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八十三 港城遭遇（四）第四更 文 / 遙憶長安
方茹今天穿著一件大紅色的毛領小外套，白皙修長的手指上戴著一枚摩谷鴿血紅寶石戒指，顯得極為華貴。帶著微卷的流雲髮型上抓了些發膠，被打理得十分精緻。一張臉保養得極好，五十出頭的人，看上去仿若三十歲，眼角連紋路都很少。無疑，這是個光憑外表都能把別人壓下一籌的女人，當之無愧的女強人。
「別傻站著了，過來坐吧。」方茹一發話，室內緊繃到一觸即發的空氣瞬間鬆弛了不少。顏柯當著方茹的面給蘇琴拉開了椅子，把她按到椅子上，自己再坐到兩個女人中間。
這張桌子本來就不怎麼大，大概滿打滿算也六七個人的樣子。蘇琴在這位置上一坐下來，對面正好是一身職業裝妝容精緻的橘華。
橘華見這陣仗也尷尬得不行。但是，她畢竟在方茹身邊工作了這麼久，什麼大場面沒見過？就是心裡覺得自己不適合呆在這種場合，她也不會顯露半分。當然，她也不會傻到要在這種兒子帶著女朋友見媽的場合留下來。開玩笑，這種場合她留下來幹什麼？刷存在感嗎？
橘華是個活得很明白的女人，就是因為她活得明白，所以才能在方茹身邊呆這麼久，並且成為她的左膀右臂，甚至還準備留著她給她兒子繼續用。哪個女孩子沒有灰姑娘的美夢，可是，對於大多數而言，夢僅僅只是一個夢罷了。她橘華不靠男人依舊可以在最頂級的公司上班，拿著上百萬的年薪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人家蘇琴是什麼人，帶著十個億的嫁妝進門方茹都不見歡喜，何況她橘華？別說顏公子這樣的男人她搞不定，就是她搞得定也得看看她有沒有那個享用的運氣。
灰姑娘確實和王子在一起了，可是灰姑娘本來就是個貴族，可她橘華只是萬千草根中成功飛躍的一根草罷了，就是成了一片爬牆虎，她的根也依舊在地下。
「方董，您先吃飯，我去把資料再整理一下，下午三點之前呈到您辦公室您看行麼？」橘華轉頭看著方茹，給自己想了個體面的退場詞。
方茹動作幅度很小的點點頭，看著橘華的眼睛裡透著一絲笑意：「去吧。」
方茹承認，一開始培養橘華的目的確實不是那麼單純。五年前，顏柯剛滿二十一歲，正是最年輕最好刺激的時候。除了毒品，他幾乎什麼驚險活動都嘗試過，但唯獨一件事除外，他身邊一直都沒有過女人。
這個沒有女人，不是指他沒跟女人接觸過，而是沒有真正擁有過一個女人，而且，那個時候顏柯本人和顧然、沈墨、霍勁這三個年紀差不多家世也差不多的年輕子弟走得非常近。特別是顧然，兩個人有段時間幾乎是形影不離，最詭異的是，這兩個人身邊都是女人來來去去，卻沒有一個發生過關係。
方茹承認，她也好，顧霆也罷，當時是真怕兩個人某天就被迫成為了親家。
那時候，顏柯大三暑假來港城，欽點了橘華呆在他身邊，處理他的事情。從那時候起，方茹就開始培養這個女孩子，除了她確實值得培養之外，也有那麼一點給顏柯當備胎的意思。
顏柯確實是個金融天才，但是性格太不穩定，而且那時候的顏柯非常的抗拒接手方氏。比起工作來，他更喜歡玩樂享受。反正有足夠的本錢，他自己賺的錢反正夠他花。對於勤勤懇懇的工作，顏公子表示沒有興趣。
當時，方茹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就是顏柯死活不肯接手方氏，她就親自給他培養一個總經理出來。橘華合他的眼緣，人也有幾分靈氣，更有幾分拼勁，值得調教，於是，方茹就把她帶在身邊了。
當時，方茹做的打算是：顏柯一直不成器，就給她培養一個賢內助。
但是，顏柯現在自己立起來了，工作很努力，也有了女朋友，她就要反過來確定橘華沒有別的意思，不會因為她前幾年那幾次隱晦的暗示而自我膨脹。
今天，她專門讓橘華在這裡和她一起等著蘇琴過來，就有試探她的意思。結果，橘華的態度，讓她很滿意。
而蘇琴，方茹皺了皺眉頭，似乎太平淡了一點。似乎完全都沒有因為橘華在場而緊張的意思。
方茹內心裡思量，到底是她對自己太有自信，還是……根本不在乎？如果是前者，方茹高看她一眼，她喜歡自信的女人。如果是後者，那就只能讓顏柯回去面壁思過了。說起來，顏柯和港城這邊的朋友，似乎也很久沒有見面了。還記得吳家的小姐，好像還和顏柯有段時間走得比較近……
雖然心裡的心思千回百轉，但是方茹是什麼人物，多少念頭都在一瞬之間已然定型，面上絲毫不會表露出來。
「你就是蘇琴啊，我聽阿珂提起過你。」方茹兩手膝蓋上，身體微微前傾，跟蘇琴說話的時候，臉上甚至還露出了淺淺的笑意。
其實說實話，方茹的態度和善得在蘇琴的意料之外。當然，她肯定知道方茹不會給她什麼難堪。畢竟是顏柯把她帶過來的，方茹要真是對她不滿意到了極點，他壓根就不會帶她過來。但是，方茹的態度這麼和善，還是讓蘇琴受寵若驚。
「伯母好，貿然過來見您，實在是很不好意思。」蘇琴回了一個矜持又能夠完整的表達出自己的善意的笑容，別問她這麼複雜的情緒是怎麼能夠在一個笑意裡體現了。反正見多了自然就會這麼笑了。
見方茹沒有說話，但也沒有不悅的表情，蘇琴再接再厲：「而且，顏柯之前給我看過您的照片，您本人比他拍的照片年輕多了，我都不好意思叫您伯母了。」
說完，蘇琴坦坦蕩蕩的對方茹露了個討好的笑，一點都沒有那種忸怩嬌羞的樣子。畢竟成敗在此一舉，說多少拍馬屁的話都是值得的。而且，方茹確實是保養得極好，看上去就三十來歲，讓蘇琴這麼個二十多歲的人喊阿姨，確實是喊老了。
方茹對她的印象稍微好點了，當然這不是因為她拍馬屁拍到點子上，方茹身邊最不缺的就是恭維的人。給蘇琴加了印象分的是她不像其他的名媛那樣，動不動就不勝嬌羞。方茹本來就是性格極為強勢直接的女人，蘇琴的表情可能不太淑女，但是正好對了她的口味。
方茹心說：雖然看著挺普通的，好歹腦子還比較清楚，性格也不彆扭。
覺得蘇琴也沒她想像得那麼差，方茹到也有興趣跟她說幾句話了。
「本來，阿珂讓我今年回c城跟你父親見個面，但是今年公司實在有事情，走不開，希望你家裡不要介意。」方茹說是這麼說，但是臉上絲毫沒有表現出抱歉的神情。
如果是普通的女人大概會覺得尷尬得不行，好在蘇琴其實也是打心底覺得今年年底兩家長輩就見面，發展的速度著實是快了一點。因此，方茹今年過年不回去，反而讓蘇琴心裡鬆了一口氣。因此，她臉上一點尷尬的表情都沒有，表現十分正常：「我和顏柯都還年輕，自然是工作更要緊。我家裡也說您在港城這邊，要忙這麼大的事業，囑咐我不要給您添亂。」
這話倒說得方茹心裡比較舒服，至少看上去人還比較懂事。話題一打開，就不是那麼容易停下來了，方茹又問了蘇琴幾個問題，這看上去倒像是婆婆相看媳婦了。
蘇琴自然是打起精神來回答，談到那十個億的珠寶，她到沒太誇張也沒太謙虛，只是說：「都是前人留下來的東西，本來我是想好好保存著的。可是，後來一想，就是全留下來也不過是放在銀行發霉，還不如賣出一部分，然後自己做些實業。」
「這想法倒也不錯，不過顏柯以後事業中心很有可能會在港城，你在c城做實業，恐怕到時候……」方茹沒有把話說下去，但是只要有腦子的人，就能聽懂她的意思。
「我倒是覺得，未來的事情，不如教給時間來解決。但是，現在能把握好的，總該好好把握在手裡。」
「媽，我有點餓了，要不我們先點幾個菜，一邊吃一邊聊？」顏柯本來是做好了當潤滑劑的準備的，結果等橘華走了之後，這兩個女人挺流暢的聊了起來，倒把他這個備用潤滑劑扔到了一邊。顏柯從一開始的打起精神，變成後來的百無聊賴，好不容易找了個空氣往裡頭插了句話。他還沒吃早飯，現在都已經中午十二點四十五，要是再不吃飯，他就不是『有點』餓了，而是快餓死了。
「你自己看菜單然後點菜就是了，難道我還會不給你付飯錢嗎？」方茹瞪了顏柯一眼，明明她食量並不大，也不知道怎麼的就生了個餓死鬼投胎一樣的兒子出來。
「那我就點餐了。」顏柯按了鈴，等身穿馬甲的侍者過來之後，先點了好幾個肉菜，又搭配了幾個青菜，再點了兩道方茹喜歡的甜菜，就讓侍者趕快上菜了。
「你就不給蘇小姐點幾個合口味的菜嗎？」方茹看了顏柯一眼，剛剛除了後頭附帶著給她點了兩個菜，剩下的都是顏柯自己愛吃的。
「伯母叫我小琴就好，我不挑食的，隨便吃一點就行了。」蘇琴連忙表示自己不挑食。
顏柯隱晦的丟過來一個求表揚的眼神，蘇琴在飯桌下狠狠踩了他一腳。
一頓飯吃得還算愉快，吃到後來，不甘寂寞的顏公子在飯桌上刷新自己的存在感，讓方茹和蘇琴都不忍直視……
方茹\蘇琴：這傢伙上輩子真的不是個飯桶嗎？
吃到最後，顏公子滿意的攤在椅子上，摸著平坦結識的小腹歎了一口氣一副懶洋洋的樣子。
方茹接到顏柯殺雞抹脖子的顏色，慢悠悠的從手提包裡拿出一個巴掌大的盒子，放在桌上，推給蘇琴：「打開看看，喜歡不喜歡？」
這種時候，蘇琴肯定不可能真推辭，她兩手接過盒子，打開來看，是一掛克捨米爾藍寶石項鏈。托銀行裡那一堆收藏品的福，蘇琴如今對奢侈品頗有研究，基本上多看個幾眼就能耐基本判定寶石的名貴程度。藍色剛玉是港城最為流行的寶石之一，這塊藍色寶石藍寶石色澤艷麗、晶瑩剔透一看就價值不菲。
「這太貴重了，我真是受之有愧。」蘇琴朝方茹笑，那笑容裡帶著些靦腆，讓人回想起，她不過是個二十出頭的女孩子。
「可別這麼說，二十年前的珠寶顧家享譽全國，恐怕就是現在，你手裡的名貴寶石品質也不會遜色與我給你的這塊。」方茹臉上表情淡淡的，朝蘇琴隨意擺了擺手，舉手投足間盡顯優雅，臉上帶著一絲灑脫：「阿珂應該跟你說過，他的事情，我是不怎麼管的，以後怎麼樣，你們自己看著辦，我言盡於此。」
「謝謝您。」蘇琴真誠的朝眼前這個強勢的女人道謝，為了她的接受。
「這跟我沒什麼關係，我下午還有會，顏柯你自己結賬吧，我先走了。」方茹說完，拍拍屁股走了，留下看著一桌殘羹冷炙的顏公子。說起來，他媽是不是忘了之前說過什麼話來著：你自己看菜單然後點菜就是了，難道我還會不給你付飯錢嗎？
難道是他之前幻聽了。很久以後，顏柯才知道方茹這個舉動的深意：你自己的選擇，你自己買單。
她就是這個意思，不反對不同意，你自己的決定，你自己為之買單。換言之，那塊寶石，她不是給了蘇琴，而是給了顏柯帶到她面前的女人。無論那個人是不是蘇琴，討不討她喜歡，她都會給。
見完方茹，兩個人都是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素琴從知道要來港城的就繃得緊緊的那根心弦好歹是放鬆了下來。
這一放鬆下來，她就有心思找點樂子了。
說起來，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她都沒來過港城，這還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沒有了來自方茹的壓力，顏柯還要回總公司做年終總監，蘇琴是屁事沒有，有足夠的時間在外頭晃蕩。
就在這個時候，她接到了宣寧的電話。
宣寧在電話那頭的聲音十分興奮：「小琴，你現在是在港城嗎？」
「怎麼了，我在港城很稀奇嗎？」蘇琴懶洋洋的靠在青城別墅裡顏柯房間的那軟趴趴的沙發上。
「顏二少真的帶你見父母了？」宣寧在電話那頭八卦的問：「喂喂，見准婆婆的滋味怎麼樣？我聽說方董事長很難接觸的，你有沒有受刁難？比如給顏二少整一堆鶯鶯燕燕在旁邊氣你，然後讓你自慚形穢自動退出之類的？」
「這個故事怎麼那麼像周原最近新投資拍的那部電視劇啊？小妞，你電視劇看多了吧？」蘇琴抽了抽嘴角，她怎麼覺得宣寧的智商似乎降低了。
「對了，小琴，我要來港城了。」宣寧在電話那頭，簡直高興得神采飛揚幾乎要跳起來了。
「你來港城，幹什麼？」蘇琴問。
「掃貨啊！」宣寧理所當然的說：「我都在c城窩了一年了，再不到沿海城市呼吸一下來自曠闊海洋的清醒空氣，我都快要土死了。」
「你一個人過來？」蘇琴有了點模糊的猜想，不會是她猜想的那樣吧。
電話那頭良久無聲，好半天，電話那頭才傳來宣寧幾近耳語的聲音，清清楚楚的落在蘇琴的耳朵裡：「周原他陪我一起過來。」
－－－－－－題外話－－－－－－
話說……今天竟然掉了四個收藏……傷心死了。
十一點半還有一更，學生黨就先睡吧，明天早上起來看是一樣的。明天依舊兩萬字！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