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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七章 明爭 文 / 草果

    劉橋鎮,沈員外家

    中堂裡,一位穿著華貴又不失莊重的中年美婦正在細細地品著手中的茶,動作優雅中透著一份閒適,像是入畫了一般。

    半晌,她輕輕地將茶杯放在了紅木的桌子上擱著的托盤裡,揮了揮手,就見從她身後走出來一個穿著紅襖綠褲的高挑侍女,福了福身,端著托盤下去了。蓮步款款,裙帶生香,端的是一副大家丫鬟的做派,一點兒聲響都不見有。

    待她出了中堂的大門,屋裡又恢復了初時的寂靜。

    「葉兒姑娘,夫人現時還在歇著麼?」剛出了門,就有一個婆子壓低了聲音問端了托盤的丫鬟。

    「剛起身,喝完了茶。張媽媽若是有事,現在是最好的。」叫葉子的丫鬟也低聲回了一句,就向婆子微微屈了身子,要往前去。

    張媽媽聽了,就笑著說:「我能有什麼急事,是我家那口子有事要回稟夫人。多謝葉兒姑娘了。」

    「說什麼謝不謝的,秦伯是夫人跟前的大紅人,張媽媽也是個得力的。只要在夫人面前替我們稍微說一句好話就行了。這對張媽媽來說還不是小事一樁?」話雖然說的好聽,可葉兒的臉上卻沒帶什麼笑,倒有些諷刺的味道。

    張媽媽聽了這話,臉上的笑容僵了僵,也不知想起了什麼,就尷尬地抽動了一下臉上的肌肉,匆匆地往中堂裡去了。

    看著張媽媽進了中堂的門,葉兒不屑地「切」了一小聲,也做自己的事兒去了。

    中堂裡,張媽媽進了門就看見沈家當家夫人坐在雕花的紅木椅子上,手裡翻著一本書卷讀著。她自知在夫人面前不得臉,就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幾步,不敢靠的太近,站在那兒等守門的丫鬟通稟一聲。

    「夫人,張媽媽來了。」站在門左邊的丫鬟輕聲輕腳地往沈家夫人的身邊去了,低了腰,離著她耳邊不遠地說了一句。

    中年美婦把眼睛從書上移開了,美目流轉間波光隱隱。她抬眼看了一眼張媽媽,慢聲問道:「怎麼了?」語氣裡很是不喜這個張媽媽。

    「夫人,我家那口子有事要回稟,正在二門處候著呢!」張媽媽心中也暗自叫苦,只怪她看錯了形勢,沒及時抱上夫人的大腿,弄成了現如今的不受待見。她心裡想著,臉上卻帶著討好的笑,老臉都褶皺成了一朵開敗了的菊花。

    聽了這話,沈家夫人微微地側了身,顯然很是看重秦伯所要說的事。「枝兒,你去領秦伯進來吧。」說著也不看張媽媽,就擺了手,又拿起書看了起來。

    這時,走出來一個圓圓臉的丫鬟,也穿著紅襖綠褲,對她福了身道:「是,夫人。」然後也不管張媽媽願意不願意,拉了她一同出去了。張媽媽轉過身時,撇了撇嘴,和叫枝兒的丫鬟一起走了。心裡還在嘀咕:也不知道二夫人知不知道大夫人謀算著什麼呢。那該死的老頭子,一點兒口風都不和我漏!等回了渭南,一定要把這事告訴春華知道,讓她通知二夫人

    少頃,枝兒就折回來了,身後還跟著低著頭的秦伯。沈家大夫人面前,已經隔上了四開的繡著蝶戀花的屏風。

    「夫人,秦伯來了。」枝兒等守門的丫頭回稟了之後,就隔著屏風回了一聲。然後就繞過屏風,又站到大夫人身後伺候去了。

    「夫人安好。」秦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即使隔著屏風也沒有抬頭望一眼,只是垂著手等著大夫人問話。

    沈家大夫人對枝兒道:「你先帶著他們下去吧!記得看著點兒人。」等人都出去了,才對秦伯道:「是關於蘇家兄妹的事兒?」

    「正是。今日上晌,蘇大人的幼女托了老奴問茶樹種植的事兒。」秦伯正色回道。

    聽了這話,大夫人不由地摸了摸右手上的玉鐲,「哦?這小丫頭倒有點意思。你是怎麼和她說的?」

    「老奴不敢忘了夫人的囑咐,想起夫人說要多多關照她們的話。就擅自答應了要助她買地種茶的事情,還還答應發她工錢和人手。」說到這,即使秦伯心中本有成算,也不由有些忐忑。自己夫人的性子他是知道的。

    「哦」大夫人轉了轉翠綠的玉鐲,沉思了一下,自言自語:「這到是個好主意。高家咬的那麼緊,這倆兄妹他們卻是不敢動的。」又對秦伯吩咐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秦伯正準備告聲退,就聽得中堂門外枝兒喝道:「張媽媽,你怎麼還在這兒?」

    「嘿!老婆子在等我家那口子呢,枝兒姑娘,千萬小點兒聲,別驚擾了夫人,這就走,這就走。」張媽媽說完,就作勢要走的樣子。

    「秦伯我可是看重你的。」沈家大夫人也聽到了這話,就這麼說了一句。

    秦伯「噗通」一聲就跪了下來,「老奴回去一定好好教訓這個婆娘,不讓她壞了夫人的事兒。」

    「這就好,下去吧。去帳房支五兩銀子,從我的賬上走。」大夫人半晌才「嗯」了一聲說道。

    「這都是老奴應該做的,當不得夫人的賞。夫人不記怪那婆子的冒犯就好。」秦伯擦了擦額頭上並不存在的汗,恭聲說道。

    「沒什麼應該不應該的,這事兒你做的好,自然是要賞的。」大夫人笑著鼓勵了秦伯一句,又道:「只是,若是二夫人那兒聽到什麼風聲,」說到這兒,她卻不接著往下說了。

    「是,老奴省得。」秦伯說著就告了退,出了中堂。

    等秦伯出去了,枝兒就進來說道:「夫人,那張媽媽鬼鬼祟祟地往裡面望,必定又是準備給二夫人通風報信呢!」說著還揪了揪手中的桃紅色帕子。帕子上的針線手法卻是和沈玉上晌用的同出一源。

    沈大夫人瞅了她一眼,笑著沒說話。

    「夫人!」枝兒見她心情頗好,又不理自己,還撒起了嬌來,顯然很得大夫人的看重。

    「你看看你,我還沒著急,你急什麼?有句話怎麼說來著,什麼不急什麼急的?」大夫人難得好心情地開起了玩笑。

    「哎呀,枝兒也是替夫人擔著心,夫人還取笑枝兒。」枝兒越說越發矯情了起來,往大夫人的肩上輕輕捶了兩下。

    沈大夫人這才不說笑了,「無妨,我信得過秦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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