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8章 赤果果的威脅 文 / 清一男
遊戲廳運作的基本框架算是出來了,葉叢心中的一塊石頭也暫時落了地。
這幾天沒事,他抽空去鋒銳看了看。
鋒銳音像店的經營已步入正軌,每月都能給葉叢貢獻出相當可觀的利潤,不過,受盜版磁帶的質量所限,退換貨的顧客也相應增加了許多。為了這個,鍾斌不停地向他述苦。
「退回來的磁帶有多少?」葉叢問他。
鍾斌把倉庫門推開:「你自己看吧。」
當初租下的這一排房子沒有完,封住了一半當倉庫,門就開在營業廳的西頭。
葉叢把燈拉著,正對著門是一個過道,過道的兩邊都是一層層的貨架,每一邊還各掛了一個小牌子,左邊寫的是「新貨」,右邊寫的是「退貨」。
他對比了一下,退貨那邊貨架上的箱子竟然比新貨還多。
「這麼多?」葉叢詫異地問道。
「可不是怎麼的。」鍾斌頭痛地說,「每一批貨大概有三分之一最後得退回去。剛開始的時候,我還以為是廠家欺生,故意以次充好騙我們。可這麼長時間過去了,質量始終不見提高。和廠家說,廠家說他們也沒有辦法。我看啊,這買賣早晚得毀在這上面不可。」
葉叢不以為然:「盜版這東西就是這樣。質量不好,價格就便宜,利潤空間就小。利潤空間小了,又得壓縮成本,於是質量就更差。惡性循環,最終導致整個行業沒落,所以現在基本上算是一錘子買,稍有積累就得抽身走人。」
鍾斌點點頭。不過,這都是後話,不必現在就著手解決。現在著急的,是退換貨的問題。
葉叢想了想,覺得這事必須要解決,不然就會影響到音像店的聲譽。
「設一個退換貨專櫃吧。抽一個心靈手巧、口齒伶俐、並且脾氣又好的服務員專門負責接待退換貨的顧客。」
「可是,這樣一來,那不是變相鼓勵顧客退換貨了?」鍾斌有些擔心。
「哦,這倒是個問題。那就只換不退。」
「那換回來的磁帶怎麼辦?」
「機械問題的,能修就修。除此之外……供貨商那裡有什麼說法?」
「確屬質量問題的,可以退貨,其它的就不管了。特別是已經絞過帶的,一概不退不換。」
「這很正常,絞過了沒法再用了。看來,我們要考慮正版計劃了。」
「太貴了,銷路成問題啊。」
「貴點更好,正好便宜的盜版形成鮮明的對比,讓顧客也感受一下什麼叫一分價錢一份貨。還可以緩解顧客對盜版磁帶質量的不滿。他們會以為不是磁帶的質量不好,而是自己不捨得花錢。」葉叢一臉奸計得懲的表情。
鍾斌一臉的崇拜。「師傅,你太高明了。」隨後他又有些欲言又止,「我說句話你別不愛聽……」
葉叢不滿地看他一眼:「有話就說,怎麼跟個娘們兒似的。」
「你真是一個奸商!」
「靠,找死是吧?你這月資金飛了。」
……
葉叢來這裡還有一個任務,那就是發薪水。
為什麼非得親自發呢?這當然有他的考慮。
主要原因是工資結構的特殊性。鋒銳員工的工資,除了基本工資以外,還有一份金額不固定的獎金。說是獎金,這只是為了便於員工理解,在葉叢看來,應該屬於利潤分紅。就是從商店月利潤中拿出固定比例的金額分給員工。
這個比例是多少呢?這個卻不能公佈,不然鋒銳的利潤率不就被廣而告之了嗎?
不過,員工心裡有數,買賣好獎金高,買賣不好獎金就低。這樣一來,員工的收入就與商店的經營狀況緊密地聯繫在一起,自然會使出全部的力氣來幹活。
除這些人人都有的錢以外,還有幾種資金是針對某個人的。比如當月銷售冠軍有銷售獎,服務標兵有標兵獎,提建議被採納的有貢獻獎等等,拿到這些獎金既有面子,又有實惠,非常受這些年輕員工的歡迎。
錢是好東西,但葉叢是過來人,知道什麼比錢重要,那就人心。他費盡心思地搞了這麼多花樣,最終目的只有一個:通過一項項獎勵,將員工牢牢地綁在自己的戰車上,同呼吸,共命運,休戚與共,齊心向前。
這樣難得的收買人心的機會,葉叢會送給別人嗎?
當然,隨著企業規模的擴大,員工的數目也會隨之增加,他當然不可能永遠親自給員工發薪水。
不過,那是以後的事,現在身家還很單薄,起步階段,正是構建企業凝聚力的時候。所以葉叢一點也不敢疏忽。
談完了正事,葉叢邁步往外走。路過自己的前安樂窩、現在顧媚家,正好看見鐵將軍把門。大週末的,也不知道這丫頭跑哪瘋去了。
「最近,聽說過誰賣房子嗎?」他問道。
鍾斌順著他的視線瞅著到了鎖頭上,頓時明白了他的用意,於是嘿嘿一笑:「顧老師做的挺狠的啊,連把鑰匙都不給留。」
「這不是廢話嘛!她就是給我,那我也得有膽拿啊。」葉叢瞅了他一眼,「給你你要?」
鍾斌腦袋搖得跟個撥楞鼓似的:「別拉上我。這哪是個女人啊,整個一事兒媽!不是嫌音箱聲音大了,就是嫌人太多。更可恨的是,找不著東西就亂發脾氣,逮誰賴誰。她也不看看她那屋子啥樣,請我都不去!」
「啥樣?」
鍾斌撇了撇嘴:「說好聽點叫亂七八糟,說不好聽的,那就是個垃圾堆。推輛坦克進去,保管兩天就埋的沒邊沒影。自從她來了以後,咱們店裡的老鼠都多了,怕是這方圓幾里的鼠兄鼠弟都趕過來聚餐了,我還沒找她報買鼠藥的錢呢,她還有臉發脾氣?」
看來,鍾斌在顧媚面前沒少吃癟,平時挺爽快的一個人,說起這事,卻絮絮道道地沒個完。
「這麼噁心?」葉叢眼前浮現出顧媚在垃圾堆上據案大嚼,眾鼠民跪地膜拜的景象。
我的第一處房產啊!算是毀了!他心疼地直啜牙花子。
鍾斌看出他的心疼,連忙安慰他:「好在你那倆丫頭總來,後來看不過眼了,就時不時地幫她收拾一下,現在總算好多了。」
「好吧,我不心疼房子了。」葉叢點了點頭,隨即又露出一張苦臉,「可是,我心疼我那倆丫頭,老子都不捨得使喚她們,憑什麼讓她使喚?」
「這個……」鍾斌無語了,「我可幫不了你。」
葉叢那個氣啊,沖鍾斌擺擺手:「你忙去吧。」
「你上哪去?」鍾斌問道。
「我找地兒哭去!」
「那……算我一個?」
「滾!」
……
當然葉叢不會找地兒哭去,這只是個冷笑話,一個不足以表達悲憤心情和無盡哀怨的笑話,一個連自己也逗不笑的笑話。
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打不死的小強。
葉叢就是最後一種。
一直以來,葉叢對自己的身手很自得,始終認為很少有事情或是人物是自己應對不了。但自從顧媚來了以後,這種自信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打擊。
顧媚是那種不軟不硬,不男不女,不土不洋,不中不西的人,打不得罵不得,丟不得放不下,不屬於任何他已知的類型的女人,可以說基本上是介於變態與非變態之間的特殊物種。對於葉叢來說,這是一種新興事物,即使算上了他的上輩子,她也算得上是一個前所未見、絕無僅有的特例。
算了,惹不起還躲不起啊?
大不了老子再去找一處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葉叢這樣安慰自己。
……
幸福有很多種,父母雙全是一種幸福,有愛人相伴是一種幸福,混吃等死無事煩憂也是一種幸福。
但是,對葉叢來說,看著時光慢慢的流逝,享受著平靜如水波瀾不驚的安逸生活,這就是最大的幸福。
曾經蒼海難為水,這句話用這他身上再恰當不過了。
懷揣至少三本不同國家的護照,將陶瓷手槍掩蓋在羅夫羅倫西服下面,躲閃著黑色輪轂的大馬力維多利亞皇冠車,到處尋找著叫馬斯特、奧古斯特或是費耶羅之類名子的對手,或明或暗的給予他們致命一擊,最後再看著他們在痛苦中慢慢死去。
這就是他前世後半生所幹的工作。
這些曾經的日子冰冷殘酷,有任務前的忐忑,也有任務中的刺激,以及任務完成後的成就感,唯獨沒有的是……安逸。
該做的,他都做過了。
終於到沒事可做的時候,他回來了。
人生最大的痛苦在於,永遠也沒有完美的人生。
而人生最大的幸福在於,永遠有不完美的人生可以享受。
痛苦就像是家裡的黃臉婆,而幸福就像是隔壁的美女。你哀歎自己痛苦的婚姻,看著隔壁美麗性感的鄰居嫉妒的發瘋,可就是鼓不起勇氣邁出那一步,於是繼續痛苦,繼續煎熬。
葉叢是幸運的,他的第一次婚姻結束了,那個名叫痛苦的黃臉婆已然遠去,消失的無影無蹤。鄰居的美女在向他招手,他沒理由不去試著搭訕。
所以,對他來說,每一天都是嶄新的,每一天都有新鮮的感受,再平凡的日子,只要用心去體會,那也會變得不再平凡。
鍾斌依然勤勤懇懇地為葉叢也是為他自己掙錢,劉本馳依然任勞任怨地為自己的未來奮鬥,方小秋和柳若蘭依然乖巧可愛地伴隨著他成長,甚至……顧媚依然在教著唯一一個班的體育課。
有了這些,日子又怎麼會平淡呢?
一個人生活在感動中,內心自然會格外寬容。即使對顧媚這樣討厭的人,葉叢也生不起半點怨恨之心。
更何況她還是一個很有幸福感的大美女呢!
……
但也先天就不平凡的事。
體育課剛結束,顧媚就拉著葉叢跑到辦公室。
她的辦公室是單獨一間,是由原來的器材室改成的。這又是一個奇怪的地方,因為環顧整個學校,除了正副校長和教導主任,也只有她享受到了單間辦公的待遇。
這當然引起其它的老師的不滿。
這也不能怪他們,本身為體育老師配備辦公室就是一項面子工程,甚至已經算是浪費了,更何況這種單間待遇呢。
可這樣的不滿又被學校給壓下來了。要不是實在不想和顧媚交往的太深,葉叢都想問問她是不是手裡有學校領導的黑材料。
葉叢不情不怨地蹭進了屋裡。
顧媚看得真皺眉:「怎麼這麼磨嘰,我能吃了你啊?」
葉叢問她:「看過金庸的小說嗎?」
顧媚奇怪地問:「看過啊,怎麼了?」
葉叢歎了口氣,掰著手指頭點給她聽:「你看,趙敏看上張無忌是從倆人一起落入密洞開始的;殷素素和張翠山是在冰火島開始郎情妾意的;楊過和小龍女是在古墓裡勾搭到一起的;段譽是在枯井中才泡上王語嫣。」
最後,他收起了手指,正色道:「大姐,金大大看得很清楚,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真得很危險!」
顧媚捂著嘴,咯咯咯地一陣笑:「別人都看熱鬧,你卻能領會到精髓,不虧是高才生啊。」
「少來了,我那是吸取前人的經驗教訓好不好,省得被人貼上抖不掉。」
「算了吧,一肚子鬼心眼,送我都不要,誰會貼你?」
葉叢得意洋洋地伸出兩個手指頭在她面前晃了晃:「這話我馬上就可以還給你,怎麼沒人貼?不多不少,正好兩個!」
「也就是那個兩個傻丫頭才能受得了你!」
葉叢斜眼瞅了瞅她:「要不要我把你的話學給兩個傻丫頭聽?」
顧媚一下子慌了,雙後合十央求他:「別,別告訴她們,我說錯了還不行嗎?」
葉叢哼了一聲:「哼,我就知道你不敢,這話要是讓她們聽到了,就沒人幫你收拾屋子是吧?提起這事,我就有氣,你也是挺大姑娘了,怎麼就沒個定性,連個屋子也不知道收拾?那倆丫頭我都不捨得使喚,卻給你收拾狗窩,你還有臉給她們當老師嗎?」
葉叢一直是以過來人的心態看顧媚的,對他四十歲的心理年齡來講,二十多歲的顧媚只不過一個黃毛丫頭,對晚輩不良習慣的痛恨,很自然會令他產生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情緒,這種情緒最後轉為教訓,很自然的從他的嘴中噴湧而出,壓得顧媚抬不起來。
顧媚的表現就像任何一個被長輩教訓的小姑娘一樣,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葉叢掃了一眼辦公室,裡面的佈置顯示出十足的顧媚風格。
……
什麼?你問她佈置的風格是什麼?
怎麼說呢?她的風格就是:既沒有佈置,也沒有風格!
她搬進來後,就根本沒收拾過,玻璃是灰濛濛的,牆是灰濛濛的,燈管上還掛著長長的落滿灰塵的蜘蛛網,看樣子織網的蜘蛛都已經老死很多年了。辦公桌還算乾淨,沒見什麼灰塵,不過上面卻堆滿了廢紙,牆角的紙簍中卻空空如也,椅子背上……一、二、三……層層疊疊地掛了三件外套,門邊的衣服架子卻閒著沒用。
葉叢越看越生氣,伸出手指點著她的額頭:「你今年多大了?二十還是二十五?」
「二十三了。」顧媚小聲回道。
「還有臉說二十三?這麼多年你都咋過的啊?看看你辦公室,說是狗窩都是在誇你,也真難為你能住得下去!我都替你害臊!從這裡就能看出你家是啥樣,我告訴你,下次我再聽說你讓小秋和蘭蘭幫你收拾家,我就把你從那裡趕出去!」
顧媚被罵慘了,她低著頭,臉色如何葉叢看不到,不過耳朵根子紅的能滴下血來,額頭上滿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她不敢抬頭,兩隻手用力地絞著衣襟,一隻腳尖還一下一下地蹭著面前的一小塊水泥地。
葉叢踢了她一下:「出去!要蹭回家蹭去!」
「哦。」顧媚弱弱地應了一聲,低眉順眼地開門出去了。
葉叢罵得口乾舌躁,扒拉著桌子找水杯,找了半天沒也沒找著。
門一響,顧媚怒不可遏地衝了進來,「這是我的辦公室!」她叫道。
葉叢一愣,四下看了看,突然醒悟過來:「對呀,這是你的辦公室,那你出去幹什麼?」
顧媚牙咬得硌硌直響,不禁讓他想起了在她家看到的那個骷髏頭。
「葉叢,你剛才罵得是不是挺過癮?本來我想幫你一個忙的,可現在,我改主意了!」她從兜裡掏出一張紙在葉叢面前晃了晃。葉叢伸手去奪,卻被她靈活地躲了過去。
「什麼東西?」葉叢問。
顧媚把紙舉得遠遠地,得意地晃給他看:「看看,眼熟不?」
那是一頁從筆記簿中拆下來的紙,光滑挺括,有點像薄型的銅版紙,給他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哪裡見過呢?葉叢苦苦思索著。突然他眼前一亮,「這不就是方小秋收到的那張情書嗎?怎麼會到你手上?」他奇怪地問道。
「我要那玩藝幹什麼?又不是寫給我的。」顧媚不屑地撇了撇嘴,順手把紙打開,上面只有寥寥的幾個字,原來不是那張情書。
「這是另一張,可是從它主人那裡直接拿過來的哦!」她得意地昂起了頭,「想不想知道是誰的?」
「誰的?」葉叢急切地問道。
顧媚更得意了,兩隻手背到了身後,一下子將豐滿的胸脯突了出來。她將腳跟踮了幾下,身體跟著向上一跳一跳的竄了幾下,然後用充滿磁性地聲音誘惑道:「你真想知道嗎?」
葉叢點了點頭。
「真的?」
葉叢拚命地點頭。
顧媚笑得像隻狐狸:「那你求我吧,我這人心腸軟,不像某人見面就罵。你一求,說不定我就答應了。」
葉叢大怒!
這是威脅!赤果果地威脅!
這是以顧媚為代表的一小撮階級敵人,以手中掌握的資源為套索,妄想勒緊無產階級革命戰士……哦不……革命學生的脖子,從而實現其反攻倒算的目的!
我們革命群眾應該用理論思想武裝頭腦,充分發揮階級鬥爭這個有力武器,高舉旗幟,萬眾一心,克服困難,排除阻礙,毫不猶豫地將她們打倒!斗臭!再踩上千腳萬腳!
江姐、劉胡蘭、董存瑞、張志新……
無數的英雄形象在葉叢的眼前閃過,令他渾身充滿了力量。
他鼓起勇氣,挺起胸膛,重重地向前踏了一步,用最壯烈地語氣怒吼道:
……
……
「求求你,告訴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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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句實話,我基本上算是個理性與感性共存的人。
理性告訴我這部小說已然撲了,沒有必要再浪費時間了。可感性卻告訴我,即使不是出於鍛煉的目的,僅為了這些熱情的讀者也該完成小說。於是,每天我都在理性與感性的漩渦中掙扎,感性佔上風的時候,我會靜下心來,把想到的語句變成文字記錄下來,而理性佔上風的時候,又會心灰意懶,一點碼字的勁頭也沒有。
再加上歲數大了,雜務重多,因此會常常鬧失蹤。
所以,在這裡我要奉勸大家一句,如果你有夢想的話,趁年輕趕快去追求吧,不要再等下去,不然的話,隨著你年齡的增長,你會發現追求夢想的難度會越來越大,你與夢想之間的距離也會越拉越遠,最終消失的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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