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10章 行為藝術 文 / 魚翅香
上了岸，聖明鬱悶地看著自己的這一身。
新皮鞋只有一隻在腳上，而且全是污泥，看不出鞋子的存在。另一隻不知什麼時候掉的，灰白色的襪子染成黑色的還在腳上。
而褲子除了污漬之外，左褲腳自膝以下成了鋸齒狀，右褲腳更甚，不但成鋸齒，還從大腿處撕裂了開來，像旗袍一般。
短袖t恤到沒那麼誇張，袖子完好。只不過在左右肩膀上，各開了一條口子，蠻對稱的，很像是女孩子的某種時裝。
剛買的呀！三百二呀！唉，報廢了！如果電影公司要拍「濟公傳」之類的，我到可以賣給他們做道具，說不定還能賣個高價。只是不知到哪裡去找他們。
不過，看到地上那兩個得救的小孩，他的心裡舒服了很多。兩條生命和三百二，這是沒法比的！
看了看圍牆，想到先前所在位置的公園大門的方向，聖明便轉身沿著溝邊的爛路，悄悄的離開。並不是刻意的做什麼無名英雄，施恩不望報什麼的，只是這形象也太影響市容了，還是別讓人家看清面目的好。
聖明沒注意的是，在人群中，有一個二十多歲，穿著樸素、不施粉黛的姑娘，正拿著她那用了兩年以上的手機，拍下了兩張照片和一段視頻。視頻是三個孩子相互補充所描述的救人場景，照片呢，一張是在溝中，一張是轉身後的那個背影。
「唉，可惜沒拍到他的臉，」女孩想著。先前是人們跑來跑去，擋住了視線，那張照片都是好不容易才搶拍的，可惜只有頭頂。
等人們圍著小孩而讓開視線後，她再去找他時，卻只有背影了。拍了這張背影后，她立即開啟攝像功能，錄下三個小孩講述的內容。
聖明一邊跛腳走著，一邊在路的兩邊搜索著，希望看到一雙別人丟棄的鞋子。這夏天的水泥地太熱，赤腳可不好受。
功夫不負有心人，走了大約百多米，終於讓他發現了一雙破拖鞋。一隻的腳後跟位置磨得只剩邊邊兒，一隻的鞋面正中間裂開了三分之二。唉，這人該有多窮啊，一雙拖鞋穿成這樣才丟掉。
聖明從鐵皮圍欄邊找到一小截鐵絲，把那裂開處纏在一起。看了看，嗯，應該能堅持到公園裡了。剛才那包兒是什麼時候扔掉的？聖明回憶著，好像跑了沒幾步，嗯，大約有十多米的樣子吧。但願還在那兒，現在公園裡沒人，有人也不會去那裡面。
聖明脫下那只皮鞋和兩隻襪子，一起扔進臭水溝裡，穿上了這雙破拖鞋。低頭看看，真真正正一副流浪漢的行頭。觸景生情，腦海裡出現了某一世當流浪漢的記憶來，可惜只有一點點。
也不知臉上的泥多不多，可別讓人看出真面目來了。我本人到無所謂，可老娘和那便宜老爸還要在這裡混呢。如果讓人知道常務副市長的公子弄成了這個樣子，還不掉一地的眼珠子！
理解的會想，這是「行為藝術」，不理解的，還不知會在背後怎樣編排呢！
正這樣想著，聖明便看到了一副墨鏡。哈哈，這也太巧了吧！莫非是老天看在我今天救人的份上，以「心想事成」作為獎勵？不用說，墨鏡肯定是最好的偽裝了。
這是一副不超過十塊錢的塑料眼鏡，一塊鏡片已經有了像蜘蛛網一般的白色裂紋，一條腿的銷子沒了，用一根很細的鋁絲插入銷子孔裡，兩頭再纏著打了個結。哎，又是一個窮鬼不得不丟棄的東西。
帶上眼鏡，聖明繼續向前走去。
怎麼這裡扔的都是窮人的東西？而且還是用得實在不能用了的東西。就沒有什麼高檔點的，只是不合時才扔掉的衣服嗎？我的三百二呀！
可能那鐵皮圍欄裡圍的就是貧民區，現在拆遷走了。走時就扔了些不用的東西。稍有點用的，不是主家賣給舊貸市場，就是扔了後被拾荒撿走了。剩下的是連拾荒者都看不上的東西了。
果然，前面不遠處有一柄芭葉扇，外圈還用藍布條兒纏著呢。現在，除了鄉下的老一輩人，誰還用這東西？鄉下的年輕人都是用電風扇了，條件好的連空調都用起來了。
聖明撿起這芭葉扇，可令人無語的是，因為風吹雨打，浸泡加曝曬，扇子早已不是看到的那樣子。拿到手裡時，那個竹圈兒連著布條一起掉了，扇葉也掉了很多，看上去和電視裡濟公和尚的破扇一樣。
更加鬱悶的是，扇柄還是斷了的，只是連在了一起，軟軟的毫不著力。聖明玩心大起：這下，扮濟公的道具基本上是齊了。
不久，聖明就出了這條小路，眼前的正是公園前面的那條馬路。辨了下方向，他轉身沿著馬路往公園門口的方向漫步而去。
只見前面圍著一堆人，堵塞了這條不寬的馬路。聖明來到這人群後面，沒叫他們「讓讓」，而是唱起了那首主題歌：「鞋兒破……」
他想，只要他們聽到聲音，回頭看到他，便會主動讓出一條路來的。
此時，太陽已經下山有一陣子了，天色昏暗，但還沒完全黑。至於月亮，按昨晚來看，只怕要到十一點多才會出來。
「鞋兒破，扇兒破，身上衣服破，你笑我，他笑我，一副眼鏡兒破！他們在看你們，你們在幹什麼！哎———你說，你說！」
聽到身後奇怪的歌聲，大家紛紛回頭看。接著，果然讓開了一條很寬的路。畢竟誰都不想粘一身臭泥。歌沒唱完，聖明已經到了從群中，只見有六七多個人圍著一個年輕的小伙子狂毆！
唱到「他們」時，手指掃了一圈圍觀的人們，唱到「你們」時，手指對著這六七個人。唱到「你們在幹什麼時」，手指虛空圍著這幾人繞了好幾圈。最後的「你說，你說」，卻是指著一個十分囂張，鼻孔朝天的少年。
「這是哪裡鑽出來一個瘋子？」那囂張少年指著聖明喝道，「來人，給我打斷他的四肢，然後頭朝下扔到那條臭水溝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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