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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89琉璃夢境之喚醒 文 / 司晨客

    胡興身在局中,自然不知道,在斜月三星陣外,有許多雙眼睛正在盯著他們。凡是胡興的所見所聞所想,他們都看得道,聽得到,心中感覺的到。而這,自然是蘇越的傑作,在出借八卦圖的時候,他頗有心計的做下了手腳。

    「品性差到你這份上,我如今算是歎為觀止了。」染香一邊和羅哲**,一邊睜大眼睛看著水鏡裡的畫面,還忍不住嘲諷道。

    她嘲諷的對象自然是蘇越。人前言辭懇切,人家真的奮不顧身去救人了,他卻暗搓搓在背後耍這些花招,當真是沒品之至。就這樣品性的人,據說還曾經在青玄山和無名劍宗迷倒無數無知少女,染香實在不能理解個中緣由。

    蘇越一向是被夏飛飛嘲諷慣了的,如今染香這點諷刺在他眼中就是小巫見大巫,實在是和風細雨,不中用的很,連臉皮都不帶紅的,只是氣定神閒的解釋道:「我這般做,自然是為了隨時關注夢境之中的狀況,以便早做準備。這都是為了飛飛著想,之所以事先不告訴胡興,是因為怕他拘束的緣故。」

    染香冷笑著說道:「你難道就不怕長針眼嗎?」

    蘇越沒有回答,然而旁邊林卓雅卻開口說道:「你便是和這位禪修小弟當著眾人的面做出什麼來,我輩也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看見。自然不會長針眼。」

    染香知道林卓雅是諷刺她自家姐妹大難當頭,還有閒情逸致對羅哲上下其手,俏臉一紅,但是她是眾妙門出身,這種情況她覺得正常的很,心中倒沒什麼愧意。

    謝明坐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極其安靜極其認真的看著水鏡裡傳過來的畫面。當看到幼年的夏飛飛不信任胡興,一邊騙他一邊往他頭上砸石頭的時候,他心中忍不住有幾分幸災樂禍的感覺。然而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夢境之中的悲慘世界通過胡興的五感,一絲絲真實的傳了過來,殘酷而壓抑,處處充滿了絕望和諷刺,幾乎令人窒息。

    「這是她感受下的世界。」染香突然輕聲說道,「你們是感覺不到的。因為你們是男子,而蠻荒境的男女是不平等的,由上而下,越往下層世界,女人越難做。就連三重天也不能免俗,更何況她是從百蠱界出身的。」

    林卓雅不由得點頭道:「她從前遭受過的一切,她其實從來都沒有忘記過。」

    緊接著,眾人就看到了阿飛死纏著胡興不放的樣子,染香不由得歎道:「也許她下意識的認為,胡興才是她最可信賴的伴侶?」

    「不,她是一個敏感的人。那個夢境世界裡,除了她和胡興之外,所有的人都是夢境幻化出來的,是假的,她除了胡興,還能相信誰?」蘇越大聲說道,眼神之中卻又幾分慌亂不安。染香看在眼裡,微微一笑,轉開頭去。

    夏飛飛的心境漏洞頗多,大大小小的心魔無數,因此夢境之中的悲慘也就可想而之。心之夢境,原本是以舒緩的辦法,以各種變形後的樣子將從前的痛苦不安、遺憾愧疚重新經歷一遍,以強心境,以安撫道心。可是哪怕是如此,當她心中的痛苦透過畫面清清楚楚的傳達過來的時候,在場的人都忍不住為止動容。

    據蘇越說,這至少已經是她經歷的十六世了。每一次轉世,感受到的痛苦都要比前一次少一倍,由此可見,前幾世她的痛苦之深。

    「這樣死去活來的幾生幾世,我可受不了。」染香如此說道,「她竟有此等大智慧,當真令我刮目相看了。」

    「等她能醒過來的時候再說吧!」在一旁冷著一張臉,沉默了很久的蘇澈突然開口說道,顯然,他對夏飛飛的做法並不贊同。

    「若不是某人從中作梗,只怕她這個時候早已醒來了。」沈墨淡淡的接口說道,顯然對蘇越的擅作主張很不滿意。

    「可以預見的一點是,她一旦醒過來,實力與往昔不可同日而語,此後大道即坦途,不在話下。」蘇越臉色發白,卻仍然是一臉鎮定的微笑著說,「我有信心。」

    阿飛在人前驕傲的昂起頭去,然而人後,她卻不住的默默流淚。她嗚咽著告訴胡興說:「其實我真的不是貪圖他家的錢財。我是純粹喜歡他。」在水鏡前觀看的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她竟然有如此純情的時候。然而,這個夢境卻並不是結束。

    後來胡興和阿飛搬到城裡去住,不知道是胡興的努力賺錢有了回報,還是夏飛飛夢境之中的有意引導,總之他們變得很有錢。然後阿飛開始了自己的第二段感情史。她戀上了隔壁翰林家的兒子,兩個人隔著圍牆眉目傳情,設言托意。胡興深表憂慮,卻勸阻不得。

    「他是幹什麼吃的?」蘇澈忍不住暴躁說道,「讓他去還不如讓我去!」

    蘇越想起自己在斜月三星陣中偽裝成蘇澈時候的遭遇,禁不住很是憐憫的望了他一眼。

    「胡興所做的事情,不能再好。」蘇越輕輕說道,「不干涉,在旁靜守,或者才是明智的做法。如果我當時……」

    阿飛的第二段戀情,毀於街坊裡莫名其妙流傳起來的流言,流言說胡興和阿飛有染,兩人名義是叔侄,實則行男盜女娼之事。胡興聽了之後忍不住想去解釋,阿飛卻攔住了他。

    「沒有用的,叔叔。」她微笑著說道,「世人只願意聽信,他們相信的東西。他原本就嫉妒你生的比他好,如今聽到流言,連問我都不願意問,還去理他做什麼?」

    然而就在那個月裡,阿飛的天葵來臨了。她在床上疼得死去活來,請來的大夫說是積鬱於心,久不得開解、又受了風寒的緣故。胡興捧了紅糖姜水去餵她的時候,她哭得很傷心,就如同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宣洩出來一般。

    「是人生來就是要受苦的,還是只有我的命這麼苦?」胡興聽到她喃喃自語道。

    胡興正欲上前去安慰她,就看到她神色一變,又充滿自信的說道:「就算普天之下只有我一個人這麼苦命,那也沒什麼。這些都是上蒼給予我的考驗。命運從來不會給予我無法面對的絕境,它肯這般關照我,定然是覺得我足夠強大,無論是怎樣的困境,都能堅持的住。」

    胡興能感覺到,阿飛的心志一點一點的逐漸堅強起來,堅強到一個讓他為之汗顏的地步。以至於當阿飛最後拉著她選定的伴侶來給胡興驗看的時候,胡興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那個人相貌英俊,文武雙全,瀟灑多金,前途無量。他是在金科提名之後的探花宴上跟她結識的,他遙遙將手中的鮮花遞出,她大大方方的接過。

    「他……很疼侄女呢。」阿飛如是對胡興說道,「他家裡人,也很簡單,對侄女很是親切。」

    胡興不知道為什麼竟有幾分悵然若失的感覺,想是俗世之中,禪修之力無法相護的緣故。「你喜歡他嗎?」胡興忍不住問道。

    阿飛神色複雜的望著他,幽幽一歎。緊接著,賜婚的聖旨便來臨了。

    「她醒了。」水鏡之外,染香突然神色鄭重的說道。

    「是啊,她醒了。」蘇越輕歎一聲,眼睛直直的盯住水鏡裡的胡興看,那種羨慕和嫉妒之意再也掩飾不住。

    「既然醒了,為什麼還要撩撥我師兄,難道她不知道,師兄已經是化神期,若是妄動情愛之心……」羅哲憤憤不平的說道。

    「你說夠了沒有!」蘇澈憤怒的站起身來,走到羅哲面前,殺氣騰騰,「我早就說過,讓那姓胡的小子入飛飛夢境,簡直是太便宜他了!」

    羅哲不甘示弱,冷笑著回擊:「你早說過?你算什麼?飛飛、飛飛的叫著,也不覺得臉紅!當日夏飛飛入陣之時,可半點沒提到過你!」

    蘇澈氣的暴跳如雷:「我算什麼?」突然回頭怒氣沖沖的拉著蘇越過來:「蘇越,你和這小子說說,你當日求我把八卦圖拿來的時候,對我答應過什麼?」

    染香見羅哲和蘇澈對上,知道蘇澈外表冷漠,但一旦被點燃怒火,再狠辣的事情都做的出來,慌忙站起身,擋到羅哲跟前勸阻道:「不過都是小孩子家家的戲言,何必放在心上?」

    蘇澈卻堅持道:「我什麼時候說過戲言?蘇越,你敢不敢當著大家的面說說,你當初是怎麼答應我的?」

    此時水鏡之中,一片喜氣洋洋,想來正是阿飛的奉旨成婚正在緊鑼密鼓的籌備當中,水鏡之外,蘇澈和羅哲則為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爭的臉紅脖子粗。

    蘇越無可奈何的歎氣道:「阿澈,你可想好了,你真的要我在人前說嗎?」

    蘇澈大叫道:「為什麼不能說?我行的正,走的直,若不是你——」

    「若不是他蘇越,會怎麼樣呢?」突然之間,一個極其嚴厲的聲音傳來。

    在場諸人,從蘇越到沈墨,再到林卓雅、染香,臉色同時都變了。這個聲音極其蒼老,似乎極遠而又極近,然而以他們之謹慎防護,先前竟然無一人察覺的,可見此人實力,深不可測。

    「是……是師公。」蘇澈開始忍不住瑟瑟發抖,他眼睛下意識的望向蘇越,「竟然是師公親自追來了。都是你,都是你不好!我該怎麼做?」

    一片令人窒息的威壓降臨了大地,就連處於層層守護之中的斜月三星陣,都搖晃的厲害,似乎有隨時崩潰的跡象。眾人大眼望小眼,都有幾分絕境前的一籌莫展。蘇澈的師公,即青玄山的太上掌門,是渡劫期的修者,實力之高,在整個蠻荒境,也在前五十之列。他輕易不出山,想不到竟然為八卦圖而來。

    「自從你認識了那個女人,我的心境就常常波動,修為也是進境緩慢。待到你……之後,更是停滯不前。師尊和師公早有諭令,可我……」蘇澈望著蘇越,一臉的慌亂無所遁形。

    蘇越歎了口氣:「放心,我有辦法。走,我們會會你師公去,有些事情,要當面攤開說,更好一些。」說罷拉著蘇澈的手,向著蘇澈師公的來處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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