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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2章 頂罪 文 / 司晨客

    蘇越的辦事效率果然很快,夏飛飛默許他干預的當天晚上,他便揚言找到了兇手。林卓雅和江寒跟過去看時,只見一個紫衣小姑娘面色平靜地躺在角落裡,身上長長一道劍痕。江寒一眼便認出,那是眾妙門的曲紫雯。

    「她就是兇手。」蘇越一本正經地講道,「她的隱匿之法,明明白白是昔年季牧野的路子。單憑這一條,無論在人修界或者妖魔界,都足以直接判她死罪了。何況她已供認不諱。季牧野的門人舉止乖張,張烈和華光大概是得罪了她,便慘遭毒手。自東明界之後,她又用隱匿潛伏在隊伍之中,只因無名劍宗弟子和你手下的那些劍修素不相識,反被她鑽了空子。」

    這個說法和林卓雅推測到的情況大相逕庭,中間亦有許多不合理之處。林卓雅正要開口反駁,突然感覺到夏飛飛在他後腰處狠狠擰了一把。林卓雅吃痛,回頭望時,卻看到她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將頭扭開了去。

    林卓雅以為是自己錯覺,急忙收攝心神,開口問道:「動機呢?她為什麼要殺人?」

    蘇越像打量傻子一樣看他一眼,道:「季牧野的門人做事,哪裡需要什麼動機?」

    林卓雅說:「季牧野的門人雖然無惡不作,卻從來不會敢做不敢認。既然殺人時候留書說『殺一人,救一人』,必有緣故。第一次殺人,張烈死,江寒活;第二次,華光死,卻又救了什麼人去?第三次,葉晨死的更是蹊蹺。這一切沒有查明,怎麼能隨意指認真兇?」

    蘇越對他的這些質疑不屑一顧,只是望著夏飛飛,唇邊帶笑:「對於這個結果,你滿意嗎?怎麼樣,你家夫君我,是不是很能幹?」

    夏飛飛抬頭望天,一副拒絕回答的樣子。蘇越便笑道:「若是真兇不是她,我可再也沒有什麼辦法了?有些人就是多事,凡事都要尋根究底,可天下的事情,哪裡那麼容易說的明白?最重要的是,將真兇繩之以法,今後便不會有人無辜慘死了。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夏飛飛不由得心神一動,緩緩說道:「從此真的不會再有人無辜橫死?」

    蘇越點頭:「這個自然,我拿我的聲譽作保。」

    江寒在一旁涼涼說道:「你的聲譽?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聲譽可言?整個人都是卑鄙無恥皮厚倒貼的貨色!」

    夏飛飛輕輕歎了一口氣:「如此甚好。」便不再言語。

    林卓雅忍不住想開口說些什麼,但是突然看到夏飛飛求懇一般的目光,心中一痛,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睜著俏眼說瞎話。他記憶中的她一向驕傲,就連被荒月山寨中的人送上刑場受刑,她也沒有求過他放她走。上次她對他這般懇求,還是在海洲城裡中了毒,實在無計可施的時候。

    江寒看了看林卓雅欲言又止的神情,突然問道:「真的是曲紫雯?」

    林卓雅無奈地點了點頭:「季牧野的門人,人人得而誅之。」他早早探查過曲紫雯的靈力,知道她確是季牧野門下客無疑。

    在這種情況下,曲紫雯會遭到什麼下場,便是再一目瞭然不過的事情了。這個一向古靈精怪、活潑得有些過分的少女,在聽了蘇越的處置決定後只是低頭盯著腳尖看,安靜得有些反常,似乎魂飛魄散這種刑罰算不得什麼一樣。

    「一報還一報。」蘇越微笑著說道,「你殺了他們三個人,自然也該遭受和他們相同的命運。」

    曲紫雯極其安靜地點了點頭,然後突然開口對夏飛飛說道:「聽說你有一招碎夢刀,可以讓人在夢境之中死去。我想試一試。」

    夏飛飛低聲對她說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心中可有什麼不甘?」

    曲紫雯道:「你懂什麼?我高興殺人,你管得著嗎?再這樣假惺惺,小心我把你做過的事情都抖出來!」

    於是夢幻般的刀光再度亮起。在刀光照見曲紫雯臉頰的時候,她突然聲音怨毒地對夏飛飛說道:「你這個冷血自私的女人!你一輩子都不會遇到真愛的!你必將追悔莫及!」她的聲音終於戛然而止,面容最後歸於平靜。她甚至綻開了甜美的笑容,在彌留之時,想必做了一個美夢。

    「別怕。」江寒衝過來拉夏飛飛的手,想給她一點支持,卻發現她神態自若,心中恍然,不由得暗罵自己多事:這個女人什麼時候在意過真愛了,恐怕巴不得一輩子沒心沒肺,好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吧。

    「這是一場仇殺。」蘇越給整件事情做總結性陳詞,「眾妙門的小弟子看不慣飛飛的侍君比她多,就暗中殺人洩憤。」此言一出,林卓雅的臉上就顯出大大不贊同的神色,但卻強忍著,什麼都沒有說。

    「不過,」蘇越又轉頭向夏飛飛溫言說道,「飛飛,今後這種勾三搭四的事情,還是少做一點為妙。道侶貴精不貴多,有我一人就足夠了。」其語氣令人恨不得抽他兩個耳光。

    終於勉強說服了江寒和林卓雅,兩人走後,蘇越便湊上來向夏飛飛邀功:「如何?你要怎麼樣報答我?」

    夏飛飛突然道:「你大張旗鼓,尋了這麼個替罪羊,便想要我報答你?你不就是覺得我在徐長易面前,落了你面子,所以這幾天大獻慇勤,希望我幫你描補回去嗎?可是我為什麼要幫你?自我陶醉到這般境界,你讓我說你什麼好?」

    蘇越像被說中了心事一般,尷尬一笑,繼而強辯道:「怎麼是替罪羊?至少華光和葉晨,確實是死於她手。」

    夏飛飛道:「我只是替她寒心。不過?」

    突然身後有一個聲音響起:「你也知道寒心?」

    夏飛飛抬頭看時,只見一個紅影子越走越近,正是風霽夜,唇邊勾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冷笑,直直望著她。

    「我救了你兩次。」風霽夜冷冷說道,「你既然聲稱和我非親非故,毫不相干,救了你,便非要有人死不可。所以小雯才代我殺了華光和葉晨。如今為了安撫你手下人的情緒,她被推出來受死,你還有什麼不滿意?」

    「你什麼時候救過我?我怎麼不知道?」夏飛飛忍不住說道。

    風霽夜道:「第一次,你出言不遜,我本該殺你的,卻忍住沒有殺,這算不算救了你一次?第二次,你明明知道我在旁邊看著,卻跑去和別人你儂我儂,我也該殺了你的,可是實在不忍心,只好轉頭教小雯殺你一個不得寵的侍君大刁民全文閱讀。前後算起來,難道不是救了你兩次嗎?」

    夏飛飛聽著他顛三倒四、毫無道理可言的話,禁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冷笑道:「想殺一個人,因為種種原因不能殺,這就叫救了他?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這個道理。」

    「這有什麼稀奇的。」風霽夜道,「若不是……若不是因為……我不能殺你,單打獨鬥,你又哪裡是我的對手?每次都拉個傻男人替你出頭,虧你好意思?」

    夏飛飛大聲說道:「我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我起碼不會像你一樣,騙人頂罪,又不給好處。你知道不知道曲紫雯臨死前做的什麼夢,要不要我詳細講給你聽?」

    風霽夜素知曲紫雯私心仰慕自己,見夏飛飛臉上神色,自然猜出曲紫雯臨死之時做的夢定然和自己有關,冷笑一聲說:「她做了什麼夢,和我什麼相關?她喜歡我,是她自己的事情。我連碰都沒碰過她,若是她這樣還誤會了去,我有什麼辦法?再者,你以為我願意和你有瓜葛?若不是為了……你要知道,連染香那個醜女人都比你長得漂亮!」

    蘇越見兩個人情形,越發猜不透他們之間的關係,原來還以為風霽夜這般對待夏飛飛的侍君,必定是對她有意,如今看來,卻不像是。他看了看風霽夜,又看了看夏飛飛,輕咳一聲道:「風兄,朋友妻,不可欺。飛飛她年少無知,若有什麼對不住你的地方,還望你看在我的面子上,高抬貴手,莫要為難她。」

    風霽夜眼神一跳:「你也想跟我作對?」

    蘇越苦笑道:「我們一起在東明照影壁裡經歷了三生三世,實在是刻骨銘心。事已至此,只望風兄高抬貴手。」

    風霽夜臉色變了數變,沉默了許久道:「好,我就給你這個面子!」一咬牙,俯身抱起曲紫雯的屍體,仗著藝高人膽大,也不顧烏雲盤正在空中疾行,就此飛了出去。

    蘇越歎道:「曲紫雯活著的時候,只能拉一拉他的衣角。如今死了,卻被他抱在懷中。想必九泉之下,她也會瞑目了。」

    夏飛飛瞟了他一眼,說道:「你活著的時候,我只會想方設法,同你作對。不過,你若死了,我卻會大哭一場,為你送行。這樣的話,九泉之下,你是否會對我感恩戴德呢?」

    蘇越神色不變,微笑著說道:「你又在調皮了。曲紫雯對風兄,是毫無道理的迷戀,你我二人,則是心有靈犀的相愛,兩者怎能混為一談?」一邊說著,一邊去攬夏飛飛的腰。

    夏飛飛不著痕跡地避開,向著他嘲笑道:「你的動作還是太生澀了。既無情意,又無技巧。難不成你看起來像青樓頭牌一樣長袖善舞,招惹無名劍宗一票女弟子對你死心塌地,百依百順,實則和風霽夜一樣,都是虛張聲勢的繡花枕頭,其實只是個雛兒?」

    蘇越呆了一呆:「啊?想不到風兄居然……」面色變了數變,硬生生轉口說道,「你不滿我過分招搖嗎?以後我改了便是。」想了想,他又說道:「不過現在我在無名劍宗,遠不及十幾年前風光了。現在宗門弟子,不管男女,除了徐長易外,他們只肯聽一人的話。」

    夏飛飛知道他說的是沈墨。她也正是覺得沈墨劍道天分高,才挖空心思想拉他入伙。無奈沈墨在無名劍宗的威望,是一把雙刃劍。十幾年前,兩人濃情蜜意時沈墨尚對嫁給她當正夫之事半推半就,如今卻以宗門職責為由再三拒絕,實在叫人無奈。

    想到這裡,夏飛飛忍不住責怪蘇越道:「路都是自己走出來的。你落到現下這個地步,只能說是咎由自取。你和徐長易究竟有什麼深仇大恨,竟這般不肯罷休,非要將他最看重的門派一手毀掉嗎?」

    蘇越臉色黯了黯:「若我說,我先前也沒料到,事情會演變成今天這樣子,你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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