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7章 失去控制（六） 文 / 山重水復

    勾松洛可麗的衣帶，挑開她的衣領，側看更加挺直的鼻子緩緩湊近，深深的嗅聞。

    不是錯覺，味道的確有些不對。

    雖然極其細微，但在挑剔的行家眼中就如一杯濃郁芳香的美酒混入了酸澀的苦味，即使只是一絲半縷，仍然無法忍受。

    最遺憾的事莫過於白玉微瑕。

    可惜了，難得長相很合他的胃口。

    貴為淫｜魔少主的頡晝失望的抿了一下唇，手臂一鬆，便將方纔還珍惜的抱在懷中的女人丟到了地上。

    難得的純火靈根，卻實在有負這個「純」字，竟然不夠純粹，想必是靠了什麼方法提純的吧。想法很好，也捨得巨額耗費，可惜與天生之體相比，還是有著細微差別。

    想了想，頡晝手指一彈，將一道紅光打入洛可麗的眉心。

    好歹也是他曾經看中的獵物，縱然與他的期望不符，也許以後還會有別的奇遇而變得美味起來也不一定。反正多種個印記也不費什麼力氣。

    懷抱著這樣的想法，最後惋惜的看了一眼洛可麗妖艷的臉，頡晝不再多留，繼續尋找下一個美味的爐鼎去了。

    被丟棄於湖邊的洛可麗繼續無知無覺的昏迷著，約過了一柱香左右，如蝶翼般的眼睫才輕輕顫抖起來。

    突然一隻棕色的大掌覆上了她的額頭，淡淡的青光浸入皮膚，洛可麗頓時不動了，彷彿又沉入了睡眠之中。

    手如利爪，腕翻如花，長劍如虹。

    斬盡視野內所有敵人的凌霜伸爪抓住最後一名鬼修的魂珠，張嘴吞了進去。

    味道還不錯。

    對已經覺醒了火鳳之血的她來說，妖邪之物俱是美食，亦是大補之物。

    因此，在七邪塔中修煉的凌霜簡直越來越如魚得水。

    雖然剛進塔時曾經被低級鬼怪追得十分狼狽，也曾經重傷瀕死生命垂危，但是她進塔的初衷便是修煉提高，因此即使法力低微，也用盡智謀手段拚死殺敵，只求在實戰中磨煉進步。

    所幸凌霜身上的一半「女主角光環」和「金手指」還算給力，上輩子掙扎求生多年也不是白過，雖然收拾起這些妖邪之物來頗費力氣，但總能險勝。且隨著一層又一層攀爬撕殺，她的《火鳳訣》運用得漸漸純熟，劍法也日漸進步，不僅隱約領悟到了一絲劍意，連劍氣也開始時不時顯露雛形。

    最近她甚至已經不再花費太多腦筋去想陰謀設陷阱，只有絕對的力量與妖邪之物們戰鬥。

    那是一種決然的捨棄一切只以力量定生死的快意，便是上一世凌霜也沒有這麼拼盡全力過。

    當然，凌霜並非是魯莽愚蠢，而是在審時度勢之後的不顧一切，有分寸，卻沒限制。

    她的心境早在上一世便已經磨練得足夠，這一世她缺少的只有力量，甚至連著兩世她所欠缺的最致命的一處都是力量。

    感受著灼熱的火鳳之力在體力流轉，凌霜活動了一下酸疼的筋骨，唇角一勾露出燦爛的笑容，目光投向消滅全部鬼修之後出現的光門。

    還有最後兩層，不知道那上面還有怎樣的「驚喜」在等待著她。

    洛可麗是做好了面對最糟情況的準備後才睜開的眼睛，然後她發現自己白掙扎糾結了半天。

    眼前是幾乎將自己包成木乃伊的神奇物種，那在白色布條中不羈翹起的綠色髮絲以及圓溜溜小狗樣的青色眼睛，卻眼熟到讓她的眼淚幾乎掉下來，甚至連聲音都出現了無法掩飾的顫抖。

    「白、白……微？」

    「你……認識我？」棕色的大手困惑的抓了抓露在白色布條外的頭髮，白微仔細的把洛可麗從頭觀察到腳，最終確定記憶中不曾有如此美艷的女子存在過。「可是我不認得你耶。」

    「我、我……」

    只吐出兩個字洛可麗就化身缺水的魚，干張著嘴卻再發不出別的聲音，酸澀苦辣的味道卻已在心中氾濫成災。

    是了，他並不認得此時的她。

    而她所熟識的那個肯為她粉身碎骨的笨蛋白微，早已經化為血色的粉塵飛散在上一世的時光裡。

    整個世界突然碎裂成一塊塊，像被打破的水晶鏡子，再不復原來的形狀。

    洛可麗突然醒了。

    她的心醒了。

    也許是在面對第一個親手殺死的人時就產生的動搖；也許是在數次被改變的劇情中產生的困惑迷茫，也許是連熟悉的身體和身份都失去的無措所引發的恐慌……一樣一樣疊加，一件一件積累，洛可麗早已不堪重負。

    時至今日，她所缺少的也許只是最後能帶給她極強衝擊力的一擊。

    而當面對這個她下意識埋葬在記憶最深處的人，親耳聽到他說「不認得」她時，洛可麗的心狠狠一震，撕裂般的劇痛剎那間令她從虛幻傲慢的迷夢中醒過來，不得不承認這個世界的陌生。

    ——無論她怎樣的輕忽傲慢，無論她怎樣的自以為是，無論她怎樣的假裝游刃有餘，這個書中世界都不是她原來的那個了。

    還記得很久很久以前政治老師總愛放在嘴邊講的話——一切事物都在發展變化之中，人不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

    同樣，她也不能兩次進入同一個書中世界。

    這裡，不再是專屬於她的秀場，一切必須從頭來過，甚至還要面對更加艱難的情況。

    洛可麗突然捂著眼睛低低的笑了起來。

    與此同時，天上有閃著電打著雷的雲慢慢聚集，厚厚的白白的一層看上去像柔軟的棉花，卻絕不會那般無害。

    白微抬頭傻乎乎的看著，眼睛都忘記了眨。

    那是劫雲。

    眨眼工夫，頭上的雲層便積得很厚，金色的閃電像頑皮的小魚在其間穿梭，然後突然匯合到一起，化為長龍猛然劈下！

    洛可麗早在劫雲出現的同時便開始抬手結印，調運靈力將全身都包裹在火紅色的靈壁中。

    縱然身邊連一件抵禦雷劫的法寶也沒有，洛可麗卻奇異的心湖平靜無波，隱隱有一種一定會平安渡過的預感。

    「轟——！」威力十足的雷龍狠狠撞在靈壁上，爆出刺眼的亮光和火花，同時將洛可麗身下巨大的黑色石床劈成兩段，無數碎石塵屑飛起，伴隨著白微的哀號飄散在空中。

    「我的床——！」白微心痛欲絕，簡直快哭了。

    然而此時再施法護床已經無益，碎成幾塊的黑色石頭東倒西歪的躺在地上，唯有洛可麗屁｜股底下的那一塊最大。

    眼見又一道劫雷劈下，白微慘叫一聲，連忙施法將洛可麗帶下面的石頭全罩在瑩瑩的青光之下。

    下一刻，雷電降下，劈在青光上，然後消失不見了。

    無聲無息，比方纔的響亮陣仗要低調許多。

    洛可麗不由抬眼看了看他，眼神複雜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