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1 殺還是不殺，這是一個問題 文 / 國際精神
4月21日，天還濛濛亮的時候，居住在我妻家裡的楚仙小隊四名成員便已經結束了梳洗，一人佔著日式矮桌的一個邊，頗有點心不在焉地吃著屬於自己的那份早飯。
這並不是因為負責給大家做飯的我妻由乃手藝很潮，事實上由乃的廚藝相當不錯，已經達到了讓人吃到嘴裡可以眼前一亮的水平，只不過今天早上他們四個的心思卻都不由自主地飄到了別的地方——
今天已經是他們進入任務世界的第十天了，距離客隊進入本世界還有半個小時，這種時候就連楚仙也不可能完全保持淡定，蔡明遠、閻凱和由乃自然就更不用說了。
「說起來……有一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但又一直沒問。」
飯才吃到了一半，蔡明遠就停下了筷子，語氣相當沉重地看著飯碗自言自語了起來。
「雖然咱們仨在上一個世界裡殺了不少觸手頭人身子的寄生獸，但是寄生獸不能再算作人類，殺了也就殺了……
而在這個世界裡，不管是參加《未來日記》遊戲的對手，還是參加團戰的其他隊伍，都是活生生的人類，我們真的已經做好殺人的心理準備了嗎？我們到時候真的能夠毫不猶豫地下手嗎？」
「……」
原本大家以為蔡明遠是要和楚仙說話……或者還捎帶著剩下的兩人，卻沒想到他既是在對其他人，更是在對他自己說話。在一片沉默中，閻凱跟著放下了筷子，楚仙的表情也變得凝重了一些，唯獨由乃沒有任何反應，仍然滿心期待著接下來的「刷分盛宴」。
——按照「新手指南」上的說明，團戰中每殺死其他團隊一人，本隊積一分；被其他團隊殺死一人，本隊則減一分，最後乘以1000，這便是本隊每一個成員所能獲得的團戰生存點獎勵。
而親手殺死其他團隊成員的那個人，還可以獲得一枚比對方綜合能力等級低一級的勳章，比如殺死a級輪迴者可以獲得一枚b級勳章，殺死d和e級輪迴者則沒有勳章獎勵，另外殺死「紅名」輪迴者可以額外獲得對方所持有的一部分生存點和勳章。
這與殺boss的獎勵類似，但不會再額外獲得生存點，可是獲得的勳章收益也是絕對的，哪怕是s級輪迴者殺死c級輪迴者，也同樣可以獲得一枚d級勳章，不像殺boss那樣必須要去挑戰比自己能力至少高一級的怪物。
不過這樣一來，相對於越級殺boss和完成支線劇情來獲得勳章的方法而言，團戰時殺死其他團隊的輪迴者才是最安全也最有效率的「刷勳章」方法——只要能毫不手軟地把人類也當成怪物來刷的話。
「殺人嘛，由乃是肯定沒問題的。
我個人雖然該下手的時候絕對不會手軟，但如果沒有必要的話，我也是希望能夠盡可能地不殺人的。
那麼這問題實際上就是你們兩個的問題了。」
沉默了一陣子之後，楚仙十分平靜地率先開了口，接著蔡明遠和閻凱看了看由乃，又看了看彼此，也充分意識到了這不是能夠推給大家做決定的問題，而是需要他們自己做決定的問題。
「我吧……別看我原來是在社會上混的，但我還真沒殺過人，也不敢殺那個人。
不過上個世界咱們怎麼說也殺了十多個身子是人類的寄生獸，我自己覺得我是沒問題的，或許一開始下手的時候還會有點猶豫，但殺幾個之後我肯定就習慣了。
反正到時候我會咬牙干，要是哥幾個能有空看著我一點，免得我第一次出手太猶豫，反過來被對方殺了，那我就感激不盡了。」
剪了**小平頭的閻凱很快就下定了決心，然後他捧起自己的味噌湯，像敬酒似的朝大家敬了一下，「咕嘟咕嘟」地一口氣干光，並且臉上真的泛出了一點醉酒似的紅暈。
而蔡明遠看到心存疑惑的人只剩下了自己，也便咬咬牙決定隨個大流算了，不過心裡面的道德感卻仍然讓他必須表白自己一番才能心安理得地殺人：
「我其實和閻凱一樣，殺怪物還行，殺人真下不去手。
楚仙說能不殺人的話盡量不殺人我很贊成，但無限世界我們不殺人，別人就要殺我們，那我們也沒有理由乖乖伸出脖子讓別人殺，所以該殺的時候不管想不想殺我們都必須殺。
不過如果對面是老人、女人和小孩的話，我可能還真就手軟了，到時候……
嗯……
如果能讓不會手軟的誰去殺的話我也感激不盡了。」
蔡明遠所提出的要求，就連他自己都覺得十分不好意思，自己假仁假義卻讓隊友背負罪惡感這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但他終究還是支支吾吾地說出口了，畢竟他們的隊伍裡可是有一個完全不把人命當回事，不管老弱病殘都照殺不誤，殺女人更不會有半點猶豫的凶殘美少女；另外楚仙也同樣是只要該殺誰就一定下得去手，而且之後也不會有絲毫愧疚那種人，那麼將這種很有心理負擔的事情交給不把這個當成心理負擔的人去做不也是人盡其才嗎？
不過……這也應該算是一種歧視了。
「夫——！
我來殺吧，如果我認為有必要，我就會下手。」
楚仙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然後主動將蔡明遠這個自私自利的要求接了過去。
蔡明遠這時候當然不可能再假惺惺地推辭說「還是我自己來吧」，閻凱也當然不可能湊過來搶這差事——哪怕只是裝一裝樣子，但由乃這時候卻一臉純真地睜著大眼睛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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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既然楚仙也歎氣的話，那麼就交給我好了。
獎勵都是誰殺的誰拿吧？這樣我就可以變得更強，可以和爸爸媽媽在主神空間裡活得更久了。」
「……」
三個就連殺人也要琢磨半天的沒用男人都瞪大眼睛一動不動地盯住了由乃的臉，但她好像仍然不覺得自己的邏輯有什麼問題，臉上反而露出了期待萬分的笑容。
是的，我妻由乃的邏輯完全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她的心。
她現在已經完全壞掉了，就算楚仙同情她讓她成為了輪迴者，告訴她可以在主神空間裡復活養父母，也根本沒能治癒她的內心，甚至連一丁點好轉的跡象都沒有。
而現在看來，即使她「復活」了養父母，也還是會變成一個只是為了更多的生存點就屠戮一切的死神——或者叫殺人鬼會更加貼切一些。
蔡明遠和閻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然後眼角的餘光下意識地瞄向了楚仙，心裡面絕對是在說「這是你弄回來的麻煩，你必須負責。」
不過楚仙原本就沒有任何要推脫責任的念頭，他此刻終於放下了碗筷，並且從矮桌旁邊退了出來，盤著腿轉了九十度角重新坐好，表情異常嚴肅地把坐在他旁邊的由乃叫到了自己面前。
「由乃，過來！」
「是。」
雖然由乃很清楚接下來自己可能會被訓斥，但她還是乖乖地跪坐在了就像是嚴厲的兄長或父親一樣的楚仙對面，姿態端正神情肅穆，大概是長期被訓斥都已經形成了條件反射。
「由乃，你是知道什麼人可以殺，什麼人不可以殺的，所以不要我再多廢話，否則我就只能限制你沒有我的命令不得主動攻擊了。」
楚仙的態度前所未有的正經，眼鏡的反光也前所未有地強烈，甚至是坐在他側後方的蔡明遠都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那不容置疑的決心。
由乃一眨不眨地睜著猶如紅寶石一樣的大眼睛，瞳孔中深深地映出了楚仙那威嚴滿滿的身影。等到楚仙結束了訓話之後，她立即將疊放在腿上的雙手移到向前的榻榻米上，十分恭敬地深深跪拜了下去，直到額頭貼上碰在一起的雙手指尖。
「是！」
雖然邀請劇**物成為輪迴者並為其支付費用的那個人對該劇**物並無任何約束能力，但我妻由乃卻仍然不假思索地接受了楚仙的警告，臉上既無任何遲疑，也無任何不甘，這讓蔡明遠和閻凱都鬆了一口氣。
——如果由乃完全不聽他們的話，為了追求更多的獎勵就拚命殺人那還真是一件麻煩事，即使是那些原本可以和平共處的輪迴者小隊和「土著勢力」也會被她殺到對立面去，不過以後像這種心理有問題的危險人物還是不要弄到隊伍裡為妙。
「那就趕緊繼續吃飯吧！
剛才這麼一耽誤，等到客隊入場的時候我們主隊還在吃飯，這也實在太不嚴肅了，要是被客隊知道還以為我們不把他們放在眼裡呢。」
警告完了由乃之後，楚仙立即轉過身子扒起了飯，身上那種威嚴滿滿的氣勢也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哦、哦……」
蔡明遠和閻凱一時間無法適應如此之快的氣氛轉換速度，眼睛仍然呆楞楞地望著楚仙，只是下意識地重新拿起了碗筷。
能跟得上楚仙的節奏的只有由乃，她立即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三口兩口就將剩下的飯菜全部吃進了肚子裡，然後滿含期待地看著客隊降臨的時間一分一秒地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