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7章 郭嵩陽我要你死! 文 / 雛微
藍苗鍾情於郭嵩陽,使盡渾身解數,終於挽回了對方的心。
郭嵩陽難道就不惦記著藍苗麼?
此時此刻,他擁著赤|裸的情人,心滿意足。只怕有人趕他走,他也不走了。
他握著對方的手,忽然「吧嗒」一聲,手腕上被扣了個東西。
郭嵩陽身軀高大,腕骨自然寬過尋常人。一個鑲滿寶石的銀鐲子套在上頭,實在有意思得緊。
他不由道:「你做什麼?」
藍苗嫣然一笑,道:「送給你。」
郭嵩陽心旌搖蕩,便低頭親了親他,回手也想摸個定情信物出來。但他哪裡比得藍苗,連劍穗都不帶,荷包香袋帕子啥的更是不必再提。摸了半天,只摸到幾張銀票。銀票固然是好東西,但這時用,恐怕只能換來兩耳光。他只好又親了親藍苗,道:「我看金首飾也不錯,明兒去裕泰銀樓給你打一套,你來挑樣子,好麼?」
藍苗嬌滴滴瞟他一眼,不說好也不說不好。只道:「這個鐲子你要收好,要是丟了,可不要後悔。」
郭嵩陽道:「我當然保管得好好的。」
藍苗微笑道:「你拿著它,不論提出什麼要求,藍家人都不會拒絕的。」
郭嵩陽聽了這話,不禁失聲大笑。藍苗擰了他一把,嗔怒道:「只有你能送人東西,人不能送你東西?藍家人只有一個,郭家人就很多麼?」
郭嵩陽道:「你說得對,說得有理。」隨即又大笑起來。
藍苗怒道:「你笑死去吧,看我睬你!」
他一翻身,埋入了被子中。
郭嵩陽隨之躺下,看見他光裸的脊背,忍不住吻了一下。將手臂摟住了對方的腰,合上眼睛,口角還含著笑意。
晨光初現,藍苗已睡熟了。
郭嵩陽雖然合著眼,卻沒有睡著。
不知道因為太過興奮,還是肌肉仍然緊張,這晚他難以入睡。
門外的燕子突然啾啾大叫。郭嵩陽赫然睜開了眼。
來人的腳步聲極輕,但呼吸聲還是傳入了他的耳朵。這呼吸聲既重且濁,是個男人。
藍苗才入睡一個時辰,完全沉浸在夢中,嘴角還帶著甜甜的笑容。
郭嵩陽掖住被子,打開了門。
門外站著一個血淋淋的人。
這個人居然是郭定!
他好像剛經歷了一場異常凶險的械鬥。他的黑衣已破碎,露出了豁開的傷口,皮肉已翻捲了起來。
他抓著門框,整個人倚在門上,瞪著郭嵩陽。鮮血一道道從他額頭上流下來,衝出了溝壑!
因為略為疲倦,藍苗這一覺睡得異常滿足。
能應付郭嵩陽的人並不多。
他醒來時,落日的餘暉已映進窗紗,在牆上爬格。整個屋中一片沉靜,燕子的啾啾叫聲,都不知去了哪裡。
藍苗將臉頰貼著柔軟的枕頭,還不願起來。想起昨晚,忍不住逕自微笑了好久。
若是伊哭見到他的笑容,必定又怕、又嫉、又氣。
當一個人露出這樣的笑容時,就表示他已經神遊天外,心裡全裝著某個野男人了。
半晌,他道:「你醒了麼?」
屋中仍是一片沉靜,無人應答。
藍苗懶懶爬過一隻手,摸了摸身後,被窩是空的,而且已經冷了。
郭嵩陽醒得早,這並不稀奇。他一向比藍苗自律,即使晚上不睡,第二天也照舊按時起身。他維持這習慣已經二十年了。
他也許是出去吃飯了,看時辰,正該吃夜飯。
也許我應該爬起來點幾個菜。
一會吃飯時,對他撒個嬌。碧翠園這種好地方,必須多享受一段時間,這筆錢才沒有白花,才不枉自己這番心思。
藍苗躺在香軟的被子裡,腦中逕自遐想。過了許久,他才輕舒懶腰,將身子轉了過來。
然後他就看見了他的銀鐲子。
它躺在枕邊,流動著黯淡的光芒。帳幔的掩映下,寶石好似一顆顆瞎了的眼珠。
藍苗的臉沉了下來。
他突然一把扯開了帳幔。
屋中當然沒有人,桌上也沒有飯菜。一切都保持著昨晚的原貌。但是架上的黑衣,桌上的鐵劍,已經都不見了。
他心中已明白了,但尤不肯相信。「吱呀」一聲將門打開,茶花在空空蕩蕩的庭院中,大朵大朵盛開著。
郭嵩陽已經走了!
所幸院中沒有別人。
不然他們會被藍苗的臉色嚇個半死。再美麗的人,憤怒起來也猙獰得緊。
何況藍苗在武林中,也是個掛得上名號的人。這種人自恃身份,尋常事不足以使其動容。但一旦變色,就已經動了真火。
他知道郭嵩陽不是個食言的人。
但郭嵩陽為什麼把自己的承諾當放屁一般?
是不是因為他說的全是謊話?
他為什麼不打招呼就溜走?
是不是因為已經睡過了自己?
藍苗咬著牙,雙眼裡射出了憤怒的光芒。
他臉頰泛著不正常的嫣紅,用力捏著大辮子,在房中踱來踱去。隨後他瞧見了一張銀票。銀票疊在鐲子旁,方纔他卻沒有注意。
他的手指有些顫抖,打開看了一看,五百兩。
媽了個巴子的,還有價碼?
哪張銀票沒價碼?
藍苗是已經氣瘋了。
他將手中東西全擲在地上,一頓足,厲聲道:「郭嵩陽,我要你死!」
郭嵩陽已經出了城。
他手裡牽著那匹菊花青,這匹馬不愧是名駒,精壯神駿、訓練有素,在他身後亦步亦趨。一旦主人停下,也就立即住蹄,不需要吆喝一聲。
菊花青溫順的大眼睛中,映出了一名黑衣人。
他的衣服是新換的,嘴唇翻起了白皮,步履也略微虛浮。
他見郭嵩陽停下,便道:「你做什麼?」
郭嵩陽道:「我還要去見一個人。」
郭定道:「什麼人?」
郭嵩陽沉默半晌,將菊花青的韁繩遞給郭定,道:「他們已經被甩脫了。你受傷太重,先回去歇著吧。這馬腳力極佳,你要好生愛護。」
說完這句話,他頭也不回,走進了樹林。他走得快,步子也邁得很大,不一會兒,身影便消失在林間了。
藍苗知道郭嵩陽會走哪條官道。
走水道去官道,可以避開追兵,卻繞了遠路。若走東門,時間要少一半。
他不知郭嵩陽何時離開的,現在已是傍晚,對方可能已上了官道。
但官道只有一條。
藍苗走得很快。心情極差的人,一般走路都會快一些。
但此刻正是城門最擁擠時,城裡賣菜的農夫要出去,城外遊玩的遊人要進來,排起了兩條長長的隊伍。這使他的心情更差了。
他雙臂一分,便將擠擠挨挨的人群撥開,一路撞到城門口。幾個壯漢不忿,故意在他身前立定。卻被藍苗隨手一撥,就滾去了路邊。
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漢搶道常見,一個豐胸細腰長腿的美女蠻橫搶道,眾人不但沒見過,可能聽也沒聽說過。議論聲此起彼伏,突然有人喊道:「你想幹啥?」
藍苗冷笑道:「我要先走!」
城門口靜了一瞬,又有人道:「憑什麼?」
就憑我不講理!
藍苗將前頭攔路的男人踢開,腿正要收回來,膝蓋忽然一頓。
這男人退了幾步,但依然背對著他。然後輕輕一轉,旋到了他的背後。
這幾個動作既細微,又自然,看起來就像對他退避三舍。
但他已看出這人是個練家子。
練家子雙腿微弓,馬步將跨,退到你背後,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一種可能——他要對你動手了!
四五個人的衣袂忽然輕擺,一絲利風撲出,直到藍苗腰間。
這刀不僅速度極快,出手極狠,而且周圍人群的喧鬧謾罵聲,已經壓過了那絲風聲。
兩人距離極近,加上這又狠又辣的出手,武功再高的人,也難免中招。
但他畢竟還沉不住氣,太早運功,已露了破綻!
藍苗突然向後退了半步,只此半步,就讓出一柄匕首的刃身。
刀鋒沿著他的腰身劃過。
他的右手也已探出,鐵鉗一般扣住了那隻手腕。
腕脈是練武之人的要害,但凡被人拿捏住,輕則筋酥骨軟,重則經脈逆行。這個人也不例外,他已握不住匕首,目光卻鬢髮下射出來,瞪著藍苗。
藍苗居然認得他。
這人粗眉毛,刀疤臉,正是為兄報仇的黃林。這人看似老實憨厚,居然略有心計,也是個心狠手辣之人。
藍苗冷冷道:「你還想報仇?」
黃林冷笑道:「弒兄之仇,怎可輕輕放過!」
藍苗頰上那病態的嫣紅忽然又出現。
不得不說,藍苗與伊哭在某種時候,還是有夫妻相的。
他扯出一絲笑容,笑容中猙獰之意畢露無遺,道:「你去閻王那報仇吧!」
他的長袖又已飛起,藍森森的蠍尾吐出在空中。他打定主意要這人的命,下手毫無保留,一道藍光直向對方喉嚨蜇去。黃林的腕脈受制於人,動也不能動彈,自然更不能躲閃。
眾人以為只是搶道糾紛,不料發展成人命大案,一個個目瞪口呆,瞧著兩人。裝著幾百人的場地,忽然一絲聲音都沒有。
誰知就在此時,忽然有人呼了一口氣。
這口氣呼出時,已有一隻仙鶴帶著股渾厚的內勁飛到了藍苗胸口。
一隻煙繚繞成的仙鶴。
藍苗立即想起了一個人,頓時神魂盡喪,臉色大變。他的蠍尾明明已是離弦之箭,但就在這刻不容緩的瞬間,他驟然轉身。
他的前胸絕不能受傷,尤其不能在這人面前受傷!
「撲」一聲輕響,煙鶴已擊在他脊背上。
他如受大鐵椎,身形一晃,跌落在地。煙鶴撲人後,瞬間騰做一片青氣,消散在空中。藍苗還未落地,就嘔出一口鮮血來。不敢停留半步,搶入了小巷之中。
藍苗的內傷還沒有全好,這一擊無疑雪上加霜。
他踉踉蹌蹌逃到一處巷角,扶著牆壁喘息。只覺眼前發黑,雙腿發軟,不由望後就倒。
身後卻有人伸出一雙手臂,及時接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