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05 時過境遷 文 / 九箏
啊?……
何念西倒是真沒想到這個。
說實在話,高凱說到這個的時候,她的心,竟然就那麼不爭氣地猛烈抽搐了一下下。
不自覺地扯住高凱,緊張兮兮問:「你說什麼?他骨頭還帶著傷?什麼傷?」
這不明知故問嘛……高凱悻悻地鄙視著何念西,賭氣似的爆了料:「上次在西寧,你為了郭南驍那個臭小子,不分青紅皂白就撲上去咬我們老大,老大硬是忍著沒掙扎,結果你猜怎麼著?嫂子你的牙齒居然穿透皮肉直接咬到我們老大骨頭裡!大魚際造成兩厘米的裂痕,一時半會兒恢復不了,就連跟猛禽大隊的軍演都被迫推後啦!嫂子你還裝無辜!」
何念西震撼了。
她不是裝無辜,她是真心覺得很無辜。
說什麼都難以相信,在西寧那次,她不過就咬了她一下麼,不過就咬的時候力氣用得大了點兒麼,就至於把他大魚際咬裂開了?
所謂大魚際,也就是大拇指外側那個部位,那地方本來才多大點兒尺寸,她就能把他咬裂開兩厘米?
當然,要不是高凱說大魚際,而何念西又清楚地記得自己咬了刑震謙哪裡,還真不知道那個部位的醫學專業術語原來叫做大魚際。
要不是氣昏了頭,誰願意咬得滿嘴血淋淋呀,想一想都瘆人。
健壯得跟一座山似的男人,手指頭受了傷,難道就會受這麼大影響麼?打起架來,連一個看起來消瘦清雋、絲毫不像是「對手」的人都能對他造成威脅?
現在看起來,刑震謙倒也不至於打不過段卓遠,但是客觀地講,他也真沒怎麼佔上風。
段卓遠的高段位跆拳道雖然打得漂亮流暢,但是大概平時為了隱藏得滴水不漏,所以沒怎麼施展過的緣故,遇上幾乎一年到頭都在進行嚴苛體格訓練的特種軍人刑震謙,前後不過十幾招,就已經開屢屢出現破綻。
這樣一來,高凱再也不必擔心他家老大會給戰狼特種大隊丟臉了!
反應遲緩一拍的何念西,直到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兩個男人一臉狠勁兒的樣子,大概真的是要拚命。
這輩子到現在,她還沒幹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呢,要是現在因為她的緣故鬧出什麼血濺三尺的慘案,那可真是莫大的罪過,恐怕死後得跟祥林嫂一樣,被小鬼鋸成兩半兒去贖罪!
噗嗤……阿彌陀佛!
置身事外看熱鬧,太不厚道了,趕緊勸架先——
何小妞兒勸架的本領實在不怎麼高明,皺著眉毛跺著腳大聲喊:「喂!不要打啦!快點停下來!再打我就報警啦!」
高凱冷汗涔涔嘀咕:「軍警一家,我們老大打架,警察是不會干預滴……」
嗯?真的麼?
難不成,真得來一出「捨生取義」,才能有效組織一場血案的發生?
何念西咬咬牙,瞅準正在廝打不休的某一條胳膊,猛地衝上去抱住——她豁出去了!
「不要打——」
「啦」字還沒喊出口,她已經被強大的力道摔到地板上,發出「咚」一聲悶響。
嗷……後腦勺兒好痛!該不會是摔裂開了吧?
何念西以四腳朝天的華麗姿勢,極其狼狽地八叉在地板上,腦袋嗡嗡作響,眼前金星直冒,天旋地轉地,感覺咖啡店的天花板似乎正在朝著她倒塌下來。
可惜朝著她撲來的不是天花板,而是兩張風格相反的臉——一個霸氣桀驁、一個溫潤謙和。
「何念西!」
「西西!」
他們大聲呼喊著她的名字,拚命地撲過來,伸出雙手去攙扶她。
她先是進入一個溫暖潔淨的懷抱,隨即又被粗暴地搶奪走,緊緊抱於粗獷堅實的胸前。
「念西——」深邃雙目再也沒有了往日的凌厲和霸道,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擔憂,「你沒事吧?哪裡痛?你怎麼樣?」
「你的臂力有多麼強大,自己難道不清楚嗎?那樣的力道落在西西身上,你還好意思問她有沒有事?」——旁邊,溫潤卻冷靜的聲音涼涼斥責。
她都摔得七葷八素了,他們還有心情繼續吵架,要不要這麼沒有重心呀……真是的!
何念西腦袋瓜本來就摔成了一堆漿糊,現在更是被他倆沒完沒了堵嘴皮子搞得百般無奈。
後腦勺兒痛得緊,一時半會兒說不出話,等到好不容易緩解了一點,眼前不怎麼冒金星星了,立即捂著後腦勺掙扎著坐起來。
氣呼呼推開抱著她的那條粗胳膊,「你怎麼就那麼喜歡欺負人呢!非得要把我的朋友都打一遍你才開心嗎?」
刑震謙怔愣了那麼一瞬間,下意識地想要反駁,但是良好的控制力卻立即令他閉了嘴巴,只是帶著一臉嘲諷,冷冷地笑了一聲:「對於該挨打的人,就應該一個都不放過!」
「你是天王老子嗎?你覺得誰該挨打就得挨打呀?刑震謙你不覺得你自己太霸道了嗎?這都什麼時代了,你還活在自己的世界裡,以自己的思維方式來定義一切,你太不講理了!」
何念西一股腦兒撂出這通話,踉蹌著從地板上往起站,刑震謙怕她摔倒,連忙伸手去扶,卻立即又被她狠狠甩開。
「不要碰我!」她大概太過於憤怒,眉毛都漲得赤紅,萬分鄙夷地瞪著他,粗著嗓門兒吼:「我不想再看到你!麻煩你自覺消失好不好!」
段卓遠從身後扶住她,溫和地說:「西西,或者,你應該考慮同他坐下來談一談?」
「不用談!完全沒那個必要!我要和他離婚!立即離!」
這段時間以來,藏在心裡的計劃和決定,儘管已經有了很充分的承受準備,但是現在忽然間就這麼脫口而出,何念西還是被自己的話反噬到了。
腿腳忽然脫了力,軟軟地,不由自主地往一邊癱倒。
要不是被段卓遠扶著,恐怕她會就勢坐到地板上,面如死灰,狀況非常不堪。
刑震謙盯著何念西,面色早就已經鐵青無比,然而,更寒冷的,是他那雙盛滿了憤怒和沮喪的眼睛。
「念西,」他舔了舔嘴唇,頭一次發現自己竟然也會有如此心灰意冷的時候,想要說話,喉嚨卻乾涸苦澀得似乎要冒煙,「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我遇到了什麼困難?」
何念西眼睛裡已經噙上了水汽,但是卻依舊倔強地歪著腦袋,看著她想了千萬遍、決定要等待心緒平靜後跟他「辦手續」的刑震謙,忽然冷嗤一聲:「在這個城市,還能有什麼事情會令你刑震謙感覺到困難?如果你非得說有,那好,現在我給你一次機會,你說出來,是什麼困難?」
刑震謙緊抿雙唇,他的咬肌明顯鼓起很高,可見他在用了多麼大的力氣咬牙忍耐。
幾秒鐘之後,他輕輕地呼出一口氣,望著淚眼潸然的何念西……他嬌俏可愛的小妻子,平靜地說:「過段時間,我會給你解釋。」
何念西勃然大怒!
「過段時間?哈哈哈!真可笑!」
她就像個情緒失控的人一樣,忽然冷笑幾聲,滿臉雪霜,不屑地瞅著刑震謙,窮盡思維力最最刻薄的語言,對他大聲嘲諷斥責——
「刑震謙,你知不知道你已經給我說過多少次這樣的話了?過段時間,你會給我解釋是吧?抱歉先生,我不願意給你這個機會了,再也不願意!你這樣一個背信棄義、沒有責任感、對婚姻不忠的男人,就像一堆粑粑一樣令我噁心!再見了刑震謙!再見了虛偽的人!等到我這陣子噁心勁兒過去,立即通知你去辦理離婚手續,你要是不願意協議離婚,那咱們就法庭見!」
刑震謙徹底震驚了。
在他備受尊重的輝煌人生裡,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他就像一堆粑粑?
這樣的話,太傷害人。
尤其是,這話還是當著另一個對她明顯有覬覦之心的男人面兒說出來,傷害的力度憑空增加了很多倍。
他真的,在她眼裡就是那樣的一個噁心存在?
額……忍耐,努力忍耐……
刑震謙一聲不吭盯著何念西,面色一如既往地冷峻鎮定。
半晌,淡然開口:「念西,你年紀小,對有些事情難免判斷不準確,我就當你只是小孩子瞎胡鬧,收回你的話,你怪我不尊重別人,難免你也學著尊重和體諒別人好不好?你太不冷靜了,這樣下去,太容易被心懷叵測的人鑽空子——」
他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是,言下之意卻再明瞭不過。
居心叵測的人,指的是誰呀……呵呵!
何念西再度冷笑,「我會不會被鑽空子,用不著你操心。刑震謙,請你記住,以後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我年齡再小,卻也是成年人了,做出的事情完全可以自己承擔後果,用不著你指手畫腳!該尊重的人,我當然會去尊重,但是,至於你以後能不能學會尊重別人,我已經完全沒有興趣關心!我現在對你唯一的希望,就是除了辦離婚手續之外,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現!我看見你那張霸道桀驁的臉就噁心!」
說完,毅然轉身,仰起臉,對攙扶著她胳膊的段卓遠笑笑:「段總,我們離開這個不愉快的地方,可以嗎?」
那兩個人,一個嬌俏明澈,一個溫潤謙和,站在一起,怎麼看,都絕對算得上是一對璧人。
刑震謙覺得自己身體內有什麼東西正在一點點塌陷……記得結婚時,她穿著他特意邀請頂尖級婚紗設計師為她設計出來的獨一無二婚紗,挽著他的胳膊,與他並肩側臉,相識而笑,那甜蜜而羞澀的模樣,瞬間就鐫刻進了他的骨髓。
那時候,所有的人說她和他站在一起,絕對是世界上最養眼最相配的一對兒,堪稱天作之合。
 蘧堅;現在看來,原來她和別的男人站一起時,原來也可以看起來很養眼很相配。
時過境遷,恍然警醒時,是否已經滄海桑田?
他如果現在去追她,可還算晚?
什麼困難,又能絆住他去追她回來的腳步?
她是他的妻子呀……合法合情的妻子!嬌俏可愛的、撩撥他心靈的妻子!怎麼可以,就這麼看著她被別人男人挽著手臂走掉?
雖然他很清楚肩膀上所擔負的責任,也時刻銘記著祖國交給他的使命,他是那樣一個心中時時刻刻都把祖國和人民看得重於一切的軍人,為了不辱使命,他隨時可以委屈自己的家人。
可是,現在,真的看著妻子一步步離開他,跟別的男人走了,他難道還要繼續為了莊嚴神聖的使命而咬牙忍耐?
人非聖賢,說到底,刑震謙也不過是個凡人。
所謂石頭,不過是個稱謂而已,內裡,他依舊有血有肉。
刑震謙的決心,在這一剎那間動搖不已。
忽然轉身,拔腳朝著何念西離開的方向大步追去。
「刑隊——」高凱一臉驚駭,連忙去阻攔,「不能呀刑隊……功虧一簣可就麻煩大了!」
刑震謙現在哪裡還能顧得上考慮麻煩不麻煩的問題,板著臉一言不發,一把甩開高凱的胳膊,依舊大步流星朝前走。
高凱記得一陣抓耳撓腮……忽然靈機一動,快跑幾步再度攔住刑震謙,尷尬地笑笑,四下裡瞅瞅,壓低嗓音說:「刑隊你忘了,婚姻法怎麼規定來著……沒有重大特殊原因,軍婚不能離!」
刑震謙倒是一愣,雖然臉上依舊烏雲壓頂,但是腳步卻慢了下來。
高凱趁機連忙繼續增加穩心丹:「老大你再忍耐一陣子,我看嫂子屬於那種愛恨分明型兒的,等到時候真相大白後,她還不定該怎麼羞愧地給你道歉呢!軍婚受保護,放心吧老大,嫂子跑不了……」
刑震謙瞪他一眼:「站著說話不腰疼,哪只眼睛看到你嫂子跑不了?這不已經跑了?」
「嗨!只顧著攔你,差點兒把我最近的特殊任務給忘記了——」高凱扭頭瞅瞅已經走到馬路邊,正在進車門的何念西和段卓遠,連忙給刑震謙敬了個禮,一本正經地匯報:「報告刑隊,我立即出發執行任務,務必把嫂子跟近跟牢,不讓任何吃了雄心豹子膽的臭男人有靠近她的機會!請刑隊放心!」
「臭小子——」刑震謙煩著呢,沒心情開玩笑,一抬手,彭,在高凱肩膀上砸了一拳,瞅著段卓遠那輛已經啟動的商務車,咬牙切齒雙目崩裂了幾秒鐘,終是悻悻地自我安慰幾句:「諒誰也沒那個熊膽敢碰我的人……就算那混小子有心,你嫂子的品質還是很過關滴,我相信她是個有原則的人!」
「說得對哦老大——」高凱連連點頭附和:「嫂子的人品,絕對沒問題,看何老連長就知道了,軍人家庭教不出歪孩子!老大,那我趕緊得走了哦,否則一會兒看不到他們的路線了……」
「去吧——」
刑震謙拍拍高凱的肩膀,深深歎了一口氣。
高凱有點兒難受,跟這塊硬石頭認識這麼多年以來,頭一次見他連連歎氣……
慘不忍睹啊……
連忙轉身,迅速上車,發動引擎朝著段卓遠那輛商務車離開的方向追去。
接連下了好幾天大雪,這個城市的建築物頂上都堆滿了白白的積雪,街道上閒逛的人也少了很多,整個城市彷彿忽然間就這麼沉寂下來,街道空曠得令人忘記這裡是人口密集度最高的國家。
汽車經過一條叫做「白城」的街道時,段卓遠忽然微笑著提議:「屋簷上的雪開始融化了,西西,我們下去走走,聽雪水從屋簷滴下來的聲音,好不好?」
自從剛才有了開頭,「西西」這個稱呼,段卓遠喊得越來越自然,雖然何念西隱隱地認為很不妥當,但是這種時候,她實在沒有心情去跟段卓遠討論關於他怎麼稱呼她的話題。
愛怎麼叫就怎麼叫吧,唉……
白城的街道是這座城市的特色,長長的街道上,兩邊的建築物全部都是白顏色的磚瓦建成,風格統一為歐式,但臨街的屋頂卻又是老廣東式的騎簷。
這樣一個大雪過後的陽光燦爛日子,走在滴水的騎簷人行道下,細嗅著斜陽的溫暖氣息,聽著雪水融化的聲音,這樣的情景,文藝得令人心碎。
何念西只是一個十九歲的大四女學生,同大部分女學生一樣,對於文藝呀,森系呀,之類的東東,有著濃烈的興趣和嚮往。
或許是那天的陽光過於明媚,或許是白城的特色建築過於迷人,或許是那雙淺碧色眼眸裡面透出的微笑過於溫煦……
總之,何念西滿腦子想著之前的事情、刑震謙的一字一句一個表情都頑強地在眼前晃來晃去、怎麼都甩不掉,腦子完全處於一團漿糊狀態的何念西,覺得總是這麼心煩意亂的也不是個事兒,太跟自己過不去了!
於是何念西溫順地點頭,跟著段卓遠下車,兩人都把手塞在外套口袋裡,並排走在白城狹窄的騎簷人行道上,漫無目的地,就那麼悄然無聲地走完了整條街道。
她不開口說話,段卓遠亦是無聲,只默默地陪在她身邊,又極其尊重地保持著公共距離,就彷彿完全不存在一般,絲毫不給她任何壓力。
白的雪白色屋簷白的牆壁,在陽光映照下,整個街道純潔得沒有任何瑕疵,白的柔和潔淨,溫煦而柔曼,絲毫沒有晃眼的感覺。
越走,越覺得忘卻了自己,不知今日何日兮,更不知此身已然置何處。
忽然,她的視線被街邊一家水果店的櫥窗吸引住——
透過乾淨的玻璃,她看到那裡面的格子上擺著一堆嫣紅乾癟的水果,跟旁邊在射燈照映下反射著誘人光澤的水果相比,那些紅紅的果子一點都不新鮮,而且極度缺乏水分,絲毫看不出任何優點。
「那是什麼?」她有點好奇,指著那堆乾癟的紅色水果問段卓遠。
看起來好像不是果脯,但是也不像新鮮水果,這樣的東東,怎麼會擺在如此珍貴的展位上。
段卓遠溫雅地看著她:「好奇的話,那就進去問問吧!」
說完,他立即轉身,自己先走了進去。
走到跟前兒,伸手觸摸到那些半乾癟卻又不是果脯的紅色水果,被那綿軟的手感一刺激,何念西記憶離忽然一陣電光石火,腦子裡瞬間閃現出一個畫面——
彷彿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彼時,她還完全不知道蒙悅與刑震謙的母子關係,心懷感激地接受了刑震謙的安排,與佔用了她實習名額的孟詩魚一起去做任務,稀里糊塗地,就來到了戰狼特種大隊。
然後就是被編入新兵連,一起參加野外生存訓練,慌裡慌張滾下坡,又在槭樹上因為嚴重過敏而神智昏聵。
那時又冷又餓的她,獨自置身於完全陌生的原始森林中,四週一片漆黑,到處都能聽到不知名鳥獸的叫聲,渾渾噩噩中,只覺得自己恐怕是要把命撩到那片林子裡了。
可是卻忽然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黑暗中,那個人就像是天神一樣倏忽降臨,把她從樹上背下來,把一種食物放到她嘴裡。
涼絲絲,甜津津……那種口感記憶猶新,那種能解渴又能充飢的食物,簡直就是天神用來挽救她生命的天地間最珍貴的寶貝!
然後,綿軟脫力的她完全放下最後一絲警惕,就像個孩子一樣安心地在他懷裡睡去。
然後……然後據他說,那天晚上,她蜷縮在他懷裡,迷迷糊糊中說夢話,居然抱著他叫媽媽!
額,好丟臉!一定是那個傢伙編出來羞她的吧!
可是,她那天過敏實在太嚴重,什麼都想不起來,怎麼也沒法兒捕捉到什麼細節去戳穿那人的謊言了!
只隱約記得,迷迷糊糊中,有一隻溫暖的大手,一下一下在她頭上輕撫,小心翼翼,動作輕柔極了。
……
後來,孟詩魚告訴過她,那天晚上,刑震謙親自爬上林子裡的野生柿子樹,把被秋霜殺去了酸澀的風乾柿子摘下來,耐心地掰成小塊兒,一點點餵進神志不清的她嘴巴裡。
風乾柿子……是了,眼前這種半干的嫣紅果子,原來就是曾經救過她命的風乾柿子。
何念西站在色彩暗啞而溫暖的風乾柿子貨架邊,情不自禁地伸手,拿起一隻風乾柿子,放到鼻子下面,閉起眼睛深深細嗅。
淚水,忽然就那麼迷濛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