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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一百零四章 夜深還歸離夢人(4) 文 / 安子蘇

    赫連真一身金銀絲鸞鳥朝鳳繡紋朝服,雲髻峨峨,即使威嚴端莊仍是掩蓋不了風華無雙。()

    她率著浩浩蕩蕩的宮人,一步一步朝著面色複雜的男人而去。

    「太后……」李墨輕歎一聲,復又抿緊了薄唇,這一場面竟不知如何解釋才好。

    即使留住皇后之位,不管因何緣由,可終究到底負了她。

    眼尖的大臣驚呼一聲,竟見太后舉起右手,莫不是要扇帝王耳光。

    李墨低頭,並不阻止,這一巴掌他認了。

    「皇帝,哀家可要恭喜你又得美人兒。」赫連真伸出的手扶了扶鬢間的髮釵,笑意盈盈,「哀家臥床多日,幸而沒有錯過這盛典。」

    「太后……」

    李墨急急喚道,聞此言,心頭也是難過,赫連真卻已轉了身,居高臨下看著仍跪地的鈺綾公主,端了長輩的架子,囑咐道:「貴妃大喜,可要早早替皇家開枝散葉才好。」

    比演技,鈺綾公主又豈能輸給赫連真,亦是恭謙道:「臣妾謹遵太后懿旨。」

    赫連真點點頭,踱到小夏子面前,拿過聖旨,輕輕一哂,道:「貴妃封號還未定,哀家便賜你『麗』字吧,正稱你仙姿佚貌。」

    麗?心思幾轉的妃子大臣自是明白,堂堂貴妃封號竟這般隨意,不說前朝曦貴妃,那一個『曦』字,來自先帝的年號『羲和』,就連如今的元貴妃,雖是貴妃之位,可中宮空缺,『元』便代表了權力,想來太后是怕這異族公主橫行後宮,第一日便給了下馬威,也算是替元貴妃掙臉面,明明白白告訴眾人,仍要以元貴妃為首。

    鈺綾公主雖依稀明白,卻不甚在意,笑著謝恩,受了。

    至於赫連真的想法,純粹是想噁心鈺綾公主。

    「起來吧。」赫連真噙著笑,親自將她扶起來,在她耳邊一字一句,陰森道:「麗貴妃,入得大黎後宮,哀家必定好好關照你,你欠下的債,哀家必定百倍奉還!」

    赫連真一甩袖子,如同來時,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離開。

    江妃自是將方纔那一幕瞧在心頭,勾起一抹滿意的笑容,「恭送太后。」

    ***

    江妃歪在貴妃榻上,執起酒杯慢慢的品,似乎心情好得很。

    「什麼恭喜,什麼開枝散葉,真是噁心!」許是多貪了幾杯,有了些醉意,忍不住道:「不過本宮瞧著她裝模作樣,心頭卻疼得要死的表情就痛快得緊,只有她不好過了,本宮才歡喜呢。」

    一個人在那兒可勁兒的笑了幾聲,目光定在跪在她身邊伺候的宮人身上,傾斜了酒杯,一點一點的倒進宮人的脖子裡,「雉奴,見她今日這般你開心麼?」

    撐起身,捶捶腦袋,笑道:「本宮差點忘了,你如今不會說話了呢。」

    抬起雉奴的腦袋,一張臉很是恐怖,上頭密密麻麻全是劃痕,而左右臉頰分別烙上了一個『奴』字,江妃卻不覺著怕人,反而溫柔的撫了撫,可惜得很:「瞧,原本多好的一張臉,多美的嗓子,可迷得咱皇上暈頭轉向呢,賤/人!」

    一巴掌扇在雉奴臉上,江妃怒著站起身來,「本宮和你可都要好好記得鳳章宮那位呢!跟本宮作對的,都不會有好下場!暫且讓麗貴妃同她鬥上一鬥,咱們就好好坐收漁翁之利好了。」

    一時又悲從中來,眼淚盈眶,「皇上,皇上好狠的心吶。」

    江妃伏在榻上大哭,雉奴仍是安靜的跪在一旁,方才死氣沉沉的眸子此刻卻晶亮起來,握緊了袖子裡的匕首,終是忍住了。

    鳳章宮那位自是勢不兩立,所有欺她辱她負她之人,她總會一個個討回來……

    ***

    甫一回到鳳章宮,赫連真整個人便軟了下去,被阿凝同青禾及時扶住。

    「娘娘,你何苦要走一遭污了自個兒的眼睛。」青禾一邊心疼的說著,一邊忙吩咐宮人請太醫來瞧。

    替赫連真卸了妝,伺候妥當才將她安置在床上,瞧著她臉色蒼白如紙,氣息孱弱,忍不住掉了淚:「娘娘這身子再不好好調養,可是要急死奴婢麼,這樣下去,恐是再好的妝容也遮不住了。」

    「哀家的身子自己清楚,休養幾日便好了,無需多憂。」至少也能活個一年半載才是。

    太醫即刻便趕了過來,牽了紅繩,請了平安脈,神色愈發嚴肅,凝神片刻倏地收回了手,沉吟道:「娘娘的鳳體虧損得厲害,有中毒之狀,微臣斗膽,可否替娘娘把脈?」

    赫連真微怔,想這老太醫還是有兩把刷子,不過這蠱便是連阿婉也解不了,只怕唯有司馬徽才能救她一命了。

    「沈太醫,哀家無礙,不過前幾日染了風寒,你便替哀家開幾張調養身子的方子便是。」

    「可是太后……」

    「沈太醫。」赫連真沒有心思同這囉嗦老頭兒周旋,只不鹹不淡道:「哀家私下裡覺得沈太醫當同沈曄大人討教幾分。」

    沈太醫迷惘了,同他那冷漠得沒有人煙味兒的孫子討教?轉瞬明瞭,這小太后是在嫌他聒噪了,雖氣得鬍子眉毛一抖一抖的,仍是連連告罪。

    「沈太醫,你是哀家的御用太醫,有些事在哀家面前說說便罷了,若是亂嚼舌根,可別怪哀家不近人情。」有些痛,她一個人承了便好,若是他知道了,對她愧疚,反倒不是她樂意瞧見的,純粹的情意裡,哪裡容得下這些個愧疚憐憫。

    她揮揮手,「哀家乏了,下去吧。」

    「微臣遵旨。」

    瞧著小老頭兒遠去的背影,赫連真才招了招阿凝過來,道:「英國公府的康郡主今年該十五了吧,你去,替哀家仔細打探打探,這姑娘容貌德行如何,可注意些,別衝撞了人家。」

    「是。」

    阿凝從來不會違抗赫連真的命令,即使不清楚是好是壞,但青禾則不同,畢竟在宮裡陪伴赫連真已久,也沒那多顧忌,便好奇的問:「娘娘打探康郡主作甚,可是又要給哪位王孫貴胄指婚?只怕是一般的郡王侯爺的,難以般配。」

    這話倒也沒差,英國公府齊家,興盛了幾代,前朝同容、沈二族並列的簪纓世家,然而容沈卻被連根拔起,哪怕兩府一妃一後,盛極一時,而齊家卻始終屹立不倒,一則,從來不送姑娘入宮,全是公主下嫁,二則,本身又是清白世家,代代盡忠,男兒大多征戰沙場立下赫赫戰功,那湛王妃之父威武將軍也是師承英國公,便是先帝也得尊稱一聲帝師,往下,英國公之子汝南侯,娶了先帝同胞之妹俊壽公主,如今赫連真口裡的嫡小姐,便正是俊康公主之女齊雅,甫一出生,先帝便提了她的身份,尊為康郡主,在大黎,這郡主,也只能是親王的嫡女才有此殊榮,尋常旁支王爺們生的嫡女,乃是矮了一截稱翁主,足見,先帝是看重英國公府的。

    做什麼?赫連真揉揉腦袋,不由想起那日江南庭院裡男人的威逼,她再無畏,也是要畏懼他三分,她再跋扈,也總歸要護全家族才是,她再冷血,也總有那麼一兩個撇不下的人,比如傾城,比如那人。

    她歎了一口氣,偏頭看向窗外,陽光甚好,嬌花吐艷,閉了閉眼,輕聲道:「中宮空缺已久,也該選個合適的主子才是。」

    十幾歲嬌滴滴的年紀,正合適不是麼?

    為了求得這極短的相守,她退讓到了極致,而他,竟也不讓她快活,讓麗貴妃橫在她面前噁心,好歹立後也是她撒手之後的事不是?

    她也想同葉臻那般,養兒育女,得人呵護,簡簡單單過日子。

    可,在這後宮裡,她這般的身份,終究是妄想了。

    「娘娘!」青禾已經叫了起來,「你說什麼傻話,那位置皇上是留給你的,奴婢瞧得明明白白,你可別因著這些個ど蛾子同皇上置這麼大的氣,立後哪裡同納妃,那是一輩子的事,你同皇上這麼多艱難都走過來了,還等不了這三年五載?阿婉和湛王不是已經尋藥去了嗎,你可不能放棄。」

    赫連真抬手擦了擦青禾的眼淚,搖頭:「你不明白。」

    縱使她好好的,先皇也容不下她,她的存在,只會讓李墨沾上污點,他那般面善心狠的人,從來是言出必行,那幾年,她再清楚不過。

    她能為家族做的,不過是盡幾分微薄之力,思及此,她委實不明白,她的父親大人究竟要做什麼,因何先皇手裡有恁多鐵證,隨便一條,便是抄家滅門的大罪!

    「青禾,將殿裡的窗戶都釘起來,哀家冷得緊。」她裹緊了被子,翻身過去,若不然,只怕今晚,他又該翻窗而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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