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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家宅 夢,情有毒鍾 第二百四十三章 終章 文 / 田言密語

    茹氏的心思蘭兮倒真是猜對了大多半,她自得知蘭兮逆天承孕,便開始好整以暇地等著,等著到那一日看某人難產血崩,一屍兩命三傷,妻兒殞命,以端雲的性子只怕也活不成了,長寧侯府的子嗣啊……哼!

    她這一生活得痛快,卻也憋了一口氣——

    那一口氣,她原以為會帶進棺材,帶去陰曹地府,到了陰曹地府,也不知能不能吐得出,哪曾想啊老天到底開了回眼,居然派了那麼個自以為是的蠢丫頭來,令得她能好好吐出這口濁氣,就算是死,也能閉眼了。

    「主子……」瑞娘放下手中的茶盤,往杯裡續上新泡的八珍茶,猶豫著瞅了眼沉思的茹氏,眼波閃了閃欲言又止。

    茹氏與瑞娘主僕近三十年,瑞娘是個什麼性子茹氏再清楚不過,倒是極少見她這般猶豫不決,便接過茶盞,出聲道:「怎麼了,有事?」

    見問,瑞娘稍作遲疑,即低聲稟道:「主子,奴婢這兩日聽到一絲兒風聲,似乎……」頓了頓,眼風朝窗外睃了睃,「她那肚子有些緣故。」說完便垂下眼眸,不敢去窺茹氏的反應,誰知等了半晌,只聽到茹氏淡淡「嗯」了聲,手上依舊不緊不慢地撩著茶水,渾不在意的樣子,瑞娘微怔,不由得稍稍直起腰朝茹氏看過來,囁嚅道:「柳艷如腹中懷的可能不是——」

    「她腹中那塊肉自然是咱們長寧侯府雲氏的種。」茹氏截斷瑞娘的低語,語音低寂,神色亦如無波古井般寞然。

    瑞娘陡然明白過來,復又垂首:「是奴婢癡了。」

    只要主子「認定」那孩子是雲家的種便成了。

    至於事實上是與不是……只能說,是也無妨,不是更好。

    瑞娘臉上現出笑意。想通這一茬,自是無需再稟於主子是否要將此風聲撲滅,既無所謂真假。便順其自然閒作壁上觀罷。

    柳艷如早早便被接到茹氏所居的西院養胎,也不知是瑞娘有意亦或是無心。外間傳聞竟被她也知曉了一絲兒風聲,驚怒之下當晚便發作,產下一個大胖小子。

    此時距離蘭兮的產期尚有十來日,清風院早幾日便已閉門謝客,便是這廂侯府新一代呱呱落地,清風院的大門仍然緊閉著,別說小娃娃的「父親」前世子端雲公子親臨,便是連個丫鬟婆子也未派來看上一眼。當真是視這新生的庶長子於無物。

    「夫人一早去寺裡燒平安香,回來便去了清風院,跟著的人除了陳嬤嬤,還有何媽媽。」瑞娘低聲道。

    「何媽媽?」茹氏微微皺眉,「許氏之乳娘?」

    「是。早些年便送去莊子上榮養了,這何媽媽……」

    「當年許氏難產,後來母子平安,這何媽媽是出了大力的。」茹氏緩緩道,驀地睜開了眼睛。

    「探不到任何消息,府裡。平靜得……可怕。」瑞娘有些惴惴不安,柳艷如產子,不論是否為雲家血脈。但其身份擺在那裡,名義上這孩子終歸是侯爺的孫子,於情於理都不該是這樣闔府的主子皆不聞不問。

    清風院那邊,一定是有什麼事。

    難道是蘭兮……

    茹氏猛地直起身,眼中滿是凜冽。

    「傳信出去!」

    待瑞娘回來,茹氏飲盡手中茶水,緩緩起身。

    「服侍我更衣。」

    清風院門口。

    「侯爺有令,閒雜人等概不得入內。」

    「我們主子帶著小少爺來拜見侯爺、夫人,給公子和少夫人請安。煩勞首領代為通傳。」侍衛攔住去路,瑞娘上前溫聲求懇道。

    侍衛高大的身形紋絲未動。

    瑞娘待要再開口。為茹氏所阻,只見茹氏懷抱著襁褓直直向前。當眼前擋了去路的人形不存在似的,「我倒要看看,誰人攔得住老身!」

    柔軟的襁褓隨著茹氏的步伐直往鐵塔般堅硬的身軀體上撞去……

    茹氏可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老太太,而是打沙場過來的羅剎,若是存心以手中襁褓開路,而這「路」若是不開,那襁褓中的嬰孩只怕立刻就得震出內傷。

    「站住!」

    隨著後方猛的傳出一聲暴喝,擋在茹氏前方的侍衛也齊齊退出一大步。

    「好你個老妖婆!果然是蛇蠍心腸!你自個兒生不出兒子,倒拿別人的心肝寶貝作耍,你當雲家的爺們是死的麼!反了天了!」卻是雲錦來了,他越過侍衛直撲向茹氏,張牙舞爪地去奪她懷中的襁褓。

    雲錦哪裡是茹氏的對手,右奔右跳之下連襁褓的邊兒也沒挨著,頓時給氣得哇哇亂跳。正鬧著,清風院的門卻忽然打開了,有人邊往外飛奔邊道:「夫人請茹老夫人進——」話未說完便被人從後面追上來摀住了嘴巴,飛快地拖回門內隨即「砰」一下合上院門。雲錦看得一愣神,手上停了動作,就這一眼錯的工夫,茹氏已帶著襁褓幾步搶到即將合上的院門前,抬腳踹開大門昂首走了進去。

    院子裡,麥冬鬆開捂在陳嬤嬤嘴巴上的手,恨恨地推開她,「蠢材!你這是引狼入室懂不懂?回頭要是……有你好看的!」說完冷冷看向茹氏,又往她懷中掃了眼,正待開口,忽然有個人影跌跌撞撞地從後面的內院奔出來,帶著哭腔喊道:「麥冬姐姐快來,少夫人她——」麥冬臉色突變,猛地擰身朝內院衝過去,雲錦也忙衝過去,一把抓起被麥冬撞倒在地的丫鬟,急聲問:「青梅,出什麼事了?我小嬸怎麼了?快說!」

    「少夫人……少夫人……」青梅臉色煞白,整個人抑制不住地輕顫著,迎著雲錦要殺人一般的目光,咯咯地咬著牙道,「何媽媽說……少夫人不行了……」

    「那柴神醫呢,柴神醫不是在嗎。他怎麼說?」雲錦吼道。

    「他、他給公子紮了一針……」青梅猛地打了個寒顫,看上去有些呆滯,這句說得沒頭沒腦的。在雲錦的怒吼聲之後,瑟瑟地補了一句。「公子剛剛殺了兩個穩婆,正要殺何媽媽,就被……」

    蘭兮難產,人已經不行了,或者,已經去了,端雲急痛失常,殺了穩婆。又要殺母親的乳娘,現時已被制住。

    茹氏與瑞娘眼風交匯,心下瞭然。

    總算是到了這一刻了麼?

    這幾乎是等了一輩子的好戲,又豈能錯過。

    「周顯,隨我過去看看。」茹氏越過雲錦二人率先往內院走去。

    周顯應聲,與瑞娘緊隨其後。

    端雲與蘭兮居住的這一進院子此刻一片慘然,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有人端著紅紅的血水快步而來,又有人端著騰騰的熱水快步而去,院子裡幾乎站滿了人。卻是滿院靜寂,死一般的靜。

    茹氏掃了眼,雲戰在。許氏沒見人,應是在屋裡。

    「老妖婆!你站住!」

    雲錦氣急敗壞的聲音在院中拔地而起,驚起了一院的人。

    其中一少年越眾而出,指著茹氏:「人來,替我殺了這婆子。」

    四道人影應聲而出將茹氏團團圍住,瑞娘閃身護到茹氏身前,與此同時,從高處又躍下八道身影,將圍著人的那幾人圍住。

    「侯爺這是要做甚?」小玄。也即先前那少年轉身望向雲戰冷然道。

    「是啊,叔爺!你別管了。這老妖婆早就該死了!」雲錦跳出來。

    「你閉嘴!」雲戰冷眼掃過去,止住雲錦。而後才轉向小玄,「這裡是長寧侯府。」

    只這一句,其意味不言而喻。

    小玄頓時氣結,偏雲錦還在一旁扯他袖子悄問,「你不是皇子麼,趕緊隨隨便便拿個御賜之物出來,不就有如皇上親臨麼,量叔爺也沒轍!」於是扯回袖子沒好氣地道,「皇上親臨能管得了你府裡的家事?」雲錦瞪大眼,頓時也蔫了,那老妖婆手裡還捏著衛部呢,單單憑這個也殺不得啊。

    「侯爺,我帶周顯進去看看。」茹氏從方才至眼下一直神色淡淡的,無驚,無怒,此刻開口,倒是帶了一些憂色與關懷。

    周顯的醫術倒也不賴,此時多雙手便是多一分生機,雲戰大約出於這麼個考慮倒也未作阻攔,但小玄卻是不依,他攔住茹氏道:「你巴不得我姐姐死呢,想進去搗鬼是吧,沒門!」

    茹氏眼中閃過一抹厲色,正待劈開擋路的小鬼進屋再說,就在這時,屋內陡然傳出一聲淒厲的尖叫。

    似乎是蘭兮的聲音。

    這一聲,彷彿蘊藏了無盡的痛苦,深深的絕望,以及濃濃的眷戀。

    帶著令人惻然的悲聲與痛楚,一瞬間讓人感覺心裡被撕開了個口子似的,寒涼疼痛不可抑。

    小玄撲向門邊,厚厚的布簾被他一把給扯了下來,同時撞開門衝了進去,茹氏緊緊抱著手中的襁褓緊隨其後,心中竟隱隱帶了絲緊張,經過隔間到了內室門口,茹氏彷彿看到了躺在床上瀕死的產婦蒼白的臉,那臉泛著青色,寫滿了無窮無盡的痛悔,是的,痛悔!不服天意,不認宿命,掙掉的,是自個的命——室內又傳出一聲痛呼,較之方纔那聲不知虛弱了多少——茹氏昂然提步邁入內室,可就在她前腳落地之際,忽然聽到一聲響亮的嬰兒啼聲,這啼聲起得太突兀,儘管方位不太對,茹氏仍然下意識地低頭看向手中的襁褓,卻見懷裡的嬰兒閉眼睡得正香,是了,這孩子聞過她的熏香,怎麼可能睡得不香呢,可方纔,哪來的嬰啼?

    「謝天謝地!少夫人生了!」

    「哎喲,母子平安!謝天謝地!謝天謝地!」

    「啊!我姐生了!母子平安!」小玄歡呼著,轉身衝了出去。

    茹氏有些怔愣,扭頭問身後的周顯:「這是怎麼了?」

    「少夫人生了,母子平安。」連周顯的聲音中都透著歡喜。

    茹氏的臉刷一下失了血色,猛地抬起頭死死盯著幾步外的那扇楠木屏風,屏風後面,不同於方纔的消沉冷寂,而是傳來陣陣細碎鮮活的歡聲。刺耳異常。

    怎麼可能?!

    茹氏倏地上前,繞過屏風。

    眼前所見,令茹氏眼眶猛地一縮。整個人驟然一僵,懷中的嬰孩吃痛。於熟睡中發出尖厲啼哭,茹氏渾然不覺,只死死盯著床上的那個人,只見她雖虛弱不堪,面白如紙,眼中卻是神采斐然,哪有半分要死的模樣!

    茹氏忽而咧嘴「呵呵」笑了兩聲,提步慢慢向前。

    「讓我瞧瞧孩子……」

    麥冬正抱著孩子湊到蘭兮面前給她看。聽得茹氏的話,頓時摟緊了手上的小包袱「嗖」一下退出幾步,十分戒備地瞪眼過去。

    「你還好?」茹氏不再看孩子,轉而盯著孩子的娘,一字一字緩緩問道,她的目光灼熱透亮,似能將目視之物點燃似的,神情卻是前所未有的柔緩,面上甚至帶著柔和的笑意。

    蘭兮撐著床緩緩坐起,眼望著茹氏。微微一笑,剎那光華滿室。

    「嗯,挺好。」

    又一笑。「是個男孩,母子平安,我贏了。」

    「不可能!不可能的!」茹氏眼中騰地升起一團火,一會兒瞄瞄娃兒娘,一會兒瞄瞄小娃兒,「只能以命易命的……不對,是一起送命……一起送命……」

    「我說過,世事無絕對,蒼天不負有心人。」蘭兮道。麥冬在旁邊添一句,「蒼天也怕能人。有的人本事不行又怨得了誰。」

    「中了風華絕代,懷胎必產女。可是你看,我,生的是兒子呢。」蘭兮又道,麥冬繼續撩火兒,翹起蘭花指作勢去拉懷中寶寶的小包袱,「是的呢,是個小公子呢,你要不要親眼看——啊——」麥冬話未說完,茹氏已如兀鷹一般飛撲而至,麥冬驚呼聲與手腳齊飛,抱著小包袱拚命閃躲,內室頓時亂作一團——

    「保護少夫人——」

    「保護小公子——」

    還有人默默地接住了茹氏隨手拋出的孩子——柳艷如的兒子。

    麥冬逃命的功夫是有的,可是茹氏幾十年的修為本就深不可測,此刻又發了狠發了瘋,招招都是殺著,又豈是區區一個麥冬能招架得住的?須臾,外邊眾人聞訊衝進來時,恰恰看到茹氏凌厲一掌,拍在了麥冬胸前的小包袱上。

    只聽「砰」的一聲悶響。

    世界靜了靜。

    茹氏亦迅速收掌回身,看向被人護著的蘭兮,目中似含憐憫,傲然笑道:「沒錯,我殺了你兒子——所以,還是我贏了。」

    「混帳!」長寧侯鐵青了臉,暴喝道,「還真當我老雲家的爺們是死的!來人,拿下這瘋婦,死活不論!」

    茹氏卻笑起來,「哈哈哈」的收不住,很是愉悅的樣子。

    「侯爺殺了老身,那老雲家的衛部不要了?」

    「侯爺,這瘋婦殺了咱們的……」茹氏這才發現許氏方才竟不在產房內,這會兒才進來卻是哭倒在陳嬤嬤身上,那悲痛欲絕的模樣看著還真有幾分賞心悅目,茹氏不由得心情大好,遂笑道,「夫人莫傷,你家的血脈還沒斷呢,喏,那邊還有一滴兒。」那廂周顯抱著茹氏先前拋出的襁褓,正兀自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麼。許氏先前只是哀哀痛哭,聽了茹氏的話,突然便跟瘋了似的,推開陳嬤嬤便往茹氏這邊撲騰,「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你明知道那孩子不是——」

    「不是什麼?我不知道呢。老身只知道,那娃兒是你兒子與柳家丫頭圓房之後留的種,雖說是庶出,但到底也是雲家的血脈。」茹氏笑,「方纔失手傷了你的嫡孫,真是可惜了……不過好在好歹還有個庶孫在,雲家的血脈斷不了,想來,老侯爺在地底下也不會怪罪於老身罷。」

    茹氏這般強詞奪理,雲戰面上冷厲憤然,心中卻是一喜,茹氏一再強調雲家血脈不斷,說明她心中確是有所顧忌,長寧侯這一支不絕嗣九成九正是當年自家那糊塗父親劃下的底線。有底線,這一盤說不得他就得贏了那瘋婦。

    「我兒根本就沒有碰那柳氏。」雲戰沉聲道,「你說,本侯是不是該殺了你替我孫子報仇?」

    「那你殺了老身吧。」茹氏拔下頭上的鸞釵,湊到唇邊輕輕吹起來,少頃。含笑語,「從此世上再無雲氏衛部。」

    雲戰臉色微變。

    老父深陷情關,雖糊塗。卻不至於無可救藥,故而不太可能會令衛部與雲氏有機會自相殘殺——當然。既然衛部是他交給茹氏的保命符,在雲氏危及茹氏之性命時,衛部未嘗沒有可能與雲氏拔刀相向,所以雲戰謹守不傷茹氏性命之底線,再徐徐圖之。

    原來,茹氏最終的殺手鑭是解散衛部。

    如若終究要失去衛部,那麼……

    雲戰抬了抬手似乎正要下令,茹氏將鸞釵插回發間。六十多歲的人,笑得如同花信少女,瀲灩如染有星輝的眸光掃向牆角,那矮榻上躺著的是帶給她無限歡樂令她幾乎可以瞑目的失敗者,哪料這個失敗者此刻卻也正對著她笑,笑如春花般絢爛。

    「麥冬,給她看看你手上抱著的是什麼?」「失敗者」說。

    有人應聲上前,托起一直扣在胸前的小包袱,慢慢舉到茹氏眼前,再利索地掀開包袱皮兒。露出了裡面軟軟的小枕芯。

    這時衣櫃的門突然打開,從裡面走出一個丫鬟,那丫鬟的名字茹氏甚至馬上就想起來了。青蓮。青蓮同樣抱著個小包袱,她也行到茹氏跟前,慢慢地轉動臂彎,露出包袱下睡著的柔嫩的小臉蛋。

    「這才是我和端雲的兒子。」

    這才是我和端雲的兒子。

    這句話瞬間漲滿茹氏整個的腦子,整個的胸腔,化作颶風,在她的腦子裡,在她的心間激盪不已,震得她站立不穩。蹌退了好幾步。

    茹氏卻沒這般容易被擊倒,她雖然搖搖如風中之燭。眸光卻頑強,盯向蘭兮。盯向許氏,盯向侯爺,「那又如何,沒了衛部,侯府難保,雲氏必沒!」

    「沒錯,你說的對,若失了衛部,雲氏不保。」有人由外面進來,卻是端雲。

    不知為何,聽了端雲的話,茹氏的心猛地一沉,一種不祥之感迅速將她緊緊裹住。

    端雲站於室中央,滿室靜謐中,奔波擔憂了這麼久,到此刻,忽然有種塵埃落地之感,他望向不遠處的妻子,與其相視而笑,而後轉過身,看向對面垂垂的老婦人。

    「聽到了麼?」

    那是一段如風鳴蟲叫般細細的吟音,一如方才茹氏所吹奏的那一段,但細聽之下,卻又有所不同。一則以已,一則以生。這是衛部的和鳴,也是衛部的選擇。

    茹氏自然是死不瞑目。

    十日後,清風院裡又傳出分娩的動靜。

    這時,規規矩矩守在產房外面的有同為舅舅的小玄和蒼離,還有表舅秋夜,三位叔叔楚明辰、戰五姑娘以及長憂公子,再加上親爹端雲公子。

    今日的分娩不假,當日茹氏面前的自然只是一齣戲。有眾人的有心鋪墊和奮力推波助瀾,以及賣力演出,急躁了的茹氏根本未曾發現任何破綻,一步步入了算計好的套。至於,衛部最後那一筆峰迴路轉,卻是得了三分僥倖。據端雲所猜,大概衛部之中的重要人物當時親自參演了清風院的那齣戲,知曉茹氏所為及所圖,明辨了事非,關鍵時刻做出了明智的選擇。那個人,或是周顯。

    之所以,要提前設計那場分娩的戲逼茹氏動手,不僅是為了劇情之可控,更是緣於現實之不可控——蘭兮生完孩子,根本不可能有機會與茹氏周旋,只因,一待孩子脫離母體,蘭兮即刻要給自己扎上一針,使她陷入假死性深度昏迷,不然,血崩跑不了,風華絕代哪有那麼容易放手。

    赤靈蛇毒,可滯氣血,若用量足夠則可令人血液緩流形同假死,當年折磨著小玄也保著他性命的那個毒裡,就有蛇毒的成分,蘭兮將計就計再上赤峰,為的便是取那一管救命的蛇毒。

    毒來如山倒,毒清如抽絲。

    蘭兮醒來已是九個月之後,九個月大的寶寶在她身邊爬過來拱過去,入眼是端雲驚喜的眼。

    「小兮又回來了。」

    蘭兮又變回了最初的樣子,清麗,素淡,如山澗流溪。

    (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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