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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吃醋? 文 / 秀才娘子

    守中瞧著眼前的小娘子,眉頭微蹙,水盈盈的眸子裡,現出不可思議的神色。那兩片粉色的唇,張了張,又緊緊抿上,似乎十分不豫的模樣。

    守中忽然憶起不知何處的一隻雀兒,粉粉嫩嫩的羽毛,撲閃撲閃,如一道璀璨的光芒!

    守中垂下眼臉,問道:「如何?」

    容娘正怔怔地看著大郎,他的眼中似有什麼將她緊緊吸住,但他忽然垂了眼,這讓容娘隱隱有些失望。

    容娘打點精神,問道:「大哥又要錢做甚麼?」

    守中想了一想,將自己打算詳詳細細的告訴了她。

    那幾戶農戶的子女見山莊裡日益興旺,徐府的租子收的比別家的少,且耕牛隨意使用,過年過節從不收佃戶的任何孝敬,便是官府,也不敢隨意來打擾。外頭的莊子上卻不好生活,各樣稅賦不說,主家不良,隨意一句話便要搜刮去一兩成的收成。因此,他們皆起了回來的心思。

    守中慮及溝裡的農戶年邁,無人養老送終,伺候土地亦有些力不從心,遂答應他們回遷。但口子一開,回來的居然有十來戶之多,溝裡一百來畝田地卻用不著這許多人,故此他要將回頭溝後面的一大片山買下來,由著他們去開墾。

    容娘聽了,心裡有一絲絲的彆扭。如此模樣的大哥,居然如一個村子裡的地主一般,經營計量,實也太過……世俗了!大哥,便該是威風凜凜的將軍啊!

    容娘微微的垂了頭,道:「大哥,往後這些事,便交與家中吧!你只管做你的事便是,不需費心。」

    她的心中有些堵塞,既不願他被世情的無奈催折了腰,也不願意看到他重回戰場。實是矛盾得很呢!

    大郎攥了攥手,握慣了槍的手骨節異常粗大,稍一用力,便有些泛白。

    「無事,我從未替娘分擔過家事。如今閒著了。略做一做無妨。」

    容娘驀地瞪大了眼睛望著他。驚訝道:「大哥,如今可是我管著家事呢?再者,你略做一做。便做的是折本的買賣呀。兩百畝良田換那一片山,划不來呢!」

    嬌嬌嫩嫩的臉蛋上儘是十分認真的神色,連一絲臉面都不給他留!

    守中啞口,剛毅的臉上現出難得的尷尬來。突如其來的主意,搞甚麼交易,果然,這種事情,卻不是他幹的!

    容娘咯咯的笑了起來,眼睛裡閃爍著細碎閃亮的光芒。便如金子般的光線跌落進樹林中的溪水,歡快地一路奔流。

    「大哥,你可是想要將裡頭擴大,又不欲聲張?」容娘比劃著做了一個手勢。

    大郎讚許的一笑,背往後一靠,身子放鬆了下來。

    容娘將那田契捏了。得意道:「大哥便交與我吧,我替你打理妥當。」

    守中微微瞇了眼,想了一想,點頭。

    這晚,容娘與小環做到半夜。方將大郎的衣裳縫製好。兩人將衣裳抖了抖,查看一回,熬得通紅的眼珠子疲意彰顯,心裡卻是十分滿意的。

    「睡吧,大哥早起會練武,你交與大哥屋裡的春桃便是,我要歇著了。」容娘打了一個哈欠,懶懶地倒在靖哥兒的身旁。

    天剛露出魚肚白,小環便輕輕地喚醒容娘。容娘睡眼惺忪,雖手腳俱軟,仍撥開靖哥兒的手腳,掙扎著爬起來。穿衣、洗漱、梳妝,小環手腳甚輕,好不妨礙容娘頭一點一點地恍惚。

    廚房裡宋婆子與衛大娘正在燒火準備早食。衛大娘見容娘進來,疼愛地瞧了她一眼,忙端了一盞茶過來。容娘接過,吃了一口,嬉笑著拉了拉衛大娘的衣襟。

    和面、餳面、擀面、切面,這些活最需力氣,自然宋婆子與衛大娘做了。鍋裡燉了老母雞,火旺,鍋蓋被熱氣頂開,咕嚕咕嚕地冒著大大小小的泡兒,濃郁的雞湯味充斥著小小的廚房。容娘叫小環退了幾根柴火,減了火勢,文火慢燉。

    天色尚早,老夫人與夫人尚未早起,不急,熬得雞湯出了黃油,濃濃的湯下麵餅,最是入味。

    面切成一窩絲,滾水裡燙了,稍微煮一煮,撈出,置於雞湯內。撕爛的雞肉,用醬拌了,置於頂上,撒上蔥花,澆上幾滴香油,是徐府人最喜的早食。今日大郎壽辰,亦可充壽麵。

    涼拌的豆黃,辣油拌的糟菜,嫩黃的蒸蛋,清炒的枸杞芽兒,火腿蒸了干筍,醃製的甘露子……,林林總總,擺了一案。

    衛大娘推了容娘一把,道:「夠了,去換衣裳吧。」衛大娘朝前院努努嘴,眼中含了打趣的笑意。

    容娘嗔怪,羞紅了臉去了。

    穿戴一新,容娘照了照鏡子,覺著無甚不妥,方往前院老夫人處去。拐角的小門處,對面大郎迎面而來,他瞧見容娘,腳步微微停了一停。容娘看見他,卻是看向小環,眼裡滿是疑惑。

    小環抽了一口氣,看著大郎身上簇新的寶藍色雲紋團花錦衣,正是惠娘所制!她忙忙地朝容娘搖頭,卻見容娘面上生硬,沖大郎福了一福,扭頭去了。

    小環大驚,哪敢在老虎頭上捋鬚,忙大大的行了一禮,將頭垂得低低的,也不抬頭,小跑著跟上容娘。

    「回來!」大郎剛硬的聲音響起。

    容娘不欲理起,小環不敢造次,拚命拉住她不許前行。

    大郎幾個闊步過來,才剛練過武,臉上煞氣明顯。小環瑟瑟的往後退了好幾步,不敢去觸霉頭。小娘子左右觸慣了,自己去受著吧。

    「一大早的,成甚麼樣子?」

    身邊的人才剛沐浴過,清爽的味道從各個方向湧入鼻息。容娘偏了頭,賭氣不理。

    大郎可以指揮成千上萬的軍士,卻拿這個小娘子毫無辦法。當初月娘萬分體貼,卻是從不用他花一分心思去琢磨的。大郎皺了皺眉,再次問道:「為何如此?若不欲言,我也再不問起。」

    冷冷的言語,將容娘熬夜縫衣、早起煮麵的一片滾燙心意瞬間澆冷。

    「無事,不問便不問。」

    眼睛卻濕潤了,又不願他瞧見,容娘擰腰,往一側去了。

    便是在老夫人處用飯,幾位長輩笑著給大郎祝壽,容娘也只顧喂靖哥兒吃麵,輪到自己時,低著頭說了幾句祝壽詞,也便罷了。

    大郎冷眼想看,心道,婦人果然麻煩!若是月娘,自不會與他添一絲麻煩的。毫無道理,全然不知所謂,驕縱蠻橫……!

    那張臉,卻依舊嬌美如昔,只是失了一分親切,冷冷的如冰如霜!

    惠娘款款而來,呈上了一對劍穗,大紅的絲線參了金絲黑線,大氣而精神。

    「哥哥說將軍英勇,正氣不阿,他最是佩服。今日將軍壽辰,惠娘與母親對將軍的恩情十分感激,結了一對穗子,不成敬意,望將軍笑納。」

    惠娘落落大方,招來老夫人的連連讚許。大郎微微欠身,謝過,將穗子接下。

    容娘舀了一勺湯,往靖哥兒的嘴裡塞。靖哥兒茫然的張開嘴,裡頭是滿嘴的麵餅。

    及至午時,快要開午飯之際,卻又來了貴客。

    趙東樓來了!

    六郎攜妻歸來!

    另有容娘不曾聽過的客人,小環只說,大郎稱呼他為卞副尉。

    「莫非是那卞家的人麼,來咱府裡做甚麼?不該去官府告咱們麼?」

    容娘瞪了她一眼,自去廚房安排席面。

    郎君們的席面安排在外院,容娘瞧著弄好,便叫婆子們遞出去,自己卻回老夫人處侍候用飯。

    老夫人處喜氣洋洋,徐夫人也十分激動的模樣。容娘詫異,玉娘朝她擠擠眼,悄聲道:「六嫂有了。」

    容娘瞭然,怪道鄧氏臉色白裡透紅,十分豐潤的模樣。當初大嫂有靖哥兒兄妹時,也是如此哩!

    想到大嫂,容娘心中暗沉下來。

    鄧氏眼角掃見,心裡也沉了一沉,臉上卻展開一個恰到好處的笑容,朝容娘道:「容娘,許久未見,可越發水靈了。」

    ……

    這一日過得很累,在家中也似在應酬一般,臉上的笑容似乎僵結了,兩腮有些酸澀,真欲早早歇下。

    容娘借口送靖哥兒回房沐浴,早早退了。靖哥兒碰著了水,卻是十分興奮,手舞足蹈,將水踢打得此處都是,連容娘身上也被打濕了。容娘卻怔怔地看著靖哥兒胡鬧,任由靖哥兒朝她嬉戲潑水。

    小環進來,歎了一聲,道:「大郎叫你去呢!說是卞家的事情,要與你說。」

    容娘聽到卞家的事情,眼裡方有了一絲活動。她胡亂擦拭了一下,便去書房見大郎。

    大郎見到她那個模樣,不由又皺了皺眉。容娘只當未瞧見,直問道:「大哥叫我來何事,可是卞家今日來說了甚麼?」

    大郎定定地瞧著容娘,她臉上殊無笑意,便如一塊冷冰冰的石頭。

    「你今日到底為了何事,做如此模樣?哪有一絲女子的教養!」

    「大哥喚我來,特意為了訓斥我麼?」容娘毫不退讓,兩隻眼睛直直地看了回去。

    大郎怒意頓起,欲斥卻搜尋不到話語。如此境況,竟是他二十七年來從所未見!真是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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