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119 斯人如玉 文 / 九箏
那時候別提多羨慕米藍了,偶爾有機會,立刻便跑到米藍家去穿她那些時尚的衣服。
現在倒是長大了,而且都要結婚了,在擇衣問題上總該可能有自己的主見了吧,可偏偏她嫁的老公也是個軍人,而且還是個霸道強勢的大叔,她跟小時候的玩伴小弟說說話,他都會吃醋,肯定不會容許她穿那些深v露背的衣服。
軍人家庭長大,然後又嫁給軍人,從爺爺手上,何念西完整無暇地,直接被刑震謙接管。
幸事焉?不幸哉?嗚呼……
很少穿過漂亮衣服的何念西,現在穿上綴滿了小玫瑰花的婚紗,流蘇輕垂,裙擺曳地,宛若一名清純漣仙,比湘妃子臨水更要美麗十分!
蒙悅說這件婚紗,是刑震謙聯繫到巴黎的著名設計師,親自敲定的款式。
裙擺上這些小玫瑰是一針一針繡出來的,中間的花蕊用金絲做成,葉子是經過特殊加工的、最輕最薄的玉片葉,然後用碎鑽嵌邊兒縫製而成。
米藍笑著說:「何念西,這可是金縷玉衣呢,古代皇后娘娘的待遇!」
何念西翻看著褶皺稠密的裙擺,嘖嘖,這麼多褶皺,得用掉多少金絲、玉葉、還有碎鑽石啊,真是太奢侈太浪費了!
刑震謙這傢伙,對她,有時候還真是寵得沒了原則!
何念西忽然想到她曾經罵刑震謙是流氓,刑震謙笑得那般慵懶淡然,似是漫不經心地說:「我就是流氓,這輩子只對你耍流氓!」
耍一輩子流氓呀……果然,這男人說到做到!
心中有千萬般感慨,全部體現到了臉頰上。
准婆婆和倆閨蜜坐在旁邊,歡天喜地瞧著容光煥發的何念西,別提有多麼替她高興了。
性格單純倔強、吃苦耐勞沒心眼兒的勤奮小神童,今天就要結婚了呢!
三個閨蜜,其中一個的感情世界萬般變幻,另一個最近遇上事兒了,但是還沒顧上說出口,兩人都晃來蕩去不得安寧,獨獨何念西卻收穫了一份最幸福最甜蜜、踏踏實實的婚姻。
仔細卸妝,重新盤頭,開臉,畫上果凍般甜美的裸妝。
一套繁複而細緻的功夫活兒在化妝師手下行雲流水般渲染開來,朱手丹心,傾盡全力。
米藍看看時間,已經十一點二十分,距離刑震謙敲定的良辰吉時——十一點五十八分,也就只差半個多小時了。
何念西站起來,望著鏡子裡畫過妝的臉,簡直不敢相信裡面那個傾國傾城般的美人竟然是自己!
每一個新娘都是最美的,無論是豪門貴族的大少奶奶,還是偏遠山村裡的小媳婦兒,在舉行婚禮這天,她們的臉上,都會綻放此生此世最最甜蜜傾城的高貴微笑和光澤。
更何況何念西本來長得就不差,只是平時一副好女兒身都被包裹在樸素衣物下、沒梳妝打扮罷了。
現在經化妝師這麼一拾掇,又穿了這麼一件飄逸得跟月靈仙子般的夢幻婚紗,整個人儼然完全顛覆形象,成為挽著高高髮髻的端莊小貴婦。
果然人靠衣裝啊!——何念西對著鏡子慨歎不已。
這邊剛準備好,蒙悅恰好派人過來,吉時已到,迎接新娘子去草坪舉行婚禮儀式。
乾隆行宮的御花園內,有一片被各色珍惜花卉植物圍繞著的空地,今天,刑震謙與何念西的婚禮儀式就在這裡舉行,
何念西到達地點時,御花園內早已經熙熙攘攘,珠光寶氣的貴婦人和時尚女孩穿著長長短短的禮服,與年老的紳士或是年輕的俊傑們微笑淺談,原本就拙樸雍容的御花園,名流雲集之下更顯得無比奢華高雅,更因為穿梭其間的變裝特警而極其威風華貴。
空氣中充斥著各色高端香水氣息,熏熏蒸人,何念西聳聳鼻子,恍然產生出置身盛春的錯覺。
她這個小動作恰好被蒙悅捕捉到,微笑著指指周圍:「聞到香味兒了吧?這些玫瑰是震謙派人從巴黎專機空運過來的千葉復瓣小玫瑰,是正宗的皇室貢品,你喜歡嗎?」
何念西驚訝地吐了吐舌頭,嘿嘿一笑:「喜歡。」
刑家家庭情況特殊,刑震謙本身又是特種部隊軍人,所以平時日常生活非常注意遵守原則,從不做那些膚淺張揚的事情,可今天這場婚禮,著實令何念西改變了對他的看法,大叔這種一擲千金的豪邁舉動,簡直太浪費了!
那麼低調行事注意影響的一個人,卻願意突破原則給她製造出這麼奢華高貴的婚禮,足見他對這場婚禮的重視和用心,她淚點這麼低的一個女人,想不動容都不行呀!
聳聳鼻子,用力細嗅一下,認真地在那些香水味中努力捕捉小玫瑰味道,大叔那麼用心,她要是連聞都沒聞過,那可就太辜負他了。
接下來的程序,和以前在韓劇中看到的差不多——
西式的宣誓、交換戒指,然後他附身,輕輕在她額頭印上一吻,牽著她的手,又按照中式禮節給長輩鞠躬行禮。
走完這些程序,刑震謙與刑氏夫婦一起安排貴賓前往宴會廳,何念西則由米藍和白疏陪著,再度回到更衣室,換上一條方便敬酒的短禮服。
微微透著粉白的中式改良小旗袍,胸口一溜精緻盤扣,頭髮也被重新挽成改良版的中式花苞髻,身材嬌小的她,穿上這件短旗袍,竟然格外地雅致,那種感覺,就像是薛濤箋印上梅花小楷,和諧地沒有語言可形容。
何念西客客氣氣對化妝師道了謝,跟米藍、白疏一起走到外面臨時設置的休息室,打算等時間差不多了再去宴會廳。
剛剛避過化妝師,只剩下閨蜜仨人,何念西立刻沒了形狀,一隻腳搭上雕刻著精緻雲紋的花梨木羅漢椅,用桌布遮掩著捏腳後跟,吸溜著叫嚷:「沒人性呀……非得讓我穿高跟鞋,腳要痛死了!」
米藍毫不掩飾地鄙視她:「切,就你那點小跟,頂多就四厘米,老娘一年到頭的恨天高,也沒見腳痛過!」
念及隔牆有耳,米藍為顧及影響,偏過身體來,稍稍壓低嗓音:「高跟鞋就像男人,剛開始用肯定痛,越用越舒暢,提升氣質提升自信,活血通絡愉悅心情,然後就上癮了,不讓你用都不行!」
「去!」何念西伸手擰她的大腿,「當心你家武二郎聽見這番驚世駭俗的言論,被嚇出心臟病!」
「不怕不怕,我家二郎現在已經逐漸習慣我的豪邁,沒那麼容易大驚小怪。」米藍哈哈大笑。
閨蜜仨還沒說幾句話呢,外面來了人,接新娘子去敬酒。
敬酒這種事情,雖然沒經歷過,但是見過的卻不少,一想到要踩著折磨人的高跟鞋挨個兒輪過宴會廳那麼多的桌子,何念西心裡那叫一個憂愁呀!
到了大廳,米藍一眼看見新郎官高大喜慶的背影,立即戳了戳何念西胳膊,「咦,你家老公在跟誰說話,哇卡卡,長得好帥!太養眼了!」
今天來參加婚宴的,哪個不是男的帥女的美,何念西的眼睛都快被晃得審美疲勞了。
不過順著米藍的指尖一瞅,咦哈,還真是吃了一驚——
眉目如秋水,岑然清明,白淨面龐,目光恬淡清冷,一身裁剪得當的西裝包裹著線條英挺的身材。
他單手插在褲袋裡,淺笑著對刑震謙舉了舉手中細長的香檳杯,就這麼一個動作,優雅如蘭的貴族氣質頓時涔涔漫開,冷艷得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起威廉王子。
是的,如果沒看錯的話,他有著一雙淺碧色的眼眸,應該是個混血兒。
米藍和白疏都看呆了眼,尤其米藍,腳下一軟,竟然絆住台階,彭,重心全落到何念西身上,何念西驚呼一聲,倒是站穩了,可手中的捧花卻滴溜溜滾下去,不偏不倚,竟然恰好碰到那個混血男子的鞋尖。
刑震謙第一反應是立即衝過來,攙住何念西手臂,連聲問:「有沒有扭到腳?」
何念西恍然回過神時,眼前已經多出一個身影——
淺藍眼眸的男子禮貌地衝她笑笑,伸手,把那束不慎掉落的新娘捧花遞過來,「給你——」
他的聲音,宛若秋水流觴般,淡淡雅雅,恰如他本人的氣質,古代人所說的天人風姿,大概就是用來形容這樣的男子吧?
何念西有點怔愣,尷尬地笑了笑,正準備伸手,可刑震謙早就搶在她前面接過捧花,禮貌地說:「段少,謝謝!」
被稱作段少的男子客套地寒暄一聲:「刑隊客氣了。」
話是對刑震謙說的,可淡雅清冷的目光卻悠悠避過刑震謙,有意無意拂過何念西的臉,忽然淺淺一笑,「新娘很漂亮,旗袍盤扣上的綠色玫瑰花很配她……」
刑震謙冷冰冰地笑了一聲,「謝謝!」
攥著何念西的手,不動聲色地側了側身體,把她半擋在身後。
翩翩溫雅的段少沒再說話,只又禮貌地舉了舉香檳杯,轉身,朝一張宴席走去。
瞅著那優雅如玉的背影,何念西忽然心中一動,揪著刑震謙輕聲問:「你是說,他姓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