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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迷霧 文 / 沐煙寒

    一直都以為許氏是病死的,畢竟從嫁到靖寧侯府後,就開始斷斷續續纏綿於病榻中。特別是勉強懷了姚嵐後,身體更是被掏空了元氣。

    許氏的死,說是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畢竟,許老爺子幾次去看女兒的時候,雖是秉持著內外之分,並不十分仔細,可匆忙間還是能從她蒼白的臉色和虛弱的氣息中看出身子真的非常差。

    只是沒想到,會走得那麼快,留下還不滿一週歲的姚嵐。此後,等姚老夫人為姚經新聘了娘家侄女為繼室之後,許家同靖寧侯府的往來就變少了。

    此後兩年,跟著姚嵐就出了事,被許老爺子帶到江南去。祖孫二人可謂是相依為命,輕易不在對方面前提起許氏死的事情。

    原以為事情也就是這樣過去了,等幾年後,姚嵐過了笈第,自己撐著多活個幾年,睜大眼睛好好挑個外孫女婿,不讓外孫女步女兒的後塵。可怎麼也沒有想到……

    歡歡已經醒過來正跪坐在地上,喜喜則是被安排到別處,畢竟那幾腳是真的不輕。本來打算讓她去休息的章媽媽,則是在草草包著額頭後,坐在一旁的綿杌上。

    在馬車的時候,姚嵐沒有說清楚,就是讓她說,也說不出什麼所以然,只是盡量委婉地提了有關母親死因的疑惑。

    可就是如此,已經讓許老爺子差點扛不住打擊。

    其實,姚嵐在說完的那一刻就是後悔了。

    好在,許老爺子不僅扛過去了,甚至是比誰都要冷靜地安排回府。到了許府後,一面讓人去請了大夫,一面把自己關在書房裡。直到歡歡清醒過來,老爺子才打開門。那一刻,陽光灑在他的臉上,讓去請他的姚嵐心中一疼。

    許老爺子腰板挺直,神色肅穆。嘴唇抿成一條隙縫。

    「你說嵐姐兒母親的死並不是病死的。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問你,你是怎麼知道的?同你們五姑娘的事情是不是有什麼關係?或者說……」許老爺子目光平靜,像是在說今日吃什麼,天氣如何,而不是在問有關他唯一女兒死因。「她的死,是不是因為發現了什麼,才被……」畢竟無論怎麼想,在看靖寧侯府的態度,似乎絲毫不追查。只是一味想著把姚姍的事情往小裡面去瞭解。裡面的理由可以有姚姍不受重視。可再如何那也是靖寧侯府三房的女兒。事情發生在靖寧侯府內院裡。

    發生這樣的事情,雖喪事簡辦可以,但在侯府裡往往第一個要做的是查明死因。假山有多高,怎麼堂堂一個姑娘身邊竟是沒有跟著伺候的人。就是貼身丫鬟不在,難道侯府的下人都是睜眼瞎子不成,會沒看到這麼大的一個人去哪裡了。據說找到姚姍的時候,已經是死透了,似乎離意外發生的時間有一個小時了。

    「雖說是內院,可那處假山的位置靠近外院不說。且那裡是內外進出之一的路上,雖不是主要的地方,可平日往來的人也不會少。不會發生那麼久都不知道,何況還是一個多時辰。」這其中的空白去哪裡了。許是受了許老爺子的影響。姚嵐雙眼仍然一直緊張地注視著外公,好在腦子清醒了許多,說話也有了條理。

    歡歡左手壓著右手背,恭敬地磕了三個響頭。寂靜的屋子裡,迴響起砰、砰、砰的三聲。「奴婢不敢說謊。奴婢知道若是要活著。就要說真話、說實話。而這話,不是誰都能說給她聽。奴婢本以為沒有機會,好在上天保佑,或許是姑娘在下面保佑著奴婢吧。章媽媽的出現,讓奴婢抓到了機會。」她是心存僥倖,在自家姑娘出事的時候,趁著慌亂找著交好的小姐妹偷偷給夏歡姐姐帶了話。好在,她是幸運的。

    姚嵐看了一眼章媽媽,據說這裡面的事情喜喜並不知道。可以想見在匆忙中,兩個人是怎麼說了話,章媽媽聽後心靈受到震動,悲傷之下,很快就同歡歡演起戲來,為此不惜讓自己受傷。

    那衣服,姚嵐本是沒有想到要去送。從進入這個世界,她就一直在學習,可到底許多事情,還是不懂。比如喪事,比如其他。

    是章媽媽自己的意思,或許那個時候她就想到了什麼?或許章媽媽也猜到了自己會不放心,她這是代替自己去的。

    姚嵐咬著下唇,低著頭。

    她真是沒用。虛偽、涼薄、貪圖別人的溫情。就好比有關許氏的死,她其實心裡並未真正傷心,她只是怕外公難過。就好比姚姍的死,先前她有意無意地忽視著她,卻是在她死後心中難安。同樣的是上一次姚蕾的事情。

    可是她並不後悔,縱然午夜夢迴之際,心中或有煎熬。

    歡歡說完,一室靜默。

    「你繼續說,把你知道的……都說了吧。」

    歡歡認真地組織好用語,盡量不添加自己的話語,一字一句地說道:「開始的時候,奴婢沒有發覺姑娘的不對勁,直到昨天守夜的時候,看到姑娘起床偷偷溜出去對著……對著二姑娘院子那邊,或許也是奴婢想錯了,只是朝著那個方向長吁歎氣。二姑娘是知道的,五姑娘才多大,就是心中早熟,也不會如此。奴婢心裡疑惑上了,就開始回想。這才驚覺這不對勁已經是好幾天了。」

    「後來更是第二天早上的時候,奴婢聽到姑娘在說著夢話,說……」歡歡講到這停住了,神色間有著為難。

    許老爺子道:「都到了這,你就直說。」表情無怒無喜,冷冷靜靜。

    歡歡垂眼說是。

    「不是的,我沒聽到。大伯母不要來找我……我真的不知道。我沒聽到,不要找我。二姐姐,你快把大伯母帶走,姍兒怕。大伯母你找她們去,是她們害你的。」姚姍當時閉著眼睛,歡歡開始以為她醒了,後來才發現是在說夢話。那個時候表情是痛苦而又掙扎,而說出來的話,聽得歡歡驚駭不已。

    姚姍醒來之後,主僕二人勉力當做沒有聽到。姚姍神色萎靡,傻愣愣了一個上午就說要一個人出去,不許歡喜二人跟著。歡歡當時是感覺自己聽到了秘聞,心中害怕,也不敢面對姚姍,唯恐她知道。

    哪知道,再得到消息的時候,就是死訊。

    歡歡說著說著,就聽到一個悶哼。一旁衝出去的姚嵐扶住許老爺子,看他吐了血,不覺慌了神。「大夫呢,不是去請了大夫了嗎?」她後悔了,真不該拿這樣的事情告訴外公。姚嵐慌亂無措,胡思亂想。

    許老爺子氣急攻心,他沒想到女兒的死或是人為。

    是他害了自己的女兒。

    若是他強硬一點,不許她嫁給姚經新,是不是女兒還活著。若是當年把她嫁給許三,如今一家人該是和和美美才對。

    「外公,或許那大伯母……不是母親呢。是……是太太呢。」姚嵐說著自己都不相信的話。若只是前半段,她的話或許可以相信,可後半段。

    她怎麼都說服不了自己,何況是外公。

    章媽媽站起來想要往門邊跑去,沒幾步身子一軟,倒在地上。歡歡嚇了一跳,想要去扶她,手腕被用力抓住:「快去叫大夫,快去。」

    大夫被又一次請到許府,在焦急的等待中,許老爺子幽幽轉醒,他睜開眼睛的第一句話就是:「嵐姐兒,外公怕啊。」

    「外公。」姚嵐握著許老爺子的手,神色惶恐。

    許老爺子老淚縱橫。他是真的怕了,若是女兒的死真是人為。那麼身為她的女兒,嵐姐兒再重病之後,好不容易跟著自己在江南過了幾年安生的日子,偏是被自己糊里糊塗地送回來。

    原以為那是她的家,哪知道竟是個吃人的狼窩。

    好在嵐姐兒沒事,好在……

    許老爺子這一大把年紀了,皇宮去過,早年也在軍營裡呆過,天南海北也算是走了一大半。沒有真正怕過什麼。

    可在聽完歡歡的話,卻是忍不住後怕。

    王余得知許老爺子病了,急得頭髮都要白了。這三爺走了才多久,他可是才拍著胸膛保證過的。

    怎麼就出事了。王余不放心又去請了大夫,親自抓了藥。

    許老爺子喝了藥後被姚嵐強迫按在床上休息。

    姚嵐望著外公,紅著眼睛說道:「外公,是不是你也不要嵐姐兒了。你不是說看著我長大,要為孫女好好把關挑一個好夫婿。外公,許家還沒有後人呢。你要等著嵐姐兒給你生一個許家的孩子。」這是她從前就打定了主意,在知道許家幾乎是絕嗣的情況後。姚嵐就下定決心無論如何要把自己的孩子過繼一個回許家。

    「老爺子,您聽見了嗎?聽見姑娘的話了,許家還有姑娘都等著您看著呢。」章媽媽也是傷心,可聽到姚嵐話的那一剎那,是高興多於傷心。

    許家有後,則能不是好事?

    ……

    「……看情況,的確是許老爺子病了。許府派人請了好幾個大夫。」

    「嚴重不?」語氣有些驚慌和後悔。

    「聽說是氣急攻心。還有老太太那邊……」

    「不用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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