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8 給你你想要的虛假幸福 文 / 國際精神

    「呼……嗯！」

    不知道昏睡了多長時間，當難得一夜無夢的我妻由乃「嗯」地一聲從楚仙懷中醒來的時候，四周仍然是一團漆黑，簡直伸手不見五指。

    身後那個人的心跳和呼吸和她完全一致，或者說她的心跳和呼吸與身後的那個人完全一致，這難道就是所謂的「同呼吸共命運」嗎？

    「沙沙沙……」

    「你醒了，我妻由乃。」

    在死一般的寂靜中，身後那個好像雕像般一動不動的年輕男人突然出聲了，屏聲靜氣偷偷往前爬的少女立即猛地向前一躥，然後才轉過身來十分警戒地盯著這邊，比之前遭受偷襲時的閻凱和蔡明遠表現可好多了。

    「嚓！」

    一簇小小的火苗從對方手中的打火機裡冒了出來，然後一根蠟燭被點燃了。在燭光中映照出的，是一張讓我妻由乃印象十分深刻的、眼鏡反光的面孔。

    「呃！醒、醒了嗎？真是的……屋裡太靜竟然就連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

    這個時候，躺在我妻由乃身後，房間另一頭的閻凱和蔡明遠也終於聽到動靜醒了過來，少女藉著對方手中微弱的燭光飛快地四下張望了一圈，發現自己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回到了自己的臥室裡，不過把她悄悄抱過來的無疑就是對面那個眼鏡反光的奇怪入侵者。

    「你們這三個大叔為什麼要潛入我家？是來抓我的警察嗎？」

    發現自己被三個完全陌生的入侵者圍在了房間的中央，已經根本無路可逃了，我妻由乃終於放棄了抵抗，兩條胳膊無力地垂到了腿邊。

    不過她的聲音中卻帶著些解脫的意味，雖然她並沒有主動去警察局投案自首，但殺死養父母並隱瞞下來也是具有相當大心理壓力的，而現在這一切都結束了。

    「大、大叔……」

    即使是隨和如楚仙這樣的好人，聽到大叔這個稱呼的時候臉也立即變成了囧的樣子。可是我妻由乃把他們叫做大叔也不算太離譜，畢竟他和蔡明遠大學畢業都好幾年了，而剃了**小平頭的閻凱看上去也是二十好幾，和這個年僅14歲的中二少女代溝有點大。

    ——是的，在「原作」裡為了與天野雪輝順利「結合」而四處殺人放火的我妻由乃並非社會人士，並非大學生，也並非高中生。她年僅14歲，雖然這在華夏是屬於剛剛過了會被判處強……嫖宿幼女罪的年齡，但在社會觀念中卻仍然屬於必須被保護的年齡。

    所以說《未來日記》裡的設定真是槽點太多了，像這種明明可以並且理應設定在高中裡發生的故事卻偏要設定在初中……難道是在暗示這個故事其實就是中二少年的白日夢嗎？

    「我覺得我其實還年輕，所以叫我大哥就好了。」

    明明年齡比我妻由乃大了將近一倍，但楚仙卻仍然不肯承認自己在「現在的年輕人」眼裡已經成為了過氣大叔的事實。他伸長胳膊將粘著蠟燭的碟子放在了自己和少女的中間，非常自來熟地拍著榻榻米對她說道：

    「坐下吧。不用緊張，我們不是警察也不是來抓你的，我們只是想要試著搶救……挽救你一下的旅人。」

    「挽救？

    呵……難道你們能讓爸爸和媽媽重新復活嗎？

    如果只是把我從這裡帶走，那根本就算不上挽救，只是畏罪潛逃罷了。」

    聽到楚仙大言不慚地說要挽救自己，我妻由乃臉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如果想要逃跑的話，她早在一年之前就可以逃跑了，但是逃跑了又能怎樣呢？她的家庭、她的人生都已經徹底完蛋了，如果不是她自己給自己找到了一個新的……

    「重新復活這種事……也不是一定辦不到。

    蔡哥！」

    面對眼底流露出深沉絕望的我妻由乃，楚仙沒有多費口舌去開導她，而是打算直接用事實說話。

    蔡明遠雖然因為自己的治療術竟然至今都沒有被正確地使用過，反倒成為了楚仙忽悠人的利器而感到鬱悶不已，但他還是給我妻由乃釋放了一個有病治病，沒病保健的單體治療術。

    「這、這是……魔法？」

    沐浴在聖潔的白色光芒之中，我妻由乃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像變得更加輕鬆了一些，剛才因為一直蜷成一團坐著睡覺而酸脹麻木的肌肉也完全恢復了過來，這讓她驚訝得瞪大了眼睛，就連說話的聲音都顫抖了起來。

    儘管這有可能只是她在做夢，但她卻寧願相信這是事實，這個世界真的有不可思議的魔法存在，真的有能夠復活爸爸和媽媽的魔法存在！

    「是魔法沒錯。不僅有治療的魔法，就連復活和群體復活的魔法也同樣存在——雖然並不是這個世界裡的。」

    楚仙肯定了我妻由乃的猜測，但是他卻沒有用能夠實現她的任何願望為誘餌將她誆進主神空間裡，而是語氣真摯地提醒了已經開始產生某些「不切實際的幻想」的少女幾句：

    「如果你願意跟我們離開這個世界的話，不管是將養父母重新復活還是重新『製造』出來都可以辦到，可是我不得不提醒你的是，你以為將虐待你的養父母復活，又或者是製造出完全符合你期望的養父母，就真的能夠獲得幸福嗎？

    我妻由乃，你的事情我們還是知道一些的，雖然我不能說你的養父母就該死，但你養母的行為已經觸犯了法律，而明知妻子將你關在籠子裡『管教』卻不加制止的養父也未必就好到哪去。

    所以你的『

    誤殺』是可以被原諒的，即使不復活養父母，你也有權利獲得拯救——起碼我是願意原諒並接納你的，因為我已經很清楚你對養父母的愛，以及你心中所承受的罪孽和痛苦了。

    懺悔是不能得救的，但不懺悔的人是沒有資格得救的，而你已經有了得救的資格。

    不過你現在所應該做的不是復活養父母，不是繼續欺騙自己，而是在懺悔之後放下這一切，重新去尋找真正的幸福。」

    「你、你在說些什麼，我根本不明白……媽媽只是因為生病而已，爸爸也只是因為工作太忙，他們總有一天會理解我的，只要、只要我能將他們復活……」

    非常遺憾，楚仙的肺腑之言完全沒能點醒我妻由乃。她不是不明白，楚仙說得已經非常直白了，就算她一時無法完全消化，也不至於一點都不明白，只不過沒有人能夠叫醒裝睡的人。

    於是楚仙無奈地聳了聳肩膀，然後語氣十分平靜地向這個非要欺騙自己不可的女孩子提出了另一個更具有操作性也更具有性價比的建議：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建議你選擇更便宜也更快捷的方法——只要你願意和我們一起離開這個世界，在各種幻想的世界裡冒險甚至搏殺，那麼你可以立即在我們那裡『復活』和你記憶中一模一樣的，既愛你又理解你，夫妻關係也無比和睦的養父母。」

    「楚仙！」

    這個時候蔡明遠忍不住朝楚仙斷喝了一聲，而閻凱臉上也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他們兩個人都沒有想到，剛才還苦口婆心地勸說我妻由乃放下罪孽尋找真正幸福的楚仙，竟然轉身又給我妻由乃提出了這樣一個就像吸毒一樣完全只是自我麻痺的餿主意。

    楚仙難道就沒有預見到，如果我妻由乃真的「復活」出了完全符合她期望的養父母的話，她一定會從此沉浸在虛假的幸福中無法自拔嗎？

    「我很清楚你們在擔心什麼，但這又有什麼關係？幸福原本就只是一種主觀的感受，根本不存在真實或虛假的說法——即使是吸毒所獲得的短暫幸福感也是真實不虛的。

    讓我妻由乃獲得她夢寐以求的幸福有什麼不好？反正這是她自己的選擇，而且這個選擇也不會危害到任何人。

    更何況在『那部』小說裡，『咱們那地方』不是經常會進來像我妻由乃這樣需要『復活』一個心靈支柱的人嗎？和我妻由乃比起來，反倒是咱們幾個太正常了，正常得簡直就是個龍套命。」

    儘管我妻由乃就在面前，但楚仙根本就沒有避諱她什麼，直接向兩個隊友道明瞭自己的考量。

    不得不說，楚仙還是一如既往地正確，而且他也不是沒有提醒我妻由乃怎樣才能獲得真正的幸福，只不過我妻由乃自己無法接受，自己選擇了虛假的幸福，蔡明遠和閻凱雖然覺得這裡面有什麼讓他們難以接受的問題，但卻又說不出來任何指責楚仙的話。

    如果一定要說楚仙哪裡有問題的話，那麼楚仙的問題大概就只有「太正確了」，正確得不像人類——不像他們這些普通人這一條了！

    「對不起，雖然你們的話我還不太明白，但是你們所說的『離開這個世界』應該不是指集體自殺這種蠢事吧？

    如果不是的話，那我願意和你們一起離開這個世界。無論去哪裡、去幹什麼都好，只要能夠復活愛我的爸爸和媽媽，就算是地獄我也和你們一起去！」

    正當蔡明遠和閻凱還在莫名地糾結的時候，我妻由乃已經自己做出了決定。看到這個之前「根本不明白」楚仙在說什麼的女孩子這次分分鐘就什麼都明白了，蔡明遠和閻凱也都啞口無言了。

    ——反正我妻由乃是楚仙的菜，讓她進入主神空間的費用也是從楚仙口袋裡掏，那麼其他人也實在沒有必要去操那份閒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