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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百四十七 顏柯 請君入甕 文 / 遙憶長安

    安安的辦事效率還是非常快的,這些年在方氏總部工作,有個十分難伺候的頂頭上司,旁邊還有一個十項全能秘書橘華做對比,她就是想不上進也不容易。恰比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她要是不費盡心思向上爬,自然就只能慢慢落後,然後被殘酷的職場淘汰。

    這次跟著顏柯來c城,她接到了第一項任務就是『把市二環的別墅小樓收拾一下』。要知道顏柯口裡的收拾一下,可不是什麼簡單的打掃一下就行了,以他個人的要求來說,『收拾』代表著整套別墅要裡裡外外一塵不染,二樓的家居區一定要撲上羊毛厚地毯,用處不言而喻。除此之外,還要把房子外頭有些衰敗的小花園給修整好,聘請專業的家政來處理家務。

    其中最讓安安頭疼的是羊毛厚地毯。顏柯在港城鋪的地毯都是從澳大利亞定制之後用飛機空運過來的,確保人躺上去不會感到粗糙和不適。這種定制的東西,在c城就是有錢也買不到。因此,她只好打電話給橘華,讓人從港城給她快遞羊毛地毯,只是一時半會還沒寄過來。

    其實顏柯其實也不是不能過普通的日子,像在外面出差的時候,他也不會有什麼過高的要求,平時忙起來吃工作餐也不會不吃。但是,在他看來,無謂的節省很沒有必要。他賺的錢,就是用來花的,不用在他自己和蘇琴身上,還能用到哪裡呢?

    因此,顏柯他追求的並非是奢侈,而是細緻。他對一件東西的要求並是不是以它是否昂貴來劃定的,而是那件東西是否符合他的審美和需要。只是符合他審美和需要的東西,往往比較昂貴。

    安安花了一個上午把別墅小樓給收拾了一番,下午的時候,顏柯就抱著蘇琴轉移陣地到這邊來休息了。

    因為家政阿姨是新請的,還不太適應顏柯的作風,見他打橫抱著被包得嚴嚴實實的蘇琴進門,還以為是蘇琴腿腳不方便。

    蘇琴睡完一覺醒來之後,時間已經直接從早上跳到了傍晚,她上一頓飯是今天早上,如今過了近十個小時,她竟然一點都不覺得餓。什麼時候做這檔子事變得這麼不費體力了?蘇琴擦了把臉,讓在自己清醒一點,決定在吃飯之前,先把今天上午殘留的問題給解決了。

    顏柯見蘇琴一臉正經的進門,就知道到底還是沒躲過那件事。從心底裡來說,他是不想和蘇琴說這件事情的,但是,如果保持沉默的代價是蘇琴離開他,那他寧可把她一起拖下地獄。

    說到底,他也只是個自私的男人,所謂的寬容大度,都只不過是偽裝出來的面具。他在睡夢中的行為最能表達出他內心的想法,八爪魚一樣的緊緊壓著她,纏著她,把她牢牢的抓在懷裡,讓她哪裡都去不了。

    蘇琴看了看外頭的將落而未落的殘陽,打開了將臥室和陽台隔開的玻璃門。圓形的茶几放在陽台的正中央,旁邊隨意的放著著兩張籐椅,顯出十分悠閒愜意的樣子。

    蘇琴坐在一張籐椅上,對顏柯招手,回眸時露出的笑容極為燦爛,簡直連人心都要晃花了。

    顏柯踩著拖鞋坐到了她對面的籐椅上,問道:「老婆,你就不能不問嗎?」

    蘇琴搖頭。

    顏柯歎了口氣,愁眉苦臉的對她說:「那你先說說你猜到了多少吧,剩下的我給你補充。」

    蘇琴愣了下,有種角色倒轉的感覺,她清了清嗓子,說道:「我是近一個多月,才發覺這些事情的,因為你不肯……我以為你是在外面有人了,所以,有時候會裝睡偷聽你的電話。」

    顏柯抽了抽嘴角,弄半天是老婆慾求不滿沒被餵飽惹出來的事情。

    「後來,就慢慢發現一點不對勁。我查了方氏的賬務,你把分紅和利潤全部交給我了,但是你卻還有錢去購買各種大件的奢侈品,一進一出,起碼有五千萬以上的資金不對數,我這才發覺,你可能在外面還有產業。其實我是不太介意你藏點私房錢的,但是……」蘇琴的表情變得十分糾結:「我覺得你的私房錢比交給我的錢還要多,而且,我完全不知道那是從哪裡來的。」

    「還有你說你從拍賣會高價拍回來的那件玉石擺件,我一開始還很高興,畢竟水頭那麼好的玉石擺件在國內十分的少見,能拍下來,簡直是運氣。可是,我後來問了安安,她完全不知道這件事情。那天拍賣會是她跟著你去的,如果你真是從拍賣會上把那個玉擺件給拍下來的,她不可能完全不知情。」

    「然後,我就想起了我們去年去香山度假的時候,賭場裡的經理叫你老闆,你說那家賭場是你和別人一起投資的,但是你卻壓根沒跟我提過另一位投資人。如果那個人和你的關係真的好到足以成為合作夥伴的時候,你肯定會為我引見。」蘇琴摸了摸下巴,肯定的說道:「所以,我猜測,其實根本就沒有什麼投資人,你就是那家賭場唯一的老闆。」

    「來歷不明的大筆資金、玉石還有賭場,任何一件東西單獨看待都沒有問題,但是聯合在一起,就讓我想到了……玉石走私和洗錢。」

    顏柯歎為觀止,一個月的時間,能從零星的片段裡提取有效信息,拼湊出**不離十的真相。這種強大的推理能力,一開始被展現出來的原因竟然是因為懷疑他在外面找女人。他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該誇蘇琴的第六感太強大嗎?

    「其實,你已經猜得差不多了。」顏柯看著她,顯得十分的無奈:「我外公和我媽,都曾經在這件事上參合過一腳,主要是做的玉石走私的生意。一開始,我並不想插手,但是,實在沒辦法,要麼,想法子搗騰點錢出來,要麼,就只能讓方氏倒閉。我那時候就想著干一筆解決當時的經濟危機,但是,蘇琴,你知道嗎,做這一行真的來錢真的太快了,我沒把持得住,然後,等到我想收手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我高價養了一批亡命之徒,請了眼力好的玉石專家在緬甸尋找玉脈,然後在玉石外面裹上岩石,讓人從萬里無人的國界線徒步穿過來。然後,在內地交易之後,再把錢弄到香山的賭場,從賭場裡出來,黑錢就變成了白錢。」

    「這些事情真的牽扯得太深了,我完全就不敢告訴你。蘇琴,你是個善良的女人,你要是真的親眼看到在那些深山老林裡埋著的無數屍骨,我怕你受不了。所以,我只好一直瞞著你,想盡辦法費盡心思的找理由找借口。而一個謊言往往需要無數個謊言來彌補,等到我意識到這件事情的時候,我已經回不了頭了。」

    顏柯的聲音帶著深沉的失落,要知道身邊的人是最難隱瞞的,他要把這件事情瞞著蘇琴,這也給了他自己造成了非常大的壓力。他半躺在椅子上,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蘇琴就在他身邊,目光柔和的看著他。這一瞬間,顏柯覺得一直以來隱藏著黑暗與陰霾的心底,似乎被照入了一絲陽光。

    整整三年,他獨自一人在這條骯髒艱難的道路上長途跋涉,就像是怎麼也找不到終點的旅人。而直到剛剛那一刻,他似乎終於看到了自己想要到達的終點。那裡有著陽光和芳草,有著遺失已久的美好。

    「蘇琴,你會覺得我做的事情,讓你無法忍受嗎?」他聽到自己有點沙啞的聲音在寧靜的空氣裡震盪。

    「對於我來說,你最大的錯,來自於謊言,而非你所做下的事。」蘇琴站起身繞過並不寬大的茶几,給了他一個擁抱,溫柔的吻去他眼角那些微的濕痕:「不管你做了什麼,我們都可以一起面對。我不在意你賺的錢是多還是少,我只想跟你好好的白頭偕老。那些生意,一時半會放不下來,那就慢慢放下。我是你的妻子,無論發生了什麼,我總會在你身邊。」

    顏柯用力的抱著了她並不寬闊的肩背,喉嚨裡發出細微的嗚咽的聲音。他覺得臉上涼涼的,很久之後,他才意識到,那是他的淚水。男兒流血不流淚,這是他成年以來,唯二的兩次淚水。第一次,是在看到她和容郁的親密照片,多少還有些演戲的成分。而如今,淚水是他情感的肆意釋放。

    或許,是他上輩子曾經立下過普世的公德。

    因此,這一世,才能得到她的不離與不棄。

    次日清晨,顏柯覺得醒來的時候,世界一片黑暗,連眼睛都增不開。他迷迷糊糊的摸到腦袋後面,把敷在眼睛上的水袋給拿下來。被遮蓋了一個晚上的眼睛還不太適應強光,他重新鑽回被子裡,睡了一小會兒,才正式爬起來。

    他昨天晚上哭完之後,第一反應就是第二天早上眼睛會不會腫?於是,為了保證第二天仍然有一張正常的帥臉,他一開始在眼睛上敷了個冰袋,後來覺得冰袋放在臉上實在太冷了,他就換個水袋。

    水袋在臉上捂了整整一個晚上,第二天早上起來,顏二少頂著泛著點油光的美顏進了洗浴室,果不其然的發現,自己那深邃迷人的眼睛一點紅腫的跡象都沒有。

    接下來半個小時,就是顏二少自己搗騰自己的時間了。作為一個臭美的三十歲老男人,把自己收拾得乾淨利落讓自己時刻擁有一張帥到喪心病狂的臉,是一門十分專業技能。幸運的是,這門技能顏二少掌握得非常的好。

    等到他從洗浴室裡出來,已經可以聞到從廚房飄過來的奶茶香味了。蘇琴心情好的時候,會在廚房煮十分香濃的奶茶給他當早茶。

    顏柯坐在餐桌旁,疊著兩條被西褲包裹的長腿,一副懶洋洋的樣子。他伸手拿了一份財經早報,打開隨意的掃了幾眼,挑著左邊的眉毛,偶爾因為編者明顯用來搪塞大眾的說法露出個玩味的笑容。

    看了一會兒報紙,蘇琴從廚房裡出來,端著托盤,給他倒好奶茶,囑咐他現在比較燙要等一會兒再喝,然後下樓去把早餐給端上來。

    顏柯趁著蘇琴給他遞盤子的時候,勾著她的腰把她摟到自己懷裡,討了個甜膩的吻。吃完早飯,蘇琴就像一隻小蜜蜂一樣圍著顏柯團團轉,給他繫上領帶,把鑰匙和文件全部放進公文包裡,放在門口讓他呆會兒出門的時候帶上。

    顏柯在沙發上撐了個懶腰,溫柔的看著她,有老婆打點的日子真好,他想著。

    蘇琴把難搞定的顏柯安頓好了,才轉身進臥室換衣服,她今天要去東星看看情況。每隔半個月她都會去一趟東星,雖然之前的管理工作大部分還是周原在承擔,但是現在周原他得把精力慢慢轉到家族企業上,她還沒想好是自己打理公司還是聘請職業經理人。

    她昨天晚上本來是和顏柯商量,要不要直接今天回港城,畢竟港城才是他的大本營。但是顏柯沒同意。

    「在古代,就算是最昏庸的皇帝,也絕對不會放鬆對於帝都的掌控。」他笑著告訴她,就是因為港城是他的大本營,所以那裡反而是最安穩的。這一次換屆縱然有風險,但是無論是這一次要下台的人還是要新上任的,都不怎麼乾淨。

    他說到這些的時候,神色中露出一種嘲諷般的得意。新官上任三把火,但是這把火燒的主要對像卻不會是他。可能火勢大的時候,會稍微被燎到一點,但是,應該不會有大動作。

    他這個時候坐鎮港城,確實能起到穩定形勢的作用。但是現在離開港城,卻能恰到好處的避開風頭,藉著上頭的手,讓他更容易從那張大網裡頭脫身。

    方氏現在已經脫離危機了,他撈得也夠多了。他並不是永遠不會滿足的人,**不斷膨脹,導致的只會是自身的滅亡。度過了危險期,方氏完全可以通過正常的資本積累再進一步,他可以做這些風險巨大的勾當,但是他不能讓他的下一代,讓他和蘇琴的子女繼續做下去。

    因此,顏柯這次其實是做好了自損臂膀的準備。他告訴了蘇琴他的打算,卻沒有告訴她,他做出的決定會導致多少人的命運在剎那間改變。但是,這個世界從來都是這樣的。優勝劣汰、弱肉強食,要麼,就成為掌控別人命運的人,要麼就讓自己的命運被別人掌控。他選擇了做前者,自然也要付出一部分的善良和同情心作為代價。

    蘇琴給自己換了套衣服,顏柯這些年給她準備的一副款式都很不錯,但是再也沒有早年那些露肩膀或者露大腿的款式了,從來都是遮得嚴嚴實實的,就是夏天,他也喜歡給她買飄逸的長裙而非火辣的熱褲。當然,看在他眼光還不錯的份上,蘇琴就勉為其難的接受了。

    因為這次是去公司,蘇琴穿的是女士職業套裝,粉色的小西裝和黑色的包臀裙在幹練之中,又顯出一種屬於年輕女性的活力,頭髮鬆鬆散散的用個發卡壓在腦後。如今她的頭髮已經非常長了,直直的批下來可以垂到臀部上方,披散在珍珠般的皮膚上有種驚心動魄的美。

    換了衣服,蘇琴坐在梳妝台之前給自己上了個淡妝。顏柯在這種時候向來喜歡參合,他畫眉的技術相當能拿得出手,修長有力的手指握著一隻小小的眉筆,一手抬著她的下巴,為她淺淺的描上兩筆。

    「老婆,在外頭的時候,別對我太溫柔了,就裝成你在生我氣的樣子也不錯。」顏柯將眉筆扔到一邊,在她嘴唇上啃了一口。

    「為什麼?」蘇琴問他

    顏柯淡笑不語,只是在她鼻樑上刮了一下,還能為什麼?當然是請君入甕啊!

    ------題外話------

    小劇場

    顏二少:老婆,你為什麼對那些藝人笑得那麼燦爛,對我卻那麼冷淡?是嫌棄我老了嗎?

    蘇琴:大庭廣眾之下,離我遠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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