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一章 我相信他 文 / 水夜子
南宮霓到底還是沒能攔下燕十一,當她在元寶的『護送』之下回到紫宸宮,皇后已是哭紅了雙眼,帶著太子在等著給她三堂會審了。
一入殿門,南宮霓便噗通一聲給皇后跪下了:「母后,女兒害您傷心了,甘受責罰。」
「霓兒啊!你好糊塗啊。」
皇后眼中有淚,語調淒切,眸帶悲光。方纔,她已去了朝陽殿,可是,越皇竟是連門都不讓她進,更不說聽她為南宮霓求情。她是真的擔心啊!擔心自己親手養大的女兒,會因為一時糊塗,而悔恨終身。
「女兒不糊塗。」
之所以敢這麼做,只因上輩子她也試過一次,只不過那時她選的人是玄明煜,而這一次,她選的人是燕禮罷了。她知道越皇會生氣,也知道越皇會大發雷霆,但,質子的地位再差,也可能會有翻身的一天,越皇再生氣,也會掂量掂量此事的嚴重性。
至於燕禮,只求他不要再過份的激怒越皇,只要能安然度過今晚,她相信,燕禮自該無性命之憂了。
「你還不承認你有錯?那小王爺有什麼不好的?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家世背景又那樣地好,你還有什麼可嫌的?」
「不是小王爺不夠好,而是,女兒不能嫁。」或者,應該說她福薄,上輩子錯過,這輩子竟是要親手斬斷情絲。
「霓兒啊!智兒已經這樣了,你也要讓母后為難麼?」
「母后,女兒會這麼做,就是想讓您不為難。」
「什麼?」
回眸,南宮霓突然對著滿殿的宮女嬤嬤道:「你們都下去吧!沒有本公主的吩咐,誰也不許進來。」
「是,公主。」
應聲,隨侍的宮娥們,一一退下,南宮霓眸光追隨著那些宮娥的腳步,直到最後一個也離開大殿,她突然便從地上站了起來,急步走去緊緊關上了紫宸殿的門。
「霓兒,你幹嘛關門?」
「母后,今夜女兒所說,您一定要爛在心裡,絕不可對外人說起。」
見南宮霓神情肅然,皇后亦收了淚,緊張道:「霓兒,怎麼了?」
「母后,碩妃已經向父皇請旨賜婚了。」
一聽這話,皇后一驚,忙追問道:「替南宮瓏麼?求賜的誰?小王爺麼?」
「不是,是安寧侯世子玄明煜。」
皇后一聽,更驚訝了:「什麼?安寧侯世子?那玄世子不是已有妻室了麼?怎麼還能指婚?」
南宮霓幽幽搖首,提醒道:「母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碩妃已經搭上了太后和安寧侯府了,接下來,馬上便要拿您開刀了。」
「還有什麼開刀不開刀的,母皇的鳳印都給她掌了,她還想怎麼樣?」
「取而代之,趕盡殺絕!」
「……」
一語出,皇后眸色一變,當下便啞了聲。
見母親似乎已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南宮霓又道:「母后問女兒為何不肯嫁給小王爺是嗎?那是因為,一旦女兒嫁去了遼國,智兒和您,便會慘曹碩妃毒手。她是不會放過您的,縱然是冷宮,都不打算給您留一個位置。」
話到此處,皇后已然明白南宮霓的用心,雖然,她並不認可南宮霓的做法,但,女兒如此有孝心,事事為已,她又如何還能怪她行事莽撞,不顧後果?
幽幽一歎,皇后感慨道:「她存這份心亦不是一天兩天了,但,她也想仰仗你外公的勢力,所以才不敢對我下手。霓兒,這一點,不足為俱,縱然你嫁去了遼國,母后也不會有事的,至少,母后的幾位兄弟長,也會幫著母后對抗碩妃的。」
「母后,您太天真了,您以為,女兒是擔心的人只是碩妃麼?」
「還有誰?」
清眸微轉,定定地望向皇后,南宮霓一字一頓道:「瑞安太后。」
「太后失勢,早已不足為懼,這一點,霓兒大可以放心。」
之前,南宮霓勸皇后為太后送禮之時,皇后便覺得多此一舉。後來,又想到既然壽宴都答應給她辦了,不送禮似乎也不太合適,於是,皇后也便聽了勸,將南宮霓早早備好的禮物送去了太后的宮中。
可是,送禮是小,這般俱她又是為何?一個形同虛設的太后,又有什麼可怕的?
「母后,您知道這幾日父皇都翻的是什麼人的牌子麼?」
「聽說了,是那錦合宮的,錦美人。」
未料到南宮霓會突然提及此事,皇后的臉色瞬間便黯淡了下來,入宮近二十載,她與越皇貌合神離,若不是為了兩個孩子,她早早便要看破紅塵。只是,既然留在這宮裡,自然便會看到不想看的到,從當年的碩妃到如今的錦美人,皇后看得太多,本已該麻木。可是,一經觸及,仍舊不免歎息感慨。如若可能,皇后甚至希望,下輩子做貓做狗都不做這宮裡的人。
「母后您錯了,錦合宮是有個錦美人,但,她卻從未會侍寢。真正服侍父皇的,另有其人。」
聞聲,皇后愕然:「啊!你聽誰說的?還有這種事?若不是錦美人,那霓兒所指的另有其人又是誰?」
「瑞安太后。」
一語出,皇后大驚失色,忙斥道:「霓兒,不得胡說。」
「我知道您不敢相信,可女兒說的,都是事實。」
「……」
事實,這是什麼樣的事實?
母子亂l?母子通姦?天啦!還有比這更丟人的事麼?還有比這更讓人說不出口的麼?皇帝,皇帝這是瘋了麼?全天下的女人也都死光了麼?他怎麼能和太后……
「母后,我知道您接受不了女兒說的這些。可是,為取得安寧侯的信任,碩妃對太后承寵一事早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待得南宮瓏與玄明煜的婚事一定,您覺得,碩妃還需要國公府的照應麼?」
「……」
皇后是個簡單的女人,雖深宮浮沉近二十載,可骨子裡還是個小女人,想問題的時候,也絕對不會想那麼遠。本以為是南宮霓一時任性,可突然聽她這麼一講,皇后竟是被堵得無話可說。
見母親已有所動搖,南宮霓又繼續道:「一旦女兒嫁去了遼國,後宮中無人照應您和智兒,碩妃和太后定會聯手將您拉下皇后之位,到時候,智兒的太子之位又誰能保得了?母后啊!您還覺得我的擔心是多餘的?還覺得女兒嫁給小王爺才是最好的選擇?」
「不還有你的外公麼?他縱然生著母后的氣,卻也不會置太子於不顧的。」
「是,外公是不會置智兒於不顧,可是,假如外公不在了呢?還有誰會一心一意輔佐太子?」記憶中,定國公大限將至,拖不了幾個月便會撒手人寰,她必須在定國公出事之前,將一切都打點好,否則,一定保不住定國公,那麼,太子最堅實人後盾,亦會像崩塌的城牆一般,摧枯拉朽,分崩離析。
「可是霓兒,這也太委屈你了呀!讓你嫁給燕禮,母后實在不忍心。」
她的女兒是大越的嫡長公主,金枝玉葉,傾國傾城,她這般姿容縱然不能母儀天下,至少也該衣食無憂。可是,若是真的嫁給了燕禮那樣沒用的皇子,她的下半輩子,不是在湘國受屈,便是在越國過著『寄人籬下』的日子。這樣的落差,皇后自己都受不了,又如何忍心讓女兒去忍受?
搖了搖頭,南宮霓柔聲安慰母親道:「母后,燕禮不是您想像中那樣無能的,女兒甚至覺得,只有他,才能替咱們保護好智兒。」
「霓兒,他一個湘國質子,無權無勢,如何保護咱們?」
凝視著皇后的雙眸,南宮霓篤定地開口:「母后,我信他。」
「孩子啊!你這是著魔了呀!怎麼就能非他不可呢?」見女兒如此執著,皇后亦憂心忡忡,她雖也擔心太子的未來,卻也不能不關心女兒的幸福。她的女兒,怎能配一個地位低下的質子?
「母后,燕禮說,他能讓父皇不再追究女兒當庭拒婚之事,您信嗎?」
「他哪有那樣的本事?」這種事,皇后自是不信的,她自己都辦不到的事,一個不得人心的質子,又如何能辦到?
「那便以此為例,如若他今晚真的能說服父皇,您就痛痛快快應下這門親事,如若不能,不用您說,女兒自當拒他。」言罷,南宮霓堅定地握了握皇后的手,如墨的眸底,是誰也無法悍動的堅毅。
許是南宮霓的堅定感染了皇后,許是這個建議還算能接受,總之,皇后猶豫了許久,終還是讓步道:「霓兒,既然你已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母后若不依你,你也不會服氣,那好,母后就看看這燕禮到底有多大的能耐,看看他到底有沒有本事讓母后相信他日後一定能好好照顧你和智兒。」
「母后,我信他。」
第二次了,南宮霓第二次這麼向皇后保證著,雖然,連她自己心裡都沒底,可她還是竭盡全力向皇后替燕禮下了保證。
燕十一啊燕十一,這一次,你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