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九章 緣分匪淺 文 / 輕衣紗羽
侍從將使臣們恭敬地引至堂內。()
那一行七人昂首闊步,邁過門檻,驀然抬頭,卻驚見首席之上正悠然坐著一人。緩緩步入,視線皆無從離開。
但見那人側臥椅上,右手自然托腮,雙目微闔,眉宇之間似雕刻一般,勾勒出無以倫比的俊美。面若冠玉,氣質脫俗,雖是慵懶姿態,卻不曾有損其英挺形象,反倒平添了些許飄然如仙的逸致。
使臣們邁開的步子也不由得靜了下來,似乎不願吵醒座上之人。
然而,待他們安坐下來之後,座上那人卻仍是不醒,亦無侍從膽敢去他身邊提醒一二。
眾人的面色繼而變得不甚好看,尤其是其中坐於左側中間位置的一名武臣,見此情景,心中郁氣越發上湧,隨即便想拍桌而起,卻是無奈被身旁之人按住,這才沒有發作。
與此同時,首席之人終於甦醒,置若無睹地伸了個懶腰,隨後幽幽睜開狹長雙眸。自來此之前,他們便已聽聞有關九王爺元懿弘旭的傳說,皆以為乃市井添油加醋之作,並不可信。
而當他們真真切切地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卻是霎時被驚得渾身一震,便是為首的使臣陸良,也不禁心頭一顫。更別提剛才險些魯莽行事的武臣,此刻只好任由心中怒氣消了大半。
不過即使如此,他們也仍保持原先的正襟危坐、不卑不亢,面上並無過多的顯山露水。懷鳴國,果然非那些個小國可比。元懿弘旭暗暗自語。
為首的使臣陸良率先起身,恭敬言道:「陸某乃懷鳴國微末之士,素聞玄剛國九王爺高瞻遠矚,深謀遠慮,無人能敵,不知陸某今日是否有幸能向九王爺請教一二?」
元懿弘旭在來之前,便已讓白君鳴查明今日所接見使臣的身份與為人,其他皆不足以為懼,唯有陸良此人巧舌如簧,素有「懷鳴國第一辯士」之稱。
看來此次使臣接待,並非尋常應付便可了事的。也難怪玄剛皇會特意召他前去,特命他親自接待。
元懿弘旭下巴微抬,側目望著他,淡淡開口,聲音卻如寒刀般凌厲刺骨,有種無形的威壓直逼而去,教人無處躲藏:
「陸大人有話儘管開口便是,只要不是有意刁難,本王自會為陸大人仔細解難。」
座下他人竊以為元懿弘旭不過是靠強勢壓迫,而真正面對陸良這位能言善辯之人,便也開始心虛起來。可陸良卻不以為然,只有他能感覺到此人並非害怕,反而是在向他挑釁。
陸良看著面前這個尚且年少氣盛的男子,眉頭微皺,繼而以言挑之:「陸某聽說貴國今年對敝國的貨物出口查得甚為嚴苛,不知此事是否屬實?」
「確有此事。」元懿弘旭不慌不忙地應道。
陸良捋了捋自己的黑色鬍鬚,繼續笑道:「恕陸某愚鈍,貴國聲稱想與敝國交好,以促共同發展,卻僅僅對敝國的貨物進行嚴查,如此陽奉陰違的舉措,恐怕有違貴國一直以來宣傳的大仁大義的形象吧!」
問題的道出,一針見血,果真不愧其「懷鳴國第一辯士」之稱。且看他雖是在指責玄剛國的舉措,卻依舊面帶微笑,舉止恭敬有禮,更是將元懿弘旭逼到了「不仁不義」的懸崖邊上。
座下眾人也紛紛笑話起來,跟著「煽風點火」。
然而,元懿弘旭卻是面不改色,雙眸微瞇,狹長的雙目愈透森冷寒意,朝他們直射而去。
空氣凝滯片刻,他這才薄唇輕啟,不疾不徐地應道:「對物品進口的檢查極為嚴苛,往近了說,那是保障我國百姓的生活起居;往遠了說,他國出口的貨物來到百姓的手中,便是出口國顏面的象徵。」
他不動聲色地呷了一口茶,座下眾人無不擰眉攥拳,只聽他繼續說道:
「陸大人非要本王說的話,我國僅僅對貴國嚴格監管,那是為了往你們臉上貼金。要是百姓買到的是劣等物品,說不準會以為是哪個無名之國偷渡來的,要真出了這事,陸大人覺得本王該如何回答才是?」
陸良的目光觸上他的邪眸,面上微微一僵,嘴角猛地一抽,勉強掛著笑容,思量片刻後他才又染上笑意,鎮定開口:
「九王爺此話恐有些強詞奪理了吧,明明是貴國企圖挑破兩國建交關係在先,怎的又怪到我們頭上了?豈非有違常理?」他回過頭去,朝著其他六位相視一笑,笑聲刺耳。
「常理?兩國建交乃國與國間的大事,又豈是常理所能解釋?陸大人未免有些聳人聽聞了吧。」
「另外……我國從未有過挑破兩國關係的想法,還請陸大人……切勿再肆意揣測!」說著,元懿弘旭重重地擱下茶盞,杯中之水隨之灑出許多。冷光掃來,彷彿震的不僅僅是茶几,還有堂內的整塊地磚。
眾人面色大變,陸良面上的笑容也終於掛不住了,立在原地,許久沒了話。
「至於我國此舉是否是仁義之舉,自有後人評斷,又豈是逞口舌之徒所能理解的?」元懿弘旭此話一出,便教陸良越發難堪,暗諷之意如此明白,豈能聽不出來?
與此同時,堂外。
此刻正逢春意盎然、百花齊放的時節,一名男子手搖折扇,怡然漫步,偶爾賞賞花,看看雲,好不瀟灑。
見身邊小廝將畫像拿來之後,略微掃了一眼,他便立即薄唇微勾,面染笑意地說著:「我道是誰,竟會是他,看來還真是緣分匪淺哪!」
「殿下莫非認識玄剛國的九王爺?」身旁小廝不由面露詫異。
而那男子卻並未作答,只是迅疾將畫像收起,交與小廝,隨即微微仰面,目光放空,輕笑著自言自語道:「也不知那人在不在……」說罷,嘴角不自覺地又上揚了幾分。
身旁小廝撓了撓頭,望著他那神秘莫測的笑意,只留一副茫然的模樣,全然捉摸不透其中意味,只能隨著他的目光往天上看去,彷彿那兒有自己想要的謎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