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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九章 天下熙攘,不過為利 文 / 沐煙寒

    京中大雪,一眼望去銀裝素裹,白雪皚皚。

    在這冰天雪地中,城外的黑點由遠及近,剩餘的姜家軍穿著鮮紅軍服,打頭的是姜家軍的旗幟,後頭八人一隊,頭綁白綢,神情肅穆哀傷。

    太子齊建曜、姜家一門十四人,足足有十五抬黑漆棺材,在後面則是懷抱著骨灰罐的士兵。

    看著這一切,姚嵐只覺得心口壓抑,不得呼吸。

    姜家一門,只餘下大奶奶耿氏及姜黎的一雙侄子、侄女,大的五歲,最小的男孩尚在襁褓之中。那兩個孩子被人抱著走在隊伍的前面,此時不知道是誰第一個哭泣出聲,第二個、第三個,隨後就是鋪天蓋地、此起彼伏的嗚咽聲。

    圍觀的人群,突然散開。

    一身白衣,頭上依然頂著紗布的姜黎從中走出。

    人群安靜了下來,無數道目光射向姜黎,他似未察覺,一步步地朝著城門走去,朝著隊伍走去。

    姚嵐撫胸,垂眼:「回吧。」不是沒有見過喪事,她跟隨許老爺子去拜祭過好幾次,只是這個地方她是一刻也呆不下去,巨大的哀傷幾欲把人打倒。

    拐角處無人注意的地方,馬車悄悄離去。

    簾子掀起,姚嵐最後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平靜地說道:「外公早上去宮裡前說要回來吃午飯,我記得有一家酒樓的醉鴨不錯,去買了回府。」

    繁縷點頭道:「奴婢記得離這裡不遠,前面三條街外就是了。」

    許老爺子回京後,幾乎每隔幾日就被皇帝請到宮裡敘話,而之後許府的大門日日有人來拜訪。

    大家都想從中探聽一些消息,至少皇上如今是個什麼態度。西北的戰事已經有所緩和,雖不一定戰勝,但還是有和談的可能性。自然眾人關心的事情就轉移到太子和姜家一門深陷谷中的事情。畢竟無論如何也沒有任何一個理由表明。那個地方有必要讓太子和姜家所有人都前往,這並不符合行軍大戰的戰略。

    有陰謀論之,有巧合論。這些討論聲在朝堂中日日有人談論。

    經過一處酒樓,平日人滿為患的地方。今日蕭條得很,除了做事的小二,也沒了別人。繁縷下車進去,沒一會兒就拿了一包紙包出來。

    「聽說都去城門那邊了。」繁縷低聲說話,早前對姜黎的不滿是再也想不起來了。她本就是個善良的人,養傷期間,姜黎不只一次派人送了好藥過來。在這種情況下。姜皇后也不曾請醫問診,就憑這繁縷也很難把人恨上。

    似乎是知道自己不受歡迎,姜黎幾次只是到了許府,過門不入。有幾次。在靖寧侯府的結縷來許府的時候,看到了,進府說起。章媽媽只是歎氣。

    彷彿見姜黎一日間就長大了。

    今日姚嵐看到的時候,便覺得是個陌生人。

    「姑娘,那邊的人又來了?」趕車的是許府的下人。聞言,繁縷掀開簾子,探出頭看了一眼,隨即道:「咱們從後門走。」

    馬車隨即又動了起來。

    繁縷放下簾子,道:「結縷說那府裡的人日子還不是照常過。每日嘻嘻哈哈地。前些日子,聽說三老爺在任上有了不錯的功績,那老太太還闔府開席慶祝。也不想想,那個時候,姑娘還躺在床上……」喊痛呢。

    「隨她們去吧。」姚嵐神情冷淡:「父親不是說了嘛,讓我好好養傷,侯府那邊會有他來說。」

    其他人,姚嵐可以不見。

    只是在姚經新這裡,就是許老爺子再生氣,也只是在晾了幾回後,讓人進了府。只是好笑的是,似乎有了這麼一個開端,靖寧侯府的人彷彿聞到腥了,紛紛上門想要探望病中的姚嵐。

    這可真是極為好笑。

    正在門前的姚偲似乎有所感應一般,猛地轉頭看去,空蕩蕩地街道,什麼也沒有。許府的下人再一次說道:「幾位請回吧,我們姑娘用了藥,睡著了。」

    同樣的話,講過不只一遍。

    姚瑩拉了拉姚明義,朝他遞了眼色。

    姚明義抬頭,彷彿看見那許府下人眼裡的嘲笑,心中微顫,遂低下頭。

    姚瑩心中歎氣,低聲對姚偲道:「大姐,雪這麼大,地上路滑。就是二姐姐醒著,也是不便。我們還是改日再來吧。」

    躺在床上,跟雪大有什麼關係,又不用她走路?姚蕾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口裡說道:「是啊,是啊。我們走吧,聽說今日城門那邊……」

    這一會兒,就是連姚偲也注意到了許府下人的冷笑,心中歎了一口氣,惱恨姚蕾說話不知場合。

    從後門進入許府,午飯前,許老爺子回來。

    祖孫二人吃飯。

    姚嵐說了今日出去城門看到的情形。

    許老爺子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道:「那姜家少爺若是此番能真正成熟起來,皇后娘娘那邊不一定就沒有依靠。」

    待姚嵐再問,許老爺子卻是怎麼也不肯說。

    「這醉鴨不錯。」

    姚嵐見狀,就笑著說道:「那外公等一下要多吃半碗飯才好。」

    飯後,許老爺子道:「過幾日,她們再來,就請進來吧。」

    姚嵐放下茶盞,道:「是,我知道了。」

    ……

    姜黎迎隊伍到宮門。

    皇帝攜諸皇子、大臣等在那裡。太子,齊建曜的棺木被送入太子宮,要選了吉日,下葬皇陵。

    姜皇后心中悲慟,病倒,不曾出面。

    「什麼?」姜皇后一身宮中穿戴地整整齊齊,可仔細一看,發現她眼眶深深地陷下去,臉色憔悴,不復光彩。原本虛弱地躺在榻上的人,聽到姜黎的話,怒火攻心,一口氣差點就沒了。

    明心和明蘭,一人撫胸,一人倒了茶水。

    姜皇后飲茶後,氣息好不容易平緩下來,看著姜黎道:「你再說一遍?」

    姜黎眼裡閃過一絲愧意,但很快就垂眼說道:「我一介外男,本就不該住在宮中。如今太……太子的靈柩停放在太子宮中。我也是時候回去了,再說了……姜家還不是無人。」

    姜皇后神色一動,半晌後說道:「父親和兄長的事情……」

    「姐姐放心,我必然不會衝動。」說話的時候,姜黎眼睛充血,咬著牙關才不至於太過失態。「今日過後,姜家無耿氏。」

    「怎麼?」姜皇后猛烈咳嗽了起來。

    姜黎沉痛地說道:「姐姐,你好好養身子,總有一天,那些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過。」又對明蘭、明心道:「皇后娘娘這邊,就交給你們兩個照顧了。」

    來年的春節過後,西北戰事結束。

    皇帝給汪家和耿家封賞的時候。

    耿家求大耿氏大歸。

    一時嘩然聲響起,大多數人表情憤恨,仇視地看向耿家人。

    耿家當家人耿天俯身跪在地上:「皇上,耿家並不是那落盡下石之人。當年將小女嫁入姜家,為的是忠勇公救了老臣一命。那個時候小女不過剛笈第,就要跟隨丈夫前往西北,家中老妻十數年也不過是見上一面。此次戰事,耿家別無所求,只盼著女兒能大歸。」

    耿家有兩女,大耿氏嫁入忠勇公府為大奶奶,期間生下兩子,卻是在西北接連病死。幾年前好不容易懷胎,生下一女。而小耿氏則嫁入汪家。前者是耿家的嫡女,後者是庶女。

    皇上面有為難之色。

    此次戰事,先有太子、姜家出事,戰事失利,好不容易戰事平定。耿家的確是有功之臣,不答應不妥,答應了皇后那邊。

    「皇上,皇后娘娘身邊的宮女求見。「

    明心進來後,一直低著頭:「奴婢拜見皇上。」

    「起來吧,皇后怎麼樣了?」

    「皇后娘娘讓奴婢帶話。」

    皇上皺眉,怕是這邊的消息已經傳到皇后那裡了。他心中歎氣,結髮夫妻,對太子的感情也不假。若真的皇后不願意,就是讓耿家不滿,也得留下大耿氏。

    「皇后娘娘說,此後姜家再無耿姓人。」

    牆倒眾人推,說得就是姜皇后和姜家的情況。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人本就是跟隨利益的動物,更何況那些政客。

    放到任何一個人心中,誰也不會說耿家的做法是錯的。

    「……當年耿家把大女兒嫁入姜家,誰能真說是為了所謂的報恩?姜家當年肯應承下來,也未嘗不是因為為了姜皇后和太子的利益保障。耿家在軍中勢力雖不及姜家及汪家,卻也是一塊肥肉。」

    許老爺子摸了摸自家外孫女的頭:「再說了,若那大耿氏真的不願,誰又能真的逼了她?姜家是沒了,可皇后娘娘還在。」

    姚嵐無奈地閉上嘴巴,果然她的政治敏感度太低。她原以為大耿氏有一個女兒還在姜家,就是為了她,也不會離開。

    許老爺子歎氣:「你這樣,外公怎麼放心離開。」

    「我……」姚嵐嘴唇微動,眼圈發紅,手中緊緊抓著外祖父的衣擺。「我會好好的。」她不能留下外公,明知道外公有多厭煩與那些心中藏奸,利往利來的人打交道。可心中清楚,不代表能捨得。

    ps:

    一直上傳不了,換了好幾個瀏覽器,重啟開機,一陣忙乎。終於可以了。不容易啊,擦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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