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092章 信任 文 / 李箏
「小舞，小舞你在哪兒——」
頭頂上方杜嘉麟已經有些嘶啞的聲音在雷聲和雨聲中顯得更加淒厲絕望，讓鳳舞的心也跟著糾結起來。這麼大的雨，他怎麼就不回去呢？
烈火抬頭看了看前主子杜嘉麟，又低頭走到鳳舞身邊，伸出舌頭舔了舔她的臉，在她耳邊小聲叫道：「小舞，九殿下在叫你，九殿下好傷心……」
鳳舞無奈地躲開烈火的舌頭，目光卻忍不住再一次仰望懸崖上的杜嘉麟。雨水流進她眼中，引出無數眼淚來。鳳舞覺得很難受，不只是眼睛難受，腳腕難受，渾身濕漉漉的難受，尤其心裡特別難受。，
那個傻孩子，怎麼就不知道放棄呢？這麼大的雨，這麼嚇人的雷和閃電，他怎麼還不回去？
「小舞，我知道你一定不會有事的……小舞，你答應我一聲啊！你答應我一聲好不好？小舞……」杜嘉麟的聲音已經嘶啞，同時帶著一絲哭腔，鳳舞從他的神情他的聲音中聽出了他的傷心、驚恐、無助和絕望。他是真的很傷心啊！
其實，九殿下對她還是很不錯的……
要不，另外找個機會離開？走就走，光明正大地走，這樣欺騙小九，他得多傷心啊！
這時，原本陰沉的天空再一次被一道閃電劃破，剎那間強烈的光線映照得杜嘉麟孤單狼狽的身影更加傷心絕望。
鳳舞的心再一次揪緊。九殿下，你怎麼還不回去？就算要救我，不是應該回去找人來嗎？在這裡大吼大叫的有什麼用？
雖然鳳舞找了無數理由埋怨杜嘉麟，但心裡卻因為他的不離棄不放棄而感到陣陣溫暖。
「轟隆隆——」又一個炸雷在頭頂響起。鳳舞將摀住耳朵的手放下了，抬頭就看到剛才被雷劈斷的皂莢樹上又一截斷枝被風吹了下來，眼看就要咂到杜嘉麟身上。
「九殿下——」
鳳舞到底忍不住叫了一聲。
鳳舞的聲音不大，在風雨雷電中其實顯得很模糊，但杜嘉麟卻敏感地聽到了。他臉色一變，原本的絕望立即變成了驚喜。他歡喜地用力拍打著地面，濺起的泥漿灑了自己一身，但他根本沒注意到。他再一次探出頭去，不住地往懸崖下張望著，同時口中大聲喊道：「小舞，小舞你別怕，我來救你！你在哪兒？告訴我你在哪兒？」
鳳舞咬著唇，看著杜嘉麟那歡喜的樣子，心中卻湧出無限酸楚。
「你，你回去吧，別管我了，太危險了……」
鳳舞哽咽著，聲音被風一吹，更是不知道飄到哪裡去了。如此杜嘉麟聽來，鳳舞的聲音就像是從下面頗遠的地方傳上來的。
「不，我不走！我沒回去，等會就會有人找過來的。小舞你好不好？你別怕，我不走，我就在這裡陪著你。你有沒有危險？要是危險，我這就下來救你……」
自從聽到了鳳舞的聲音，杜嘉麟雖然還有些擔心著急，但傷心絕望沒有了，整個人便好像又活了過來，儘管還是這樣狼狽，卻好像渾身上下都充滿著活力，猛然間好似有了用不完的勁兒。
鳳舞想著杜嘉麟的話，他不回去，很快就會有人找過來的。到時候，這個聖地的秘密不是就要曝光了？不行！鳳舞當即決定，這裡只能是她的秘密，最多告訴杜嘉麟一個人，決不能讓更多的人知道。
「九殿下，你相信我嗎？」鳳舞忽然抬頭問道。
杜嘉麟毫不遲疑道：「當然！小舞，你要我做什麼？你說！是不是你支持不住了？我這就來救你！」
鳳舞咬了咬下唇，下定決心道：「九殿下，你要是相信我，就閉上眼睛跳下來！」
閉上眼睛……跳下去？
杜嘉麟怔了一下，一開始有些不明白鳳舞的意思，理解了以後很吃驚很不解，但很快他又想起之前鳳舞的那句話「你相信我嗎」「你要是相信我，就閉上眼睛跳下來」……
小舞叫他跳下去？小舞剛才就是從這裡跳下去的，可是她沒死。現在小舞也要他跳下去？這幾年來，他和小舞朝夕相處，小舞從來沒有做過傷害他的事情，他們從來都是不分彼此的……
好吧！既然小舞都跳下去了，他也跳吧！大不了摔死……可是小舞都沒死呢，所以多半會摔倒小舞身邊去。嗯，這樣也好，他正好下去和小舞做伴，免得她害怕。
杜嘉麟忽然一笑，他緩緩爬起來，望著懸崖下面，閉上眼睛，一咬牙，起身一跳——
「咚！」
杜嘉麟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同時也睜開了眼睛。
怎麼這麼快就落地了？好像一點都不高啊……還沒來得及打量周圍的情況，他一抬頭就看到了鳳舞。
「小舞！」杜嘉麟歡喜起身跑過去，焦急地蹲下身要扶著她站起來。「小舞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鳳舞看著這個半大的孩子臉上驚喜和擔憂結合在一起的複雜神色，心中輕歎一聲，真是傻孩子，難道你還沒看出來，這裡很奇怪，而且距離上面很近嗎？
「我扭了腳。剛才摔下來碰到頭，暈過去了……」鳳舞到底給自己找了個理由，不然人家在上面叫了那麼久她都不出聲，實在是說不過去。
「我看看，碰到哪兒了？還痛不痛？」說著，他也不著急扶著鳳舞起來了，而是憂心地在她頭上摸來摸去。「還好，似乎沒有起包……我再看看你的腳，扭了哪只？」
鳳舞將傷了的那隻腳伸給他。
「你小心點！」杜嘉麟比鳳舞還著急。他趕緊接住鳳舞的傷腳，小心地脫了她的鞋，輕輕提起她的褲腳，看著她雪白的腳腕，小心地按壓著問，「這裡疼嗎？這兒呢？……」
雨太大，即便現在是五月天，被大雨淋久了鳳舞也有些受不住。實在忍不住，她打了個噴嚏。
杜嘉麟這才抬起頭來，打算找個地方避雨。但等他抬頭一看，卻很快怔住了。
他看到了自己所處的這塊平地距離上面的懸崖不過兩丈來高，而且那麼寬，足有好幾畝地大小，那邊還有一座小木屋……
可是，剛才他在上面什麼都看不到。
杜嘉麟頓時神色大駭。這是怎麼回事？
「九殿下，我們到那邊的屋子裡去躲躲雨吧！」鳳舞拉了拉他的衣袖提醒他，要發呆好歹也先到屋子裡去。雖然現在他們渾身都打濕了，可被雨澆的滋味兒真不好受啊！
「哦，對，我們先到那邊的小木屋裡躲躲雨。」杜嘉麟小心地將鳳舞抱起來，大步往那小木屋走去。
鳳舞摟著杜嘉麟的胳膊，忽然發現這個少年好像比自己高大很多。他竟然能夠將她抱起來，還是公主抱……
杜嘉麟抱著鳳舞，心裡也有一種別樣的感覺。這兩年來，小舞最多讓他拉拉手，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親密了。抱著她，他心裡就有一種莫名的滿足感，說不出來的舒坦。
木屋的門掩著，房簷下的地面上鋪了很厚一層灰，顯然裡面是沒有人住的。但是杜嘉麟還是在門口叫了一聲：「有人在嗎？」
木屋裡當然是沒有人回答的。杜嘉麟稍等了一會兒，沒聽到裡面有聲響，他才一腳踢開門，抱著鳳舞走了進去。
小木屋不過三間。大門進去就是一間廳房兼書房，擺放著桌案，神位、還有一個博物架、一個靠牆的書櫃，廳房兩邊都開了門，一邊是廚房，一邊是臥室。
杜嘉麟抱著鳳舞匆匆看了一眼，就將鳳舞抱進廚房裡，放在灶後的乾草上。
廚房裡有水缸，裡面還有水呢，可惜早就不能用了。杜嘉麟立即提著廚房裡能接水的木桶、木盆、鍋碗瓢盆等出去接雨水，又將房簷下一堆碼放得整整齊齊的柴塊抱了進來。
「小舞，我們先生火把衣服烤乾吧，你看，濕衣服穿在身上不舒服，又容易著涼，是不是……」杜嘉麟轉到灶台後面，打算生火，但眼睛卻不敢看向鳳舞。
鳳舞側頭看著杜嘉麟那面紅耳赤的樣子，忍不住低著頭笑了。
「好，我們把濕衣服脫下來烤吧！」說著，鳳舞就將外面的半袖、長裙、褻衣、長褲都脫了下來，就剩下一個肚兜一條短內褲。
在前世，她也不是沒穿過吊帶和短褲，但也許是在這裡久了，不過是露了個後背、胳膊和腿，她就覺得有些不自在了。不過，也僅僅是有些不自在而已。
杜嘉麟悄悄瞟了鳳舞一眼便趕緊轉開臉去，哆哆嗦嗦的將自己身上的衣服也脫了，跟鳳舞一樣，就剩下個肚兜和短褲。
當鳳舞看到杜嘉麟身上的肚兜時，實在忍不住低著頭捂著嘴笑起來。男人穿肚兜，而且上面還繡著大紅色的童子抱鯉魚，可以想像一下那個畫面有多麼可樂。
杜嘉麟紅著臉低吼道：「小舞你笑什麼？」
鳳舞趕緊收了臉上的笑意，抬起頭來一臉正色道：「九殿下你會生火嗎？要不然還是我來吧！」
杜嘉麟又瞥了鳳舞一眼，看到她裸露的雪白的胳膊和後背，臉上就發燙。小舞的皮膚好白好細好滑，真相摸一下……
心猿意馬之下，哪裡還能做好其他的是？杜嘉麟試著引火，卻怎麼都引不燃……
鳳舞見了，立即起身提著傷腳跳了過去，坐在杜嘉麟身邊，自然地接過他手中的火石，又在地上抓了一把乾草放在灶口，這才用打火石敲出火花來，引燃乾草，再用火鉗挾灶膛裡。而後，她又趕緊添了一把乾草，再添了一些小樹枝，最後才將幾塊劈好的大塊柴火放進去。
火很快就熊熊地燃起來了。
鳳舞抓著自己的衣服在灶口烤著，忽然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她猛然想起來，忙叫道：「九殿下，鍋裡你添水了嗎？」
杜嘉麟一直在紅著臉躲著鳳舞「避嫌」，卻又捨不得離開她，便一直側著身子坐在鳳舞身邊。聽到鳳舞的叫聲，他這才醒悟過來，趕緊跑出去將接來的雨水端進來，倒進鍋裡。
「哧」地一聲，都被燒紅了的鐵鍋總算沒有報廢，升騰起一大股白色的水蒸氣。
杜嘉麟長長地吐了口氣，而後擦了擦頭上的汗水，帶著笑看向鳳舞——
而後他又再一次面紅耳赤地躲開。小舞的肚兜上繡的是玉蘭花嗎？又清雅又好看。嗯，他以後也繡玉蘭花好了……
鳳舞雖然不知道杜嘉麟心裡在想什麼，但見他這樣面紅耳赤的樣子還是有些哭笑不得。這個早熟的孩子，是不是想太多了？
鳳舞眼珠子一轉，一邊吩咐杜嘉麟刷鍋，一邊教育他道：「九殿下，你看，我們露出來的胳膊和腿長得也差不多，你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看了我，我看了你，不是扯平了嗎？」
杜嘉麟紅著臉瞪了她一眼，嘀咕道：「怎麼會一樣？」
第一次刷鍋，他簡直無處下手。還是鳳舞起身跳了過來，很是利落地洗了鍋，讓杜嘉麟重新端了一盆水進來燒。要是感冒了，有開水喝也好啊！
……
水開了，兩人喝了水，洗了臉，衣服也找了根竹竿晾到屋簷下去了。烈火一會兒去雨中跑一圈兒，一會兒回來在屋簷下面躲躲雨，倒是非常歡喜。但是，大雨一直沒停，還在嘩啦啦的下著。
已經有好幾批人在懸崖上過九皇子，叫了幾聲沒找到人又離開了。
兩人閒來無事，已經將這個奇怪的小木屋翻找了一遍。
這地方的主人似乎是個大夫，鳳舞看到幾本醫書、一些醫藥用具、幾本脈案和很多藥瓶，只是裡面的藥丸不知道過了有效期沒有，鳳舞也不敢隨便嘗試。難怪外面種了那麼多藥草呢！不過，到底是哪位前輩高人設了這麼一個陣法，人去不見了？
臥房的箱子裡有幾套成年男子的衣服，都是半新不舊的，大都是細棉布的，只有兩件絲綢的。兩個孩子只能暫時借用一件來穿著，等自己的衣服干了才能換回來。
在放脈案的小箱子裡，鳳舞看到一塊木雕的令牌，形狀有點像一隻魚，因為時常被主人撫摸而形成了濃厚的包漿，一看就是有故事的。
杜嘉麟看鳳舞滿臉歡喜地把玩著這塊木雕令牌，但隨後又不捨地放了回去，不由說道：「這裡都好多年沒人了，主人估計都不在了，你要是喜歡，就帶出去玩兒吧！」
鳳舞搖頭道：「這個東西不一般，還是不要隨便帶出去的好。」
說到這裡，鳳舞忽然對杜嘉麟道：「九殿下，這裡的事情我們不告訴別人好不好？這裡以後就是我們的秘密基地了。除了我們兩個，誰都不知道……」
「嗯，好！」杜嘉麟幾乎不假思索地就答應下來。他也沒想過把這裡的秘密告訴別人。說不得自己什麼時候就需要用上呢？
不過，這地方真奇怪，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奇門陣法？但一般的陣法不會有這樣的效果吧？難道是傳說中的障眼法？
這小木屋什麼都有，就是沒有吃的。到了午後，兩個孩子就覺得腹中空空難受得很了。
所幸在半下午的時候，大雨終於停下歇了口氣，雖然太陽沒有出來，天空中也還有烏雲無數，但天總算亮堂了許多。鳳舞和杜嘉麟身上的衣服掛在房簷下，也都被風吹乾了。
杜嘉麟和鳳舞換回自己的衣服，又抱著鳳舞出去將這個地方的每一處都走遍了，而後便不得不考慮出去的問題了。
看看上面的懸崖，不高，不過兩丈左右，可是他們都不會輕功，怎麼爬上去？
兩個孩子又在小木屋裡找了一會兒，實在沒找到什麼有用的東西，最後，他們不得不用笨辦法，用一把小藥鋤一個坑一個坑地挖上去。
杜嘉麟先爬了上去，可是還沒爬到懸崖上，低頭就什麼都看不到了，彷彿自己就在高高的懸崖上掛著。杜嘉麟儘管知道自己看到的不是真的，也不禁緊張地吞了下口水。
「小舞？」他忍不住叫了一聲。
鳳舞立即在下面回答：「什麼事？」
杜嘉麟聽到鳳舞的聲音，這才心安，繼續挖坑。
終於，兩丈多高的陡坡給他挖出一條路來。可是鳳舞傷了腳腕，爬不上去。杜嘉麟不得不上去，從樹林裡找到一條樹籐捆在懸崖邊的一棵大樹上，而後再下去將鳳舞綁在自己身上，背著她拉著樹籐，從自己挖出來的階梯上慢慢爬上去。
鳳舞倒是上去了，但烈火可就沒辦法了。這麼陡的坡，馬是絕對上不去的。
「烈火怎麼辦？」鳳舞問杜嘉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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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舞到底不忍心看小九這樣傷心，唉，這不是個狠心的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