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V章 022：清顏，你是不是也跟我一樣 文 / 茗香寶兒
s市，雨夜淒迷，而且雨聲是越來越大了，砸在車窗上瞬間起了一層雨霧，雨水嘩啦啦地從玻璃上翻騰而下，湧起一層層的小浪來。殢殩獍曉
「顧助理，我們要在什麼地方停車呢？」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的劉蓉蓉看著車窗外的大雨，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位置，好在科長老大有先見之明啊，也好在這車裡坐著的是顧助理啊，不然她今天晚上也得跟著那輛大巴車裡的人一樣睡在車裡了。
「我對這裡也不是很熟悉！」即便是來過s市但生就不是土生土長的s市人，而且現在到處都是廢墟，連能順利通過這輛越野車的路都很難找到了，她只能不遠不近地跟著前面的那輛吉普車，走一步算一步了。
宮言將車留給了她，讓她去s市城西一家酒店，他則跟著大部隊前往離s市不遠的一個小縣城去了，s市城西那邊受震的損害很小，看到新聞報道上也說了，那一片區域是s市唯一沒有受到大創傷的地方了。
只是現在趕過去，怕也是沒地方可以住了！
顧清顏掛上了空檔，握著方向盤的手心其實已經冒出了一層薄汗了，地震之後的路況不太好，她的車技本來就不佳，但為了穩住自己的心態，她表面上故作鎮定，其實心裡已經很緊張了。
因為宮言把車交給她的時候就說你不是拿了駕照的嗎？正好給你練練手，她是想謝絕，但如果她不原因就意味著今天晚上得像她們一樣留宿在車裡，而且要去的又是一個受災嚴重的小縣城，她的身體狀況不允許她去了！
顧清顏只好咬緊了牙關，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坐上了駕駛室，好在這一路是有驚無險，駛進s市市區的時候，她整顆懸著的心都落了下來，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感，幸好是一路平安！
緊張之後的放鬆讓顧清顏腦子覺得一陣眩暈，開了一個多小時的車，她是緊張地連自己的小腹上傷口的隱痛都忽略掉了，現在才感覺到了疼，她拉了拉安全帶，被縛住的位置離傷口不遠，拉一下她的臉色就會白上一分，坐在座位上是動都不敢動了。
聽見旁側倒吸涼氣難以忍受的聲音，劉蓉蓉嚇了一跳，緊張地看了過來，「顧助理，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天啊，科長老大把她留下來就是為了照顧顧助理的，她可千萬別出事啊，而且，要命的是，她不會開車啊！
這要是顧助理出了事，這鳥不拉屎的s市她又不熟悉，現在又是大雨磅礡的，去哪兒找可以留宿的地方？
顧清顏隱忍著咬了咬唇，輕輕搖頭，「我沒事！」說完，見前面的吉普車已經起步離開，她掛了擋，右手一用力，右邊小腹便傳來一陣疼，她沒忍住低呼出聲，感覺到眉梢有涼涼的液體滾了下來，她自己都驚了一下，是疼得連冷汗都冒出來了！
「顧，顧助理！」劉蓉蓉見狀緊張得連說話都變得結巴了，急忙湊過來，擔憂地看著她，「顧助理，這樣，你靠邊停車，別開車了！」她蒼白的臉色是騙不了人的。
顧清顏也不是個逞能的人，她抬頭看著大雨磅礡的雨夜，心裡懊惱得歎息不能再往前走了，萬一她忍不住暈了過去，那受到的傷害就更大了。
她把車緩緩滑動著尋找到一處較為僻靜的路段停了下來，拉上了手剎，靠在座椅上深呼吸著。
「顧助理，你到底是哪裡不舒服啊？車裡有備用藥品的，我幫你拿！」劉蓉蓉說著從座位上爬起來探著身子往車後座鑽，一陣翻找找出一個醫藥備用箱來，往自己的膝蓋上一放，麻利地打開了，神情緊張地看向了顧清顏，「顧助理，你找找，有你需要的藥品嗎？」劉蓉蓉說著，額頭也冒出了薄汗，她伸手把垂落在臉頰旁的長髮給挽在耳後，戴著方框眼鏡下的小眼睛緊張地閃了閃，捧著醫藥箱的手也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
顧清顏看著這樣的劉蓉蓉，既感激又為她的小心翼翼而心疼，她們同是新人，而且年歲也差不了多少，相處的時間不到一天，但這個女孩對待人有著一顆純真的赤誠，那雙關切的眼神是騙不了人的。
「蓉蓉，你叫我清顏就可以了，我只是有些累，休息一下就好，你別擔心！」顧清顏衝著劉蓉蓉輕輕一笑，她的和顏悅色和強撐著露出來的笑容讓劉蓉蓉心裡又是一緊，「都疼得臉色都白了，還說沒事？」
劉蓉蓉說著便埋頭從藥箱裡一陣翻騰著翻出一些小盒子來，藉著車裡的燈光拿在手裡看了又看，看了之後才猛地想一把啪暈自己，自己連顧清顏是哪裡痛都不知道，這不是亂折騰嗎？她把藥箱一合關了起來，從自己的包裡翻出了手機，想給宮言打電話，讓聰明的無所不能的科長老大想想辦法支支招，可剛翻出來就聽見顧清顏輕聲說道，「我是動了闌尾手術，傷口有些疼而已！」
那就更要去醫院了！
劉蓉蓉連打電話的欲／望都直接pass掉了，忽略掉中間過程，結果就是必須現在馬上去醫院。
可是現在他們都是人生地不熟的，醫院在哪兒啊？而且現在s市的醫療隊伍應該很緊張吧！怎麼辦？
劉蓉蓉望著車窗外的大雨，咬牙一發狠，從後面昨晚上翻出了自己的雨衣，麻利地穿上，看著顧清顏說道：「顧助理，額，那個，清顏，你在車裡等著，我去找醫生！」當務之急哪裡還管的了那麼多，科長老大讓她照顧顧助理的，她不能失職了。
「蓉蓉！」顧清顏想伸手拉住她，可是劉蓉蓉已經推開車門跳了下去，透過隙開的車門，窗外的雨聲越來越大，劉蓉蓉的聲音也提高了一些，她一手拉著帽子遮住腦門上的雨水，一邊大聲說道：「清顏，你在車裡等著，別亂走，我很快就回來！」
隨著車門關閉的聲音，劉蓉蓉小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大雨裡，顧清顏望著她離開的方向，心裡一陣感動。
除了寢室裡的五個姐妹，除了家人，這個女孩子是第一個真心對她好的同性！
顧清顏鬆開了安全帶，伸手撩開了自己的衣服，看著那道傷疤，已經有紛嫩色的肉長翻了出來，縫合的創口極小，開始看著還挺長的刀口，長好了就那麼三四厘米了，顧清顏伸手摸了一下那傷口，手卻不由得抖了一下，她放開了衣服，重新躺在了座椅上，抬頭望著頭頂的車裡散發著柔和燈光的車燈，睜著眼，眼前的光暈慢慢地無限量的擴大，直到自己的眼前是一大片柔和橘紅色像濃霧一樣聚集著無法散開的時候，那個穿著白衣的男人出現在她眼前。
陸淺行！
霧光中，陸淺行原本清晰的影子卻越來越模糊，直到她看不見他的面容，看不到他的身體輪廓，而另一個頎長的身影卻驟然出現，佔據了陸淺行原來的位置，身材挺拔高頎，明明是在霧光裡，但不同於陸淺行，他的面孔卻是越來越清晰，靠得離自己越來越近，在他朝自己走進的時候，顧清顏猛的眨了一下眼睛，視野頓時恢復了一片清明，她動了動自己的手指，感覺到手心都微微出汗了，後背也有些涼涼的，就剛才那個恍惚出現的夢境，她被嚇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顧清顏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有些發熱，額頭的虛汗還不停地冒出來，也不知道是身體的緣故還是被自己剛才那個意識裡恍惚而過的場景給嚇的。
車前近光燈照在前面不遠處的路口位置，那邊有一堵倒塌過後殘留下來的矮牆，折斷了的水泥橫樑還有那些被雨水沖刷得乾淨的磚瓦，毫無生氣，前方有一束比車燈還要柔弱的光線輕晃了一下，大雨裡原本聽得見的聲音就變得模糊，但顧清顏卻奇跡般地聽見了那一聲聲慟人心傷的哀歌，有那麼一群人還在冒著大雨藉著手電筒微弱的光在廢墟裡翻找著，浮在空氣裡的哭聲穿透了雨簾，讓人聽了忍不住地心傷。
顧清顏側臉注意到了一個倒在路邊的標誌牌，，那是標誌著，前方有學校，車輛慢行的字樣標誌。
這裡，這一片廢墟中，曾經有一個學校！
就在一天前這裡還有著欣欣向榮的景象，轉眼間就化為了泡影，而一天前還鮮活的生命就已經在地震中消失掉了埋進了這一片廢墟裡，生命如此短暫，讓人如何不歎息？
顧清顏在不遠處傳來的那一陣嚎啕大哭聲中腦子暈了一下。
思緒變得輕飄飄的，自己的意識也越來越恍惚！
－－－－－－－－
「醫生，你們怎麼能這樣？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們的職責就是救人啊！」醫院的大門口，一身狼狽的劉蓉蓉扯掉頭上的雨衣帽子，頭髮濕漉漉的，眼鏡上被大雨沖刷了，一出氣，一股白霧就冒了起來，鏡片就被白霧給遮住了，她伸手拉住一個護士，那護士無奈地說道：「小姐，現在s市所有的醫生都忙得腳不離地了，120的十輛車都派出去了，你又說不出傷者到底在具體的哪個位置，我們不可能派醫生跟你走的！」
劉蓉蓉傻眼了，站在醫院繳費大廳裡，渾身濕透的她看起來狼狽極了，再看著那些被急著放在病床上往手術室推的傷者，癟了癟嘴，委屈地眼淚直轉悠，拿著手機無助地撥通了一個電話，蹲在地上一手摀住了耳朵，哽咽地要哭出聲來了，「科長老大，怎麼辦啊？」15496524
－－－－－－－－－
一輛黑色的越野車在雨夜中緩行，不同於車外的大雨淒厲，車裡開著音樂，是一首英文老歌，反覆地播放了好幾遍，駕車的人看了一眼坐在副駕駛座位上喝著拉罐啤酒的男人，轉動著方向盤，又降低了車速，打開右轉向燈將車停在了路邊。
「幸好這個時候s市的交警沒空來搭理你！」馮堅冉看著陸淺行手裡的那罐子啤酒已經喝了個底朝天，從後面的座位上拿出一罐來『啪』的一聲拉開了拉環遞給了他。
陸淺行接了過去，仰頭往自己嘴裡灌了一口，喉結滾動了起來，從喉嚨裡發出『咕咚咕咚』的聲音。131l。
「你喝酒上臉，少喝點吧！」馮堅冉好意提醒道，看他臉頰有些發紅，眼睛也是紅的，從那醫院出來，他就一言不發，這對於習慣了陸淺行有話就直說不會憋在心裡讓自己難受的馮堅冉來說，陸淺行這個樣子，唉，讓他如何不擔心呢？
如果說他陸淺行沒有職業操守，那麼當他聽到本來就該他來主持截肢手術的那個災民因為救助不及時而喪命的時候，他臉上就不該有那種難以自抑的痛楚，其實，陸淺行不是那種人！
他讀書時課業成績全優，實習時更是他們那一批外科醫生中的佼佼者，而且馮堅冉還記得帶陸淺行的導師曾經說過，陸淺行將來一定是個不可多得的外科醫生。
他聰明睿智而且在醫學上很有天賦，天賦那種東西不同於後天的努力，那不是後天能彌補起來的，這在他們留學時就時常調侃說，陸淺行果然是醫學世家出來的，就是天生幹這一行的！
咕咚咕咚，一瓶易拉罐很快又見了底，被陸淺行直接往車窗外一扔，窗外傳來一陣罐子落地發出的異響，陸淺行輕嘔了一聲，伸手摀住了自己的嘴，臉色發紅，眼睛疲憊地合在了一起往座位上一靠。
「人長大了什麼都變了！」
馮堅冉正在抽煙，聽到陸淺行突發感慨地說出這句話來，側臉挑眉看著他。
這可是所有人都會感慨的話題，因為還是孩子的時候，渴望著長大，可以無拘無束地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但是長大了卻渴望著能回到童年，渴望那種沒有爾虞我詐沒有欺騙沒有拋棄的世界裡。
「我終於知道，但你發脾氣的時候，明明不是因為一件特別重要的事情，但卻總有一個人就把它當做一回事，那個時候的我們總是會看著對方那突兀的緊張而心生厭煩覺得明明就是芝麻大點的小事卻被她弄得就跟天要塌下來了一樣的緊張，現在我才知道，有人會在乎有人會擔心，有人會把你當回事的時候，是多麼的甜蜜！」
陸淺行說完，目光渙散地看向了車窗外，張口喃喃地自語。
「清顏，那個時候的你，是不是就跟現在的我，一樣！」
一樣的緊張，一樣的害怕，一樣的無助，一樣的絕望！雨淒雨一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