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8章 表白 文 / 司晨客
杜邀月闖入夏飛飛的帳篷的時候,看見她正抱著一隻通體雪白的貓兒順毛。她的眼神柔和,動作輕柔,雪貓在她的懷中懶洋洋地蜷著身子,一副很受用的樣子。
看到這幅情景,杜邀月微微愣了一下子,但是她卻沒有忘記自己的來意:「你倒是好悠閒啊!」她冷哼了一聲。
夏飛飛聞言,放下手中的雪貓,緩緩直起身:「你到底想說什麼?」她再也不是初到無名劍宗時候那個毫無根基、需要處處隱忍的孤女可比,現在單論實力,她便足以牢牢壓住杜邀月,見杜邀月來意不善,她索性將自己的長刀召了出來。
杜邀月被她氣勢所攝,心神恍惚了一下子,怒氣卻在看到那把長刀的時候再次爆發出來:「野蠻!粗魯!若讓你拿著這把長刀四處展示天絕劍法,豈不是讓世人笑掉了大牙?」
「天絕劍法?那是什麼,我從來都不清楚,我也不想清楚。」夏飛飛道。
杜邀月聞言,怒極反笑:「這些話,十年前你怎麼不說?」
夏飛飛皺眉不答,只是低下頭去。雪貓兒在她的腳邊一直蹭來蹭去,拉扯她的裙子超級無線網。夏飛飛不得不柔聲撫慰了它好一陣子,才消停下來。
杜邀月越發覺得憤怒,指著她鼻子說道:「真不知道你有什麼好的,蘇越肯對你另眼相看,連沈墨也被你哄的死心塌地的!你是用了什麼邪法?你樣貌沒多少出色,資質也一般,論智謀,論人品,你更是差的不能再差。你還說你不是用了邪法?」
聽了這話,夏飛飛還沒怎麼樣,雪貓兒突然跳起,直直向杜邀月撲過去。杜邀月只覺得一股強大的意念鎖定了她,陌生帶著死亡的氣息。她嚇得毛骨悚然,竟一動不敢動了。
「妖妖!」夏飛飛突然出聲叫道。
杜邀月眼睜睜看著雪貓兒飛身而起,鋒利的爪子在自己眼前晃過,幾乎都要在她面頰上劃出一道血痕了。她情不自禁地尖叫了起來,但當她的手摸過自己臉頰的時候,才知道什麼事情也沒有。
「這是一隻妖獸!你勾結妖獸!其罪當死!」杜邀月面色蒼白地說道,卻防備地向後退了一步。她闖進夏飛飛屋子的時候,心中尚帶了一種為人師長高高在上的囂張,此時卻滿心的驚慌和狼狽。她從來沒有距離死亡這麼近過。她原本以為,她比夏飛飛優秀很多。然而到了此時此刻,卻發現這些東西一點也派不上用場。
「不錯,這是妖獸。不過已經被我馴服了。」夏飛飛輕輕笑道,又抱起雪貓,給杜邀月看雪貓四隻爪子上的鎖妖金環,「你很討厭我,對嗎?」
「是又怎麼樣?你好歹也對我行過拜師之禮,現在居然敢犯上,簡直十惡不赦!」杜邀月拚命往後退,都快退到帳篷旁邊了,嘴上卻不肯弱了氣勢。
但是杜邀月的這種色厲內荏卻被夏飛飛識破。從夏飛飛第一次進無名劍宗大門那天起,她就很清楚杜邀月的態度,但是一直未作理會。無論是她實力薄弱的往昔,抑或羽翼漸豐的現在,她從來沒有把杜邀月的敵意當成敵意過,因為杜邀月哪怕外表潑辣內心精明,也只不過是一個未經過多少大風浪、對純真美好感情充滿幻想的姑娘而已。
「其實,我知道你為什麼討厭我。」夏飛飛輕輕笑了,她一邊撫摸著雪貓兒柔軟光滑的皮毛,一邊若無其事地說道,「因為你喜歡蘇越。」
杜邀月的臉色變了。任何一個有懷春心事的姑娘都以為她把心事藏得很好,這世上再沒有人看的出來,其實不過是掩耳盜鈴、自欺欺人而已。眼角眉梢的官司,當事人自以為隱忍深情,外人卻只會覺得做作無聊。
「你不但在過去喜歡蘇越,甚至在現在,當他在宗門的威望大不如前、人品也遭到質疑的時候,你仍然喜歡他。」夏飛飛說,「所以你才會看我不順眼,哪怕我做的是對的,你也會覺得是錯的。你不會看到我身上的優點,只會覺得我粗魯愚蠢。可是,蘇越除了他那個遠在青玄山上的未來道侶外,唯一曾經和我糾纏過。儘管他的本意是要突破他的金丹瓶頸,並不是真正喜歡我。」
杜邀月道:「被他看上,是你天大的福分。就算拿你當藥,你也應該感恩戴德才是!」
夏飛飛搖頭道:「這恐怕是你私心所想吧。如果你是藥引,你定然會飲之若怡?可是,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會這樣想的。我就算從來不屑沉溺情愛,也不願被如此對待。哪怕對方是天仙,我也不願。」
杜邀月面孔一陣扭曲:「那你自己呢?你又是怎樣對待沈墨的?你知道不知道他剛才說什麼?他為了你,寧可放棄無名劍宗未來掌門的寶座!你又是怎樣對他的?」
此時夏飛飛手中的雪貓兒又有暴躁的傾向,她忙哄勸幾聲,安撫下來了,這才對著杜邀月講道:「我們之間的相處之道,你又知道些什麼?沈墨的直覺何其敏銳,我根本騙不了他。如果他真的不願意離開我,只能說明他覺得,跟著我,比跟著你們有前途。」
杜邀月大聲說道:「你自己背棄宗門不說,難道還想拉沈墨一起背棄宗門嗎?你到底有什麼好的?老實告訴你,沈墨只是一時想不開,不願意倉促間定了他和鏡湖劍派的喜事而已你好,上校爹地。可不是想這麼委屈窩囊地跟著你!他說,天絕劍法雖然犀利,卻奈何遇人不淑。他願意重回天劍山劍塚,參悟他新近得到的無情劍道!」
「無情劍道嗎?」夏飛飛臉上突然露出奇怪的笑容,「真是令人懷念啊……這麼說來,無名劍宗的好日子,也沒多久了吧?」記得前世的時候,沈墨變成散修以後,就是依靠無情劍道揚名。再想想當時蘇越也是散修,可見,這盛極而衰的無名劍宗,分崩離析就在眼前了。
杜邀月卻不知道她的意思:「你……簡直大逆不道!就算你是金丹,又能怎樣?你怎麼可以這樣咒你出身的宗門?我知道你從小沒有教養,言談粗魯無禮,可你怎麼能這樣?你到底會不會好好說話?」
夏飛飛搖頭道:「我只是直接而已。繁文縟節那套東西,我也會說,但是只覺得那東西耗時耗力,太過虛偽。你想過沒有,沈墨這樣性子的人,一心為了宗門著想,哪怕是對我有情,又怎麼會為了我不顧大局?」
杜邀月尖聲說道:「他一聽說你有事,便不顧師命在身,拋下一重天的事情不管,跑來救你,你還要怎樣?」
夏飛飛道:「你討厭我,你嫉恨我,所以你一廂情願的認為,一切都是我的錯。可是,你仔細想想看,沈墨這種性格的人,真的適合做掌門人嗎?他可以是一把最鋒利的劍,卻不是一個好的領袖。你若平心靜氣地想,自然會明白我說的意思。」
夏飛飛又道:「你說我一無是處,不配別人喜歡。可是,遇到事情的時候,你只會大喊大叫,強行要求別人背負一些不該背負的責任,卻從來不會自己挺身而出,解決問題。沈墨不願做掌門,你就過來朝我興師問罪,可是,你卻不肯冷靜下來想一想,沈墨的需求到底是什麼?他只不過是一個嚮往劍道的修者,他可以成為無名劍宗的光榮,卻承載不了宗門上下所有人的希望。」
「其實,我這個人,最大的長處,就是知道別人的需求。所以,哪怕別人喜歡我,也不會自我陶醉,哪怕別人討厭我,也不會自卑。」夏飛飛說道。
杜邀月愣住了。她沉默了片刻才說道:「你是說,我不知道他的需求,既自戀,又自卑?」
夏飛飛沒想到她突然會轉變話題,正想解釋些什麼,卻看見杜邀月神色恍惚,緩緩退了出去。
這天夜裡對蘇越來說,注定是不眠之夜。他平生從未受過這樣的奇恥大辱,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妖修指責濫殺無辜,又被人拿道義壓住,被迫以自己並不擅長的武力決定對錯。
是的,蘇越始終認為,他的修為就是他人生的第二污點。當他的弟弟蘇澈從跟在他身後的跟屁蟲,成長為青玄山那個天才少年的時候,他仍然在金丹頂峰苦苦徘徊,尋找突破的機緣。
「如果我也是元嬰期,今天定然不會這樣狼狽!」如此的念頭如毒蛇般在蘇越的心頭滋長,他在自己的帳篷裡來回踱步,突然間心浮氣躁。
「蘇師弟在裡面嗎?」杜邀月的聲音傳來的時候,蘇越已經是坐立難安了。
杜邀月的聲音把蘇越從焦躁中喚醒。隨即他的心頭便浮上一絲不悅,遙遙朝著外面喊道:「夜深了,多有不便,師姐如果有事相商,明日請早吧。」
杜邀月卻不由分說,闖將進來,正如她一如既往的潑辣作風。
「蘇師弟,其實我暗戀你,很久了。」杜邀月劈頭說道。
蘇越愣住了。
「其實,我暗戀你,你是知道的,對吧?」杜邀月又說道,她的神情落落大方,就像敘述一件很平常的事情那樣,「只因你看不上我,故意敷衍。我時時為情自苦,心中卻總存了些自欺欺人的想法,抱著一線期冀。哪怕你做了那麼多令人費解、不得人心的事情,我明明知道你在利用我,但是卻還是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