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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六十三章 帝心沉沉費疑猜(3) 文 / 安子蘇

    炎熱的夏季轉眼消逝,寒風吹得破落的殿門咯吱咯吱響,在空曠而孤寂的宮殿裡格外清晰。

    柳昭儀抱膝蜷在那張硬得硌人還冒著濕氣的床榻上,目光呆滯,她的寵愛就好似這天氣,轉眼便是徹骨寒涼。

    冷宮的日子並不好過,缺衣少食便也就罷了,每日得受宮女太監嬤嬤的刁難,苦不堪言,從來,她便沒受過這般委屈。

    她一度以為,只要留在宮裡便有一線機會,只待皇上消了氣,必定會記得她的好,畢竟,他曾經那般寵愛過她,她天真的幻想,只要他接她出去,她可以不在乎他和太后那檔子齷齪事兒,到底,深宮院牆內,這些個腌臢事也不止這一樁。

    可是……她每日每日,望眼欲穿,從滿心希冀到徹底磨滅,那個男人連一面也未曾出現,留給她夜夜孤寂與失落。

    他的絕情殘忍的推翻了她自以為的兩情相悅,她忍不住大笑出聲,她怎麼能這麼天真,這是皇宮啊。

    她緊緊抱住自己,又痛哭出聲,她不甘,她恨,她不要再待在這裡,她害怕極了。

    有腳步聲靠近她,黑暗裡只隱約瞧見男人的身影在朦朧的月色下拉得老長,她失控的尖叫出聲,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

    「是朕。」男人出聲,比這寒寂的宮殿更清冷兩分。

    「皇…皇上,皇上……」她哭著連連喚了好幾聲,再顧不得所有,撲上去緊緊抱住男人的腰身,那想念到骨子裡的龍涎香就在她的呼吸間,她甚至有些不可置信。

    「皇上,你終於來接我出去了,是不是,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連『臣妾』二字也換成了『我』字,她哭得泣不成聲,手中的力道不敢減少一分,生怕這只是黃粱一夢,忙道:「我知錯了,那天我什麼也沒看到,皇上,我什麼也沒看到,以後我就乖乖的呆在衍慶宮,哪裡也不去,你帶我走好不好,不要將我一個人留在這裡,我好害怕。()」

    男人並沒有太多表情來憐惜抱緊自己哭得快要岔氣的女人,只是微微皺了皺眉,神色間頗有些不耐,卻到底沒有推開她。

    「你想出去?」

    冷冽的聲音響在柳昭儀頭頂,她連連點頭,並未詫異男人的態度,只想著或是因著那樁事兒還未消氣。

    李墨默了一會兒,終是開口,「侍寢罷。」

    柳昭儀還未反應過來,整個人已經被推倒在了那張不堪的床上。

    ***

    李墨似乎覺著那晚自個兒確實過分了一些,遣了小夏子送了好些珍玩到華陽宮。

    赫連真冷冷的笑,欺負了人便用這些個死物來賠罪,她赫連真還沒有這般掉份兒。

    宮人斂氣秉神端著托盤,只能瞧見太后那雙雙色緞孔雀線珠繡芙蓉軟底鞋在眼前來回踱步,長長的裙擺搖曳生姿。

    「太…太后……」小夏子抹了抹冷汗,這般僵著算怎麼回子事兒,好端端的怎的又折騰起人來。

    赫連真總算停下來,似乎被打斷很是不悅,罵道,「狗奴才,急什麼,難不成趕著回去替你家主子牽線搭橋不成!這會子可又是哪個美人兒?」

    小夏子撲通跪下,聽她這番刺耳的言論,不外乎還在計較荀王妃那樁事兒,他快哭了,「太后明鑒,主子要做什麼奴才哪裡敢多言,奴才屈得很。」

    赫連真冷哼一聲,揮揮手,將殿內伺候的宮人趕了出去,才踱步到小夏子面前,問:「那晚的事兒,你可瞧清楚了?」

    「啥?」小夏子被這麼一問雲裡霧裡,小心翼翼抬頭不明所以。

    赫連真怒,覺著小夏子委實蠢笨得緊,踹了他好幾腳,踹得小夏子邊哭邊求饒。

    赫連真總算腳下留情停了下來,清了清嗓子,問得理直氣壯,「哀家是問你家主子和那荀王妃成沒成?」

    小夏子明白過來,鬧了個大紅臉,太后,你還敢無恥一點麼?

    面上卻是恭敬的,老實道:「奴才也不清楚,那晚奴才是在外頭伺候,按理說應當是成…成了的。」

    話落,又被踹了幾腳,那勁兒明顯更大了些,小夏子趕忙整個人撲上去抱著赫連真的雙腿,委屈大哭,「太后息怒,沒成,沒成,奴才指天發誓。」

    「果真?」

    「奴才用項上人頭擔保,真沒成,連裙子都沒褪呢,再者說,奴才雖是閹人,但好歹也懂個一二,就荀王妃叫得歡暢了些,屋子裡沒那味兒!」

    赫連真聽他這般說,又忍不住笑,這閹人,還曉得什麼味兒不味兒的,委實好笑,啐了句,「狗奴才。」

    「是,是,奴才是狗,是只哈巴狗,汪汪汪。」

    赫連真再也繃不住臉皮,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踢踢腳邊努力哄她開心的小夏子,「起來吧,笑死個人。」

    小夏子心頭一塊大石頭總算是放下了,並沒有忘記此番前來的目的,因問,「太后,那這些珍玩……奴才還等著回去交差呢。」

    「讓他們放下便是。」赫連真無所謂的努努嘴,旋身歪在榻上,又道:「你瞅瞅有沒有歡喜的,自個兒挑幾件。」

    「這……」本來想道一聲『奴才不敢』來著,可也清楚赫連真的脾氣,這會子高興好說話,給你就得乖乖收著,若不然,有得好受,便也不再推辭,笑嘻嘻的謝恩,「奴才謝太后賞。」

    赫連真唔了一聲,美目流轉間,撐了腮,隨便問了一句,「你家主子最近忙什麼呢?」

    小夏子默了默,也曉得哪些該說,哪些該閉嘴,便道:「今早是有樁大事兒,朝陽公主同駙馬爺鬧和離呢,公主先是去大理寺擊鼓,同駙馬爺對簿公堂,鬧得沸沸揚揚,連池大人不敢受理,上了折子,皇上知道後,生了好一會子的氣,直罵公主丟盡皇家顏面呢,這會子,公主同駙馬應當還在乾元殿才是。」

    赫連真詫異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猶是不可置信,最近事多,便也沒去瞧朝陽,敢情那丫頭是傷透了鐵了心,連對簿公堂這種事都能幹出來,不光是皇家顏面,怕是她那表哥的臉都丟到關外去了才對!

    「這是要鬧哪樣?」赫連真坐起身來,憂心得很,「駙馬同意和離了麼?」

    「哪能啊。」小夏子語氣裡有些幸災樂禍,「駙馬爺就是不同意才鬧到了皇上面前,您是不曉得,駙馬爺那張臉黑得……奴才這麼多年愣是沒見過,公主氣不過,還扇了駙馬爺一巴掌呢,駙馬爺死活不肯。」

    赫連真的驚詫又上了一個層度,扇袁慕軒巴掌?還死活不肯?

    再也坐不住,「哀家得去瞧瞧。」

    面上全是憂色,步履匆匆,心頭卻是雀躍得很,難得瞧見袁慕軒吃癟,還被扇了巴掌呢,嘖嘖嘖,她不去瞅瞅,都有些對不起自個兒。

    赫連真將將至乾元殿門前,便見朝陽公主邊抹淚邊跑了出來。

    「哎……」

    赫連真拉住她想勸慰兩句,結果被朝陽公主呸了滿臉口水,她橫眉怒目:「本公主不要了,還給你,哼。」

    使力一推,差點沒站穩,待想要發通脾氣,朝陽公主已經跑遠了。

    赫連真搖搖頭,又瞧見袁慕軒急急的奔了出來,她趕忙移步過去幾步,哪曉得,對方竟是如沒瞧見她一般,擦過她,朝跑遠的人兒追了過去。

    她訕訕收回伸出去的手,心頭極不平衡,憤怒不已,還敢死鴨子嘴硬說不喜歡朝陽,就作吧!哼!話說回來,忽視她也斷不該如此徹底吧,好歹二十年情分呢,想想,心頭有些酸。

    正彆扭著,便見乾元殿的宮人低眉順眼的來到跟前,「太后,皇上請您進去。」

    赫連真本來因著昨日的不堪,有些不待見他,但又掛念公主和駙馬爺那檔子破事兒,也不曉得究竟是個什麼結果,只好板著臉進了乾元殿。

    宮人都在外頭守著,只有小夏子一個人在裡邊兒伺候著。

    主殿並未有李墨的身影,赫連真恨恨的瞪了那堆滿奏折的案桌一眼,早就看不順眼了,恨不得劈了才好!

    小夏子笑嘻嘻,打了個手勢,請赫連真去內殿,自己乖乖在門口守著。

    赫連真進了內殿,一眼望去,半個人影子也無,氣惱,這廝又搞什麼鬼!

    冷不防的,一雙有力的大手從身後摟住她,熟悉的味道充斥她整個鼻腔。

    「卿卿,還生朕的氣吶?」濕/熱的吻印在她敏感的耳後,她禁不住的抖了抖。

    赫連真定了定心神,惱怒的掰他圍在她腰際的手,「放手,滾開!」

    哪裡能如願,反而摟得更緊了,差點將她的細腰給捏斷,他整個人同昨晚簡直天壤地別,耍賴一般,「不放,朕不放,卿卿不氣了,昨夜是朕孟浪,你原諒則個。」

    赫連真冷哼,索性也不掙扎,任他將輕柔的吻一點點印在她的脖頸上。

    「皇上孟浪也不是一回兩回,宮裡的妃子不滿意,便翻窗爬哀家的床,如此不滿意,便連嬸子也不放過,皇上用這『孟浪』二字,怕是不足以形容。」

    「卿卿——」

    赫連真使勁兒踩了他一腳,退出他的懷抱,冷斥:「誰是你卿卿,好個沒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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