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四章 大人和孩子 文 / 不見天涯明月天
聖誕節假期裡，魔法界最熱鬧的兩個地方一個是霍格莫德村，另一個是對角巷。
德拉科·馬爾福覺得自己這個假期過得很不舒心——前兩天他生病了。梅林知道他上次生病時幾年前。如今病剛好，好不容易出來玩兒玩兒，結果在穿過壁爐的時候，一個突然降臨的噴嚏讓他把對角巷的地點名字說跑音了。
德拉科白著一張臉踢開腳底下的垃圾，瞥了一眼角落裡乾枯的動物屍體。
——這是什麼鬼地方！
德拉科長這麼大，從來沒見過這麼骯髒的地方，哪怕是當初遇見過麻煩，但是茂密陰森的森林裡也沒有這麼讓他噁心的東西。
風乾的動物屍體，污臭的髒水，到處跑的老鼠，各種各樣的垃圾。
該死的！
德拉科在心裡咒罵。他不知道要往哪裡走，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這附近一個人也沒有，他又不敢隨便走。想起剛剛鑽出壁爐時看到的那個皮膚乾癟的老婦人，那種熾熱卻又邪肆的眼神，十一歲的小巫師在心裡打了一個哆嗦。
「或許我還可以幸運的遇見什麼認識的人。」德拉科嘴裡喃喃說道。他想起了幾年前那次經歷——陰森的森林，瀰漫的霧氣，還有那個突然出現的救星。「不行，你不能總是指望那個女人來救你，德拉科。」男孩兒自言自語，說著邁腿往左邊的道路走去，「你可是馬爾福家的繼承人，德拉科。嗯，別老指望別人救你。」
今天陽光明媚，難得的美好天氣。德拉科緊了緊脖子上的圍巾，努力戴好歪掉的帽子，小心翼翼地往外走。
這不是他第一次因為意外離開父母。他心裡已經不像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那樣慌張。路上，他看到了一些巫師，但是他不敢上去搭話。那些巫師都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他，德拉科總覺得他們不懷好意，不過他倒是因此確認了一件事情——他大概是來到了翻倒巷。翻倒巷不必對角巷小多少，德拉科覺得自己要想走出去……任重而道遠。
走到一個拐角，德拉科一邊盯著牆根那只等著他的邋遢的灰毛大狗，一邊往右拐。
「小先生，慢一點，小心撞到人。」
溫和的聲音突然響起，帶著一點點磁性，非常的好聽。一雙溫暖的手扶到了德拉科的肩上。德拉科一震，一抖袖子抓住滑出的魔杖緊接著就指向了背後的人。
剛剛他沒有注意到別後，他一直在防備那隻眼睛冒綠光的狗衝他撲過來，沒想到差點撞到一個從一家破舊小店裡走出來的男人。
一個擁有碧綠眼睛的男人，溫和無害的表情，英俊的外表，看起來二十多歲。他帶著一副銀框眼鏡，美麗的眼鏡藏在鏡片的後面，德拉科看不清眼睛裡的神情。
看到德拉科的反應，男子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笑了笑。「霍格沃茨的學生禁止在校外施展魔法，馬爾福先生。」
德拉科一聽對方說出了自己的姓氏，更加緊張，他猛地一動肩甩開了男子的雙手。
男子無奈地舉起雙手安慰道：「你的頭髮，馬爾福先生，我沒有別的意思，我是因為你的髮色才認出你的。」
德拉科懷疑地看著對方。
對方從頭到腳把德拉科打量了一遍，說道：「馬爾福先生為什麼在這裡，你還太小，不該來這裡。你的父親呢？」
「你認識我父親？」德拉科微微歪了歪頭，反過去打量對方，對方沒有抽出魔杖，也許沒什麼敵意。想著，德拉科微微把舉著魔杖的手往下放了放。
看著德拉科的動作，男子說道：「不……或許可以說，我認識你的父親，但是你的父親估計不認識我。這裡離對角巷不算太近，我想你是要去對角巷吧。如果不介意，我帶你出去。你這樣在這裡轉悠不安全。」
「為什麼幫我？」
男子詫異地看了德拉科兩眼，說道：「沒有為什麼，馬爾福先生，幫助別人還要問為什麼嗎？哦，馬爾福先生，這個世界上不是只有利益才能驅使一個人去幫助他人。助人為樂是我的個性，與利益無關。」
聽起來像一個格蘭芬多。德拉科心裡想。他看到對方將一個黑色的袋子扔到了口袋裡，然後不小的東西就像變成了空氣，衣服袋子一點也沒有鼓起來……那裡大概有一個魔法物品，空間袋之類的……德拉科心裡盤算著，用得起珍貴的空間魔法物品，說明對方有一些來歷。
「也許，我可以知道您的姓氏。」德拉科慢慢地說，優雅的貴族強調被拿了起來，「感謝您的幫助。」
對方好笑的看了他一眼。德拉科臉一紅。
「詹姆斯·伊萬斯，馬爾福先生。」
伊萬斯？沒聽說過。
「不必疑惑，我是個麻瓜巫師，我想你不能在貴族姓氏裡找到我的姓氏。」對方彷彿看透了德拉科，他笑笑，「也許我們未來不會有更多的交集，所以你不必介意。」
「抱歉，我沒有那個意思。」德拉科開口道，「如果您覺得被冒犯了……」
「不不，不必這麼和我說話，聽起來很彆扭。我們走吧，馬爾福先生。」男子好脾氣地笑了，他無意繼續他們剛才的對話，他抬抬手，示意德拉科隨他走。
不知道為什麼，在德拉科看到男子那種溫暖的笑意後，他突然覺得骯髒昏暗的翻倒巷其實也沒有那麼令人難以忍受。
「非常感謝，伊萬斯先生。」
德拉科跟在伊萬斯的身後，由於陌生感，他不知道要說什麼。原本在一些社交舞會上，他可以面帶微笑地面對每一位長輩，完美地應對各種對話——在孩子中間，但是現在，在這個人面前，德拉科什麼都表現不出來，他覺得自己彷徨的就像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小鬼。
氣氛詭異極了。
德拉科覺得這個人身上有什麼氣質讓自己在他面前找不到任何話題。
「今天天氣不錯。」於是沉默了幾分鐘後，德拉科選擇了一個俗透了但是一般比較管用的話題……
伊萬斯奇怪地看了德拉科一眼，然後微笑：「是啊，難得的好天氣，不過聽說明天要下雨。」
「哦，那真糟糕。」
於是話題終止。
又過了一會兒。
「伊萬斯先生，您是畢業於霍格沃茨的學生嗎？」霍格沃茨，這也是適合巫師間談論的主題。
「……我想，算是的。」
「那麼您是哪一個學院的？」
「格蘭芬多。」
德拉科閉嘴了。
斯萊特林和一個格蘭芬多共處……這種事情德拉科覺得如果是赫敏在這裡一定會和他交談愉快！
「你看起來很介意。」伊萬斯淡淡地看了德拉科一眼。
「我以為格蘭芬多的學生永遠不會來翻倒巷。」因為他們憎惡他們口中邪惡的黑巫師。
伊萬斯搖搖頭，他突然衝前面招了招手：「嘿，老麥克，還好嗎？」德拉科往前一看，一個穿著破舊巫師袍子，瞎了一隻眼睛的老頭正站在一堵破損嚴重的磚牆旁邊，瞪著陰森森的眼睛打量德拉科。
「你好，伊萬斯，這是馬爾福家的孩子？你怎麼和他在一起？」說著他卻不等伊萬斯的回答，繼續說：「你要的東西到了，你打算現在拿走嗎？」
伊萬斯搖搖頭，表示自己一會兒返回來再拿。於是德拉科在陰森的目光下緊跟著伊萬斯離開。
他以為格蘭芬多不會和……黑巫師打交道。
「馬爾福先生。並不是所有的黑巫師都是……邪惡的。曾經有一位長輩教導我，魔法分為黑和白，但是使用黑魔法的人未必是壞的，而使用白魔法的人也未必是好的。老麥克的家人在十二年前死於戰爭，他的眼睛也是那個時候瞎的，他看起來是一個邪惡的巫師，可事實上，他六十多歲了，即使是在當初那個年代，他也從來沒有動手殺害過一個無辜的人。他成為一個黑巫師只是因為他喜歡黑魔法，並熱衷於研究它。所以我雖然是一個格蘭芬多，但那不代表我不會和黑巫師打交道。」
「……」
伊萬斯抬頭看看遠處，德拉科走在他身後半步，所以看不到他那種彷彿是在緬懷什麼的表情。
「曾經我也像你這樣純粹的以為格蘭芬多永遠不會和黑巫師來往。可是我長大以後才發現，即使是傳說中正義的格蘭芬多。」他著重讀了「正義的」這個單詞，「也有可能是個壞人，即使是出自盛產黑巫師的斯萊特林，也未必不是好人。黑巫師……這些估計要你以後自己體會，這個世界上沒有純粹的黑白……等你長大了你大概會明白。」真正理智的人不會因為所謂的魔法屬性去區分好人和壞人……甚至，有的人明明看起來對你態度惡劣，但其實是在……守護你。
「也許有一天，會有很多人發現黑巫師中也有好人，斯萊特林中也有值得敬佩的人，值得期待的孩子。」
「我有個好友也這麼說過。」德拉科撇撇嘴，「可是我覺得這種想法非常幼稚。」這個世界上有幾個不用有色眼鏡看待斯萊特林？
「哈哈，你一個十一歲的孩子懂什麼叫幼稚嗎？」
德拉科的臉再次紅了——看起來是有點生氣了。「小孩子就什麼都不懂了？說的多麼好聽，可是別人都是怎麼做的？！我們早就被打上標籤了！聽聽那些格蘭芬多赫奇帕奇都是怎麼說的？邪惡的黑巫師，神秘人的手下？！該死的斯萊特林！他們想讓我們有什麼反應？！他們那樣說還打算讓我們笑臉相迎嗎？！！很多斯萊特林的學生根本沒有選擇！」說完，德拉科就傻住了。
梅林！他瘋了！！他怎麼可以在一個陌生人的面前說這種話！！！！！
德拉科眼中帶著防備和懊惱看著伊萬斯，而伊萬斯的表情是……驚訝和無奈。
德拉科考慮一會兒讓自己的父親給面前這個人一個一忘皆空。
但是……
「是的，你說得對。馬爾福先生。」伊萬斯伸手捏捏鼻樑，語氣聽起來十分疲憊，「當初確實有跟多斯萊特林做了令人厭惡甚至仇恨的錯事。但是……沒錯，人們不該就此否定所有……你說的沒錯，沒錯。」說完，他繼續往前走，再不跟德拉科說一句話。而德拉科也不再試圖在這個人面前開口，知道兩個人到達翻倒巷和對角巷相交的地方。
「也許……如果經過努力，未來不會讓我們失去太多。你說是嗎？馬爾福？」伊萬斯看著對角巷輕輕說道。德拉科只是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沒有接話。「我們試圖改變……不……是阻止什麼，但是那看起來不那麼簡單。」
那麼你們會放棄嗎？伊萬斯在心裡自問自答。
不，即使需要付出所有，他們也不再希望看到再次出現的幸福變成破碎的記憶和懷戀。
「馬爾福先生，我就送你到這裡了。」伊萬斯回頭沖德拉科溫和地笑笑，「放心，你說的話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起碼不會有人知道那是你說的。」最後一句話他說的極快，然後他拍了拍德拉科的肩膀，轉身離去。
德拉科看著那個人的背影，感覺心裡……有一點……堵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