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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5章 文 / 楓隨絮飄

    這一吻香甜,待四唇分離後,緩緩喘勻了氣,彼此注視著對方,哪兒還用得著多說多問什麼,一通百通,隔在中間的那一層紗就這樣無聲地被挑了去。

    被下十指緊緊交握著,沒有告白,沒的誓言,沒有相擁,只頭靠著頭,肩並著肩,一對有情人兒緩緩睡去。

    一夜好夢,第二天,直到天完全亮了,大黃在院子裡轉悠了幾圈,屋裡才有了動靜。

    仍舊是沐秀兒先醒的,她卻不同往日般早早起身,小心翼翼地側過頭,含笑打量著那還睡著的人,目光貪戀地一遍又一遍,這樣的事也不是沒做過,只是這會兒,她有著過往不曾有過的大膽與肆意。

    就在這樣的注視中,張逸從睡夢中醒來,尚帶著朦朧的眼無力地眨了眨,待看清眼前時,印在眸心的只有一張帶著微笑的臉。

    再不用躲避隱藏,沐秀兒毫不心虛地含笑道了聲早。

    相比之下,那腦子還沒完全清醒的人,有些發愣,只下意識地回以一笑,她卻不知這一笑讓那窺看了許久的人心思一動,即已兩情相悅,嘗過了甜頭,又近在咫尺,哪還有壓抑的道理,人湊過去,唇飛快地在心上人嘴上啄了一口。

    嗯?觸覺一碰即沒,待後知後覺意到發了什麼時,那偷香的人,已鬆開了手,飛快地起身,下床,只聽她背著身說道:「你再躺會兒,我做飯去。」竟是衣也沒披,就要往外。

    「你穿上衣服,別著涼。」這會兒,倒是張逸更清明些。

    沐秀兒腳下一頓,側身去拿衣服,眼兒又忍不住往那床上的人看了一下兒,先前的勇氣早就沒了蹤影,臉還燙著呢。

    這模樣落在張逸眼中,舌不自覺地舔了下唇,神情全然沒有半點初醒時的樣子,直到那人走出了門,她才收回了目光,重新平躺了回去,兩眼盯著床頂,忽地,自說自話地呵呵笑出了聲。

    出了屋,沐秀兒一頭就扎到了小灶裡,頭一件事,從水缸裡捧了水,打在了臉上,親之前她是一時隨心而為,等親到了,再對上那人的眼,雖只一瞬,可不知怎地,人就這樣一下子羞了,明明先前還好好的,真是不爭氣。

    手摸了摸臉,順著往下滴落的水又摸到了唇,微微的緊繃感讓她又想起了昨兒夜裡的那個吻,想著,才降了溫的臉又有些燙,趕緊打住不去想,可人又忍不住笑開了。

    將夜裡泡好的米,放到了灶上熬,再把昨兒順子娘送的米糕給蒸上,轉身正要洗漱,站在門邊時,眼不自覺地往屋子那邊看,不想,正在此時,木窗被推開了,視線再次相對,直覺地張逸就朝著站在灶門邊的人揚起了大大的笑,沐秀兒卻是一愣,竟覺得那在四方木框裡的人像是站在畫裡一般。

    沒有久站,張逸拖著鞋,啪嗒啪嗒從房裡走了出來。

    見她離開了窗前,沐秀兒這才轉身拿了木盆去舀水,水缸在小灶裡頭,拿著木瓢來回幾下盆已滿了大半,剛要端著走,身後光線暗了下,手竟不爭氣地歪了。

    「小心,我幫你。」張逸眼疾手快,眼看盆要倒下,忙托了一把。

    水在盆裡晃了晃,如心。

    粥,米糕,鹹鴨蛋,醬菜,除了這些,桌上還有一盤炒雞蛋,黃嫩嫩的蛋上撒了蔥花,量明顯比平日多。

    張逸也不客氣,夾了老大一塊蛋,就往嘴裡送。

    今兒,兩人的話比平時少了些,這會兒,沐秀兒見她吃得歡,眼眉兒彎彎,人也鬆弛了下來:「一會吃完了飯,你打算做些啥?」她問。

    張逸嘴裡嚼著蛋,若說她這會兒心情和平常全無二樣,自是不可能的,被這麼一問,也放開了些,女兒家嘛,這才默認了關係,心裡總是透著些黏糊勁,不由得就想要約個會啥的,只是,這古代還真沒啥地方可去,思忖了下,這才開口道:「秀兒,我看這天不錯,要不,咱們今兒到外頭走走,嗯,有了,咱們去釣魚怎麼樣?」

    沐秀兒見她興致勃勃,自是不會掃興,可剛要答應,偏叫她想起了一件事兒:「阿逸,你的書抄完了沒?」她記得,明兒就是定好交書的日子。

    張逸一愣,雀躍的心一下就沉了,前陣子心緒不寧,後來又出了那麼一檔子事,一來二去的,還真的忘記這事了,心裡算了算,暗叫一聲糟糕,怕是要趕工了,這一來,臉不由得垮了下來:「沒呢。」

    見她神色由喜到憂,沐秀兒的心立馬就生出了不捨:「還差多少?要是來不及,那就索性晚些。」

    張逸搖了搖頭,這抄書是有約定的,若違了期限,抄書的工錢就算是違約金,那就等於是辛苦白幹了,所謂貧賤夫妻,為了麵包愛情還是得邊上靠一靠:「差不了多少,抄上一天就能完,」她見對坐的人還想要說,忙又說道:「反正,釣魚也不差這麼一天,等我抄了書,咱們還得去鎮上,一樣也是逛。」

    沐秀兒也不是不知事的人,何況,古人又與現代人有所不同,於她而言,只要兩人呆在一塊,不出門也是喜歡的,點頭應了道:「嗯,也好,」說著又夾了一大塊炒蛋放到張逸的碗中:「你多吃些,一會兒,我給你裁紙,硯墨。」

    心情不同,想的也就不同,自覺自動地腦補了個紅袖添香的畫面,張逸的眼瞬時亮了,嘴又一次地咧開,毫不猶豫地應道:「好呀。」

    吃完了早飯,兩人一同收桌子,將碗筷放到了小灶,沐秀兒挽起了袖準備洗涮,張逸也難得勤快搶佔了位子:「碗我來洗,」嘴駑了駑邊上的抹布:「你去擦桌子。」

    見她一副當仁不讓的樣子,沐秀兒只能由著她,伸手拿了抹布,打濕擰乾,走出了小灶,三兩下把桌子擦乾淨,等她返回到小灶時,只聽到裡頭那人,嘴裡哼著曲,這是她頭一回聽,雖說這曲子聽著不太著調,卻透著一股子歡快勁,就如她此刻的心情。

    都弄好後,就要幹活了。

    倒水研墨,沐秀兒站在桌邊,手裡拿著墨條,正認真地推研。

    張逸坐在邊上,手裡拿著筆,一雙眼兒目不轉睛地看著,有些意外,她知道秀兒認字,也能寫一些,至今仍記得當初握著她的手寫字時的情景,可眼下,這人手捏著衣袖,人微微前傾,執著墨條的手,不急不緩地順時針推研,這氣定神閒的模樣,哪兒有半點農家女子的感覺,倒有幾分書香門第的味道。

    沐秀兒很是專注,待硯中的墨由淡轉濃漸漸變稠後,才停了手,一抬頭,見身邊這人竟盯著自己,眼都不眨一下,不由得心又是一跳:「好啦,可以用了,你寫,我去裁紙。」裝作無事,脖根到底還是染上了一絲紅。

    她這樣說,張逸只有收回了目光,心裡頭盤算著以後多讓她幫自己研墨,再又想到她們有一輩子的時間,心裡頭像是灌了蜜一般,處處泛著甜,深吸了一口氣,提筆沾了墨開始抄,也不曉得是不是心裡作用,總覺得今兒寫出來的字,墨色特別的好,不由得眼兒又往那人身上看去。

    沐秀兒拿著紙,正比劃著尺寸準備裁剪,她是做慣了針線活的,下手也有分寸,略比了比,兩邊一對折,拿了那裁紙刀,一手按指,一手劃刀,很快一張大紙就裁成了兩半,「你瞧瞧,這樣大小可對?」她側頭問道。

    忙點了點頭,「正合適呢,秀兒,以後,你都幫我研墨裁紙吧。」張逸到底還是想要親耳聽她的應承。

    「嗯。」沐秀兒不負所望,「你只管安心抄,以後這些都由我來。」

    沒花多少功夫,紙全裁好了,沐秀兒將它們整齊地疊放,擺在了桌上,又拿裁紙刀按在了上頭。做好了這些,走到了一旁,拿了針線簍子,坐到床邊正要下針,眼兒不經意地望向了張逸,她坐得端正,神情平靜,筆鋒遊走,過去,每每見她這模樣,就覺得特別的好看,這會兒心裡又多了些別樣的感覺,是什麼樣的感覺又說不清楚,總之她那專注的樣子,像有吸力似的,勾著她的眼兒,引著她的魂。

    順暢地抄完了一張,趁著舔墨的間隙,張逸忍心不住又拿眼兒去瞧人,偏這一眼,兩人又對上了,也不曉得這是今兒的第幾回了。

    沐秀兒哪兒會想到,偷窺再次被抓,前幾次,她還多少有些心虛,這會兒倒有些皮厚了,也不迴避直接道:「阿,阿逸,你抄書的樣子,真好看。」話不經腦,脫口而出。

    全然沒有想到,這一次的對視,竟會得到如此直白的誇讚,張逸愣怔了一下,還不等她反應過來,話也衝出了口:「你做針線的樣子,也很好看。」

    話音剛落,噗,兩人竟同時笑開了。

    就這麼,定情後的第一天,一個抄書,一個做針線,氣氛不似想像中的那麼炙熱,也沒有太過的親密,只是,無論是視線交錯,還是各做各事時,她們嘴邊的笑始終不曾退去半分。

    吃完飯後,又抄了大半時辰,張逸可算是把要抄寫的東西全都弄完了,這一次是頭一回這麼趕,等收起筆時,她長長地舒服了口氣,肩一垮,人往後,形象全無癱軟地坐著。

    那頭,沐秀兒聽到動靜抬起了頭,瞧她這副模樣,放了手裡的活,走到她身邊,「都抄好了?」

    「嗯,可算是抄完了。」張逸仰起臉兒,眼眸中的疲憊在看到心上人後就散去了,「累死我了。」假假的抱怨帶上了撒嬌的味道。

    沐秀兒帶著溫柔的笑,伸手將她扶好,拉過她的手,指尖上還沾著墨:「曉得你辛苦,先去洗洗手,這裡我來理。」

    「好呀。」嘴上答應,手反握住不松,這是這一整個白天,頭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親密觸碰。

    這樣的小動作同樣使得沐秀兒眸心微閃,抿了抿唇,跳動的燭火印在張逸的臉上,喉嚨動了下,一俯身,飛快地在她的額頭上親了一口,「快去洗。」說話時,心跳得厲害,眼一瞬不瞬地看著被親的人。

    這一下,來得太突然,去得太快,等回過味時,那佔了便宜的人,又居高臨下,偏還說得若無其事般,張逸竟有些不甘了起來,雙腿用力,拉著那手借力站了起來,「嗯,我這就去洗。」她應得隨意,鬆開手作勢就要往外,待接近忽地趁著某人怔愣,在她臉頰上回敬了一下,頭也不回笑著走開了。

    聽著那笑,看著那人,沐秀兒手摸在剛才被親的地方,她忽地也想和張逸一樣,唱上兩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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