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9章 禍變將起螻蟻可翻天（七） 文 / 山重水復

    它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從沒人能說得清。便是《書》和《第一世》中亦尋不到答案。

    也許是幽冥深淵下一縷不知存在多久竟開了神智的黑煙，又也許是墮入魔道的強者神魂變異化成的怪物，猜測紛紜,卻給不出一個統一的可靠的說法。

    但唯一可以肯定的——它是妖邪。

    無形體無面容，力量又妖異邪門,抓不著傷不到打不死，不是妖邪又是什麼。

    只有凌霜才知，它其實有形體,也有面容，只不過從不肯示於人前。

    她也是非常偶爾的機會才得知，而那代價是她的半具軀體。

    是的,它吃人,而且最喜食性屬陰的修者的身體和神魂。這也是幾乎無人得知它的存在的因由。

    ——知情者基本上全成了它的腹中餐。

    而就是這般凶殘的傢伙，竟是「男主」之一！凌霜現在回想起《書》中的內容，都還有些無法接受這個書中世界創造者詭異的思緒回路。

    難道她就不怕它哪天餓狠了把「凌霜」和那些「男主」們全數吞下肚去嗎？！

    以凌霜對它的瞭解，這絕不是不可能的事。

    事實上，能從它的嘴下逃得一命，凌霜始終覺得她一生的全部好運福運都在那幾刻裡用完了。

    但就算之後要忍受斷肢續接丹催生血肉肢體的痛苦，也比連神魂都被吞噬得結果要好得多。

    回想起那種可怕的疼痛，凌霜本能身體緊繃，身體微顫，止不住手腳冰涼。

    而她的這種反應，狠狠的嚇到了楚鳳。

    「霜兒，你沒事吧？」

    楚鳳情急之下，乾坤驅邪鏡終是難逃一丟，會被無數修者搶破頭的神器便這樣被丟下了雲頭。而她本人則在話音響起的同時瞬移至凌霜身側，抬臂將對方擁進懷裡，另一隻手伸指一勾，那縷不祥的仍在掙扎的黑煙便乖乖的飄進了她的掌心。

    心念一動，目光一掃，已將凌霜裡裡外外查看得一清二楚，確定其並沒有受到黑煙的影響，楚鳳才鬆了一口氣。

    「母親，我無事。」

    楚鳳的動作太快，待凌霜反應過來給予回答，她已經一切完畢。只能一邊回答一邊施展「隔空取物」，將已經快墜到地上的乾坤驅邪鏡撿了回來，利落收起。

    「無事便好。」這面鏡子對楚鳳已經失去價值，故而她給予的在意還不及眼神變得清明的芙蕖多。「感覺如何？是否還有不妥？」

    回想起究竟發生了何事的芙蕖立刻伏地拜謝凌霜的相救之恩。她一貫謹慎，不曾想難得跟樓主和少主出門一趟便出了岔子，實在羞愧難當，簡直恨不得鑽透法器墜進地底深處躲羞才好。同時更深深的恨上了那個竟然在她身上做手腳之人，便是抽筋拔骨生啖其肉，尚不能解恨意之一二。

    心中恨意如潮的芙蕖很快將目光定到了楚鳳的掌中，那上面一縷黑煙如蛇盤旋，端的是悠閒又舒適，讓芙蕖頓時氣血翻湧，雙眼不自覺顯現赤色。

    「平心靜氣！」

    眼見她又要入魔，楚鳳立刻輕斥一聲，頓時如有一道響雷從頭劈到腳，芙蕖立刻清醒，頓時滿面紅霞，越加羞愧難當。

    一次是大意，二次就是自控能力太差，無論哪一種對芙蕖來說都是丟臉至極。

    以後她的「淡定穩重」簡直就可以用腳踩了。

    再次跪拜謝罪，這次芙蕖連頭都不好意思抬起來了。

    見她如此情態，楚鳳還算滿意。

    雖然芙蕖這次出行實在大失平常的水準，但總算態度不錯，也並非故意為之，她便決定不給予她處罰。

    但芙蕖心中卻並不這麼想，斷情樓一向賞罰分明，如今她連連犯錯卻沒有任何懲罰，莫不是……樓主已對她灰心失望，不再想用她了？！

    「芙蕖，運功調息，不得再起雜念！否則重罰！」

    眼睛一直放在芙蕖身上的凌霜幾乎是立刻發覺了她再次劇烈起伏的情緒，而且先一個法術定住了她的身體，然後強制幫她驅除心魔，嚴辭勒令她閉眼調息。

    芙蕖一愣，雖心有疑慮，但仍以少主的命令為優先，遵從了凌霜的話。

    幾刻後，終於將心情平靜下來的她也開始察覺到方才自身狀態的不對勁，但此時她已能極好的控制自身的情緒跟行動，並不急於一時解惑，而是暫且將疑問推到天邊，專心運轉功法。

    『你知道這是什麼。』

    楚鳳瞟了一眼面色終於恢復平靜沉穩的芙蕖，明智的選擇了密語私聊。而這句，是肯定而非疑問，

    白嫩的指尖開出一朵小小的淨化之焰，凌霜拿它去逗弄那縷在楚鳳的掌心裡明顯越待越安適的黑煙。

    黑煙似是怕極了淨化之焰，只要稍稍靠近它便慌亂的向反方向竄去。可惜楚鳳的手掌對它來說就是如來佛的五指之於孫猴子，無論它如何撲騰，都逃不出去。最後只能發出微弱的仿若幼獸垂死的慘叫，以博取行兇者的一絲憐惜以獲得生機。

    「很有趣，不是嗎？」

    瞥了一眼楚鳳勃然變色的臉，凌霜便知她已上心。

    如此細小的煙縷，若非灌注神識在內，斷不可能如此靈黠似人，然而當楚鳳細細探查之後，她的眼底剎那間閃過一絲驚駭之色，因為其內裡竟是除了煙，還是煙。

    這、這是什麼邪物？！便是她或者龍頭亦做不到如此！

    「這是何物，竟、竟然如此……」

    「噬妖，它是噬妖。」凌霜的聲音仿若歎息。

    這便是「創｜世｜者」給予它的名，可惜世間任何一本典籍中都不會有其存在的記載。

    因為這就是「創｜世｜者」的設定。

    「那是何物？我竟從未聽說過……」

    楚鳳未說完的話實在太好猜，那便是她活了如此久尚不知其名稱來歷，為何凌霜竟會以如此熟稔的口吻說起它。實在難免令人生疑啊。特別是這還不是什麼好東西。

    「我亦是偶然得知，為此還失掉半具身軀。」

    就算是上一世的事，未曾不可挪到這一世來作幌子用，反正她失掉半具軀體是事實，絕非謊言。

    「唯有淨化之焰能傷它能滅它，可惜我的實力不夠強，只能以淨化之焰擋住它以求生路。」

    凌霜回想起上輩子她根本連淨化之焰是什麼神通都沒聽過，不僅修為低微，還身上有傷，能脫身全賴運氣，跟實力半分關係也搭不上，便不由再度深深慶幸起來。

    她私以為，恐怕當時噬妖已撐得極飽，所以才吞下她半具身體便嚥不下去了。

    至於為何會將之劃到「小磨蹭小怨憤」中，乃是因為噬妖有洛可麗和其他「男主」作對照組。比起對凌霜各種算計利用陷害的他們，僅僅只是因為吃人的本性而吞掉她半具身軀的噬妖簡直可以稱得上可愛了。更別提它還特別「大方」的放過了她一命，也沒有傷到她的神魂，而不似洛可麗和其他「男主」定要千方百計致她於死地，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