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6章 夜奔 文 / 雛微
夜晚太過恬靜,讀書的公子太過專注,這般平和的氣氛,好似永遠不會有人來打破。
房間中,忽然一陣微風吹來。燭火裊娜地顫動了一下。
門突然被打開,又被輕巧地掩上。
不過眨眼間,屋裡已多了一個人。
這個人靠在門上,咬著嘴唇,凝注著讀書的公子。
他披著一件很寬很大的袍子,腰帶扎得很緊。
他的腳上沒有穿鞋,只套了一對小巧的木屐。木屐上織著鮮艷的紅瓔珞,三四個小金鈴拴在瓔珞上,稍一顫動,就「叮嚀」作響。
瓔珞如血,他的雙足更如雪。
他凝視著對方,一句話也不必說,那雙水汪汪的媚眼,就已經將要說的話說盡。
他這模樣,既像唐傳奇中夜奔的俠女,又像聊齋中獻身的狐精。背披風雪,卻懷藏桃李。無論是哪個男人,就算驚奇得忘記站起身來,起碼也應該向他瞧上一瞧。
呂鳳先卻仍然在讀書,甚至連眼皮都沒有多眨一下。屋內突然多了個大美人,他卻好似壓根沒有瞧見。
藍苗眼角眉梢的嫵媚絲毫不減,對這種尷尬的情境好像也全然不覺。
他只是低著頭,目光如偷窺的貓咪。他悄悄地盯著呂鳳先的臉,貓咪也伸出爪子,輕輕地撓著對方的下巴,又撒嬌地舐上兩口。
他移動視線時,目光又像甜蜜的糖漿在流淌。一直流淌過男人的背部,引來無數只螞蟻,在對方的心上爬動。
被這樣的目光盯著,只要不是死人,誰都會有所反應。
呂鳳先卻偏偏好像突然變成了個死人。
藍苗咬著嘴唇,忽然道:「我只知道裝睡的人叫不醒,原來裝死的人也是叫不醒的。」
呂鳳先翻了一頁書,淡淡道:「你在和我說話?」
藍苗道:「難道我在跟死人說話?」
呂鳳先道:「可是我在裝死。」
藍苗雖然還在微笑,但表情忽然看起來恨不得扔個榴蓮過去,砸在對方頭上。
他道:「你……你就不問問我來做什麼?」
呂鳳先道:「你來做什麼?」
藍苗臉頰忽然飛起兩朵嫣紅,眼皮也輕輕垂下。
他低聲道:「我……我只是忽然很想你。」
呂鳳先沒有說話。
藍苗繼續道:「那天我逃走之後……你為什麼沒有來追我?」
呂鳳先淡淡道:「你很希望我來追你?」
藍苗咬著嘴唇,道:「從前,我以為你是個……是個心胸狹窄、睚眥必報的人,所以才那樣故意捉弄了你。但你卻沒有來找我報仇,我才發現,原來你比我想像的要慷慨大度得多。」
他說完了這句話,眼波流轉,脈脈地凝注著呂鳳先。
呂鳳先望著書本,淡淡道:「因為我是個慷慨大度的人,所以自然不會再找你麻煩,特別在此刻,是嗎?」
藍苗避而不答,雙頰卻緋紅了,垂首道:「其實……其實我以為你會過來,所以走了以後,一直在等你。」
呂鳳先道:「哦?等我做什麼?」
藍苗的頭垂得更低了,道:「我等你做什麼,難道你不明白?」
呂鳳先道:「我只知道你把我扔在地上後,跑得比兔子還快。」
藍苗輕咬嘴唇,道:「你追我的時候,我總忍不住要跑快一些。」
呂鳳先淡淡道:「我本就豺狼心性,你就算在天上飛走,也是應該的。」
藍苗跺了跺腳,道:「你在胡說些什麼?我只是擔心,如果你隨隨便便就追上我的話,就會將我和那些女人看得一樣。」
呂鳳先忽然笑道:「哪些女人?」
藍苗既愛嬌、又嗔怒地瞪了他一眼,道:「這種問題,難道你還要問我?」
呂鳳先的目光仍停留在書本上。
他道:「這樣說來,因為我不肯去追你,所以你就來追我了?」
藍苗紅著臉,抿嘴一笑,道:「你不喜歡我追你?」
呂鳳先笑了笑,道:「你這麼做,只是因為我慷慨大度麼?」
藍苗嫣然,睇眄流光,道:「你俊朗不凡、武功超群,又才智絕倫、富可敵國,這還不夠人欣賞的麼?更何況……更何況……」
他的眼波漸漸朦朧,道:「何況我每次見到你時,都覺得你有一種與眾不同的氣質,不管你身邊有多少人,我總是能一眼認出你來。」
呂鳳先道:「哦?直到現在我才知道我身上有這種氣質,是什麼氣質?」
藍苗微笑道:「你坐在酒館裡,那些酒客總是自慚形穢,不敢坐在你附近。你走在有姑娘的地方,那些姑娘總是偷偷地看你……你明明心裡清楚得很,卻總像只驕傲的大公雞,昂著冠子,連眼角也吝於給他們哩。」
他的語速漸漸慢了下來,柔聲道:「就像你現在,和我說了許多話,卻連瞧我一眼,也不願意。」
呂鳳先忽然放下了手中的書,望向了藍苗。
他凝視著藍苗,目光在對方身上流過。似乎從頭到腳包括頭髮絲兒,將每一寸都仔仔細細瞧過。
藍苗抿著嘴,垂著頭,好似很害羞。
呂鳳先心裡卻明白得很,這只蠍子從來不怕男人看他,只怕看他的男人不夠多,看得不夠久。
不知過了多久,他冷冷道:「現在我已經瞧過了,你還有什麼話說?」
藍苗瞪大了眼睛,道:「我的意思,你還不知道?」
呂鳳先道:「不知道。」
藍苗道:「我披霜冒雪,三更半夜來到你房裡,難道只是為了讓你看看?」
呂鳳先道:「這可難說得很,有些人脫光了衣服也只是為了給別人看看。」
藍苗用力咬著嘴唇,道:「我來找你,不是讓你嘲笑我的。」
呂鳳先笑道:「那你想要我做什麼?」
藍苗捏著大辮子,辮梢在他指間忽而分開,忽然合攏。
他道:「在玉簫道人家裡,你對我做過的事情,難道都已忘記了嗎?」
他的眼圈似已發紅,眼眶中似有淚水湧動。
呂鳳先深深地望著他,忽然歎了一口氣,道:「我不過去,你就不會過來麼?」
那本書掉在了地上。
藍苗「嚶嚀」一聲,人也已倒進了呂鳳先的懷裡。
他的雙腿從躺椅的扶手上縮了進去。
「啪嗒」、「啪嗒」兩聲,紅瓔珞木屐也隨之滑落,發出輕微的鈴響。
他喘息著,伸出雙臂,緊緊地摟住了呂鳳先的脖頸。隨後緊貼著對方的胸膛,整個身體都蜷縮起來。像只愛嬌的波斯貓,鑽進了主人的懷抱。
他袍子的襟縫已敞開,孔雀藍的衣擺已滑下,再也不能遮擋他赤|裸的腿。
他的雙腿修長圓潤,細膩如羊脂玉,白皙如新春雪。
這樣完美的腿,自然也擁有一雙纖穠合度的足。
現在,藍苗的腳背緊繃著,似乎在忍耐著什麼。
而他的整張臉都已經埋入呂鳳先頸窩,一口口熱氣都呼了進去。若有若無的馨香氣息,也在呂鳳先鼻端繚繞。
這般銷魂的景致,世上恐怕再也不會出現。
呂鳳先原本是個自制力極強的人,現在卻也不能控制自己的呼吸。
他的心臟在胸腔中劇烈地搏動,敲擊著藍苗的胸口。血管也一陣陣地膨脹,好似立即就要炸裂。
不知何時,他的嘴唇逮住了藍苗的嘴唇。
他的唇變得如火滾燙。
他的手已經撫在藍苗的大腿上,好似被磁石粘著似的,迫不及待地向上滑去,插入了衣擺中。
藍苗的媚眼如絲,眼中還盛著一汪春水,漾出了道道波紋。
他的呻吟聲既勾魂、又要命。他在呂鳳先懷裡扭動著,既像是拒絕,又像是迎合。
呂鳳先喘著粗氣,已緊緊摟住了他,兩人滾倒在躺椅裡。
孔雀藍的袍子已落在地上。
藍苗咬著他的耳朵,喘息著道:「我倒不知道,上官金虹是你最想對付的人。」
呂鳳先道:「嗯。」
藍苗「吃吃」笑著,道:「他也是我最討厭的人,你知不知道?」
呂鳳先道:「哦?」
藍苗緊緊地纏在他身上,嬌滴滴地道:「等我們……就聯手對付他,可好?」
呂鳳先的手已摩挲到了最隱秘的所在。
這種時候,還由得他說不好麼?
他道:「好。」
藍苗嫵媚甜美得好似已經融化。
他在呂鳳先耳邊吹出陣陣甜香,道:「我打聽到上官金虹幹了一件壞事,我們明天就去搗亂,偏不讓他如意,好麼?」
呂鳳先啞聲道:「什麼事?」
藍苗柔聲道:「他挖了一個蛇窟,專門捉拿無辜武林人士,用來調養蟲蛇。我早就想毀了那地兒,但沒找到機會……這次,他又捉了一個人,咱們把這人救出來,好不好?」
呂鳳先道:「這人是誰?」
藍苗咬著嘴唇,似在猶豫。
呂鳳先冷笑道:「你可休說不認識他。你若有這般好心,我倒要一天三炷香地叩拜上天了。」
藍苗軟語道:「這人你也聽過的,姓郭,認真算起來,你們還有同譜之誼哩。」
呂鳳先遊走的雙手忽然停住。
半晌,他道:「你半夜投到我懷裡來,只是為了讓我去救他?」
他的聲音變得很冷。他整個人忽然又冷如冰塊。
藍苗緊摟著呂鳳先脖子,輕柔地吻著他的下巴,帶著懇求的神色,道:「我這般愛你,你就不能答應我這件事麼?」
呂鳳先道:「好,我答應你。」
藍苗的臉上綻開了如花般甜蜜的笑容。
但這笑容還未結束,呂鳳先就將他掀出了躺椅!
藍苗跌在冰冷的地上,一時居然沒有反應。
對於這樣的發展變化,他簡直不敢置信。
呂鳳先也已站起身來,瞧著他,冷冷地道:「你覺得你自己魅力無雙,想和哪個男人睡覺,哪個男人就會和你睡覺?只要你和哪個男人睡覺,就能像指使一條狗般,指使哪個男人幫你辦事?」
他冷笑一聲,又道:「我也告訴你,如果我不願意,就算你脫光了鑽到我懷裡,我也只會將你丟出去!」
藍苗已像只野貓般跳了起來。
他的臉已漲得通紅——當然不是因為害羞。
他瞪著呂鳳先,嫵媚的眼睛都要凸了出來。他的眼裡充滿了憤怒,又隱藏著遮不住的羞悔,似有熊熊火焰將要噴出。
他指著呂鳳先,破口怒罵道:「你自傲個什麼勁兒?你以為你自己很卓爾不群、很與眾不同、很了不起?你覺得上官金虹不是你的對手,覺得自己能勝過上官金虹?我告訴你,你會慘敗!會慘敗!你壓根沒有資格和他動手!到那時,你可別跪在地上,哭得像條喪家之犬!」
「我一定會讓你為今日所為而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
他丟下惡毒的詛咒,攫起了衣服,像隻貓般躥了出去。
門板「匡」的一聲,在風中來回晃動。
屋中只剩下呂鳳先——臉色如霜雪般冰冷的呂鳳先。
藍苗咬著牙,「噠噠噠」地跑下樓來,右手已握住了袖裡的鞭柄。
我難道不會自己闖進去?非要你幫忙?今日你這般羞辱我,此仇不報,我是你孫子!
他像一陣風般衝過院子,要躥出大門之外。
就在這時,忽然有人低呼道:「等等!」
隨著這呼喊,斜刺裡奔出一道白衣身影,張開雙臂,擋在了他的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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