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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六章 藥浴 文 / 田言密語

    嗯,不管是不是,她都會當蒼離是她的弟弟了。

    蘭兮眼含笑意,手撐著樹一躍而起。

    「走吧。」

    這次輪到蒼離呆了呆,「幹嘛?」

    「抓藥。」

    「你寫了方子來,讓小四去就好了。」蒼離懶懶地坐著沒動,有跑腿的,何必勞動自個兒。

    蘭兮不客氣地踢了他一腳,「快點!」

    蒼離不提防便挨了她一腳,嘴角不由抽了抽,似笑非笑睇了蘭兮一眼,嘿,這丫頭越發不把自己將外人了啊!緩了緩,還是翻身起來,拍拍屁股,「去就去。」

    既然親去,藥方子也不用了,她親自抓便好。

    雲城最大的藥鋪之一八方堂裡面,蘭兮一味一味藥材翻看著,有時點頭,多數時候搖頭,兩個小夥計交替奔來跑去,將各種藥材送來又取走,掌櫃的站在一旁抹汗:「姑娘,瞧您說的,讓小人都無言以對了!敝店雖不大夠您瞧的,但好歹也百年老字號,別的不敢說,這藥材的保管上是絕無紕漏的,生蟲、受潮那是……咳,那樣的藥材是絕不會拿到櫃上來的。」

    蘭兮舉起手中拿著的一支藥草,屈指彈了彈,丟回藥匣子。

    嘿,那秀氣的眉又皺了。

    「這味又是什麼問題?」掌櫃的再抹一把汗。

    「不夠新鮮。這支屈風草起碼是三年以上的陳貨,莖部的韌性已失了五成,我要兩年內的,韌性還有七成以上的。」蘭兮邊翻著另一味藥,這次品質合格,她揀了幾錢放入藥包內。

    掌櫃的張了張嘴,一個字沒說出來,只無力地擺了擺手。小夥計便將那匣屈風草收走了。

    蒼離看得滿臉興味,勾了唇埋汰那掌櫃的,「屈掌櫃,咱府裡這些年什麼藥材補品南北乾貨可都放在八方堂身上,敢情得的都是些以次充好的東西呀!嘖嘖,回頭小爺得去問問劉大總管,他那眼睛是怎麼長的?」

    「哎喲,爺!」屈掌櫃馬上跟吃了滿嘴的黃連似的,苦了一張圓胖的臉,對著蒼離又是作揖又是哈腰。「爺,您可別跟小人開玩笑吶!您別看小人長得壯實,可實在是不經嚇的啊!小人來了這十幾年。也就是今兒,在這位大姑娘面前,開了眼界了,看到這八方堂裡頭的東西也有入不得眼的。唉,小人雖眼拙。也看出來了,這位大姑娘可不是一般的人,她找的東西自也不是一般的……」

    「合著,咱府裡就都是一般的人,合該用一般的東西?」蒼離掀唇慢吞吞地說著,眼睛似笑非笑地瞅著屈掌櫃。那屈掌櫃頓時心裡一苦,直想給蒼小爺跪下了,真是說多錯多啊。想他十歲出來做小夥計,摸爬滾打也混了三十幾年了,閱人無數,即算沒有舌燦蓮花之功,能言善道也是敢當的。可今兒怎麼就狠狠栽在這兩個小娃兒手上了,連打個圓場都不夠利索啊!

    屈掌櫃抹著汗陪著笑。打定主意不再說話了,只示意小夥計把那壓箱底的好貨全不吝惜地上上來,讓那位姑奶奶可勁兒挑,可勁兒埋汰,可勁兒完事了,走人。

    「如何?」蒼離問。

    「還差四味。」蘭兮將藥包一一歸攏包好,她一共抓了五副,等這五副用完,即便沒有大成,也該換方子了。

    蒼離搖搖頭,「不過這麼幾味尋常的藥,還得幾家藥鋪子湊,唉,屈掌櫃……」

    屈掌櫃上前一步,陪笑哈腰低頭,是,我有罪。

    蘭兮裝好藥包,快速出門。

    蒼離再瞅屈掌櫃一眼,見後者站著裝死不接招,蒼離好笑地出了門。

    屈掌櫃倚著門板,緊盯著那兩道清雅俊秀的身影,直看著他們走進了八方堂的死對頭,對街仁和堂的鋪子裡去,忍不住猛點一下頭亮著眼睛額手稱慶,該,老陳頭,有你老小子受的!

    又走了三間鋪子,才將藥湊齊了。

    蒼離覺得找藥的過程挺歡樂,蘭兮卻皺了眉頭,「雲城的藥鋪,也不過如此。」

    「你這麼能耐,不如咱自己開間藥鋪子,做個雲城頭一份的。」蒼離笑道。

    「還是自己種藥草好。」蘭兮搖了下頭。

    「那能種得了多少,不如開藥鋪子來得快來得全。」

    「揀自己喜歡的,有用的種就行了。」

    蒼離愣了愣,而後緩緩一笑,「也好,就聽你的。」

    半夜,守拙園的小廚房。

    蒼離哈欠連天,昨晚因為受罰他大半宿沒睡,又要起早練功,下午又被蘭子的苦臉害得連盹兒都沒打一個,晚上才一上燈他就困了,又直熬了半宿,困死他了!

    「還得熬多久啊?」蒼離從躺椅上支起半個身子,撐著眼睛問,躺著不睡更遭罪啊。

    「兩三個時辰。」蘭兮從灶膛裡抽了幾根柴出來,將火苗減小了一些。

    「那都天亮了!」蒼離手一軟,人癱到躺椅上去,他轉過臉對著蘭兮的後腦勺,滿目哀怨,「我都說了讓小四小五看著火就好了,那倆小子眼要敢眨一下,看我不鞭子侍候,準保跟你自個兒看著一模一樣的妥當,幹嘛非得遭這個罪,還連累我跟著受累。哼,你就是個缺心眼的丫頭!嗯,還死心眼!」

    你才死心眼呢!都說了讓你回房去睡,你偏死賴著不走,怪得了誰?

    蘭兮又丟了兩根柴進去,嘴角泛著笑意。

    「喂,你怎麼又加水?」蒼離朦朧中聽到響動,掙扎著扯開皮,正看到蘭兮往鍋裡加水。

    「嗯,是時候加水了,泡浴要的藥湯多。」蘭兮拿湯瓢在鍋裡攪了攪,又盛了點藥湯出來,聞了聞,才蓋好了鍋蓋,走到灶前坐下,將灶膛裡的火加大,等鍋裡的水開了,便能改成文火,一直熬到天亮即可。

    蒼離「哦」了聲,待他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我怎麼睡著了?」他呼一下從躺椅上跳起來,懊惱地站了會兒,便晃過去往灶膛裡瞅了眼,伸手拉了拉蘭兮的頭髮,「你沒偷懶吧?這火看著都快熄了!」

    「有點小火讓藥湯不涼就行了,藥性已經熬出來了。」蘭兮抬頭對蒼離笑了笑,蒼離哼了聲,別過頭去,手上又扯了一把,轉身招了候在外頭的燒火丫頭進來,吩咐道,「好生看著火,就這個樣子,不許旺了,也不許熄了。」說完拉了蘭兮往外走,「蒼夫人今兒帶寶貝女兒進宮,辰時就得出門,我們用了早膳過去正好。」

    將蒼大少爺堆在她面前的,命令她要吃光的食物勉強吃了一半,蘭兮抬起頭,打算向他求個情,允她下次再吃,卻見他坐在桌子對面托著腮滿面深思地望著自己,不由問道:「怎麼了?」

    「你不困麼?」她的樣子,完全不像是熬了一整夜的,比起來他面目浮腫,眼帶血絲,更像那個熬得苦的人。

    「嗯,我一向睡得少。」蘭兮趁機起身,「走吧。」

    又回到小廚房,看著人將藥湯裝好了,再看著小四小五穩穩地抬了,才與蒼離一起緊隨著來到正院。

    秋氏果然已經出門了。在正屋門口,仍舊守著兩個人,不過不是上次那兩個,想來那次讓蒼離硬闖進去,還是被當失職論處了,蒼夫人治家,向來以賞罰分明聞名。

    蒼離目光冷了冷,秋菱,秋荷,這可是他娘親蒼夫人的左右手,如今左臂右膀齊齊上陣,怕是單為了對付他罷!

    「你們也要攔著本少爺嗎?」

    秋菱秋荷動作整齊劃一地上前施了禮,再退開一步,齊聲道:「奴婢不敢!」

    蒼離微感詫異。

    蒼夫人這葫蘆裡賣的東西南北哪方的藥啊?

    便低喝道:「還愣著?趕緊把門打開,沒見抬著大傢伙麼?」

    「是。」秋菱秋荷忙轉身將房門打開,再垂手退到一旁。

    「把浴桶找來!沒一點眼力界!」蒼離仍舊冷著臉。

    秋菱二人忙抬了乾淨的大木桶來,又幫手將熱騰騰的藥湯倒入桶內,然後得了蒼離的示意,才低眉順眼地退了出去。

    房內只剩下蒼離蘭兮和床上那人事不省之人。

    「現在怎麼辦?」蒼離目透躍然地道。

    「你看看那藥湯燙不燙?」蘭兮坐在床邊替將軍憑脈。

    蒼離將手插進桶裡,又嘩一下抽出來,「很燙。」

    「我先幫他疏通疏通,泡的效果才會更好些。」蘭兮捲了衣袖,一雙靈巧纖秀的手便在將軍的虎軀上翻動飛舞,那手勢,如同撫琴一般流暢悠然,蒼離直看得眼花繚亂,待蘭兮停下來,忙湊去稟道,「藥湯不燙了,溫熱的剛剛好。」蘭兮點了下頭,招呼他將床上的人扶坐起來,然後伸手便去解將軍的衣衫,才解了一粒扣子,手腕便被蒼離猛地捉住,他瞪大眼睛,「你要幹嘛?」蘭兮回以無辜一眼,「脫衣裳啊。」

    蒼離猛地嗆咳幾聲,握著蘭兮的手不肯放鬆,語音有些破碎地道,「又不是沐浴,脫什麼衣裳啊,穿著衣裳也能泡!」開玩笑,這人可是他親爹,豈能白白地給這丫頭看了去?呃,這丫頭大姑娘家的也不知避諱,怎麼能看成年男子的身子?哼,這缺心眼的,還好有他替她把著關,不然清白不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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