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章 宮宴(三) 文 / 輕衣紗羽
「兒臣拜見皇阿瑪!」元懿天德剛上來就行了個大禮,隨即站直身子,言辭鑿鑿地說道,「兒臣有事稟明。」
「說。」玄剛皇一面跟隨駕而來的蓮妃有說有笑,一面應著。
「啟稟皇阿瑪,剛剛有個宮女犯了錯,兒臣心想『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便下令小懲一下,可誰知,有人無視宮中規矩,嚴加阻攔,而且還膽敢出言不遜,無視皇阿瑪您的威嚴!兒臣好言相勸,那人卻是不聽,還出手傷了兒臣……」元懿天德故意露出手上跟臉上的擦傷來。
他暗暗朝座上的蓮妃使了個眼色,她便立馬接過話來,添油加醋地說道:「豈有此理?便是在宮中都這般放肆無禮,那放出宮去還不知是何等的囂張呢!竟連皇上的威嚴都不放在眼裡,皇上您可得狠狠處置才是啊!」
但聽她聲音嬌軟,絲毫不像是日冉雲昕所見那般狠辣,簡直判若兩人。
冉雲昕聽聞著,這才趕來,拆掉他們二人搭起的戲台,插進話來:「兒臣給皇阿瑪請安了。」她有模有樣地行了個禮。
眉心霎時一動,玄剛皇心中微驚,可想想也無錯,既然元懿弘旭都承認了她的王妃身份,那自然就順理成章地成了他的兒媳了。然而,冉雲昕分明仍能看到玄剛皇眸中閃過的冷厲。
冉雲昕定了定心神,繼而朝元懿天德望去,笑著作揖道:「哎呀,還真是失敬失敬啊!竟沒能認出那是太子殿下,黑燈瞎火的,我還一直以為是從哪裡混進來的地痞流氓呢,竟敢在如此重要的宮宴之上戲耍一個宮女!」
她又作了個揖,連連道歉:「真是失禮了!我在此偕同丫鬟碧兒一起向太子致以深切的歉意,還請太子殿下莫要怪罪臣女才是!」
此話一出,元懿天德哪裡還說得出話來?擠了半天,也只惡狠狠地吐了個「你」字出來。
但見他瞪著她,無言以辯,忽而又被四周暗暗投來的熙熙攘攘的目光所淹沒,剎那間惱羞成怒,然而瞥了瞥座上的蓮妃,眼見她竟是視若無睹置若罔聞,而玄剛皇卻是一臉的鐵青。一時之間,空氣有些凝滯,呼吸變得困難。
於是,那即將噴湧而出的怒意,卻也只能打碎了往肚裡咽,任由怒火憋成了一肚子的苦水。
冉雲昕心想,叫他惡人先告狀,活該,這回栽她手裡了吧!哼,居然膽敢欺負到她的頭上,那可就別怪她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咯!
元懿天德見此情景,自然橫不起來,只好暫時放下姿態,笑著應道:「九王妃莫要打趣,本太子不過是在教訓一個不懂規矩的宮女罷了,何來的戲耍之說?」
一瞬間,諸位賓客皆屏息而待,似乎都在等她開口,看她一個女子能如何化解僵局。而玄剛皇的臉色更是難看,面上僵冷如鐵。
冉雲昕看在眼裡,心中有數,於是亦輕聲笑了笑,回道:「是麼?那就要看太子是如何理解『戲耍』二字了,若是想得淺,自然也就沒什麼。」
元懿天德不由神色一緊。且聽她繼續說著:「哦,對了太子,臣女說話一向比較直,若是有什麼得罪之處,還請多多擔待啊!」
元懿天德的嘴角驀地一抽,他隨即咧嘴強笑道:「無妨無妨,本太子怎會怪罪?九王妃說笑了。」
說罷,這才統統入了席。冉雲昕被冉言皓叫出去後,很快也回來,在元懿弘旭的身邊坐了下來,碧兒也在冉雲昕的身側站定。
而元懿天德則像是吞了好多芥末,臉色許久也沒能恢復。只在心裡暗暗發狠較勁,彷彿在說著,「冉雲昕,你等著瞧吧,本太子一定會讓你心甘情願地跪在我的面前,哭著求饒。」
坐定不久,便聽太監的聲音再次響起:「宣懷鳴國三王子與五公主覲見!」
此話一出,眾人的目光便齊刷刷地朝來處望去。但見身著華服頭戴玉冠的一男一女意氣風發地走進視線。
那名男子身穿一件紫色緙絲偏襟直裰,身姿修拔,器宇軒昂,一把折扇在手,行路生風,墨絲輕揚。再往上瞧去,更是朗眉星目,唇角微翹之處,盡顯風華英俊。
與他並肩走來的,是一位身段婀娜膚白如雪的女子,但見她眼若桃花,唇紅齒白,下巴微抬,眼際頗高,和那男子不同的是,她牽起的嘴角,透露出的卻是一副倨傲得意的姿態。
此二人一走進,眾人的目光便再難移開,尤其是那些還待字閨中的小姐們,一瞧見如此俊朗瀟灑還高貴可親的男子,就越發不能自拔了。
打個不恰當的比喻,就好比是餓了好幾天的狼看到了新鮮的生肉一般。不過畢竟是學過禮儀的人,雖然心中有此想法,面上卻也只能藏著掖著,就像主人在旁邊盯著,狼也只得忍住不流口水一樣。
而對於他身旁的女子,很多人卻是投去了不少異樣的目光。眾人聽說的可只有三王子前來和親,怎麼此刻多了個五公主?看起來還是個不好說話的主。
「懷鳴國容成麟、容紫葵拜見皇帝陛下!」二人不卑不亢地行禮。
「免禮平身!」玄剛皇聲音渾厚大氣,極富天子威嚴,卻又不失對盟國的友善,「三王子與五公主此番遠道而來,也是玄剛國之福啊!來人,賜座!你們初來乍到,一定未能來得及好好熟悉,待朕為你們一一介紹!」
「多謝陛下隆恩。」雙雙入座。
玄剛皇將在座來賓一一介紹,很快便將視線挪到了元懿弘旭與冉雲昕的身上。而當玄剛皇剛想為其隆重介紹之時,容成麟卻笑著一把接過話來:「哦,這二位我認識,就不必勞煩陛下介紹了。」
他說話的時候亦是彬彬有禮,眉眼帶笑。風流瀟灑,不言而喻,盡在那一舉一動中,教人看了不由心花怒放,若是一不小心被他那燦若星辰的眼眸瞥上一眼,那便只能任由他竊了魂去,再無他法。
可就在他望上那二人之際,璀璨眸光卻彷彿在剎那間蒙上了塵埃,逐漸黯淡下來,似是要將什麼東西匿於眸底。那不為人知的憂傷染滿眼際,看著她就坐在他身邊,以九王妃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