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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 四 步步為營情難為 第一百七十九章 前夜 文 / 輕衣紗羽

    「憐兒.你過來.」沙啞低沉得有些變形的聲音.剎那間.在酒館的地下室裡迴盪開來.四周很靜.彷彿只他一人.實則不然.

    眾人屏息凝神.就連偶爾飛進來的一隻小蟲.都不敢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以免招致殺身之禍.只有一人背著火光朝黑暗的中央走了過去.

    那女子身輕如燕.蓮步輕移.竟是悄無聲息.

    「不知父親有何指示.」她面無表情.畢恭畢敬.只見那女子著一身黑色.如若不是走起路來長髮飄揚.混入清一色的黑中.很難辨認.

    那人坐著輪椅往前走了幾步.碰上她雙眸的目光灼人.似是一個眼神就能將她燃盡.彷彿過了許久.久到時間都走不動了.他才開口:「憐兒.你可記得自己在墳前與我說過的話.」

    「記得.」她頓了頓始啟口.

    「既然記得.那就用不著我提醒你.這計劃有多重要了吧.」他忽然拔高了嗓音.聲音變得越發奇怪.面上的燒痕也變得猙獰.

    「憐兒明白.不知憐兒做錯了什麼.」她弱弱地問道.目光在地上游移不定.身後的一人也跟著不安起來.

    那人眼神一挑:「崇遠.你也過來.」蕭崇遠臉色陡然一變.上前.憐兒不自覺地拽了拽衣角.

    「你們……」可那人剛要開口.忽然間.地下室的門開啟的聲音極為清晰地傳來.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只聽見腳步聲有節奏地靠近.很輕很柔.卻又擲地有聲.

    「少主.」眾人齊刷刷地喊道.就連憐兒和蕭崇遠也緊跟著拱手作揖.

    冉言皓極快地掃了一眼四周.薄唇微勾.露出他標準的儒雅笑容:「原來大家都在啊.」說著.便同他們二人交換了眼神.雖然那人一直不曾告訴他.但他對他們的身份卻是早已猜透.只是並未點明.

    他們對冉言皓的不慌不忙倒沒什麼驚訝.不過冉言皓看他們的眼神裡.卻別有意味.憐兒同蕭崇遠都不由將心一提.那種笑容裡透著的寒意.比起狠戾的神情還要鋒利.

    「你來得正好.」那人發了話.冉言皓這才將目光移向黑暗中的那雙佈滿皺紋的深邃眼睛.笑容也隨之逐漸消散.

    還未等他繼續.冉言皓便已接過話來:「師父是想問我元懿天德之事嗎.」話中有幾分挑釁的意味.

    那人眸光微動.直勾勾地盯著他.有些猶疑:「看來你是打算不打自招了.」

    憐兒和蕭崇遠在旁.卻是聽得一頭霧水.不過好在.不管如何是逃過了一劫.

    冉言皓也不避開他的眼神.直言不諱:「不錯.元懿天德是我設計誘去的.」

    空氣變得愈加凝重.彷彿輕輕一摩擦就能迸出火花一樣.沒有人膽敢言語.大家都明白.他這樣公然抵抗那個人的意願.是件多麼可怕的事情.

    「你可知自己犯下了多大的過錯.」

    「我知道.」沒想到.冉言皓竟會如此不假思索地回答.彷彿這個計劃變成怎樣.他已然不再關心.

    那人的臉色變得異常的難看.搭在輪椅上的手青筋暴起.到最後.卻還是什麼都沒做.又過了一段漫長的沉默時間.他才又開口.眾人這才將心安了回去:「也罷.我知道那個女人對你很重要.但你也不該因此而壞了我的計劃.」

    「徒兒明白.徒兒自知犯下大錯.只求師父給我將功贖罪的機會.我一定絕不失利.」冉言皓信誓旦旦地說著.

    那人面色稍有緩和:「正好.我今日召集你們前來.的確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交代.」

    只聽下面傳來雷霆般的聲音:「主上請明示.爾等願效犬馬之勞.」

    「我已決定.三日後動手.」

    ******

    「噠噠」的腳步聲有條不紊地靠近.處於半昏迷的玄剛皇腦子被這腳步聲攪得有些清明.不知自己昏睡了幾日.簾子又不知被何人拉得嚴嚴實實.早已辨不清晨昏.腳步聲漸近.朦朧中的身影有些熟悉.

    「是誰……誰來了.」玄剛皇嗓音略顯滄桑.帶著脫水般的沙啞無力.

    來人在自己身旁停下.他正納悶著.此人挺直著腰板.趾高氣昂的不像是太監.可不是太監.誰又能如此大搖大擺地進入他的寢宮.漏入眼中的光亮.告訴了他答案.卻令他大吃一驚.半張著嘴.卻沒再說出一個字來.

    來人毫不客氣地坐在他的龍床邊上.深笑著開口:「父皇.您醒啦.」

    眼底莫測.玄剛皇因駭然而顫抖著聲音:「你……你不是……」

    「我不是應該在宗人府.您是想問這個吧.」睜圓了雙目.元懿天德的臉清晰地映在他的眼中.元懿天德一把搶過話來.這讓玄剛皇越發怒意橫生.

    看到他如此激動的神色.元懿天德如獲至寶.笑意盛濃.佯作關心態:「父皇.切勿動怒.您看您.都這個年紀了.怎麼還這般不知輕重呢.這下病倒了吧.現在您該知曉誰才是您孝順的好兒子了吧.」

    不管是在體力.還是地理位置上.玄剛皇此刻皆處於明顯的劣勢.這牽出一絲不安.徹底扯醒了他的神經.他沒有回答.

    元懿天德只顧自言:「從小到大.我才是最孝順的那一個.為了給您買您喜愛的壽禮.我跑遍了數十縣城.可到頭來.卻抵不過他敷衍的一句祝福.」他忽然拔高了嗓音.聲沉如雷.

    「也是.在您的眼中.我不過就是個替補.不.連替補都算不上.」他自嘲一聲.「充其量也就是個擋箭牌.拿我為他擋下所有紛爭.然後讓他坐享其成.父皇一直都是這麼想的.對吧.」

    「那我算什麼.您的眼中只有他的進步.而我做什麼都是錯.」元懿天德站起身來.踱了幾步後回身.「不過後來我也習慣了.反正太子之位在我手中.只要我能保住.任他如何逍遙自在.這天下終究還是我的.」

    元懿天德攤開雙臂.彷彿已將天下收於囊中.

    「你早已被廢.皇位哪裡輪的上你.簡直癡心妄想.」玄剛皇由於語氣稍稍急促.說罷不免大喘幾下.

    元懿天德垂首看著玄剛皇面色鐵青、病態顯露的臉.心中不由大快.被利慾熏心的他.面容有些扭曲地笑道:「哈哈哈.癡心妄想.你看看你如今的模樣.兒臣要想讓你死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更何況恢復這太子之位.」

    「至於.」他故意拉長了調.「我是如何從那人不人鬼不鬼的宗人府裡逃出來的.恐怕父皇您就沒必要知道了吧.」

    他忽然走了過來.步步迫人.玄剛皇這才看清他手上端著的一碗藥湯.正是他這麼多日一直喝的補藥.盯著元懿天德的眸子.尖銳如刀.彷彿要將他碎屍萬段.

    唇角勾起.元懿天德步步緊逼:「誒.父皇何必用這樣嚇人的目光看著兒臣.兒臣這心裡可是忐忑著呢.」俯下身.將湯匙送到玄剛皇嘴邊.瞳孔幽深而大亮.「來.父皇.喝了它.喝了您就會徹底好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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