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2第二十二章 文 / 望江影
「是我。」聲音有些哽咽。
「小芸？」秦戰國聲音變了，帶著幾分熱切，「你聲音怎麼不對勁，哪裡不舒服嗎？」
劉芸吸了口氣，擦了擦眼睛，「不是，就是想你了。」她也不隱藏自己心裡的想法，每天忙的厲害的時候，她總是想著要是秦戰國在身邊，她是不是好過點。每次看到秦大周和李梅有默契的合作時，她心裡總是免不了有些羨慕的，說到底，她也只是一個女人而已。
秦戰國鬆了口氣，語氣也變的柔和了，妻子的告白讓他心裡很暖和。他握著電話的手也緊了，「小芸，我快回去了。」
「我知道，你信裡說過了。」
「我很快就會回去了，你好好照顧自己。」沒見面時很多話想和自己的妻子說，但是真正的電話來了，卻只會說這句了。此時他也懊惱自己的嘴笨，無法說出安慰妻子的話。
「戰國，我等你回來。」
「嗯。」秦戰國的臉上浮現出少有的溫柔，一邊桌子旁的李豐驚的下巴都掉了。
因為是辦公室電話，劉芸擔心打擾他工作影響不好，也不多說了，說了幾句話後就掛了電話。秦戰國聽著那邊的忙音，心裡有些失落。他剛剛聽到媳婦的聲音有些哽咽，心裡有些疼。
「戰國怎麼了，嫂子沒啥事吧？」李豐看著秦戰國的臉色有些不好看，擔憂的問道。
秦戰國搖了搖頭，放下了電話，只是若有所思道：「你說嫁給咱們的女人幸福嗎？」
「這個嘛……」李豐摸了摸下巴，好像真的在仔細思考這個問題，「幸不幸福就不知道了，不過我們院裡那些姑娘們整天圍著我轉，應該是挺喜歡我的。」
「……」
和秦戰國的這次通話後，劉芸心裡好像豁然開朗了，在這個世界她不是一個人在奮鬥，除了一直相信和支持她的秦大周夫妻，她還擁有一個丈夫，鐵骨錚錚的、正直的、會一直做她堅強後盾的男人。有了這個認知後，劉芸更加有幹勁了。
鋪子的生意持續的好，期間有些人也效仿他們賣滷肉，搶走了一些生意，不過人家吃了一次之後比較出了兩家的味道，也都陸陸續續的回到他們鋪子了。現在百年秘製滷肉的名字已經慢慢傳開了，走在路上也能瞧見有人手上提著鋪子裡面的紙袋子。不得不說他們這種宣傳方式很成功。
與此同時，第二家分店的事情也提上了議程了。
劉芸特地挑了一天去逛了一圈，發現她看中的地方人家都用來當住宅了，這個時候大多數人家住的都是分配的房子，好不容易自己有房子，也是精貴的很。
晚上回去的時候，沒有什麼收穫，秦大周夫妻倒是沒有覺得壓力，只是安慰她慢慢來，畢竟合適的店面是很難找的。
李梅給劉芸添了一大碗飯，「今天累著了吧。」
「大哥大嫂，這幾天你們就多受累了，我這邊會盡快找好店面的。」
「沒事，咱這手腳靈活著呢，你才受累了，要不是你大哥不懂這些，我才不讓你一個女人家到處跑。」李梅想到這裡，忍不住點了點秦大周的腦袋，「你也該多學習了，還和小芸做生意呢，也不能啥事都讓小芸受累。」
秦大周也覺得挺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腦袋，「要不小芸，明天我去跑吧，你歇息一天。」
「沒事，」劉芸搖了搖頭，「我今天都跑了好多地兒了，要是明天大哥跑，指不定還要走多少冤枉路呢。」
李梅歎了口氣，「沒事，你別急，好歹咱這生意賺錢，不差那麼一會子。」
雖這麼說，劉芸卻還是急的，這開分店的事情就該一鼓作氣。而且她知道，現在政策好了，後面會有越來越多的商販湧進城裡，到時候店面就更少了，她需要搶佔先機。
第二天，劉芸一大早拿了個饅頭就出門了。
照樣是忙忙碌碌的轉悠了很多地方，到處打聽，不過都沒有合適的。劉芸想到自己上輩子的時候創業，也沒有這麼困難過，那個時候人脈都是在學校裡就有的，後來聽自己要做生意，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甚至連銷路都找好了。
走了一天，劉芸腿酸的差點走不了路了。她找了個路邊的椅子做了下來，瀝青馬路還有兩邊的木板椅子，一股濃濃的八十年代風。
對面是一家兩層樓的飯店『雲城飯店』，腰上繫著白圍裙的大媽正站在門口嘮嗑，看到一個青年男人走過來了，又急忙閉嘴找活幹。這種情景讓她想起了當年她每次進辦公室的時候，辦公室裡那群年輕的小丫頭都會停止嘰嘰喳喳的八卦，見她進來了，小姑娘們就埋頭幹活。想到這裡，她忍不住笑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那青年男人又走了，那兩個大媽索性摘了圍裙跑到馬路對面的椅子上來坐著聊天了。劉芸往旁邊摞了摞，給他們留出一片位置。
那兩個人見劉芸主動的讓了位置，不免多看了一眼，又見她模樣清秀討喜，也對著她笑了一下。
劉芸回了個笑容，就繼續低著頭揉腿了，待會還要走回家呢。
旁邊的大媽已經開始聊了起來了。
兩人都是身材很胖的，說話的時候帶著動作，連木椅子都顫抖起來。劉芸卻覺得這樣的人倒是挺可愛的。
「哎，你說咱這還能幹多久啊，你看趙老闆每天都苦著個臉，是不是咱們要關門了。」
「噓，」靠著劉芸這邊的大媽做了個禁聲的手勢，然後看了看四周，才開始說話，嗓門卻不比她對面的那個圓臉大媽低，「可不是，我聽廚房的大劉師傅說，最近好多人都來找老闆談呢，說要把這讓出去，不過價錢給低了，老闆還在猶豫呢。」
「嘿，咱老闆當初聽說花了這個數才頂下來的，還找了關係呢，要不然咋把這公家的飯店給盤下來的。」她比了五隻手指。
「你說這可咋辦啊。」劉芸旁邊的那個大媽急了，身子往後靠了一下，正好靠在劉芸身上。她忙回頭看了眼劉芸，「呵呵，小姑娘不好意思啊。」
「沒事。」劉芸笑著搖了搖頭。
那大媽繼續回頭聊了起來，「你說這要是幹不了了，不是都得走嗎？一個月二十塊呢，咱這一下子要是沒了，可咋辦啊。」
劉芸轉過頭來，笑道：「嬸子，我剛剛看到你們飯店門口停著個小車，那是你們老闆的吧，可真漂亮。」
「可不是，那車還是進口的呢。」
那大媽回了一句，又繼續聊起來，這次她們又換了話題，聊起了兒子姑娘，和剛剛上小學的孫女。
劉芸嘴角勾勒出笑容，站起來拍了拍手，然後一身輕鬆的往油柏路的另外一邊走了。
晚上回到家的時候，秦大周夫妻已經做好飯了，王琳坐小廳裡寫著作業，樣子很認真。
李梅端著菜進了堂屋，見到劉芸回來了，忙道：「快去洗手吃飯去。」然後又對著王琳道：「琳琳，快收拾東西把桌子騰出來，咱們吃飯了再寫。」
「哦。」小姑娘很麻利的開始收拾起來。
劉芸幫著把桌子擦乾淨了，才進廚房去洗手了。
一家人圍在桌子上吃飯，秦大周夫妻沒有主動問劉芸，擔心給她壓力，只是一個勁兒的講著今天生意多好，賣了多少。
「大哥大嫂，我有些事想詢問你們的意見。」劉芸面色帶著笑，神情卻很認真。
「咋了？」李梅也跟著緊張起來。
秦大周點點頭，「嗯，你說吧。」
劉芸吸了一口氣，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我今天沒有找到合適的店面，但是我有了一個新的想法。我想把咱們百年滷肉店的技術加入一家酒店當中，咱們技術+資金+人員加盟。」
「加盟酒店？」秦大周驚呆了。
「大哥，你先別急，聽我說完。我今天找店子的時候，發現一家市中心的飯店生意很差，甚至面臨倒閉了，我看了他們的格局，他們之所以生意不好，只是經營方式上跟不上來，而且主菜也是繼承了以前的公家時候的飯菜，很普通。但是地理位置很好。如果大哥大嫂同意，我想明天去找他們的老闆談合夥的事情。之所以用我們百年的名字，是因為到時候我們的鹵料可以作為酒店的主食。如果成功了，我們可以依托酒店的名氣，把咱們百年的分店分到全國各地去。當然，這也不一定會成，只是我個人的設想。」
劉芸一口氣說完了自己的想法，她仔細的看著秦大周和李梅的神色，想知道他們會有什麼反應。事實上如果大哥大嫂放棄了，她也不想放棄，每個機遇不管能不能成，她都要抓住，但是他們是一起出來的，他們也一直支持她，所以她有心拉拔他們一把。
秦大周和李梅沉默了，他們也在仔細的思考。這是一個大的事情，如果同意了，也許他們會迎來很不一樣的人生，而這個人生這與他們當初的設想差別很大。
「小芸，你都考慮清楚了嗎？」秦大周開口了，語氣很認真。
「嗯。」劉芸點頭，「我所說的設想都是談成的基礎上的，所以現在和大哥大嫂所說的都是我個人初步的設想。第一，我們可以借助他們原有的場地和設備，將百年的名頭打的更加響亮。畢竟一個是在菜市場，一個是在城中心的繁華地段，所帶來的生意和名聲也是天差地別的。第二，大哥大嫂，我們畢竟是農村來的，想要在這城裡做大，沒有一個依靠是很困難的。現在咱們店子還小，要是以後做起來了，別人眼紅，咱們也只能硬受著。這個人能有本事盤下公家的店子，說明有些來頭。有了這樣的合夥人，也不用擔心人家找麻煩。第三，如果飯店做好了，咱們賺的錢就不是現在這個數了。咱們未來可以再開自己的店子，還是我們百年的名頭，誰也搶不走。」
李梅聽著驚的微微張著嘴，聽完劉芸的話後，急忙道：「聽著倒是挺好的，咱有錢了，以後想開啥店子就啥店子了。」
一個酒店和一個攤子，這其中的差別，秦大周也是懂的。不過他繼承了秦老實做事求穩的心態，考慮的還是很周全的，「好是好，可是風險肯定也有很多。」
劉芸笑了起來，「我最後想要說的就是這個，風險肯定也是有的。就像我所說的，合夥畢竟要分股份，我們除了技術之外，什麼也沒有，那點存款人家也看不上。所以占的股份很少，我所能爭取的最大的股份是百分之四十，也許更少點百分之三十。所以雖然打著咱們百年的牌子，但是實際上我們只是股東，不是老闆。在決策上來說，我們就不像現在這樣說話算話了。而且我剛剛也說了，人家有實力有背景，當他們掌握了我們的經營模式之後，也許會想法子把咱踢開，當然，這是最壞的打算。」
秦大周沉默了一會，才抬起頭來看著劉芸，「小芸，你有把握嗎？」
「一半。」
「……」
秦大周夫妻再次陷入了沉默。劉芸分析的頭頭是道，有理有據，這件事情確實好處很大，但是一想到突然改變這麼多，他們心裡總是不踏實，感覺會失去現在所擁有的一切。他們覺得現在的生活已經是做夢都想不來的了，每天有錢賺，忙忙碌碌的，等過些日子，他們就能像小芸說的那樣在城裡買房子安家了。
劉芸沒有再說話，吃了幾口飯，見大家都沒有再動手的意思，就開始自己收拾碗筷了。
晚上躺在床上，她翻來覆去的，覺得自己這個想法在這個時代確實稍微超前了點。改革開放才幾年，下海做生意的人也是摸著石頭過河，所以自己的想法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是沒有成功的案列的。但是不可否認，這也是她最大的優勢，沒有人能比他更清楚國家未來的發展方向。
第二天一大早，劉芸還在吃飯做早飯，秦大周和李梅就來了，看著他們眼睛下的青黑色，就知道他們肯定晚上沒睡好。
秦大周面上帶了幾分笑意，然後長長舒了口氣，「小芸，我和你嫂子商量好了，同意你的想法。這百年滷肉本來就是你的手藝，咱這城裡賺錢也是你的想法，現在我們還是想跟著你走，不管後面是成還是不成，咱這心思不能變。大不了要是不成，咱們回家種地去，你看咋樣？」
「就是。」李梅也笑了起來，「咱們這一身的本事可都還在呢，一上午一畝地可沒問題。」
劉芸知道他們說這些都是在緩和氣氛，心裡也溫暖起來，她其實也不想和他們分開，畢竟這麼久了，感情也有了。
「嗯，大哥大嫂放心，咱只要好好幹，肯定能成！」
劉芸的計劃得到了的一致通過，接下來面臨的就是雲城飯店的老闆那頭了。這個困難可比家裡的困難要大得多了。
為了表示對這個事情的看重，秦大周也陪著劉芸一起來了雲城飯店，準備一起會會這個找老闆。
兩人來的早，還是上午的時候，剛剛進門，就遇到昨天兩個大媽了。昨天靠在劉芸身上的那個大媽對劉芸印象很深的，一看到劉芸來了，就立馬認出來了，「姑娘，真是你啊，可真巧。」
「嬸子你好，昨天看著環境不錯，特地來瞧瞧的。」
「行，你們坐，要吃點什麼，我幫你們點。」
劉芸跟著人坐到了一個四方桌子上，笑道：「我們就兩個人，吃不了多少，就炒兩個招牌菜吧。」
「行，我這就去廚房招呼一聲。」
那大媽高高興興的走了，秦大周才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這種高級的地方他也是第一次才來，總是覺得渾身不自在，又看著這樣的環境，和自己那店子真是天差地別，越發覺得劉芸的想法可能無法實施了。
這個時候不是飯點，廚房裡做兩個菜還是挺快的，一個紅燒獅子頭，一個小雞燉蘑菇。
秦大周第一次看到這麼好的菜，不知道咋動筷子，他見劉芸拿著筷子夾了個獅子頭到碗裡，也學著夾到碗裡，咬了一口，味道果然不錯。
劉芸吃了一口就沒有再吃了，然後夾了一塊蘑菇，照例只吃了一口。
門口傳來汽車停車的聲音，劉芸抬起頭來放下筷子。眼睛盯著門口的方向。
「小芸，你咋不吃？」
「味道一般。」她的聲音不大不小，但是卻是特意說給門口的人說的。果然那個人轉過頭來看了她這邊一眼。
劉芸站了起來，走了過去。
「小芸，你去哪？」秦大周也站了起來，看著劉芸。只見劉芸已經走到門口了，然後和那個穿著格子襯衣的青年說了句什麼，那人眉頭皺了皺，又衝著他這邊看了一眼，然後點了點頭，就往樓上去了。
「大哥，走吧。」劉芸轉過頭來，對著秦大周道，「趙老闆讓咱們去辦公室談。」
秦大周眼睛睜得大大的，那就是趙老闆？！
趙老闆是個年輕人，按照秦大周的眼光來看，應該不滿三十歲，長的高高瘦瘦的，眼睛微微挑著，按照村裡的老人來說，這是招人的桃花眼。
此時，這個有著一雙桃花眼的趙老闆正挑著唇看著他的弟妹劉芸。他猶豫著要不要呵斥一下，要不然豈不是對不起戰國。不過還沒有等他開口，那趙老闆又看向他了。
秦大周吞了口口水，微微緊張道：「你看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