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二章 人人籌謀步步計(二) 文 / 楚寒衣青
事情說來其實也不太複雜。
邵勁這邊一頭霧水是因為不認識對方,根本沒個思考的方向。
可對於徐善然而言,要分辨出一個人是什麼人,卻並非一定要見過對方。
這對於許多積年的老人而言也不是什麼稀罕事情:從談吐、從衣著、甚至從一個小小的動作上,他們就能夠分辨眼前的人到底屬於什麼個階級。
而剛才那人一身湖藍色紵紗衣裳,腳踏方頭靴,頭頂凌雲巾,既不是那來客中有的打扮,又並非小廝僕傭之流能夠穿的,倒和街上那些幫閒時興的樣式差不多。
至於今日府中怎麼會出現幫閒……徐善然還真的知道,今日府中有誰把這些幫閒給放了進來。
先是大伯母院中的丫頭將林世宣叫走,接著又是把她二哥的朋友捲進來,她進內書房的最後一關也就是大伯父了,要不好好利用這一局,可真對不起對方的著力佈置,只需在那林世宣來到之前往水中一栽,然後順著水邊佈置以雷霆手段去查,既不會壞了自己的名聲,又能將大伯母和她二哥都拖進水中來,到時候他們面對鐵證如山,只怕都是有口難言吧?她記得自己這個二哥素來是有點江湖義氣的,只怕還真會將事情給扛起來。到了這一時,大伯父恐怕也再說不出不叫她進內書房的話來了。
「端的是個好計策啊。」徐善然低聲說。說罷又想:
其他便罷了,倒是沒有想到那人連她要進小書房的事也能知道。
這真是拔出一顆蘿蔔,不知能帶起多少泥來。
思索之間,徐善然心中已經有了定計。她順勢左右一看,含笑與綠鸚都早過來了,也不知都在院子外轉了多少圈。
她將兩個丫頭招到身旁來,吩咐了幾句話,便讓她們自去準備。
也是同時,那早早請好的戲班子已經到了家中,何氏正帶著一眾夫人往那邊走,周姨娘本是落後一步留在廳中看著那丫頭收拾東西的,等差不多了正要出去,不妨何氏的貼身丫頭胭脂自外頭走進來,一見她就笑著行了禮:「姨娘好,我們太太叫我來問姨娘件事情呢。」
「姑娘且說。」周姨娘忙側身避過這禮,又回了一半,這才問,「可是太太有什麼吩咐?」
「倒不是其他什麼,就是四爺正好自外院進來,就與太太一起坐下看戲,估摸著要一些時候才會走。」胭脂笑道。
這周姨娘早說過了是與別的府中的姨娘不同。別人家的姨娘是恨不得巴住自家老爺把正頭太太給擠開,而這位姨娘自生出了那對雙生子之後,是沒事就不願意在徐佩東眼前露臉,剛生孩子那段時間,徐佩東也會記著這位姨娘,時不時要過去看看,但是周姨娘每次要麼托病要麼沒兩句話就催徐佩東走,再加上徐佩東又不是個好色的,久而久之自然也就當屋裡沒有這個木頭人,只守著何氏過。
也是如此,胭脂在外頭見著了徐佩東過來,這才特意回來與周姨娘說上一聲,免得她都出去了還要再躲回來。
果然周姨娘一聽這話,立刻就說:「既然老爺與太太都在,那我就不出去了。」
胭脂又說:「太太也是這個意思,還說周姨娘若呆得無趣,也可以去她的小佛堂那裡權且上柱香,再揀揀佛豆什麼的。」
何氏的小佛堂和老夫人的差不多,也是向來親力親為,不大叫旁人進出的。現在願意讓周姨娘進去稍坐,不是懲罰,全是信任了。
周姨娘日日呆著何氏身旁,對這點當然心知肚明,垂頭就笑著應了聲好。跟著也無其他事情,便直接往那佛堂走去。
只是等她進了佛堂之中跪坐在蒲團上,見著胭脂還沒有出去的意思,不由訝道:「姑娘還有其他交代?」
胭脂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也並不是,只是今日身上有些不爽利,我也是藉著回來知會的功夫歇一下呢。」
周姨娘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也不再管坐在外頭歇息的胭脂,自己拿了小錘輕輕地敲著木魚。
咚。
咚。
咚。
遠遠的似乎傳來了些什麼聲音。
她繼續敲著。
咚。
咚。
咚。
遠遠的聲音清晰了起來,那是有人在喊:
「來人啊,快來人啊!姑娘落水了,姑娘落水了!」
坐在門口的胭脂有點好奇,自小杌子上站起來朝那聲音傳來的方向張望了一下。
可周姨娘不為所動。
她繼續敲著,安安靜靜穩穩當當地敲著。
一下、一下、再一下。
每一道敲下而響起的回聲,都要再結結實實地撞到她心坎上。
外頭與眾夫人一同看戲的何氏自然也隱隱約約聽見了這個聲音。
她有點不安的在座位上動彈一看,都沒注意那有女孩子過來的夫人臉上各異的神色,正想叫丫頭去後邊打聽一下,卻聽見一群女孩子的談笑聲,再轉頭一看,這一群女孩子不是徐善然與那些來這裡做客的女孩子還是誰?
這一群女孩集體過來,自然往那自己母親的方向跑去。
眾位在座的有那女兒的夫人見到了自己的女兒無恙,也懶得去想那姑娘落水是怎麼回事,便又說說笑笑地看那台上正精彩的戲文。
這時徐善然也坐到了何氏身旁。她先喝了何氏叫喝的一口水,答過何氏那些「剛才都與小姐妹們玩什麼」的問題,目光一轉,便落在坐在何氏近旁的姜氏身上。
她甜甜笑著叫了一聲伯母。
姜氏的庶子正是徐四老爺的弟子,是以姜氏在這席上的位置能比許多地位還高的夫人都更靠前,現在徐善然叫姜氏聲伯母也算是常事。
姜氏倒對徐善然沒有什麼看不順眼的地方,聽得這麼一聲,便笑著讚道:「善姐兒養得好,年初時見還沒這樣健康,現在可精神極了。」
何氏也是謙虛,只說:「是越來越皮了。」
「孩子便是要有朝氣,哪怕女兒家的,皮實一點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姜氏說道。
對於這句,何氏心下是極為贊同的,便和姜氏親親熱熱的交談起來。
徐善然只在一旁吃著果子,半途了突然冒出一句話:「母親,今天半天了都沒有看見邵二哥,他是不是在外院爹爹那邊?」
正和別人說著話呢,加之女兒問的又是丈夫的弟子,何氏也不特別在意,只隨口說了聲:「興許是吧。」
徐善然就說:「爹爹最近有什麼事都愛叫邵二哥,也不知怎麼就有那麼多事情了,今天我都還沒有見著爹爹的面呢。」
何氏聽得就笑了起來:「你這小丫頭是不是吃醋了?怪你爹爹最近沒有陪你來著?」
徐善然只哼了兩聲,目光同時朝姜氏的方向輕輕一瞟,就將姜氏的神色收入了眼底。
臉上還帶著笑容,可眼神真是說不出的陰鬱。
哪怕邵勁能為家族爭光,也恨得咬牙切齒嗎?不過這也不能說明什麼,庶子有出息對家長而言是爭光,對主母而言只是更是心尖刺喉中梗。
還是得試試姜氏到底對邵勁有哪些心病。
而就邵勁所說,他的母親剛出生就死了……一個喪母庶子叫嫡母恨成這樣,大帝也無非就是那些後宅那些寵妾滅妻的事情罷了。
徐善然還在思考間就引了話題,叫何氏與姜氏說起了周姨娘的事情。
何氏這樣性格的人,還能說出什麼來?無非是周姨娘如何本分,自己與周姨娘如何相得,想那妻妾也並非統統要爭鋒相對而已。
姜氏面上一一都笑著應了,實則心底不以為意極了:妻妾並非統統要爭鋒相對?妻子倒是可以用賤婢去轄制著賤婢,可除此之外難道還能與賤婢有什麼關係?這國公府的四太太表面上看著是個麵團一樣的人,實則只怕刀子是藏在心間,否則怎麼能拿捏得那周姨娘說站不敢坐著,說笑不敢哭出來?
又說道周姨娘現有的兒子,而何氏膝下就只有徐善然一個女兒。
姜氏又更不以為然了:可見這女人啊,不管再厲害,肚子不爭氣都是沒有用的。
自己母親與姜氏說話的過程中,徐善然一直在觀察著姜氏的神色。
眼神裡有些不以為然,卻沒有其他仇恨的情緒。
倒不像是在妾室身上吃了大虧的……那她這麼恨邵勁做什麼?
正自想著呢,何氏已經和姜氏說到了正頭嫡妻上,何氏笑道:「這女人啊,不拘生在怎麼個環境,那些稍有志氣的,都是寧肯做小廝的娘子也不入那富貴窩裡當個妾。要我再說,不說是妾,便是繼室,也是能不做就不可做的,前頭有個正頭娘子的,婆婆丈夫日日拿你與對方比,苦也不苦?再留下幾個孩子,就更做也不是,不做也不是了。」
姜氏微微笑著,附和似的點了點頭。
何氏恰好有些口饞,待要含一顆最近愛吃的酸梅,桂媽媽已經端了那養生湯上來,笑道:「太太且先喝口湯再吃不遲。」
何氏雖接過了碗,到底說上一句:「今日宴飲呢,一天不吃也沒有什麼。」
桂媽媽笑道:「可不成,這可是姑娘在書堆裡翻了那無數的書,又找大夫親自看過的方子,便是為了這一片孝心,太太也得日日喝著。」
何氏也沒真不想喝,得了這一席話只得無奈的笑笑,順便摸了一下徐善然的臉。
可這時候,徐善然的注意力卻並不在何氏身上。
她看見姜氏抓著帕子的指關節微微泛白。
這是緊張在意?
剛才在說的是什麼?正頭嫡妻,不當妾,不做繼室。
這個話題為什麼叫姜氏緊張?——姜氏怎麼會因為這個話題緊張?
正自疑慮著這點,徐善然就見一個丫頭自外頭小跑到何氏身旁,高興地說上一聲:「四太太,三舅老爺趕回來參加五姑娘的生辰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以下姑娘的霸王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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