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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077章 :蛛絲馬跡 文 / 江南孟郎

    回到家的我們回到各自的房間,睡去,直到中午。

    醒來時,童真剛好帶楊春妮去散步。我獨自守著空蕩蕩的客廳,想起畫展裡的那副畫,心裡湧現出一股莫名的悲傷。我不知道這種悲傷從何而來,就像是很多年前就一直藏在心裡,在遇見那幅畫的剎那全都湧了出來。

    或許,葉楚也是這樣的感受。

    翻看老校長的資料,上面記載了關於他的一切。他走馬上任那會兒是四十歲,上任第二年畫校就出了事情。上任期滿五年後離職,由現在的校長頂替他的職務。具體的年數我已算不清楚,但現在老校長應該有六十歲了。

    他有兩個女兒,一個住在本市,一個住在外地。

    胡麗瑤走進客廳,抻著懶腰,走到窗口,目視雪地裡折射的白色陽光。我仍坐在客廳裡,看著捧在手裡的檔案,思量。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向他的兩個女兒打探消息。下午的時候我和胡麗瑤離開家,去了老校長大女兒的家裡,本市。

    那是一棟老房子,年久失修,表面斑駁陸離。樓頂和地面落了一層厚厚的積雪,無人清理。日光落在上面折射出的光,雖說燦爛,落進眼眸卻幻化成無盡的蒼涼。胡麗瑤裹著厚厚的黑毛衣,長過膝蓋,像是只優雅的貓咪,在雪地裡珊珊行走。

    我與她並肩而行,進了樓道,來到第四層。

    叩門。

    打開門的是個三十幾歲的老大姐。

    您好!請問是姚女士嗎?我禮貌地問。

    你是?她仔細地打量我。

    我是姚先生的學生,特地過來探望他。我故意這麼說,一是想知道她是不是老校長的大女兒,二是想知道老校長在不在她的家裡。

    姚先生?她露出一絲困惑。

    就是您的父親。我臉上堆滿笑容和期待,就好像真的是老校長的學生。

    喔她釋然地笑了一下,隨即仔細地打量我和胡麗瑤,可是我父親不住在這裡,你們真是他的學生?

    嗯。我和胡麗瑤異口同聲。

    他怎麼會有這麼年輕的學生,在我的印象裡,他的學生現在都快有四十歲了。她並不是在懷疑我們的身份,只是有意無意地感慨著。

    是這樣的,我們這次來也是代替我們的老師,來探望姚先生的。胡麗瑤胡亂地解釋著,可隨後對方的一個問題讓她傻了眼。

    請問你們的老師是誰?

    是葉楚。胡麗瑤以為自己的回答很機智,實質上愚蠢至極。

    凡是和畫展有直接聯繫的人,都是敏感話題。那副牆畫是這樣,殉情的女生和葉楚更是如此。情況也的確如我所料,她在聽到葉楚的名字時,臉上的表情有了些許的不自然。即便她用笑容來遮蓋,但還是可以看得出來。

    這名字好陌生。老校長有那麼多的學生,不是每個人的名字她都知道。不知道,也是在情理之中,無需向我們說明。她之所以這麼說,就是想告訴我們,她不知道葉楚是誰。有時候越是特意說明,就等同於是在掩蓋。實質上葉楚這個名字,是她永遠都無法忘記的。

    我們的老師才不到三十歲,很年輕的。我故意這麼說,就是想告訴她,我們提及的葉楚不是二十年前的葉楚。聞言,她釋然了。但這更間接地說明,她的確知道二十年前葉楚的事情。

    我的父親不住在我這裡。她說。

    嗯?我假裝不解,可是我的老師說他就住在您這裡呀。

    她輕輕地一笑,言語從容不迫,他多年前就搬走了,是你們的老師記錯了。

    請問,他現在住在哪?我問。

    他現在住的地方距離這裡很遠,你們還是不要去了,我替他謝謝你們。屋子裡面傳來孩子哭泣的聲音,她回身看了一眼,我家的孩子又哭了,我得進去看看,你們進來坐坐?

    不用了大姐,謝謝您,我們就不打擾了。我較有禮貌地朝她點了下頭,以示禮貌。

    還是喜歡雪地裡的陽光,視野開闊,空氣清新,不像那樓道裡面,總有一股酸臭的味道。我和胡麗瑤離開小區,走在街間。地面上的雪隨著踩踏嘎吱作響,留下兩串淺淺的腳印,但很快就被風揚起的飄雪填平,蹤影難尋。

    二十年前的葉楚有問題。我說。

    你的意思是說,她的死和葉楚有關?胡麗瑤曲解了我的意思。

    血牆畫與殉情女學生,校長與葉楚,還有畫裡的那張臉,它們是一串鏈子上掉下的珠子,我現在需要重新把它們串在一起。我的意思是說,這裡面每件事情都有問題,而且不是單一能解決的問題。與其說它們是珠子,倒不如說它們是積木,只有拼湊到一起才能得到完整的結果。

    好複雜的樣子。胡麗瑤邁著妖嬈的步調,輕輕地踩著白雪。

    她說老校長住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很巧,老校長的二女兒住的地方就很遠。我有意無意地說著。

    你的意思是?她問。

    探望了老大,緊接著肯定是去老二家裡。話罷,我加快速度朝前走去。

    老校長二女兒的家是本市某個小鎮子裡,說遠有點言過其實。只是因個人的概念不同,在她的眼裡可能很遠,但在我的眼裡不過兩個鐘頭的車程。我抬眸往了往日光,黃黃的,明亮卻不刺眼。不用看表就知道臨近下午兩點,現在去那座小鎮,要下午四點才能抵達。

    你去嗎?我問。

    幹嘛不去。胡麗瑤很肯定地回道。

    打電話給你姐,告訴她我們很晚才能回去。我說。

    好。胡麗瑤掏出電話,撥通號碼,喂?姐呀,我和姐夫要晚一點才能回去,嗯,對的

    我無暇去聽胡麗瑤的通話內容,走在茫茫的白雪上面,就像是走在浩渺的雲間。我深深吸允寒冬之氣的同時,從未間斷地回想著每一個細節。即便我設想過千百種可能性,卻仍舊無法將它們拼湊到一起,尤其是那血牆畫裡的那張臉。

    到了車站,買了兩張票。

    客車離開市區,行駛在路上,兩旁是茫茫的大地,蒼涼。到了小鎮時,差十分鐘四點。天色已不如之前那樣明亮,透徹,那輪黃日也變得殘弱無力。我們根據檔案找到老校長二女兒的家,那是一座類似四合院的大房子,不過裡面都是二層小樓。

    院子裡有人在下棋,院角落那棵樹下的水缸旁,有婦女在洗著衣物。

    我們走去,向她詢問。

    請問姚女士在嗎?我問。

    我就是,有什麼事嗎?她甩掉手上的水珠,起身打量我們。

    我們是來探望姚先生的。我很禮貌。

    找他什麼事嗎?她略有謹慎。

    只是探望。我說。

    某間屋子裡傳出男人的謾罵聲,隨即有孩子的哭聲響起,夾雜著玻璃瓶子碎落的聲音。光是聲音就能組成一幅極不和諧的畫面,一個脾氣暴躁的男人在打孩子出去。但事情絕非我想得那樣,只見那孩子跑到她這裡,哭哭啼啼地說,爸爸找不到買酒的錢,就打她。

    她臉上揚起一絲尷尬和苦澀,他住在鎮子裡的養老院,你們可以到那裡去找他。撂下這句話,她帶著孩子回到屋子裡,隨後就有爭吵聲傳出,罵爹罵娘,哭吼震天。這是多麼不和諧的家庭,難怪老校長會被送進養老院裡。

    鎮子裡只有一間養老院,很容易就打聽到。

    那間養老院裡很破,裡面注滿孤寡老人。一間院子和十幾間屋子,總有一股很怪的味道,熏鼻。有老人坐在輪椅上面,臉上堆滿的歲月痕跡如樹皮,珠黃的眼睛無助且迷茫。養老院的院長是個三十幾歲的,滿臉都是雀斑的女人。她出現在我們面前,問我們有什麼事。

    開門見山,我們來找姚萬文的。

    你們是他什麼人?她問。

    學生。我和胡麗瑤異口同聲。

    喔。她簡單地看了我們兩眼,隨後把我們帶進一間棋盤室,他就那裡。

    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個坐在輪椅上的,病怏怏的老者,獨自在角落裡若有所思。院長離開後我們走進棋盤室,老校長看到我們後,他仍是那樣茫然,無助。人在中年時不管如何成功,有多少人對你表示出尊敬,只要步入老年就注定孤獨。

    就是西落之陽,再無升起的希望。

    直接說吧?我看了胡麗瑤一眼。

    嗯。她點頭。

    您還記得葉楚嗎?我問。

    老校長還是那副表情,默然不語。

    畫展裡殉情的女學生,您一定不會忘記吧!我一直看著他的眼睛,卻看不出一絲的波瀾。他還是一言不發,無神的雙眼落向牆角落,就那樣呆滯地看著。

    我們知道您哪裡有一封遺書,方便讓我們看看嗎?這種事情問也白問,他如果能隨便給我們看,當初就不會把遺書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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