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068章 飛鳥治飛蝗 文 / 李箏
鳳舞的笑容淺淺淡淡的，卻帶著幾分孩子的歡喜、得意和故作神秘，杜嘉瑾看著她，又看了看正說得起勁的杜嘉麟，不由啞然失笑。
小舞雖然才六歲，但平日裡看起來，卻極為懂事，像個大孩子，偶爾露出幾分孩子氣來，只覺得異常可愛。而小九平日裡總表現出一副「我已經長大了」的樣子，但不知不覺中又會露出孩子氣來，尤其是在小舞面前。其實，小九依然是個單純善良的孩子。
因為解決了一個大問題，杜嘉瑾心情很好。用過晚飯，杜嘉麟和鳳舞都去寫字，杜嘉瑾才將今天跟在鳳舞身邊的護衛找來，詢問了鳳舞出去的詳細情況，最後叮囑他們絕不許將鳳舞的事外傳，任何事都不行。
就在這天晚上，杜嘉瑾收到消息，飛蝗已經在戎州入境。根據戎州府的報告稱，這次蝗災規模極大，據很多當地老人回憶，這次蝗災是五十年來規模最大的一次。
第二天一大早，杜嘉瑾就帶著杜嘉麟和鳳舞等人繼續北行。這一次，他沒有時間再停留檢查各地的防治情況，但卻從自己的親衛中選了一百人分散去各地代他檢查指導各地的防治措施落實情況。
雖然快馬加鞭，但六月的天氣，也只有早晚能趕路，從辰時末（早上九點）到酉時之前（下午五點）是沒法趕路的，不僅人受不了，馬也受不了。
為了加快速度，杜嘉瑾只能傍晚出行，連夜趕路，直到第二天太陽烈了才找個地方停下休息。其實晚上趕路還有一個好處，鳳舞帶著的鳥群也就不那麼引人注目了。
當然，一路走來，鳳舞也吩咐剛剛收服的頭鳥們在沿途的山林中招收更多的鳥群同行。另外，鳳舞還在途中的一片沼澤中找到一群灰鶴、野鴨和大雁，從而使得晚上趕路的鳥群更加龐大。
如此又走了七八天，終於趕到了蝗災的最前沿戎州。
這個時候，飛蝗已經禍害了戎州四分之三的土地，並蔓延到臨近戎州的幽州和裕州部分縣府。雖然官府和百姓都有些準備，但面對遮天蔽日一般密密麻麻彷彿無窮無盡的蝗蟲，人的力量還是顯得那麼渺小。
原本，對於太子殿下親自來治蝗，當地府衙和百姓也不抱多大希望，太子殿下能帶多少人來？又能滅得了多少蝗蟲？
可是，當太子殿下趕到的這一天，奇跡發生了。
只見太子在城牆上主持了一場從未見過的祭祀，隨後就不知道從哪裡飛了一大群的鳥，什麼烏鴉、喜鵲、寒鴉、紅隼、灰鶴、野鴨、大雁等等，各種各樣的鳥兒密密麻麻地飛來，直接撲向蝗災最嚴重的農田，那些蝗蟲就是這些鳥兒們的美餐……
鳳舞給鳥兒們下令，吃不完的也要啄死。於是，鳥兒們見到蝗蟲就啄，卻挑挑揀揀地吃。在鳥群離開後，人們還能撿到不少的蝗蟲干（六七月的天氣，曬上一天就能讓蝗蟲變成蝗蟲干）回去，可以吃，也可以用來養牲畜。
不過兩日，當地的蝗蟲就被消滅了十之**。於是，太子啟程東進，鳥群也跟著往東，當地的蝗蟲也隨之很快被消滅……
太子輾轉於戎州以及附近遭受蝗災的州府，每到一處，定有無數飛鳥從天而降，將禍害莊稼的飛蝗盡數消滅。四十多天之後，原本聲勢浩大的飛蝗就已經被鳥群消滅殆盡。這次五十年來規模最大的一次蝗災，因為太子殿下治蝗得力，造成的損失卻是有史以來最低的。
飛蝗被消滅以後，鳳舞就讓鳥兒們各自回自己山林去，連跟著她出來的小麻雀和貓頭鷹都被她打發回去了。現在正在敏感時候，若有人看到她身邊跟著這些鳥兒，只怕就會引人懷疑了。
同時，太子下令全國，鳥雀是消滅此次蝗災的功臣，不許百姓隨意捕獵。
杜嘉麟也不是傻子，他從太子哥哥不時和鳳舞說悄悄話，再聯想到鳳舞與那些鳥兒的親近，多少猜出幾分來。為此，他又震驚，又不甘，又難過。
小舞和太子哥哥為什麼要瞞著他？還有，這些日子以來，太子哥哥對小舞也太好了些吧？小舞是他的，他會對小舞好，小舞想要什麼他自會幫她找來，其實不用太子哥哥這樣費心的……
太子治蝗的消息傳回恆京，皇帝和朝臣們見了幾乎不敢相信。太子祭祀上天，然後老天爺就真的派了無數鳥群來，幫著太子將蝗蟲給吃了？
這次規模宏大的蝗災真的就這樣被太子殿下給制止了？
這次蝗災來勢洶洶，卻又戛然而止？
真的這麼快？
真的這麼徹底？
這，是真的嗎？
皇帝喜出望外，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他的太子，真的能請動天上雀神？
朝中大臣見皇上見了這樣的好消息，面色卻不是很好，心裡也不禁犯嘀咕。太子殿下這次差事實在辦得太漂亮了，據說百姓們都在傳太子殿下是神子下凡，受命於天，所到之處，人人敬服。可是，有這麼一位德才兼備的太子，對於一位正年富力強的皇帝來說，真的是好事嗎？
不說朝中氣氛詭異，卻說在北方災區，太子殿下在治蝗成功以後，又主持了災區的賑災工作。
杜嘉瑾親自到各個州府去瞭解災情，與當地的百姓問詢受災情況，從而確定賑災的方式和力度。
現在才七月初，如果補種一季高粱，還是能有收穫的。因此，賑災的方式便變成了免費發放高粱良種，再按受災程度和人口發放賑災糧。另外，他還向皇帝提議免了災區兩年的稅賦。災後免賦稅也是慣例了，相信皇帝自然會應允的。
有太子親自主持賑災，有鳳舞無處不在的秘密偵探，誰敢貪污？
因此，這次蝗災不但受災面積得到很好的控制，賑災用糧也並不多，卻得到最好的效果。
百姓們口耳相傳，將太子殿下傳成了神子下凡，專門為百姓解決疾苦的。甚至於各地自發為太子建起了生詞，供奉香火。當然，這是後話了。
八月底，賑災基本結束。
九月底，太子在視察了各地的秋播補種的收成之後，終於放心地帶著九皇子杜嘉麟準備啟程回恆京了。卻不料，剛剛鬆懈下來的太子殿下因為這段時間太過勞累，在北方寒冷的秋風秋雨中病倒了。
皇帝看到太子治蝗賑災的詳細奏報，神色莫名，既激動、震撼、欣慰，又有些猜忌和猶豫。但當他收到太子病重的消息，所有猜忌猶豫都不見了，只剩下擔憂。
宮中最好的御醫以最快的速度被送至戎州給太子治病，但是當御醫趕到的時候，太子殿下已經好多了。
戎州是與韃靼交界的一個州，大夏在這裡有駐軍二十萬，領兵之人便是皇后之父，太子殿下的外祖父，威遠侯崔驥。
現在，崔驥就在戎州府衙中與杜嘉瑾下棋。杜嘉麟和鳳舞在一邊看書寫字。
「外公，您頭髮都白了了，也該回去享享清福了。不如這次跟我一起回恆京吧！」杜嘉瑾勸道。
崔驥看著裹在一席銀狐披風中，俊美雅致如仙人一般的太子，慈藹地笑笑，說：「外公老啦，也想回恆京享享清福了。只是你舅舅……唉，外公還真是不怎麼放心他啊！今年韃子遭了災，只怕明年會有戰事。等這場戰事了了，外公就請旨回恆京養老吧！」
杜嘉瑾白皙如玉的手指捏著一顆黑玉棋子輕輕放在棋盤上，意有所指道：「外公一心為國，我自然是知道的。您把一生都獻給了邊關，獻給了大夏，如今年紀大了，也該享福了。您別總記掛著邊關，邊關有我大夏二十萬精兵，韃靼就是來了咱們也不怕。再說，您也要給年輕人表現的機會嘛！就算不放心舅舅，不是還有其他將領麼？」
崔驥一聽，不由面色一變。他用不贊同的目光看著太子道：「太子殿下別的都好，就是心太慈了，殊不知你把別人想得太好，最終只怕是要在那些小人手中吃虧的。」
杜嘉瑾微微一笑，不以為意道：「我以誠待人，問心無愧。相信他人也會待我以誠的。」
崔驥聽了杜嘉瑾的話，不由扔下棋子拍著大腿，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神情道：「糊塗！你當這世上真有那麼多好人？這世上的人，哪個不是逐利的？你待人以誠，只怕人家正好利用你的信任和仁慈，反而讓你落入萬劫不復之地！別的不說，皇上九位皇子，除了和你一母同胞的三殿下和九殿下，其他的幾位殿下你都要防著！歷朝歷代皇子爭儲的血腥還少了……」
「咳咳，」杜嘉瑾看著原本在窗邊寫字，此刻卻豎著耳朵偷聽他們說話的杜嘉麟和鳳舞，及時攔住了崔驥這些大逆不道的話，小聲道，「外公慎言。二弟四弟對我都很敬重，七弟八弟還是孩子，也都是懂尊卑心純善的。外公實在多慮了。」
崔驥也看了杜嘉麟和鳳舞一眼，不以為意道：「九殿下也不小了，讓他聽聽也沒什麼。那個孩子是你救的，對你感恩戴德，應該也不要緊。」
而後，崔驥又苦口婆心地勸道：「外公之所以一把年紀了還苦守邊關，還不是為了你？若是我們崔家失了兵權，你和你母親的位置還能這樣穩固？你這個孩子啊，還是把人心想得太好了！唉……」
杜嘉瑾神色依然淡淡的，他又掃了杜嘉麟和鳳舞一眼，這才小聲道：「外公說的這些我自然不會不知。但除了這些，我還知道，父皇之所以一直寵著趙貴妃，就是因為您手中的兵權。至於其他幾位皇子，您完全不必擔心。他們都會是我的好弟弟。」
崔驥看著杜嘉瑾淡然的神色，想著他剛才的話，不禁若有所思。他見這個外孫的機會不多，但恆京的密諜每個月都會送消息過來。從消息上看，太子就是一個品德完美堪為表率的君子，可是崔驥知道，君子是不能當太子的，就算現在是，以後也必不能長久。歷來能坐上皇位的人，哪個不是心狠手辣滿手血腥的？
可是，這個外孫在太子的位置上已經坐了十年了，現在看來依然十分穩固。
難道，那些仁慈寬厚都是表象？他這個外孫，其實心中有數不為人知？
也是，太子是皇帝和自己女兒生的兒子，皇帝就不說了，當初要不是他夠狠，能當上太子繼位登基？再說自己的女兒，還沒出閣的時候就將府中的姨娘以及庶出的弟妹們壓得死死的，又能在詭異黑暗的後宮裡坐穩皇后之位，還平安生下四個皇子，帶大了三個，那也絕不是一般女子能做到的。
有這樣一對父母，太子會不懂心計？
想到這裡，崔驥不得不再次想起先前太子的話。讓他交出兵權回京養老？難道這真的是皇帝的意思？
崔驥想了想道：「現在向皇上請旨來不及了，外公就再在邊關守一年吧！明年我就請旨回恆京。這邊關，你要是覺得你舅舅不合適當統帥，另外找個人也行。我這些年也培養了不少好苗子，等會兒我寫個名單給你。」
杜嘉瑾微微含笑點了點頭。
只要外公手握重兵，父皇就不會放心，必然要用其他人牽制崔家，反而給他養出一個對手來。朝中局勢，最重要在於一個平衡，若崔家交出兵權，其他外戚也別想掌兵。
父皇對崔家去了猜忌之心，心裡便只會記得當初的擁立之功，以及與母后二十多年的夫妻情分，對崔家只會優待。至於他這個太子之位，要坐穩其實不難……
窗邊，杜嘉麟聽得微微蹙眉，鳳舞聽得若有所思。
晚上，杜嘉麟輾轉反側睡不著。鳳舞跟他一個被窩，自然也被他吵得睡不著。
「九殿下，您怎麼了？今晚湯喝多了？」要尿尿？
「不是，小舞，我很擔心……」
「嗯？擔心？你擔心什麼？」鳳舞小聲問他。
「我擔心太子哥哥。」杜嘉麟一副心情沉重的樣子。
「太子殿下病已經好多了，聽說御醫就要到了，我們再過幾天就可以啟程回恆京了吧！」戎州實在太冷了，鳳舞有些想念恆京的氣候了。
「小舞，今天我外公的話你也聽到了吧？我覺得外公說得很對，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可是太子哥哥對人太過信任了，萬一有人背叛他……」
鳳舞其實也覺得威遠侯崔驥的話很有道理，但她也隱約猜到太子殿下絕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這麼溫和無害。可她只是個六歲的孩子，自然不能懂太多。所以，她聽了杜嘉麟的話便一臉震驚道：「怎麼可能？太子殿下這麼好，誰會背叛他？」
杜嘉麟輕輕哼了一聲道：「三哥還是我一母同胞的哥哥呢，也會算計我，傷害你……總之，身居高位尤其不可輕信於人，萬事還是多做防備的好。反正，天底下我只信任兩個人，太子哥哥和你……小舞，我們永遠都這樣好，好不好？我會一直對你好，相信你，保護你，你也只喜歡我一個，永遠不離開我，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