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嫁女 文 / 草果
蘇雨看著他往這邊來了,以為是陳大說了什麼,他自小就是有些見識的,自然明白陳大討好的人會是什麼樣的身份。害怕地一下拽緊了蘇雪的棉衣下擺,就要拉著她跑。
蘇雪一時不察,就要往後面跌了去。謝三一個箭步就躥了過來,堪堪拉住了她的右臂。
「多謝謝公子。」經過這一番變故,蘇雪猛然就清醒了:自己這是怎麼了?很久都沒有像這樣失態了吧?她抽出了還被謝三緊握著的手臂,點了點頭對謝三道謝。
「無需客氣。」謝三淡淡道。
蘇雪這才轉過身去,問蘇雨道:「哥,怎麼了?」在外人面前,她對蘇雨的稱呼一直轉變得很自然。
「我」蘇雨本來還想說去給乞兒送個紅薯,最後指了指後來就站著沒動了的陳大,啜喏了一聲:「我想回家。」
蘇雪聽了,就對他笑了笑,「嗯,我們這就回去。」然後轉頭看著謝三道:「我們先走了。」
謝三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只是看著蘇雪不知在想些什麼。片刻後,突然問蘇雪,「你認識他?」謝三指了指那個正拖著似乎骨折了的腿,慢慢往前挪的乞兒,眼裡閃著莫名光芒。
剛剛那種心慌的感覺又來了,蘇雪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從他一句問話裡聽出了異樣的危險感。她有些艱難地搖了搖頭,控制自己不去看那乞兒和謝三,「不認識。」
看著她臉上淡淡的表情,謝三卻是什麼都明白了。他有些好奇,她剛剛明明盯著乞兒看了半天,現在是害怕會被那乞兒連累?以為自己和陳大是一夥兒的?
「哦~」謝三就這麼發出了一個意味不明的音節,既沒說信也沒有去點破剛才她的失態,就這麼看著她。
「不是我讓他們打的。」他又補充了一句。
「我知道。」蘇雪不知道自己怎麼就回了這樣一句。可你是啞巴麼?不會阻止他麼?她心裡補了這一句。謝三就看著她道:「我也是剛到,和你一樣。」目光仿若看透了蘇雪的內心。
在他灼灼的目光下,蘇雪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步子。「還有事麼?」倆人沉默了半晌,蘇雪開口問道。
「你說呢?」謝三卻反問了一聲。
難道是為那二十兩銀子的事?看著不像個小氣的人,否則也不會給自己了。
「哥,我們走吧!」蘇雪沒有搭話,卻是轉頭對蘇雨道,竟是看都不看一眼謝三了。
誰知,蘇雨這會兒倒是不怕了。他也看出來了,這個人對他們沒有惡意,甚至有些喜歡和他們說話,就對謝三甜甜地說道:「謝謝你。」聲音甜甜糯糯的,帶著些童聲童氣,臉上也是只有面對蘇雪時才會出現的神色,帶著些依賴,又有些信任。也不知他是謝那二十兩銀子還是謝他剛剛拉了蘇雪一把。
「舉手之勞罷了。」謝三卻是自動當成了謝自己拉了蘇雪,有些不在意地說道,臉上卻不再是剛才對著蘇雪時的那一副笑模樣了。
謝三發現,兄妹兩人的聲音很不一樣,長相雖然有五六分的相似,其他的地方卻是大有不同。蘇雨倒還像個孩子,可蘇雪卻是冷冷清清的,連剛剛那一瞬間的失態也很快地遮掩了過去。而且,似乎這個小丫頭才是當家作主的?很有趣啊……
蘇雪有些懊惱地瞪了一眼蘇雨,心裡有些不喜歡他對著自己以外的人露出這個表情。呵,自己果然很不正常,居然連這個也會計較。她心裡想到。
道完了謝,蘇雨這才任由蘇雪牽著自己走了。
倆人都是一般的高矮,都是瘦瘦弱弱的身材。謝三看著二人的背影,半晌沒動。蘇雪今天扎的還是束成一束的馬尾,及腰的長髮隨著走路的動作有些微微地晃動,更稱的她惹人憐惜。腳上是一雙有些舊了的棉鞋,能依稀看到,上面依舊沒有繡什麼花色,是素淨素淨的淡青色。
謝三搖了搖頭,落下了目光。
這時,後面的幾個和他一般大的少年才跟在一人的身後走了過來。為首的那人穿著繡了暗金色的白色厚袍,看著有些單薄,可他自己卻全然無知,手裡還拿著一把水墨的折扇,雖沒有打開,卻輕輕拍打著自己的額頭,身上卻是全無佩飾了。
「哎呀呀,謝兄,你該不會……」話說了半句卻截住了話頭,只丟了謝三一個「你懂的」的表情。
「我看你是太久沒去拜訪閔學士家的小女兒了吧?」謝三似乎沒聽懂的表情,只是淡淡地說了這麼一句。
誰知那人一聽這話,火燒屁股一樣地跳了起來,「沒事又說那個母老虎幹什麼!什麼心情都沒有了。」
「母老虎也是要嫁進你秦家的母老虎。」後面就有一穿了藍色袍子的人接了這麼一句道。
「哎!你們……」那人嘟了嘴,像是個小孩子耍無賴般地撇了撇嘴道:「再說我就把你們一個個地丟到延河裡面去!哼哼。」
此話一出,幾人卻是全都笑了。剛剛還有看熱鬧沒散盡的人也忍不住低聲悶笑了幾聲。卻是誰也不記得剛剛幾人冷漠地看著陳大打人時的敢怒不敢言了。
他們說的熱鬧,可是陳大這會兒卻不發一言,看著蘇家兄妹二人的背影,低頭想些什麼。半天,他皺了皺眉頭,有些懊惱的拍拍自己的額頭。
「哎,這都是誰啊?看樣子像是大門大戶裡出來的,怎麼會來我們劉橋鎮啊?」就有走遠了的幾人小聲交談起來。
「這你都不知道?劉橋鎮上的沈員外知道不?」就有一人有些炫耀地說了起來。
剩下的人都點了頭讚道:「沈員外誰不知道啊!那可是我們劉橋鎮的大善人啊!他怎麼了?」
「他那閨女這幾天就要出門子了,這些都是來送賀禮的!」那人瞥了他們一眼,得意地說道。
「沈員外嫁閨女,能有這麼些人來?雖然聽說沈員外就一個閨女,可這望著可都像大地方的人物。」有人就有些不信了。
那人也不急著解釋,而是一人掃了一眼,這才慢悠悠道:「不知道了吧?」說著壓低了聲音道:「我聽我那在沈員外家看門的小兒子說,這沈員外,原是渭南沈家的四老爺!沈家知道吧?」
「沈家?那個皇商沈家?那…怎麼跑到劉橋鎮上來了?」有人聽這邊說的熱鬧,就湊上來問問道。
「哪個大家大戶的還沒些不能說的事啊!」其他的幾人就嗤笑了一句,「你接著說。」
「這沈員外原來是做過官的,在朝中有不少至交好友,雖然不做了,可交情還在啊!這一次他嫁女兒,都城的大官來了不少,這些都是那些官員的兒子。說是,叫做什麼『都城四公子』什麼的。」那人說完了,還回頭看了一眼。
見那幾個少年也都往劉橋鎮的方向去了,才放大了聲音又說:「要說這些大家的公子哥,也就是長的俊些罷了。」
其他人也都哄笑了起來,眾人就一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