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救贖 文 / 兩抹陽光
一整天的時間，蘇念歌都呆在醫院裡面陪著江晨言。
下午的時候，天氣出奇的好，蘇念歌給他擦過手之後，看了看窗外，微微的笑了笑，「帶你出去走走吧。」
江晨言沒什麼意見，推著他在醫院的花園裡面散步的時候，遇到了那個護士，看著兩人，熱情的走上來，江晨言那張臉本來就極其的俊美深刻，在陽光下，更像是整個人都披上了一層光暈，那護士看著看著就呆了。
或許是天氣好讓人的心境都開闊的原因，蘇念歌忍不住的微微笑了笑，雖然聲音很輕，可是讓坐在輪椅上面的江晨言還是聽見了，心裡一動，轉過頭來，便看見了她臉上那淺淺的笑意，雖然很輕很淺，可是卻是那樣真實的掛在她的臉上，耀眼的讓他睜不開眼睛。
那護士似乎也是聽到了她的笑聲，臉上爆紅的瞬間反應過來，尷尬的咳了咳走過來，看了看江晨言的腿，又下意識的看了看蘇念歌平坦的小腹。
「蘇小姐，最近反應還好吧？「
其實，像她這樣孕吐的很厲害的人，真的比較少了，這一點，和她的身體有很大的關係。
蘇念歌臉上的笑容，在聽到那護士的那句話的身後，一下子就頓了下來，抿了抿唇，還沒來得及開口，前面的江晨言微涼的嗓音就已經響起了。
「護士都是這樣清閒的嗎？」
那護士一聽他的語氣不怎麼好，視線移到他的臉上，這才注意他的臉色也有著淡漠的涼意，也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話，只匆匆的道了歉，就連忙閃人了。
本來好好的氣氛就被這樣的一句話打破了，兩人再也沒有說一句話，就這樣安靜的走著，好久之後，江晨言淡淡的嗓音才響起了。
「念歌，沒有愛的家庭是不會幸福的，而在這樣的家庭裡面成長起來的孩子，也不會幸福的！」
不是他自私，而是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這樣，家庭給孩子的影響實在是太大了，沒有一個健全的家庭，又怎麼會培養出一個健全的孩子呢？
蘇念歌身子僵了僵，隨即淡淡的回應道，「我知道。」
江晨言握住她放在輪椅上面的手，將她牽至自己的面前，看著她的眼睛，低低一歎，「那麼，念歌，你是怎麼想的？」
她說不知道，可是，孩子是一個生命，一天天的在她的肚子裡面成長，而她卻連要怎麼卻面對這個孩子，都還沒有準備好嗎？
蘇念歌咬了咬唇。
江晨言忽然比了眼睛，深深的歎了口氣，「我知道，每一個孩子都是母親身上的一塊肉，這一點，念歌，你要好好考慮清楚！」
這個決定，誰也不能幫她抉擇，要與不要，全部都在她的一念之間！
心裡沉甸甸的，蘇念歌深深的吸了口氣，將自己的手從他的掌心裡面抽出來，「這個再說吧。」
她承認在這件事情上面，她是真的怯縮了，那個決定，卻是怎麼也坐不下來，只能一味的逃避，再逃避！
可是，孩子畢竟是無辜的，能怪誰呢？
但是，叫她生下這個孩子，卻也是那樣困難的一件事情！
初陽，我究竟該怎麼做呢？
你曾說過，你的歌兒是最善良的，可是，初陽，現在的我再也不是一個善良的人了，甚至……連肚子裡面的孩子，我都有一瞬間想要拿掉的心思，我是不是，真的變壞了？
她微微的仰著頭看著天空，一片蔚藍，無邊無際的讓人的覺得生命好渺小好渺小，一不小心，這樣渺小的生命，就從指尖溜走了，再也回不來了……
「念歌，你在想什麼？」
江晨言將她的思緒拉回，蘇念歌收回視線，看向他深沉的眉眼，微微的搖搖頭。
「想進去了麼？」
江晨言深深的看著她的視線，忽然開口。
「念歌，你可以告訴我，夏初陽在你的心底究竟有多深嗎？」
究竟有多深？
蘇念歌微微的蹙眉，似乎是在理解他這句話的意思，又似乎真的是在思考他的這句話，只見她臉上的神色在波動之後，又終於回歸了平靜，這才將視線轉到他的臉上，微微一笑。
「究竟有多深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這輩子，我都不可能忘記那樣一個男子，曾經在我的生命出現過，帶給我整個世界的光芒，卻也帶走我所有生命的氣息，之後，縱其世界如何繁華如精彩，都不過是一張白紙。」沒有任何的意義。
臉上的血色一點點的褪去，江晨言放在身側的雙手緊緊的握成拳，呼吸了好幾次之後，他才聽見自己的聲音終於問出來。
「……那麼，我們在一起的那段時光呢？」
在她的心底，那一段的時光，究竟算是什麼呢？
蘇念歌頓了頓，低低的垂下眉眼，走到後面，重新推動他開始緩緩的走動。
「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嗯？」
「真話就是，是救贖；假話就是，是生命的另一種嘗試。」
江晨言閉了眼睛，聲音也靜靜的。
「什麼救贖？」
推著他走到花壇邊，裡面的花開正艷，蘇念歌停下腳步，想了想。
「救贖就是，那個時候，我是真的將你當做生命的亮光，來拯救我的。」
在初陽走了之後，她的世界只有一片黑暗和冰天雪地，而答應初陽的那句要好好活下去，她實在是找不到任何的支撐和勇氣，而他，卻願意在那個時候拉她一把，所以，她毫不猶豫的選擇了給自己一次機會。
可是，沒想到，最後還是會那樣告終。
點了點頭，他繼續問，「那生命的另一種嘗試呢？」
蘇念歌輕輕的笑了笑，在他的身邊停了下來，她的聲音平平靜靜。
「看看人生會不會有其他的可能吧。」
其實，那個時候，選擇了和他在一起，她是真的在心底想過，這輩子就這樣呆在他的身邊，不念也不想，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做一個他身邊的人。
可是，最後，他還是最先放開了她的手。
彷彿連呼吸都清淺了起來，江晨言深黑的眼睛牢牢的看著她。
「所以，念歌，你的意思是，那個時候，是想過要和我一直走下去的嗎？」
她直直的回視著他的視線，輕輕的點點頭。
「是。」
江晨言雕琢般的臉上清晰的出現痛苦的神色，他苦澀的笑了。
「可是，那樣的機會，那樣一個可以和你白首的機會，就那樣被我生生的拋棄了……」
要是，那個時候，他不那樣憤怒的話，要是，那個時候，她的反應不是那樣的毫無反應的話，一切，一切，都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看著他眼底的光芒閃爍，蘇念歌歎口氣，猶豫了一下，還是將手慢慢的放到他的肩膀上，烏黑的視線和他的對視，「所以，只能說明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江晨言微微的屏息，心裡的情緒翻滾，直覺她不會說出什麼自己願意聽的話，可是，這四個字還是這樣不受控制的溢出了唇齒間。
「我們在最合適的那段時間裡面錯過了彼此。」
那個時候，她想要一個白首的機會，他給了她，卻又生生的扼殺了。
而現在，她再也沒有了那樣自欺欺人的勇氣，他卻不願意放手。
最容易磨合的機會，就這樣終究是漸行漸遠了，再也找不回當初了，再也不會有那樣的一段重新來過了。
苦澀濃濃的席捲上來，胸腔裡面那難受的氣息越來越壓迫，江晨言微微的彎低身子，這樣似乎才能緩解一點心臟的窒息一般。
他抬頭，看著她，臉色蒼白。
「念歌，你今天和我說這麼多話，一定是想要告訴我什麼，對不對？可是，我不想聽！」
所以，不要告訴我！
他，是真的一點都不想聽她說那些毫無轉圜餘地的話！
蘇念歌看著他好久，心臟處也鬱結的難受，她長長的吸一口氣。
「這些年，你在國外是怎麼過的呢？」
不想在那個問題上繼續說下去，她換了個話題。
江晨言偏頭想了想，「上課，工作，吃飯，睡覺。」還有，，想你！
蘇念歌笑了笑，「那不是很無聊？」
其實，她的生活也差不多如此，生活中除了工作就是工作，不給自己一點的空閒時間。
「無聊？」
江晨言低低的呢喃了一句。
怎麼會無聊呢？每天，想她，是他最長久的事情，本來以為漫漫的時間，卻就在這樣一秒一秒的間隙裡面流走了。
一晃，就是三年。
再也壓抑不住心裡那急欲噴薄而出的思念，所以，他回來了！
對面的走廊上，有一對年輕的情侶，女生的身上穿著病號服，男生在女生身邊細細的照看著，時不時的低頭在女生的耳邊低語幾句，惹得那個女生的展顏一笑。
蘇念歌收回眼，輕輕的笑了笑。
「生命，真的是不能以常理來定論的。」
這個世界上，千千萬萬的人，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生活方式和生活圈子，是喜是悲，是樂是憂，其實，也只有自己才最清楚。
只是，要是初陽還在的話，她的生活一定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那個有初陽的地方，總是滿滿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