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1章 澡盆裡的故事 文 / 雛微
呂鳳先隱在屏風後,長身玉立,折扇輕搖,看起來還是位極有風度的翩翩貴公子。
他的言行舉止,好像正登門拜訪一位大家閨秀,而不是闖進正有姑娘洗澡的房間。
原本擺在圓凳上的衣衫已經不知去向。不論是用來替換的,還是藍苗原本穿著的。他那一身叮叮噹噹的物事也好似被個鬼搬運走了。用銀戟溫侯的人品保證,整間屋子裡別說一件衣服,連一塊破布也找不出來。
藍苗忽然「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他吃吃笑著,將頭抵在桶沿上,道:「溫侯這是改變了主意,準備來娶我了麼?」
他歪著頸項,雪白的右肩露出水面,濕漉漉的幾縷頭髮貼在肉上。晶瑩的水光如同鑽石一般,在他的頭髮與肌膚上不住閃爍。
呂鳳先的目光不由得也隨之微微閃動。
他笑了笑,道:「一定是我哪裡做得不妥,給了藍姑娘這般幻想。」
藍苗將長髮打著圈圈,道:「這藥堂難道不是溫侯的產業?」
呂鳳先道:「這天下的一百二十一家天益堂,都是我的產業。」
藍苗原本是既愛錢,又愛花錢之人。聽了這話,忍不住笑道:「溫侯可真是有錢……」說完這句,發現自己本性畢露,又立即更正道:「等等,扯遠了,我是說,既然天益堂是溫侯的產業,我等於在溫侯家裡洗澡咯?」
呂鳳先沒有說話。
事實原本就是如此。
藍苗捂著嘴,笑得百媚千嬌,道:「溫侯千方百計把我騙到自家裡洗澡,還將我衣服偷走,怎麼看都居心叵測。除了想娶我想的要命,簡直想得發瘋,我實在找不出第二個理由了。」
呂鳳先的笑忽然掛不住了。
他忍不住道:「你有沒有帶尺子?」
藍苗道:「帶尺子做什麼?就算帶了,現在也被你偷走啦。」
呂鳳先冷冷道:「不帶把尺子,怎能量出你臉皮的厚度?」
藍苗竟似聽不懂對方譏刺,忽然花容失色,道:「我說錯了?難道溫侯不想娶我,只想上我麼?我先要聲明,我可是良家婦女,你不要亂來!」
呂鳳先這輩子戴過「驕奢淫逸」的帽子,戴過「放浪形骸」的帽子,還戴過「戀酒貪花」的帽子,卻從沒被戴過「想女人想得發瘋」和「良家婦女強|奸犯」的帽子。進來還沒說兩句話,已被藍苗扣了兩頂帽子。若再說下去,只怕他從這個房間裡出去後,就可以開間帽子店了。
呂鳳先當然沒有亂來。
藍苗似乎十分失望,道:「難道你什麼也不打算干?」
呂鳳先冷冷道:「你現在知道被人闖進房間的滋味了麼。」
藍苗悠悠地歎了一口氣,道:「知道了,簡直無聊的要命。我實在不明白,上次你和那位姑娘又叫又跳,活像隻貓被燒了尾巴,究竟是為了什麼。」
呂鳳先只覺得藍苗不僅是臉皮厚。
藍苗簡直是個皮球。
面對一個皮球,你無論怎樣打罵,都只有自己發瘋的。
他忽然笑了笑。
一個人絕不應該和自己過不去。
他道:「我早就在江湖上聽聞了藍蠍子的大名。」
藍苗微笑道:「哦?他們說我什麼?」
呂鳳先沒有回答,只道:「現在看來,江湖人確實沒有誇大其詞。」
他又道:「至少,你比江湖傳言的還要嫵媚得多。」
藍苗又笑了。他也同樣是人,同樣愛聽人拍自己馬屁。
呂鳳先的目光落在浴桶中美人白生生的肩頸上,語氣忽然又變得柔和,緩緩道:「我一向不愛為難女人,尤其是像你這般迷人的尤物。」
他只愛「欺負」她們。
他接著道:「你難道還沒有明白我要說什麼?」
藍苗眼珠一轉,道:「若你是來要那一萬兩銀子,這可晚了點。迷人的尤物花錢都很快,你懂得。」
呂鳳先傲然道:「你拿走的錦囊裡有封信,你如果將信吐出來,銀子送你也無妨。」
藍苗這才想起自己將呂鳳先隨身物品全打包帶走,裝銀票的錦囊裡確實還有封信,但那又有什麼要緊了?
他心想,除了銀票,你那包東西早不知被我扔在哪個糞坑裡,吐出來是絕無可能。你若要唾沫,吐兩口倒可以。
他心中已將實話說了出來,但這實話又不能說給呂鳳先聽。誰知道呂鳳先聽了後會做出什麼舉動來。萬一那封信是他老婆紅杏出牆的情書呢。
心裡說一套,嘴裡說一套原本是藍苗的主動技能,他道:「我怎麼不記得有封信?這信又不值錢,也許我沒有拿走,而是落在思思姑娘那裡。溫侯急著追我,未細細尋找,所以錯過了,是不是有這種可能呢?」
呂鳳先道:「你連我擦嘴的手帕都拿走了,你覺得有沒有這種可能?」
藍苗:「……」
他想起自己把那塊手帕當了幾錢銀子,不由在心裡乾笑。
他輕咳一聲,道:「每天都有很多小東西送到我手裡來,大部分不值錢的扔進了箱子,一眼也沒看過。也許那封信在裡面,也不一定。」
他又笑了笑,道:「這點事,溫侯何必小題大作呢?我雖然捨不得吐銀子,吐個一張紙兩點墨,又有什麼難了?不如這樣,溫侯既然急著要,我現在親自帶你去找,好不好?」
呂鳳先道:「不好。」
藍苗道:「怎麼不好?」
呂鳳先道:「你告訴我信在何處,我自派弟子去取。至於你,還是在此陪我聊聊天罷。」
藍苗聽了,笑道:「你答應我一件事,我就告訴你。」
「你把你家鑰匙給我,我派人去你家裡找點錢來花,或者找點珠寶、玉器、情書、密信,嗯,這些東西都行,全看我心情,你答應麼?」
呂鳳先冷笑道:「你瘋了麼?」
他當然不會答應,任何一個人都不會答應。
藍苗聳了聳肩,道:「哦,我也不答應。」
呂鳳先忽然合上了扇子。
他道:「你已經在水裡泡了半個時辰。」
藍苗沒有說話。
呂鳳先道:「你有沒有覺得水有點冷?」
藍苗確實覺得水有點冷。
現在正是一年之內最冷的季節。
呂鳳先又張開了扇子,悠然道:「當我拿到那封信,我自然會讓你從桶裡出來。」
藍苗心想,若讓你得知真相,這豈不是一輩子不用出桶的節奏。幸好天知地知,我知你不知,全天下除了我,再沒人知道那封信去哪兒了。
他哼道:「你不讓出,難道我就不出了?我不會自己跳出來麼?」
呂鳳先哈哈冷笑,道:「你出來後,這間屋子的窗戶就會突然消失。」
「現在正是藥堂客人最多的時候,一堆男人中忽然冒出個沒穿衣服的女人,事情會變成怎樣,你一定比我清楚得多。就算你不怕我看,怕不怕滿大街的人看呢?」
有些招數對付有些人,非常管用。但用來對付另一些人,則可能只有屁用。
藍苗忽然伸了個懶腰。伸懶腰時,他半爿後背與胳臂都露了出來。
隨後他笑道:「我想告訴你一件事。」
呂鳳先道:「就算你告訴我一百件事,你也還是沒穿衣服。」
他剛說完這句話,桶中忽然空無一人。
藍苗已繞到了他的面前。
屏風是紗屏,上面繡著粉紅色的大朵荷花。
藍苗將一條白如新雪、滑如凝脂的胳臂搭在屏風上。他那長長的手指,輕輕在花蕊上彈動。
他那頭豐厚的烏髮已全然濕透。濕漉漉的長髮黑得發亮,光澤如活物般流動,好似幾條海蛇纏繞在身軀上。
「滴答、滴答。」
水不斷從他的髮梢滴落。
他看起來就像傳說中專門在男人澡桶裡冒出頭來的海妖。
這只海妖向呂鳳先湊過去,嘴幾乎貼到了對方的耳朵上,笑道:「我只是想告訴你,我穿了衣服!」
呂鳳先瞪著面前的人。繼而瞪著對方的裹胸與褻褲。這兩樣衣物又短、又小,而且都已濕透了,他卻偏偏什麼也看不見。
雖然這兩件衣服絕不能穿著在大街上行走。
但它們確實是衣服。
藍苗慢悠悠地道:「如果你落下窗戶,我就一把抱住你,大喊『銀戟溫侯強|姦殺人啦!大家快來看啊!』。」
他吃吃地笑個不停,好像剛偷吃了一把糖果的孩子,道:「我知道你輕功很好,但我的也不差。若你跑得太快,我就追在你屁股後面循環播放這兩句話。我想比起看個裸|體女人,他們可能會對這種情節發展更感興趣,你覺得呢?」
若是哪個武林高手被一個裸|體女人在大街上狂追,他這輩子就可以指著這個話題過了。恐怕等他有了孫子,他的孫子還能和小夥伴在背後津津樂道這件事哩。
呂鳳先的臉色,已變得和他那只「兵器」差不多。
他的手臂突然抬起,捏向對方的咽喉!
然而他肩膀動時,藍苗宛如一條滑溜溜的銀魚從他與屏風間游過,直撲向屋內唯一的大床。
僅彈指時分,他便將帳幔後的一個包裹抓在手裡。
下一刻,身後已有勁風襲到。藍苗倏然回身,將包裹橫在自己咽喉前。
呂鳳先一把抓住了包裹,藍苗眼中忽然閃現出得意的光芒!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猜接下來是呂鳳先倒霉的節奏還是藍小苗倒霉的節奏?233333咩哈哈哈哈哈!(ゴ ̄3 ̄)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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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晴小雪姑娘,謝謝我在你身後姑娘(好特別的名字→→)謝謝谷子!麼麼噠~!愛的巧克力飛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