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106章 靈語,雪衍之殤 文 / 公子盡陌
鄔蟬知道自己又再次做夢了,依然是延續著前面的夢境。
這次,他附身的名為雪衍的石雕師,終於的,找到了他突破的契機,鄔蟬就這樣待在被他命名為精神海的第一視角上帝人稱的空間裡,透過雪衍的眼睛,看到那一閃而過的光芒,透過雪衍的感情,同樣的泛起波濤洶湧一般澎湃的激動心情。
那樣子的心情,好像,他真的是那石雕師雪衍了一般,哪怕他不斷重複的告訴自己,他是鄔蟬,x市萬創實業的一枚小職員,但還是不可避免的,被每夜必降臨的夢境生活,給攪動得分不清真是虛幻了。
看著雪衍入魔一樣的捧著那凍玉一般的時候,不吃不喝、不分日夜的坐著,一坐就是七天,哪怕,明知道這是夢境,鄔蟬也依然被這樣的魄力所折服。
終於,雪衍動了,從入定一般的舉動中甦醒過來,拿著被他珍藏的刀具,一點一滴的刻畫在那玉石之上,恍惚間,鄔蟬覺得,這樣的動作分外的熟悉,似乎,他也時常的,這樣刻畫著。
就到近乎無窮無盡的夢中歲月裡,只能待於精神海的鄔蟬,唯一能做的,就是將自己當成雪衍,跟隨著雪衍度過他的人生。
而現在,鄔蟬的樂趣,就是看著那凍玉一般的玉石,在雪衍的手中,被雪衍用手中的刻刀,絲絲點點的刻畫出他美輪美奐的曲線,一點一點的,從玉石,蛻變為,夢幻飄渺,似仙若神的,玉仙人。
「東方雲海空復空,群仙出沒空明中,你是空明?原來你叫空明!」
在精神海中的鄔蟬,驚訝極了,那出自雪衍刀下的玉像,居然就是他那始終找尋不到的玉仙人像。
也許,他對那玉仙人像的熟悉感,就源於此?
不對不對,鄔蟬自我反駁。
他是因為先感覺玉仙人像熟悉,夢境是發生在玉仙人像之後,如果對玉仙人像的熟悉感源於夢境,那麼夢境必然要先於仙人像出現,又怎麼會在仙人像後出現呢?
但如果不是這不是緣由,那麼他對仙人像的熟悉感,到底是源於哪裡?
雕刻出玉仙人像的雪衍,似乎將所有的精氣神都投入了一般,不過是弱冠之年,兩鬢間,卻已然微微花白,但雪衍的神情,確實格外的從容,從前的所有壓抑,都在玉仙人像完成的瞬間,消散而逝。
本在雕出玉仙人像,突破了石雕師學徒境界的雪衍,就該收拾行囊返回恩師處,雪衍卻不知原因的,依然選擇停留了下來。
每日每夜都懷抱著玉仙人像不撒手,只有白日裡,才會將玉仙人像放於香囊中,然後在搭建的木屋四周,不斷的種植著桃樹。
直到桃樹漫過了山頭,鋪滿了整片的土地,在雪衍停手的時候,本還只是幼苗的桃林,卻在轉瞬之間,發芽開花,大片大片淺粉色的桃花,如花團一般,綴滿了枝頭,真真是花團錦簇。
那過於玄幻的『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的景致,卻讓已然長身玉立的雪衍,開懷的笑了起來,笑聲暢快,透著一股子的喜悅,好似完成了什麼神聖的祭典一般。
處於雪衍精神海的鄔蟬,就看著雪衍雙手捧起玉仙人像,虔誠眷戀的注視著玉像,那神情,要多專注有多專注,「空明,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桃林,是這麼的合適你。」
其實,要鄔蟬說,這雪衍是真的很奇怪,他說是雪衍也不錯,畢竟,雪衍的所思所想,他都知道,但他卻始終沒有弄明白,瘋了一樣的雪衍,到底是為什麼建造桃林,他始終弄不明白,桃林與玉仙人像之間有何聯繫。
此後的日子似乎過得飛快,年過而立的雪衍,終於從桃林中離開,和他來時一樣,除了滿是刀具乾糧的行囊,他什麼也沒有帶。
是的,連他那日夜不離手的玉仙人像,也被雪衍他,留在了桃林之中的木屋裡,不過,來時和去時,同樣的,是雪衍他依然急迫的心情。
因為雪衍,心有所感,他至親的師傅,似,命不久矣。
回到故土的雪衍,見到了師傅最後一面,雖然有些愧疚多年的未歸,雪衍卻也能衝著師傅,自豪的說一句,無愧於師傅的教導,他已經是和師傅一樣的,石雕大師了。
頭髮鬢白,已再無力握起刻刀的手,顫顫巍巍的撫摸上雪衍鬢間的雪色,老者神情安定,無一絲面對死亡的恐懼,只有對自己孩子還安然的欣慰,「雪衍我兒,還未祝賀你成為石雕大師,以後的路,師傅就不能陪在你身後了。」
「不,師傅,父親,別離開我。」
再也沒有了老者的氣息,雪衍終於還是無法控制的,淚流滿面,嘶吼著,呼喚著,已然歸去的父親。
以親兒身份送葬了老者,雪衍,再次闊別了已然沒有能讓他留戀的存在的故土。
也許,專注的前行在一條道路上,毫不留戀身側的人,都最終,難逃孤獨的離去。
就和老者一般,雪衍在離開人世前,只有那名為空明的玉仙人像陪伴在其左右。
朽若枯木的雪衍,躺在木屋的木床上,窗外,是絢爛到極致的雲霞一般模樣的卻又鋪滿不合時宜白雪的桃林,這是冬天,不合時宜的,卻從來不是那白雪,而是那過於妖異的桃花。
枯木似的手中,緊握著的,是那依然飄渺出塵、似仙若神的玉仙人像。
雪衍乾涸龜裂的唇微微開啟,艱難的注視著手中的玉仙人像,「空明啊,我也要,留下你一個人了,就好像,我留下師傅一個人,師傅也同樣的留下我一個人,空明啊,難道,至死,也不願意,讓我看看你的模樣嗎?」
木屋一陣沉默,除了垂垂老矣的雪衍艱難的喘息聲。
渾濁的眼眸,泛起水光,一滴淚珠順著雪衍的眼眶滾落下乾瘦的臉頰時,他,雪衍他的氣息,已然斷絕。
而在雪衍精神海中的鄔蟬,卻還活著,在雪衍氣息斷絕的時候,他看見了,他透過雪衍的眼睛看見了,玉色的仙人像,散發著白芒,從雪衍的手中消失,在雪衍的床邊,幻化成仙人,看著雪衍,那淡漠的玉色瞳孔,透著無法理解的含義,似想伸手將雪衍臉頰上的淚珠拂去,卻最終,還是放下了手,恍若輕煙一般,消失在木屋裡。
遺留在木屋裡的,只剩下仙人飄去時那淺淡到近乎不存在的呢喃。
「鄔……蟬……」
鄔蟬再次從夢境中驚醒,一身冷汗,他緊緊的抓著自己的胸口,耳邊還迴盪著,那玉仙人的呢喃,是的,他沒有聽錯,那玉仙人,說的,說的就是鄔蟬,是他的名字,沒有錯,不會聽錯。
為什麼玉仙人會喚他的名字,這樣的問題,已經沒有了含義,雪衍的一生結束了,卻不是鄔蟬的結束。
他是鄔蟬,他也是雪衍,雪衍和鄔蟬,從來都是一個人。
雪衍?雪衍從不是名,石雕師一直是鄔蟬,雪衍,從來不過是他的字,石雕師鄔蟬,字雪衍,因雪而生,因雪而亡的雪衍。
雪衍的一生,從來不是夢境,那是他的前世,那是他過往的生涯。
鄔蟬抹去額頭的虛汗,費力的接受著,那在現代從不科學的前塵往事,如果再有磚家說輪迴什麼的都是迷信,鄔蟬絕對一口吐沫噴到他們臉上,不理解就別瞎bb,輪迴不是你想有,說有你就能有的東西。
許是所有的一切終於被鄔蟬消化,或說差不多消化,將所有的前程往事都整理了個清晰的鄔蟬,從床上赤腳跳了下來,對著除了他以外就空空蕩蕩的臥室撕心裂肺的呼喚著。
「空明,我知道你在,我知道了,所有的我都知道了,求你出來好不好,求你了,別這樣子對我,出來吧,出來吧,求你了。」
鄔蟬的呼喊聲不斷,迴盪著臥室裡,自然而然的,也被潛藏在屋子裡的空明聽個正著,卻不想,空明只是逗弄著同樣藏身於屋子裡的夢貘小萌物,對鄔蟬的呼喊是充耳不聞,似對此完全無動於衷。
可憐的被外表仙人內裡手感控空明揉.虐的夢貘是有苦無處訴,有怨無處申,只能挺屍般的仍由戰鬥力近乎破表的空明隨意的玷.污著它聖潔的身軀。
「嗚,表摸那裡,上仙,唔,就這樣,放任,他嗎?」
上回就說了,那夢貘長相略丑,形似犀牛,大約只有犀牛幾分大小,鼻子卻突出,形如象鼻,四肢肢趾更是細長尖銳,最怪異在於前肢四趾,而後肢卻僅有三趾,最讓人無法接受的是它同樣和犀牛相似,全身有皮無毛,一般人真心是hold不住。
但能說,某個偽仙人還口味就這麼奇葩的好這口麼?
像搓澡一樣揉搓著夢貘全身的皮膚,連某些個羞恥的地方也沒有放過,終於在夢貘不斷的求饒下,或者說,滿足了自己手感的空明,終於還是放過了夢貘,也不理睬遠離他八丈遠的夢貘,似乎是回答它,又似乎是自言自語。
「放任?怎麼會?就還差一點了,當然是等待下一次的結束!」
「真的不在嗎?怎麼會?應該在的啊,為什麼不在?怎麼能不在?」
看著終於喊累了的鄔蟬,看著他癱坐在地上,看著他呆呆的盯著自己的手掌,聽著他唸唸有詞。
空明飄在鄔蟬的上空,垂著眼簾,半遮掩住自己玉色的瞳孔,漠然的看著地面上他造成的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