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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二章 失蹤 文 / 田言密語

    那人施施然起身,「再跟蹤我一次吧。」

    蘭兮思索片刻,將她的「百寶袋」留在了床上,又抽了裝著九轉清丸的竹管出來,放在小康枕畔,然後尾隨那人出了霜院。九轉清丸比九轉露的功效略遜一些,用來給小康補身子卻是綽綽有餘了。

    這回,蘭兮用了輕功。

    她是第一次這麼無拘無束地施展雪舞。在赤峰,她攀高走巖時偶用雪舞,不過是借了幾分身姿靈巧,步法基本用不上,如今在平地上走起來,當真飄飄若雪,輕靈迅敏,蘭兮大為驚喜,欣然之下便將所學之口訣、步法一一試來,越發覺得那輕似雪靈如舞的感覺妙不可言,欣喜之餘,遂又想起當日蘭婆婆教她雪舞時曾說過的話。

    「這雪舞倒更適合你,我終究是俗念太重……罷了,交給你,它也算是有了個好歸宿。」

    蘭婆婆平淡的話語中帶有無法言說的遺憾。

    那時她或許不懂,現在她已多少能明白一些,若蘭婆婆真是被迫離開了心愛之人,又迫於無奈不得歸家,最終拋下所有的親人孑然隱居,那時的她恐怕比蘭兮此時也大不了多少,內心的痛楚有多深多重大概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將心比心,若是要蘭兮丟下小玄去獨居,她八成一年都過不了,多半會算著小玄毒發的日子,隨他去了,眼下不過分開數日,她已極想他,又不敢多去想他,害怕一個忍不住就亂了方寸做錯事,可蘭婆婆,幾十年……

    無論如何,蘭兮不相信蘭婆婆是破壞別人夫妻恩愛的那個人,所以,她一定要弄清楚當年發生了什麼事!最知情的人非秋老夫人莫屬了,她唯有想辦法讓秋老夫人自願說起當年……冒這個險也值了,只是,她這樣自作主張,回頭端雲知道了,會罰她去馬廄吧?不管了,反正事一了她就帶小玄走,他再管不著她了。

    蘭兮只顧暗自演練思量,沒留意到她這個「跟蹤者」幾番隱有超前之勢,更沒察覺前面「被跟蹤者」悄然回首瞅她幾回了。

    霜院瞧著離後山挺遠的,誰知不一會兒竟到了,蘭兮不免有幾分意猶未盡之感。後山她是第一次來,山腳的大石上刻了大大的一個「禁」字,明裡暗裡倒無人守著,不過,不知是否因著夜半的緣故,這裡顯得有幾分陰詭。蘭兮警覺地與前面那道翩然的身影保持一定的距離,無聲地在山石間穿行,偶或攀越一二,待到了山腰之上,前面的人忽地沒入一片石影間,蘭兮侯了有一會兒,卻再不見其人,她猶豫了一下,就小心翼翼地潛了過去。石群背後,隱著二條路徑,一條往上,一條往下,無論往上還是往下,都不見去者蹤跡,蘭兮擇了往上的那條。

    山路十分難行,倒不險,蘭兮有在赤峰密道裡摸爬的經驗墊底,走起來也算輕車熟駕,走了不多一會兒,好似快到山頂了,她忽然感覺有些不對勁,忙停了下來,就近閃到塊石頭後匿了形跡。

    四周仍是靜,只餘風聲。

    風中……風裡的味道有些古怪,好似……對,是長生花的味道!

    蘭兮閉上眼,深吸一口氣,試著去分辨其來向,猝然間,腦後受到重重的一擊,她便失去知覺滑倒在地。

    端雲幾乎沒將霜院給拆了。

    蘭兮竟然不見了!

    她從不離身的那個布兜被棄在床上,外面守著的兩個暗衛中了迷藥倒在屋頂睡大覺,除此之外,房裡的一切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端雲的臉也黑得不能再黑,以她的能耐,肯定不會在自己房裡還被人擄走,再不濟,也會留下些線索,眼下一切痕跡全無,只能說明,這是她自己跑出去了!哼,倒也不能說一點線索都無,端雲捏著在枕邊找到的那支小竹管,怒焰滔天,這竹管他認得,是她昨天給小康那小鬼餵過藥的,她特地擺出這個,分明是留了後手,若她沒回來,提醒他們給小康服用……可惡,她是有意而為之!

    到底能有什麼事,讓她丟下小康跑沒了影?昨天她分明對這個小鬼緊張得很,一副疼在心坎上的模樣,端雲的視線挪到坐在床邊的小康身上,順勢瞪了一眼,這一眼怨氣十足,真沒用,同在一屋子待著,人走了也不知道……他也不想想,小康不過是個六歲的孩子,又病著,再說了,他要是能有用,那也得跟屋頂那倆一樣的待遇了。瞪完小的,接著瞪大的:「你在隔壁也沒聽到什麼動靜?」

    「沒!」麥冬扭臉看向別處,她一大早被拖了過來,還有些起床氣未散,見端雲凶得死,膽子一壯便生了幾分擰性。其實麥冬也有些懸心,蘭兮現今在秋水莊那是眾矢之的,在她身上哪怕一點小差池那也可能是要命的!

    端雲起身往外走,一邊吩咐長勝:「傳松頤院那邊的暗衛,我有話要問,離院那邊悄悄去遞個信,把青石找來。」

    麥冬忙也跟過去,走了幾步又轉回來,抱上了小康。

    霜院書房。

    司愈到的時候,監視松頤院的三個暗衛正在回話。

    「秋老夫人巳末回來,申時蒼小姐身邊的南大娘入見,待了三刻鐘左右離開,戌時秋公子與蒼小姐先後抵達,均只停了不足一刻鐘便離開。亥時以後便再無人進出。」

    端雲便道:「早間秋老夫人離開霜院時不超過辰時三刻,巳末才回松頤院,期間去了哪裡?可有人跟著?」

    「是奴才跟著的。」其中一個暗衛答,「她去了荷塘那裡,坐了陣子。」

    「昨日可有什麼不同尋常的人或事出現?」

    三個暗示相互對視一眼,皆垂首同聲道:「並無。」

    問題出在哪裡呢?

    端雲揉揉眉心,摒退腦子裡竄著的亂七八糟的念頭,再次從秋老夫人的立場出發感覺了一下,確定蘭兮不會有性命之憂,才又開口:「你主子那裡可有消息?」這問的是司愈,若真是秋老夫人帶走了蘭兮,必是為脅迫秋夜之用,可她要怎麼用?她能怎麼用?端雲死死揪著椅子扶手,看著司愈的目光格外冰寒。饒是司愈這樣的硬漢,被他盯著,也有些扛不住地微微垂了頭,極快地擺了下:「沒有。」

    青石便上前,指著縮在角落裡的麥冬道:「公子,不如問問她,可有聽到什麼?」

    端雲和其他的人視線倏地便落在麥冬身上。高壓之下,麥冬腦中忽然靈光一閃,她猛地站起身,道:「有個人,可能跟這個事有關!」也不待人追問,便將她與蘭兮跟蹤燕珠到松頤院的事說了,又亮著眼睛自信篤篤地道,「這次一准又是她搗的鬼,她跟松頤那個老太婆是一夥的!」

    青石聽完便先瞅了司愈一眼,「你們離院的……」

    司愈的頭便再紮下去一寸。

    端雲則問:「一個在離院,一個在霜院,她什麼時候出門你都不知道,怎麼跟蹤?」

    「我怎麼不知道?」麥冬既不忿又得意,「以前住一間房的時候我和蘭子跟過她兩回,都被她耍了,後來,我算著時辰去離院外守著,果然看到她又出來了,就跟上去羅,不過也跟丟過一回,那次是第二回,果然讓我逮著她了,嘿嘿,姑娘我的手段也不是擺著玩兒的!」

    青石直接翻了她一個大白眼,「人家能耍你一二三次,第四次十之**也是逗你玩呢。」

    燕珠是故意的?

    麥冬怔了怔,好像有這個可能,不由蔫了蔫,隨即卻又氣壯了:「那正說明燕珠這丫頭大大的有問題!」

    端雲自然也想到了,並且心中迅速有了計較,他吩咐那個跟蹤秋老夫人的暗衛:「你去她昨日坐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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