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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八十二章 秉燭夜遊 文 / 秦笑月

    杜流芳斂去心中思慮,靜靜坐在窗前一柄木椅上,半舊的窗是敞著的,順著瞧過去,便能瞧見庵堂內靜謐一片。一片幽幽月光帶著涼淡的冷意撒在這片寧靜祥和的院子內,院子前是一塘層層疊疊的荷葉,朦朧的月輝映在上面,更覺得美妙。幾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兒從荷葉間高高竄出,像是在試探什麼一樣。四周的暗影在微風之中婆娑起舞,發出簌簌落落的聲響。不遠處的幾株垂柳,那軟趴趴的枝條正隨著晚風在池邊輕輕蕩漾著。這樣寧靜而祥和的夜晚,杜流芳看得有些癡了。

    那廂,一個妙齡女子從屋中步出。但見她青絲垂下,身穿一身青灰色的緇衣。雖是一副修行打扮,卻難掩那女子週身的風華。那裊娜的腰身不足一握,體態修長,光是瞧著這背影就令人浮想聯翩了。令人不禁這樣想著,那女子轉過身來,該是怎樣的風華絕代啊!

    杜流芳只是猜著杜雲溪會主動出擊,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這樣一想時,杜雲溪已經兀自轉過臉來。她所住的禪房正對杜流芳的,所以杜流芳立馬從窗前縮回了頭,重新坐回床榻。

    「小姐,侯爺也出屋子了!」五月幾步走到杜流芳跟前,刻意壓低了聲音回道。一想起這兩人在一點一點挨近小姐的計劃,五月的心理浮起了隱隱的緊張,一張圓圓的臉蛋兒上僵出了一點兒紅暈。

    這兩人這麼有默契,莫非是事先就約定好了的?杜流芳心頭一疑,有些拿捏不準。

    「嗯,將屋裡的燈熄了吧。」她淡淡應了一聲,並未湊到窗前去瞧。五月又偷偷移過步子,朝那月下兩人瞧去,只是他們都瞧著腳下,並未朝這邊瞧來,五月倒是鬆了一口氣。索性就拔了蠟燭,偷偷躲到窗子前,見那二人究竟要搞什麼名堂。卻不料,那安采辰的目光卻突地朝這邊瞧來,五月大驚失色,趕緊低下頭去,這時她才發現,那延遠侯的腳步好像是衝著這邊過來的!

    「侯爺!」俏生生的嬌語在平靜的夜色中炸開,饒是那聲音嬌滴滴翠溜溜,在這樣寧靜的花前月下卻也顯得分外突兀,極為不協調。

    五月瞧見延遠侯的腳步頓了下來,又見他抬起眼眸,那旁,便是二小姐過來。

    不多時,那二人便到了一處涼亭,有說有笑的。因距離隔得遠,五月聽不見他們在說甚,怏怏然退回屋去,「小姐,侯爺跟二小姐一起到涼亭去了。只是距離隔得遠,不知他們在說甚。」

    「無妨,錦繡會跟著的。」杜流芳倒是一副不介意的模樣,瞧了五月一眼,輕聲說道:「五月你也累了,下去歇會兒吧。別人若是問起,便說我已經睡了。」屋子裡的燭火已經滅掉,只有淡淡的月光浸進屋來,映的杜流芳的臉波光明滅。

    五月還想再說話,但是小姐主意已定,她不好再說甚,遂退出屋去,關好了門。

    五月退出房門之後,杜流芳也無他事,便瞇了眼睡了一會兒。知道今日會有事兒發生,所以她要趁著這會兒功夫好好補了覺,免得待會兒連睡的時間都沒有。錦繡做事踏實,她也無需擔心許多,遂合了被子,便要睡去。

    迷迷糊糊中,杜流芳感應到門被人推向,裊裊娜娜進來一個人,正是被杜流芳喚下去睡覺的五月。五月見杜流芳還在昏睡,稍稍猶豫了一下,這才喚道:「小姐?」

    杜流芳知今日有事發生,自然沒有睡熟,經五月這樣一推門,睡意早已散了大半。剛一睜眼睛,便被五月扶了起來。五月一邊扶一邊說著話,「小姐,大夫人來了。」

    杜流芳乍聽此言,面色稍變,急問道:「那錦繡……可以成事?」只要錦繡趕在大夫人前面行事,就算是大夫人來了,也是於事無補。她就算再大膽,這水月庵離城中並不算太遠,她絕不敢動手滅了這水月庵。屆時,杜家二小姐**放蕩、水月庵深夜與人幽會的閒言碎語只怕會傳遍整個京城閨閣後院。

    五月得意笑開,一雙圓眼彎成月牙形狀。「錦繡姐姐做事,自然是放心的。那熏香早已放入二小姐禪房之中的香爐中。」五月是雲英女子,說起這些話來自然是有些害臊的,面色稍稍一紅,連言語都有些閃躲,「那侯爺與二小姐受熏香蠱惑,自然是……情動愛萌。只是後來房門被踢開,正是大夫人前來,安家侯爺與二小姐……並未成事……」

    五月只說了個大概,杜流芳聽著,也大致知曉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就是在那一對賤人正要成好事的時候,大夫人突然闖了進來,破壞他們的魚水交歡。只是,大夫人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地將房門推開,只怕當時有不少的人看見屋內的戰況。這樣一來,就算杜雲溪沒有失去清白,她也是跳進黃河洗不清。只是現下杜流芳還有一事擔憂,「那熏香……」

    五月自然曉得杜流芳的意思,趕緊乖巧地接了過去,「小姐不必擔心,錦繡姐姐早在那二人進屋之前便將熏香點燃,等人進去之後,那熏香早已燃盡,只是熏香味道還未散去。等大夫人一行人等到來之時,熏香香味散去,自然是無影無蹤。就連那香爐,錦繡姐姐也趁機換掉了。」如今她越來越佩服錦繡一身好本領,她竟然能在眾人眼皮子底下偷天換日,委實厲害得緊。

    見錦繡做得如此滴水不漏,杜流芳終於放心下來。遂對五月吩咐道:「快將衣服取來與我換上,咱們也去湊湊熱鬧。」大夫人知曉她來了這水月庵,若她此時不出去見她,大夫人那嘴一張揚,只怕會被別人詬病說不孝。

    既然她這麼想讓她出現在她的面前,杜流芳當然也不用客氣。

    穿衣間,杜流芳突然想起柳意瀟來,又朝五月問道:「柳表哥可有醒來?」一霎時,柳意瀟往日對她的責備一股腦湧上了腦海,突然之間,她倒不希望柳意瀟醒來。每次只要有他在,她就不能成事,他就像是她天生的剋星一樣。只是此刻,她又有隱隱的擔憂,她的擔憂竟然是不想在柳意瀟面前暴露自己不擇手段的一面,她的心微微波動了一下子。

    五月以為小姐只是單純地擔憂柳意瀟,遂笑盈盈地說著:「醒了,只不過並未前去,他的小廝也跟來了,只是沒有丫頭,若水在跟前伺候他。」五月一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模樣。

    杜流芳懸著的心終於在此刻落地,忽然她又覺得自己的平白來的擔憂有些莫名奇妙。從踏板上站起,杜流芳甩開了這樣的情緒,「走,我們去瞧瞧。」

    因著杜雲溪的禪房正對杜流芳的禪房,是以杜流芳一步出門來,她就能輕易地瞧見杜雲溪的屋子裡頭燈火通明,人影幢幢。庵堂裡,那一池清荷在黑幕中染上了夜的顏色,近處的荷葉在晚風中招搖,好像是特地為今晚不平凡的夜晚準備。一聲聲大罵聲和哭泣聲從杜雲溪的屋子裡傳出,杜流芳仔細辨認著,那破口大罵的絕對是大夫人無疑,而那低聲哭泣、聽起來無比可憐的聲音,不正是杜雲溪?

    杜流芳像是發現了稀奇一樣瞠大了眼睛,想不到大夫人也有這麼情緒激動的時候,她還以為,她就是老衲入定,她做什麼她都無動於衷呢?杜流芳嗤嗤冷笑,她還從來沒有見過大夫人大發雷霆的模樣,看來今晚可是有熱鬧看了。

    杜流芳走進房門,撇開人群朝裡走去,便見那屋子正中跪著一個衣衫不整的女子。她青絲紊亂,衣帶隨便繫上,一看就是情急之中隨意一整的。她正雙手捧臉,匍匐在地上抽抽噎噎不肯停息。另旁站了一個性子涼淡冷漠的少年,他一雙陰鷲的眼睛高深莫測地瞇著,一張沉靜如水的臉龐瞧不出半點兒的情緒。只是見著地上那淚水如洩洪般的女子,眼裡閃過一絲不耐。他承認他是對這與他命運相似的女子有半分好感,但又忽然覺得這女子太過輕佻草率,舉止放浪不羈。

    杜流芳一抬眼便能瞧見一臉盛怒的大夫人坐於首座,凝脂的臉上有些騰騰的怒意和心痛無奈,那一雙細細長長的手指甲戳進一旁的案幾,卻也不知道疼,大夫人此刻的心應該在滴血吧。杜流芳饒有趣味地瞧著這一幕,心中惡趣味地想著,最好將她氣死才好。

    「原是母親來了,流芳給母親請安。」杜流芳當屋一曲,做做樣子給大夫人行了一禮。嘴裡含糊著打了個哈欠,表示自己這會兒才起床。

    大夫人聽見杜流芳的聲音,頓時只感覺一切的憤怒都找到了突破口。今日這一切,一定又是杜流芳給設計的。沒想到她這麼狠心腸,一而再再而三地糾纏阿溪,分明是不想讓阿溪重回杜府,要將阿溪的聲譽毀掉才甘心!大夫人氣得遏不可耐,整個人在盛怒之中狠狠發抖,一雙眸子像是淬了毒的箭冷不丁朝杜流芳射來。但一霎時,她又收回了自己所有的怒意和恨意,轉而掛了一抹無比虛偽的笑容。「原來是阿芳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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