太子和太子妃,皇帝很快就知道了。於是,女眷這邊剛剛上路沒兩日,崔氏就得了重病,很快也去了。幸而之前杜嘉麟打點了押送他們回原籍的衙役,好歹給崔氏買了一口棺材,又雇了輛馬車一路拉著送回秦氏老家。

    崔氏和秦寶香罵他們,杜嘉麟和鳳舞也知道,但他們都認為活著對那兩個女人才是最好的懲罰,卻不料父皇首先忍不住出了手,他們反而不好攔著。他們只是有些可惜,讓崔氏就這麼死了,實在是有些便宜她了。

    回到老家以後,一家子全是身嬌體弱的女人,又沒有田地,那日子自然無需多說。還是虧得杜嘉麟讓人幫著置辦了房屋和幾畝田地,這才能安置下來。但他只讓人留下幾個月的口糧,之後便不管了。

    為了生存,這些曾經養尊處優的女人不得不下地幹活兒,不得不給人洗衣服、做些刺繡賴以為生。而且有那年輕貌美的媳婦兒,難免被秦氏族人覬覦,有沒有給誰戴上一頂幾頂綠帽子什麼的,就沒有人知道了。

    等秦寶卿守了三年孝出來,已經是年過二十的老姑娘了,還是罪臣之女,就算原本生得漂亮,如今也被生活磨成了村姑,最後嫁了一個三十多歲的鄉下鰥夫。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

    鑒於此次福王逼宮謀逆中,趙榮這個手無兵權之人竟然調動了近十萬的軍隊,皇帝異常震驚,與內閣大臣們商議了三天,想要想一個妥當的辦法轄制統兵大帥的兵權,卻又不能影響軍隊的作戰能力。畢竟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遇到某些突發狀況的時候,統兵大帥要是沒有足夠獨立的兵權或許就會造成重大損失。

    皇帝已經頒旨昭告天下,杜嘉麟已經是太子了,自然要陪同聽政。這也是皇帝擔心杜嘉麟這個小兒子在外面野慣了,坐不住,對朝政也不熟悉,所以才拘著他在自己身邊好好教導。聽大家討論了三天,方法倒是提了幾個,但總有這樣那樣的弊端。

    杜嘉麟回來跟鳳舞抱怨說:「小舞你說得真對,皇帝可真不好當!整天這樣那樣的事情總是做不完,煩死人了……我以後要是真的當了皇帝,只怕再沒有時間陪你出去遊山玩水了。都怪福王壽王兩個,要不是他們害死大哥,讓大哥做這個太子多好!我們還自在我們的……」

    鳳舞回他一個苦笑:「事情都這樣了,還有什麼辦法?抱怨也沒有用,咱們也只能想想辦法,看怎麼才能輕鬆一些吧!」鳳舞想起前世大明朝的時候,有的皇帝幾十年不上朝,大明朝不也穩穩當當的沒有被人奪權篡位麼?關鍵是要有好的制度,再在用人上注意一些,應該就沒有問題了。

    「還好有你陪著我,不然真不知道這日子怎麼過。」杜嘉麟抱怨了一句,忽然想起什麼來,小聲問鳳舞,「小舞,你之前那個監督制度用在朝廷上來,你覺得如何?」

    鳳舞想起明朝的廠衛制度弊端甚多,忙搖頭道:「從長遠來看,最好還是不用的好……對了,這幾天你們在討論什麼?就把你煩成這樣?」

    杜嘉麟將這幾天討論的事情說了,鳳舞想了想,給他提了幾條建議。

    一個是將他們之前訓練的人送到各地駐軍中充當中下級軍官,這樣既不存在與領兵將領奪權,影響他們的指揮,同時也能保證軍隊對他們的忠誠。大不了以後每一屆皇帝都將自己人換到軍隊的中下級軍官就是了。

    第二個,可以在軍中增設政委,關心士兵的生活和精神狀態,加強忠君愛國思想教育,免得士兵成為某些統兵大帥的私兵。

    第三個,鳳舞根據前世的監督制度,增設監督巡視的官員。

    其實鳳舞心裡還有一個想法,想要通過組建內閣和軍機處處理政務和軍務,減輕皇帝負擔,但現在阿九隻是太子而不是皇帝,所以她只是想想。

    第二天,杜嘉麟將鳳舞的建議跟皇帝和幾位重臣一說,立即得到皇帝和幾位大臣的認同和稱讚。

    「太子殿下英明!」

    「我大夏後繼有人啊!」

    幾位大臣自然是卯足了勁兒地誇讚杜嘉麟這位深受皇帝寵愛的太子殿下。皇帝卻猜到這些建議多半跟鳳舞或者慕容蒼有關。

    等幾位大臣離去後,皇帝直接問杜嘉麟:「小九,這主意是小舞想出來的?」

    杜嘉麟生怕父皇對鳳舞有什麼看法,忙道:「父皇怎麼就知道不是兒臣自己想出來的?」

    皇帝瞥了他一眼道:「你要能想出來,能等到現在?」

    杜嘉麟眨眨眼,摸摸鼻子,厚著臉皮道:「之前沒想到,昨晚忽然想到的。」

    皇帝看著兒子裝傻的樣子,想了想,忽然放下硃砂御筆,認真地看著他道:「小九啊,小舞也是父皇看著長大的,是個好孩子,人又聰明,對政事上有些獨到的見解,眼光也長遠,你不用瞞著父皇。本來歷朝歷代都是嚴禁後宮女子干政的,只不過到了你和小舞身上,卻又有些不同。」

    父皇會這麼說,杜嘉麟倒是愣了,他和小舞有什麼不同?

    皇帝看著兒子疑惑中又帶著幾分懷疑的眼神,接著道:「一來你們是從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相互之間也瞭解,父皇也相信小舞不是那種喜歡弄權的人。二來麼,你們夫妻感情好,以後這個天下也會是你們的孩子的,她如今幫你,也等於是幫著自己的孩子守著這個江上,自然也不會有貳心。再一個,小舞雖說是從顏家出嫁的,但其實她不是顏家的人,顏家沒有她的親人,自然也就不用擔心外戚專權。所以,父皇對小舞很放心,只是女子干政說出去到底不好聽,這個名兒你幫她擔了去倒也好……」

    杜嘉麟到現在才相信,父皇是真的不介意小舞干政幫他出主意。

    「父皇,兒臣知道了。」

    皇帝遲疑了一下,又道:「只是你要記住,小舞是你的正妃,是以後的皇后,你如果要用她輔政,就一定要確保以後太子必須是嫡子。眼看你們孝期就要到了,等出了孝,早點生個兒子吧!」

    杜嘉麟連連點頭道:「父皇放心,兒臣都明白。」這事他是一點都不擔心的,他答應了小舞這輩子就她一個,他的兒子肯定都是她生的,父皇擔心的情況根本就不會出現。只是這個時候卻是不好跟父皇明言,不然只怕父皇要說小舞善妒了。

    八月,太子孝期滿了。除服禮結束後,杜嘉麟興沖沖地搬回了正房。

    「終於不用當和尚了。」

    雖然之前他也偷偷跑回鳳舞床上來睡,但到底還是要顧著些影響,往往半夜來,天明前就得走,而且晚上也不能鬧得太過。一來弄出點聲音來給人聽到不好,二來床上留下的痕跡太明顯也不好,三來還要算什麼危險期安全期,並不能夜夜肆意妄為。如此情況下,雖然也有一種偷情的激動和興奮,卻到底不夠恣意暢快。

    剛到傍晚,匆匆用了一頓異常豐盛的晚膳,杜嘉麟直接就拉著鳳舞去了浴室。

    「哎呀,給人看到像什麼……」鳳舞見一屋子的侍女婆子都低著頭紅著臉偷笑,自己也不禁臉上發燙。

    杜嘉麟厚著臉皮道:「咱們成婚兩日就開始守孝到現在,別說王府了,只怕整個恆京的人都知道我心裡急,都知道咱們今晚要做什麼。」

    到了浴室,將伺候的侍女都打發出去,杜嘉麟將門一關,就開始猴急地脫衣服。鳳舞很久都沒有跟他如此「坦誠相待」,不大好意思,動作慢了一點,杜嘉麟就過來幫忙了……

    兩人在浴室裡鴛鴦戲水胡鬧了兩次,這才回床上去,整整鬧了大半夜,都三更了才交頭疊股疲憊睡去。

    第二天,杜嘉麟難得的起來晚了。好在皇帝體恤,因除服禮昨日放了他三天假,今明兩日都不用去早朝。

    夫妻兩個吃了飯在花園裡散散步,午後又去補眠,到了晚上又是一個火辣辣的激情之夜。

    三日假期一過,杜嘉麟進宮的時候,皇帝看著兒子那意氣風發的樣子,心裡也很安慰,當即就指了太醫院裡最擅長婦科的周御醫以後每隔七日去給太子妃診脈一次,只願這小兩口早日生個兒子才好。

    杜嘉麟去上朝了,鳳舞便想著去護國寺拜祭太子哥哥。

    如今尚未舉行太子的冊封大典,杜嘉麟和鳳舞便賴著沒進東宮,在外面王府裡到底自由些。鳳舞想著如果現在不去,等下個月進了東宮,再出來就有些興師動眾了。

    於是,鳳舞帶著護衛,微服來到護國寺。

    時值八中旬,時近中秋,護國寺裡的桂花開得正好,走到哪裡都能聞到那濃郁的香氣。

    這天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護國寺裡上香的人不是很多,太子墓前也沒有什麼人。不過鳳舞看著墓前的貢品很是新鮮,也不知道是之前有百姓前來拜祭時放上去的還是韓駿他們這些守陵的人每天更換的。

    鳳舞帶來了自己親自在王府花園裡采的一束白色的菊花,以及自己親自做的糕點和幾個小菜,還有一壺酒。

    守陵的士兵見太子妃來了,便將附近戒嚴了,禁止其他人出入。

    侍女將拜祭的祭品放在墓前,鳳舞便讓她們都離開了。她親自擺放好了祭品,點了香燭,這才一邊燒紙錢一邊跟太子哥哥說話。

    「太子哥哥,小舞又來看你了。母妃的除服禮剛剛過去,今天阿九上朝去了,是小舞一個人來的,太子哥哥你別生阿九的氣……父皇冊封阿九當太子了,雖然阿九不想當太子,但這是太子哥哥和父皇的心願,阿九和小舞都會努力的……」

    「太子哥哥,現在都八月了,你聞到桂花的甜香了嗎?小舞做了桂花糕,是用睿王府裡那株金桂的花做的,你嘗嘗看好不好吃。小舞還做了你喜歡吃的菜,你也嘗嘗……小舞還帶了一壺酒呢,是小舞自己用黃酒加了橙子、冰tang和桂花一起煮的,阿九可喜歡了,又香又甜,小舞斟給你喝……」

    「太子哥哥,你之前說想聽小舞唱支歌是不是?可惜當時小舞沒聽清,以後小舞每次來都唱支歌給你聽好不好?可惜小舞以前學琴不認真,彈得不好,太子哥哥你別笑話小舞……」

    說著,鳳舞在墓前盤膝坐下,將帶來的琴放在腿上,一邊彈,一邊唱:

    「相見時難別亦難,

    東風無力百花殘,

    春蠶到絲方盡,

    蠟炬成灰淚始干。

    啊……

    蠟炬成灰淚始干……」

    因為鳳舞身份特殊,守陵的士兵雖然防守嚴密,但距離並不近。誰都知道太子妃在太子殿下的墓前說了很多話,還唱了歌,但是誰都不知道太子妃到底說了些什麼,更不知道她到底唱了什麼歌,只有那內功好的侍衛說依稀聽得一句「相見時難別亦難」什麼的。

    韓駿得到消息趕過去的時候已經晚了,他向當日執勤的侍衛收集了消息,第二天便藉著秋獵的名頭來到恆京城外一處別莊。

    這是一座建在山村裡的別莊,白牆黛瓦紅漆廊柱,院子不算很大,靠山,前面還有一條從山上流下來的小溪,院內綠樹成蔭,還有一叢茂盛的竹林,閒來鳥語花香,倒是個極好的養身所在。

    這天,別莊的主人正在花園中的亭子裡畫畫,亭下是一個橢圓形的荷塘,只可惜這個時候荷塘裡荷葉已經枯敗,只是主人沒讓清理那些枯敗的荷葉荷干。荷塘對面正對著的就是一片竹林,蒼翠中倒是有一種生機勃勃之感。

    卻說亭子裡放了一張寬大的書案,書案上放了一盆金黃色的菊花,開著十來朵花,每一朵都有碗口大,空氣中飄蕩著濃郁的菊香,令人聞之神清目明。

    一塊墨玉雕刻的麒麟鎮紙下鋪著一張上好的宣紙,上面畫了一叢菊花,花朵很大,花瓣層層疊疊翻捲搖曳,黃色的花和墨綠色的葉片栩栩如生。一個孩童蹲在菊花旁邊,手裡捏著一枚花瓣,正在逗弄地上一群螞蟻。

    畫面上這孩童不過六七歲的樣子,梳著丱發,上面繫著兩條綴著珍珠的髮帶,因是半側身蹲在地上,看不清那孩童的容貌,依稀卻也能看出那孩子眉目如畫,是個非常漂亮的孩子,卻又雌雄莫辨。

    一名侍女遠遠地站在亭子邊上,靜靜地看著作畫之人。

    這是一名看著約莫二十七八的俊美青年,個子高挑,顯得略有些瘦弱。他頭上只插了一支木簪,細看卻是沉香木雕刻而成;他身穿一件月白色細棉布的深衣,用玄色間岔著做了衣領和衣緣,腰間一條玄色繡銀色雲紋嵌珍珠的腰帶,掛著一個白玉玉帶鉤,墜著一塊碧玉雙魚佩。整個人看起來極為清爽,好似那一段菊香。

    他沒有留須,兩道劍眉,一雙狹長的鳳眼,雙唇略薄,膚色白淨,五官精緻幾乎找不出一絲瑕疵,尤其那淡然寧靜的氣質,好似晴朗的夜空中皎月出雲時那一抹淡淡的月華,斷不是一個美字能形容得了的,赫然正是已經死去整整三年多的前太子杜嘉瑾。

    「公子,韓統領來了。」一名侍女無聲地來到亭子外面稟報。

    「嗯,讓他過來吧!」杜嘉瑾淡淡地應了一聲,在畫面上方的空白處題了兩句詩,用硃砂蓋上了「空明居士」的印章。

    韓駿行走間似乎有些急切,但腳步卻很輕,似乎擔心腳步重了驚了亭中之人。

    「原馳(韓駿的字)拜見公子……公子近來身體可好?」

    「起來吧!」杜嘉瑾靜靜看著畫中的孩童,聽到聲音也沒有立即抬頭,叫起以後才緩緩轉身,在書案後的椅子上坐下來,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看著韓駿道,「今天怎麼有空過來?」

    「屬下有事稟報。公子……」韓駿看著椅子上坐著的杜嘉瑾,眼中隱隱有淚,但神色間卻是喜悅的。「公子的身體似乎好多了?」

    杜嘉瑾淡淡地笑著回道:「早跟你說過,我的身體很好。不過是茹素三年,略顯消瘦罷了。」頓了一下,他又道,「皇上已經昭告天下,冊封睿王為太子,聽說朝野上下對新太子都是交口稱讚的……你今天過來,是為何事?如果是秦家的事情,就不用跟我說了。相信皇上和太子會處理好的,」

    「公子,昨日太子妃去了護國寺您的墓前拜祭,有她親手做的菜,親手煮的酒,還說了好多話,最後還唱了一首歌……」

    杜嘉瑾一開始沒反應過來,還以為是自己那位結髮妻子敬王妃崔瑤,後來才明白過來是小舞。

    「她親手做的菜麼?都好久沒嘗過了……她都說了什麼?唱的是什麼歌?」

    韓駿羞愧道:「當時屬下不在,沒有聽清。只知道太子妃說了很多話,最後彈著琴唱了一支歌,那歌也是從未聽聞過的,依稀只記得一句……」

    「只記得一句麼?怎麼唱的?」杜嘉瑾語氣裡不覺有些可惜。

    「好像是一句『相見時難別亦難』……」

    「『相見時難別亦難』……果然是從未聽過……」說話間,杜嘉瑾不覺有些神往,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對韓駿道,「找個機會讓太子知道,他一定會讓小舞再唱一遍的,到時候把歌詞和樂譜記清楚了送來。」

    「是!」

    「以後若打聽到她再要去護國寺,提前告訴我。」

    「是!」

    「好了,你既然是來打獵的,還是快去吧!沒事別總往這裡來,小心被小舞的鳥兒們發現……」

    ……

    卻說杜嘉麟知道鳳舞去了護國寺拜祭太子哥哥,自己沒去成,也不由有些遺憾,都過了好幾天還惦記著。當太子實在太累了,這可真不是個好差事,真不知道當初福王壽王爭個什麼勁。

    「小舞,下次我們一起去!我找父皇請一天假。」真是,官員還有休沐呢,就是皇帝和太子一年到頭就是節日也不能丟了朝政放假。

    鳳舞點點頭。「嗯。下次我們還給太子哥哥帶些酒菜去,記得以前太子哥哥最喜歡我做的飯菜。」

    「我也喜歡你做的飯菜。小舞,明晚你給我做幾個菜吃吧,我都好久沒吃到你做的飯菜了。御膳房裡的膳食可沒你做得好吃……」杜嘉麟想起鳳舞偶爾給自己下一次廚,那味道深得岳母大人真傳,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只要想著都讓人流口水。

    鳳舞忍不住抿嘴一笑道:「要不明天我進宮去,在東宮的小廚房做一頓飯好了,你和父皇一起來。」

    「嗯,好啊!只怕父皇還沒吃過兒媳婦做的飯菜呢!」歡喜之後,杜嘉麟忽然想起什麼來,問她,「對了小舞,你不是說要唱歌給大哥聽嗎?你唱了嗎?」

    鳳舞點頭,輕歎一聲道:「唱了……也不知道大哥能不能聽到。」人死了應該是真的還有靈魂吧?只是靈魂又能存在多久呢?大哥那麼好的人,死後靈魂是轉世了還是去了仙界?

    「唱的什麼?我聽過嗎?」杜嘉麟問。

    「我胡亂唱的。」以前鳳舞也曾經哼過一些小曲,尤其是在天機門的時候,她經常一邊做事一邊哼歌。但因為歌詞總有些不合適的地方,所以杜嘉麟想聽她正經唱支歌,她總是推脫。

    杜嘉麟心裡忽然升起一種酸溜溜的感覺來,卻故作淡然地問:「你唱的什麼歌?也唱給我聽聽。」

    鳳舞這次倒是沒有推脫,點頭應承:「好啊!不過,我唱了你也要給我彈支曲子!」

    杜嘉麟心中頓時即陰雲散盡陽光燦爛,當即笑道:「好啊!我是很久沒有彈琴給你聽了。」

    話說當初在上書房上學的時候,鳳舞什麼都學得好,但只有兩樣不如杜嘉麟。一是武功,另一樣就是琴。杜嘉麟原本也不是很喜歡琴,只是禮、樂、射、御、書、數這君子六藝中,當時樂主要就是教導古琴,不學不行。而鳳舞又喜歡聽,當初為了討好鳳舞,杜嘉麟倒是下了一番苦功夫的。

    他們讓人在花園的亭子裡準備好,也不要人在一邊伺候。

    夫妻兩個自己淨了手,因為花園裡本來就有比較濃郁的桂花香氣,也沒有焚香。鳳舞先坐下彈唱了一首幾日前在護國寺太子哥哥墓前唱的那首李商隱的詩。

    「相見時難別亦難,

    東風無力百花殘。

    春蠶到死絲方盡,

    蠟炬成灰淚始干……」

    杜嘉麟聽完,不由靜默了一會兒,細細回味。這首詩蘊含著濃濃的情意與思念,還有道不盡的遺憾。聽著這首歌,想著早逝的大哥,杜嘉麟心裡也不禁湧出濃濃的思念與遺憾來。

    「阿九?」鳳舞彈完最後一個音,抬頭便看到杜嘉麟在發呆。

    「嗯?」杜嘉麟回過神來,勉強笑笑,說,「沒事,我就是想起了大哥……」而後,他起身走過去,在鳳舞身邊坐下來,將琴放到自己膝上,緩緩彈奏起來。

    琴音起,卻有些悲涼,果然琴由心生,這首曲子鳳舞從未聽過,也不知道是他上哪兒學來的,還是他自己因為此刻的心情胡亂彈奏的。琴音其實極為哀婉動聽,但鳳舞總覺得哀傷的樂曲還是少聽的好,尤其擔心他越彈越難過。

    想到這裡,鳳舞不由雙手環住杜嘉麟的腰,將臉貼在他後背上。

    杜嘉麟不由渾身一顫,琴音略凝滯了一下,隨即就開始變調,慢慢的變得歡快起來。

    杜嘉麟彈完最後一個音,雙手緩緩從琴上落下來,自然地覆在她雙手上。兩個人抱在一起許久都沒有說話,但卻有一種別樣的甜蜜在兩人心間流轉。

    第二天,鳳舞去東宮準備了幾個家常小炒,魚香肉絲、大蝦燒白菜、清炒百合、麻婆豆腐、枸杞木耳炒山藥、酒釀魚丸、火腿冬瓜盅、山楂銀耳湯,最後還燉了一個香菇雞湯。中午的時候,杜嘉麟帶著皇帝來到東宮,小夫妻倆陪著父皇一起用了午膳。

    皇帝以前倒是經常召杜嘉麟和鳳舞陪著一起用膳,但這樣的家常小炒菜還真是第一次,尤其還是自己兒媳婦親自下廚做的。這讓年老之後一直渴望父子親情的皇帝感到異常的溫馨熨帖。這世上有幾個皇帝能吃到自己兒媳婦親自下廚做的飯菜?

    而且,這菜的味道還真是比自己御膳房裡出來的好吃多了。

    「小舞這手藝就是父皇御膳房裡的御廚都比不上!」

    鳳舞歡喜道:「那過幾天小舞準備好了再請父皇過來吃?」

    「好!」皇帝欣然應允。兒子兒媳孝順他呢,他自然要給這個機會。這麼多兒子兒媳,也只有小九和小舞兩個知道孝順他,不怪他這些年偏疼小九。

    就在這天中午,恆京城外一個小山村的莊園裡,杜嘉瑾也拿到了昨日鳳舞唱的歌詞和曲譜。

    「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小舞這是在懷念他麼?杜嘉麟唇角輕揚,淡淡地笑了。他「死」了,卻活在她和小九心裡,也是一種幸福了。就讓他遠遠地守護著他們的幸福吧!

    九月初六,是太子的冊封典禮。皇帝親自帶著太子和文武百官去宗廟宣讀冊封聖旨,拜祭大夏列祖列宗。

    當日,太子就正式搬入東宮。

    杜嘉麟和鳳舞之前在東宮就是住在韶光殿的,如今他們夫妻入住東宮乾脆也搬回韶光殿去住,而沒有去住敬王妃曾經住過的東宮正院。另外,杜嘉麟很喜歡東宮的外書房,慕容蒼也住回了東宮的老地方。

    既然以後東宮就是他們的家了,自然是要佈置打理成自己喜歡的樣子。

    跟著杜嘉麟和鳳舞有很多原來東宮出來的老人,鳳舞讓他們還做原來的事情,人手不夠的,再用自己人補充進去,徹底將東宮打造成鐵桶一般,水潑不進。除了皇帝派過去的暗衛他們睜隻眼閉只眼,其他勢力一個人都插不進去。

    東宮很大,但因為只有兩位主人,自然便顯得有些空曠,很多院落都是空著的。

    這裡杜嘉麟和鳳舞還沒搬進東宮幾天呢,朝中就有人上書皇帝,說太子孝期結束,至今無嗣,應該為太子選妃以豐盈子嗣,承繼大夏江山。

    杜嘉麟聽得一肚子氣,冷聲道:「孤新婚第三日母后去世,守孝至今剛剛過除服禮一月,王大人就問孤要子嗣,難道是要孤做那不孝之人?」

    「太子殿下恕罪!微臣不是這個意思。微臣是想著殿下因為為皇后娘娘守孝耽擱了三年,如今既然已經出了孝期,自然要多納妃嬪,以求子嗣豐盈才好……」上書的禮部王侍郎不由頭冒冷汗,他只是想拍拍太子殿下的馬屁啊,怎麼就拍到馬蹄子上去了呢?

    杜嘉麟冷哼一聲道:「孤有太子妃,何須庶妃侍妾為孤生子?庶妃侍妾之子豈能與太子妃所出之嫡子相比?」

    「太子殿下恕罪,是微臣糊塗,庶子自然是不能與嫡子相比的……」王侍郎想起幾年前就有傳言,說太子殿下對這位出身不甚好的太子妃甚是寵愛。他以為幾年過去了,太子殿下的新鮮勁過去了,卻沒有想到人家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情分,哪裡是幾年孝期就能消磨掉的?

    皇帝也適時開口道:「太子還年輕,又剛剛出孝期,此事不急。」皇帝可不想小九生出個庶長子出來給小舞添堵,他還想讓小舞給兒子輔政的。

    皇帝都這麼說了,朝中那些打著小算盤的大臣們也只好將自己的小心思都收起來。要是討好不成反而惹惱了太子殿下,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朝中有大臣提議為太子納妃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東宮。鳳舞閒來無聊,正在給杜嘉麟做衣服。如今杜嘉麟當了太子,上朝的朝服和參加各種典禮的禮服都是由宮中尚服局統一製作的,但杜嘉麟的內衣、寢衣、常服大多還是鳳舞親手縫製的。

    尤其是內衣,杜嘉麟不穿別人做的,就賴著鳳舞給他做。雖然太子太子妃的份例裡有很綾羅綢緞、錦、緙絲等好料子,但內衣鳳舞還是覺得穿細棉布的最舒服,吸汗又透氣。到了夏天,就用素綾給他做內衣,穿起來最是涼爽。就是外衣,也大多用棉麻一類的衣服或者棉麻混紡或者絲綿混紡的料子。

    皇帝見了,也贊太子生性節儉,知道是太子妃親手做的,又贊太子妃賢惠。朝臣們知道了,自然也跟著一番恭維稱讚。

    「娘娘,您一點都不擔心嗎?」蘭澤見鳳舞手下一針不錯,彷彿沒有聽到一般,反倒是為她著急起來。

    鳳舞笑道:「你見過哪一朝的太子只有一個太子妃,而沒有側妃侍妾的?急有什麼用?該來的總要來,躲是躲是躲不過去的,也沒法阻攔。」

    雖然阿九答應了她這輩子就她一個,但現在父皇還在,這話可不能傳出去,不然問題可就大了。等以後他們自己能做主了,後宮要不要進人自然是他們自己說了算。

    「可是,太子殿下對您這麼好,要是有了側妃……」蘭澤見鳳舞一副聽之任之的樣子,替她急得不行,「就算,就算太子殿下要納妃,也不能是現在啊!等幾年不行麼?等娘娘您有了孩子,地位穩固了再讓太子殿下納妃不遲啊……」

    鳳舞見她急成這樣,也不忍再逗她了,不由輕笑道:「好了,太子殿下不是沒答應麼?你放心,殿下他心裡有數呢!」

    蘭澤這才恍然明白過來,總算是放了心。原來這事太子妃娘娘和太子殿下早有共識了啊!她就說嘛,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這樣恩愛,太子殿下又怎麼會不為太子妃娘娘考慮?

    「蘭澤,你真不嫁人啊?」鳳舞一邊縫著手中的衣服,一邊跟蘭澤聊天。

    「娘娘別為奴婢操心了。奴婢跟著娘娘吃得好穿得好還有身份有地位受人尊重,這日子不知道過得多舒坦,才不要嫁人呢!嫁人有什麼好?要伺候丈夫、服侍婆婆、討好小姑,說不定還要和妯娌爭權奪利什麼的……要是夫君要納妾,還不能嫉妒……反正奴婢這輩子是不想嫁人的,娘娘您讓奴婢一輩子伺候您,就是心疼奴婢了。」

    蘭澤年紀也不小了,在宮外,這樣的年齡早就嫁人了。不過蘭澤在密營裡訓練了幾年,又在鳳舞身邊伺候幾年了,走的路多了,經歷的事情多了,眼界也開闊了,還真把男人看透了。與其依靠男人,還不如依靠娘娘來得穩妥呢!

    「那我可就真的不管了啊!不過要是有一天你想嫁人了,就告訴我,我給你做主!」既然蘭澤都這麼說了,鳳舞也尊重她自己的意見。這裡畢竟不是二十一世紀,男人納妾是律法允許的,甚至還是有錢人的時尚,既然蘭澤有這個想法,她自然也不會勉強她。

    蘭澤歡喜道:「多謝娘娘!奴婢記住了!」

    ……

    九月底,皇帝忽然想起來,將一卷東宮的密圖交給了杜嘉麟。

    「這是東宮已經探知的密室和密道圖紙,父皇差點忘了。之前的圖紙給了你大哥,他走得突然,也不知道放在了哪裡。這是父皇重新讓人繪製的,你可要收好了。」

    杜嘉麟接過來,笑嘻嘻道:「多謝父皇!」別說,他還真的忘了這事。不過這事交給小舞,她定然能將整個皇宮的密道都探得一清二楚的。她只要放隻貓進去,或者讓一隻貓頭鷹下去就行,不過這話不用跟父皇說。

    回到東宮以後,杜嘉麟將圖紙給了鳳舞。鳳舞看了兩眼又還了他,而後自信地拍著胸口道:「好了,這事就交給我了!三日後,給你詳細的東宮密道地圖!」就是整個皇宮的地道密室圖紙,她也能輕鬆弄來。

    而後三日,鳳舞找了幾隻貓和米老鼠派出去的一群老鼠一起,從已知的密道入口進去,而後回來將裡面的情況告訴她,她再根據它們的描述繪製地圖。不過,即便鳳舞懂獸語,交流起來還是有些麻煩的,這事兒其實並不像想像中那麼容易。

    杜嘉麟拿著圖紙心裡自然好奇,便去了東宮外書房,找到了那個密室的機關。

    「不知道大哥放了什麼寶貝在密室裡……」杜嘉麟一邊猜測著一邊打開密室走了進去,卻發現裡面並沒有什麼珍寶,不過是一些書籍賬本什麼的。他細細一看,又化作了震驚,原來這些不是什麼書籍賬本,而是東宮密探收集的朝中文武官員和各大世家的秘辛。

    杜嘉麟好奇地看了一陣兒,直到一個世家的看完才醒過神來,打算先出去,等有空了再來看。正要出去時,他目光一掃,卻發現密室的門上方似乎放了一個盒子。他好奇地取下來,這才發現者盒子竟然是金絲楠木的,不過外面用黑色綢緞包了一層。

    他心中不由有些激動,不知道這盒子是大哥藏在這裡的,還是之前的某位「太子」藏在這裡的。小心地打開盒子一看,他頓時有些失望。原來盒子裡面不過放了兩卷沒有裝裱的字畫。

    藏得這麼好,不會是什麼藏寶圖吧?杜嘉麟取了一捲出來,打開一看,頓時便怔住了。

    只見紙上竟然是鳳舞的女裝畫像,雖然衣飾簡單,卻明眸善睞,巧笑倩兮,極具神韻。而最最讓他震驚的是畫上的兩句題詩: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那字分明是太子哥哥的筆跡,但是畫像上的女子怎麼會是小舞?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難道太子哥哥也喜歡小舞?這,這怎麼可能?

    杜嘉麟震驚地將手中的畫像放到一邊,又趕緊將木盒裡另一卷字畫取出來,打開一看,更是讓他熱血上湧,激動憤怒使得他一時間竟然站立不穩頭暈目眩。

    畫像上竟然是小舞在溫泉別莊那個溫泉小湖中沐浴的畫面,那是連他都沒有見過的。而畫像空白處的那首題詩更是讓他憤恨不已——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不恨君生遲,只恨我生早……」

    不恨君生遲,只恨我生早……

    不!大哥怎麼能這樣無恥?大哥明知道小舞是他的,他怎麼能這樣?他做夢都想不到,生性高潔的大哥竟然會偷看小舞沐浴……

    杜嘉麟想起在溫泉別莊時,小舞在溫泉小湖沐浴那天晚上,大哥院子裡來了刺客,而當時韓駿將大哥送了出去,並沒有留在房中……

    不對!不是這樣的!

    杜嘉麟雖然心中充滿了憤怒,但要他相信從小敬愛的大哥是這樣一個無恥之徒,他還是不願意相信,儘管「事實」已經擺在了面前。他想起在溫泉別莊那次,太子哥哥那樣懲罰韓駿,連他求情都沒有用。

    杜嘉麟從前以為是太子哥哥怪韓駿將太子妃和怡寧郡主留下當誘餌,現在想來卻根本不是那麼回事!一定是韓駿偷偷將大哥引去湖邊偷看小舞沐浴,所以大哥才生氣的!

    那一定不是大哥的本意!

    大哥絕不是偷窺少女沐浴的無恥之徒!尤其大哥知道小舞是他的!

    可是,這兩幅畫和兩首詩又怎麼解釋?

    杜嘉麟腦子裡亂成了一團亂麻,各種各樣的情緒輪番在腦子裡鬧騰,讓他根本沒辦法好好思考。

    從這兩幅字畫上看,大哥也是喜歡小舞的,這個可以肯定。可是,也是大哥向父皇懇求讓小舞當正妃的……

    對了,明德那禿驢跟太子哥哥說小舞是天命鳳主,是母儀天下的命格,所以太子哥哥才有意給福王和壽王機會刺殺自己,這樣才好給他騰位置,又讓人輔佐他……

    想到這裡,杜嘉麟不由心中一動,眼中頓時湧出滾燙的淚水來。

    大哥也喜歡小舞,大哥還知道小舞是母儀天下的命格,可是因為他喜歡小舞,大哥知道小舞是他的,所以大哥便隱忍下這份感情,而想盡辦法成全他們……

    所以,大哥身體好了也沒有留下子嗣。

    所以,大哥為他們的婚事多次向父皇求情。

    所以,大哥想要他和小舞的孩子過繼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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