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格外糾結 文 / 沐煙寒
許老爺子捋鬚的手一頓,所謂君無戲言。難道要說皇帝不過是玩笑之話?可不是玩笑之話,那就要深思了。
姚嵐作為他的外孫女,可以說隨即嫁入哪一個家庭,婆家多少都會看著許家的面子,從而高看這位媳婦一眼。可若是進了皇家就不同了,無論什麼身份嫁進去都是臣子。許老爺子怎麼可能放心呢,皇家裡面是連自由呼吸都要爾虞我詐的地方。
「說不定就是玩笑話呢,皇上也是人啊。」是人就會開玩笑,再說了皇上話裡的意思是說她年紀大了。姚嵐想不通,據她所知宮中並沒有比她小個一、兩歲的皇子。「還是我這年齡好,若是大一些,或是小一些,外公就要愁得鬍子掉光了。」
「你啊。」許老爺子啞笑,對外孫女的促狹話頗有些無奈。仔細看著儘管是做了男子打扮卻反而襯得更加面若桃花的外孫女,心裡也開始愁起她的婚事。以前覺得還小,可現在看來,的確應該早點籌謀起來。若是能找一個合適的,在婚前的時候,讓小兩口先培養些感情出來就是最好不過了。
正低頭仔細用銀箸去魚刺的姚嵐並不知道外公心裡做起了什麼打算,把剩下的魚肉全挑在小圓碗裡,自然而然地遞到許老爺子手裡,自己則低頭直接咬了一口。
吃了小半,看外公眉宇帶愁,姚嵐不由歎氣:「外公,我這婚事日後若是沒經過你的允許,絕對不應下可好?」
「本該如此。」許老爺子點點頭,夾了一大塊魚肉,覺得心情好了一些。
祖孫二人全然忘記了,對於姚嵐的婚事更有權發表意見且虎視眈眈著的靖寧侯府。姚嵐喝了一碗魚湯,揉了肉肚皮。臉上帶笑。
這好心情一直持續到姚經新帶著姚蕾上門道歉。
許老爺子放下碗筷。
姚嵐忙起身道:「外公先換身乾淨的衣服吧。」許家並不差幾件綢衣,可也不是那種隨便浪費的人。烤魚的時候,火星很容易飛濺了出來。以前。就有一次祖孫二人的衣服被燒了大洞出來。幸好那個時候,姚嵐還小。但章媽媽也是念叨了許久。
兩個人如今穿得都極為樸素。
要是上門的只有姚經新一人,也就不浪費世間去歡喜了。可到底姚蕾也來了,姚嵐下意識地就不想別人看到現在的外祖父。
姚蕾坐在椅子上也不老實,雙腳凌空搖蕩,。
姚經新一直低頭,並未看見。
對於等了半個時辰都沒有見到人,姚蕾兀自生氣著。心中暗道果然同母親講的一樣。許家是找著機會就故意拿喬。對於父親硬壓著她過來,就是為了給姚嵐道歉,心裡恨得很。可她也沒有辦法,是祖母親自發話的。就是母親也不敢反對。
許府的下人迎了姚經新父女進門,上了茶水後,就站在門外。姚蕾就是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等看到姚嵐進來的時候,就跳了起來。
姚嵐沒有理會她,先扶著許老爺子坐到上首。親自斟茶放他手邊,才站到後面去。
姚經新看著心裡微酸。
似乎這個女兒從未這般親近過自己,每月的鞋襪孝敬上並沒有少,可事情就是經不起對比,這一比。以往的相處就經不起推敲了。
許老爺子道:「親家是允了?」說著轉頭對姚嵐笑:「日後你就跟著外公住,可好?」
姚嵐笑一笑,雖沒有說話,看表情卻是十分願意的。
「這個……」姚經新遲疑了一下,但也就一下,忽視姚蕾投來的目光,沉聲說道:「蕾姐兒,還不站起來。」
姚蕾嘴角一癟,眼眶裡迅速起了淚花。
姚嵐嘴角微抽,實在不想在這上面浪費太多時間。其實她明白外公的心思,雖說的確是想要她就住在許府。可心裡跟個明鏡似地,無論如何這種事情都是不可能的。除非是真的要徹底撕破了臉皮。
姚嵐可以說她不在乎,她到底不是這裡的人,沒有那麼多古人的觀念。
可許老爺子不同。
他失去了老妻,失去了唯一的女兒,如今就只剩下一個姚嵐。不是不清楚這世界上除了自己,不會有人如他這般心疼姚嵐。姚家或許礙於名聲,在明面上不得不站在姚嵐這邊。可前提是,大義在姚嵐這一邊。
可就算如此,許老爺子也不得不為了這麼一點可能性,容忍著姚家那些人的行為。
許老爺子臉上掛著淡笑。
姚經新看向姚蕾的目光微冷。是惱她的不聽話,也是氣她不如從前貼心可愛。可他忘記了,那是因為從前他身邊只有一個女兒。自然覺得什麼都好,就是偶爾的無理取鬧也覺得可愛。
不得不說,余氏長久以來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經新啊,這女娃是掌上寶。」許老爺子雖也為沒有兒子遺憾過,可對許氏的父愛不曾減少,反而在許氏逝去後,滿腔的心血都湧向了姚嵐。如今,他是覺得姑娘好,是真正的貼心。何況今日上門的是姚蕾,不是余氏。許老爺子可沒有興趣去和一個小姑娘家計較。「嵐兒,帶了你妹妹去旁邊喫茶,不用杵在這裡陪著我老頭子,跟罰站似的。」
姚嵐福身應是,朝姚蕾走去。
「不用你……」姚蕾剛一撅嘴,就被姚嵐突然大力抓住胳膊,怔愣之下,已經被拉出門外。
姚嵐一路把她拉裡到院門外,徹底離開許老爺子的視線後,就對跟著姚蕾一起來的冬笑道:「太太在你們來前,可吩咐你什麼話沒?」她不信余氏什麼話也沒說。
冬笑被笑得心驚,臉色一百。
姚蕾不高興地說道:「你做什麼拿我丫鬟出氣。」
「出氣?」姚嵐唇角上揚,似笑非笑地看著姚蕾。
「你……你要做什麼?」姚蕾下意識地回頭往屋子裡去看,卻發現房門早就被關上了。而等她轉回頭的時候,發現姚嵐怔在逼近。
姚蕾不禁往後倒退。
姚嵐笑著又上前一步。
「你……你想要幹什麼?」姚蕾用力吞嚥著口水,上一次在吳府的時候,就是這樣。那一巴掌,實在讓她無法忘記。
姚嵐突然站住,微微笑:「我能幹嘛?只是看四妹長得可愛,我倒是忘記了,大家都是長大了。」
冬笑聽得心驚,同時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姚嵐,生怕一個沒注意,就……
姚嵐動了。
姚蕾害怕地閉上眼睛,冬笑只等著去擋。來前,太太的確囑咐過她。首要,是讓她護好四姑娘。但若是沒辦法,有了衝突,就要讓二姑娘站在沒理的那一面。
姚嵐徑直從姚蕾身邊走過。
「外公,爹。」原是許老爺子和姚經新出來了。
冬笑鬆了一口氣。
「如何?」許老爺子抬手碰了碰姚嵐的額發。
姚嵐甜甜一笑:「同四妹妹聊得正高興呢。」隨後朝姚經新喊道:「爹,您要回去了啊。」
姚經新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姚嵐彷彿沒有看到,依然掛著甜笑。
「這段時間,你就先暫時住在這裡,好好照顧你外公。」
這還用他說?
姚嵐縱使心裡不以為然,在許老爺子的目光下,也只得點頭說是,一臉認真地保證:「父親放心,我必然會孝順外公。」想了想又說:「連同母親那份。」
姚經新腦子翁地一聲,像是受到巨大打擊,失魂落魄的把姚蕾帶走。
許老爺子搖頭:「他到底是你的父親。」
總是這樣一句話,姚嵐不甘地咬唇。要不是這該死的身份,外公這樣風光霽月的人又何必為了她,在晚年的時候依然要汲汲籌謀。
什麼姜皇后,太子,吳府,夏家,朝政。這些事情,本不該同外祖父扯上一絲一毫的關係。
入局容易,出局難。
看外孫女的模樣,許老爺子忍不住歎氣,知道她定是又胡思亂想了。不是沒有解釋過,可鑽了死腦筋的人,怎麼也聽不進去。
許老爺子又是無奈又是心酸,正因為這樣,他才放不下這個外孫女。罷了,罷了,他已經是一直腳走在黃泉路上的人,還能活多久?可姚嵐還小,他總要為她布好未來,才能安心去見老妻和念兒。
……
許三到的時候,正好是東平侯府男人回府的時間點。
或許是天也助他。
東平侯同余少亭剛下馬車,看見站在大門處的冷面男子,只是還沒有說話,另一邊的余正也搖搖晃晃地回來了。
老遠就能聞到濃重的酒氣,東平侯眉宇深皺,余少亭沉默不言。
等近了一些,脂粉味入鼻,許三忍不住皺眉。
東平侯氣兒子又去廝混,可眼下並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只對余少亭道:「你父親肯定喝醉了,扶他進府。」
余少亭平靜地說是,經過許三身邊的時候,還能頷首致意。
許三道一聲可惜,就去看東平侯。
東平侯看起來比當兒子的余正還要來的精神,他同樣盯著許三,就在方才兩人下馬車的時候,余少亭已經悄聲說明了許三的身份。「不知許老爺子讓你來找老夫,是有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