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五十三章 巫蠱 文 / 秦笑月
這樣淡然的語氣,林媽心中由不得一駭,三小姐這招是不是太狠了?後山上有狼出沒,這婉兒扔過去不是會被那些狼啃得骨頭都不剩?
可是轉念一想這婉兒企圖毀掉少爺的名聲,還是青樓出身的女子,心腸惡毒又不是正經出身,也是她自己自作自受、死有餘辜。這樣一想,她心裡頭哪兒還有半點兒的憐惜?於是,她便叫了兩個得力的婆子拖了婉兒就往後山而去。
五月還是第一次瞧見杜流芳的雷霆手段,嚇得有些說不出話來,「小姐……」小姐這樣對待一個柔弱女子會不會太過殘忍了,一想起小姐剛才那淡淡的語氣,五月嚇得往後瑟縮了一下。一條鮮活的生命,就在這幾句淡然的令人有些捕捉不到的話語中而喪生。杜流芳真的是自己可以盡心盡力效忠的人麼?倘若有一天,她也這樣對自己……五月努力搖了搖圓溜溜的腦袋,這樣的事情,她不敢再往下面想。
杜流芳沒說甚,瞧了瞧週遭幾個嚇得杵在原地,眼睛都不敢亂瞟的丫鬟,這些都是剛才聽見婉兒胡言亂語之人。就算她有心放過,父親也不會讓她們好活。正所謂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她輕輕歎了一口氣,一步步走出了屋子。
屋子裡,氣氛沉悶,幾個丫鬟大氣不敢出一聲;屋子外,卻是晴朗的藍空,上面還有幾朵閒雲悠悠地飄著。綠樹紅花是那樣的合宜,令人心生愉悅。門外,正候著幾個婆子,為首的婆子捧著一隻托盤,托盤上擺了幾隻青花瓷茶杯,沒有茶蓋兒,只見一點兒碧色在其間翻沉。杜流芳看了一眼,木然地轉過了頭,「走吧。」畢竟比起這些人的命來,哥哥的前程不能就這樣毀掉。
前世繼母何嘗不曾在這些婢子面前仔細叮囑過,但消息還是走漏,最後鬧得哥哥名聲盡毀。她們,也不如表面上的那般可憐,有的甚至是繼母安插在哥哥身邊之人,和繼母沆瀣一氣。杜流芳一攬衣袍,不再往屋子內瞧去,而是急匆匆走下石階,此時該去祥瑞院瞅瞅了。
祥瑞院中,一如既往的寧靜,院旁幾棵粗壯的大樹枝繁葉茂,整個院子裡一派清幽閒適。院中僅有一個開門丫頭守在院門前,院子內卻瞧不見半個人的蹤影。杜流芳不知為何,突然覺得有什麼東西不對勁兒。
祥瑞院的主屋裡,杜偉雙目炯炯盯著跪在地上的女子。大夫人則一派悠然地吃著茶,在杜流芳進屋之時,突拋來一個冷眼,如譏似嘲。杜雲溪和杜若雪垂手立於一旁,見杜流芳進屋,遞過一個溫和無害的眼神。杜流芳的眼神卻停留在屋子正中跪著的那個女子身上。那女子髮絲挽起,作婦人打扮,一襲水杏色百褶裙,上罩一件淡粉色輕紗小坎肩,模樣清麗,不過二十來歲。臉上掛著明媚的憂傷和決絕。此人不正是六姨娘?
杜流芳暗暗壓下心中的疑惑,給父親繼母福禮,這才剛退到一邊,杜雲溪便過來拉了杜流芳的手,柔柔出聲說著:「三妹來了,也不知那婉兒婢子怎地這般誣陷母親,那婢子明明就是六姨娘派去給大哥的,這婢子竟然將一幹事推到母親身上,真是可惡得很。」
聞言,杜流芳眼皮一跳,到底是自己心急了,直接將那女子拿去餵狼了。如今,大夫人要如何推脫這罪名,她也沒證據反駁了。只是沒想到,這大夫人的消息這般靈通,是讓她始料未及的。這時,她才曉得繼母的爪牙究竟有多深多廣。「竟然是這樣?」她面無表情,良久之後才這般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
杜雲溪僵僵一笑,這些日子以來,經過了這麼多事情,她慢慢意識到這個妹妹真如母親所說,心機深沉,謀略過人。要對付她,只怕沒有想像中的那般簡單。「是啊,誰能想到想讓哥哥名聲盡毀的竟然是六姨娘。誰曉得她已經懷孕三個月了,還偷偷請了天師到屋裡來。還在府上行巫蠱之術,毒害哥哥!」此時,她攤開手,朝杜流芳遞過一個小布娃娃。見杜流芳雙手接了過去,臉色變得凝重起來,這才繼續說道:「若不是被底下丫鬟撞見,還讓母親背了她這個黑鍋了。六姨娘平日裡是那般與世無爭之人,沒想到竟然如此狼子野心……」
懷孕?杜流芳疑惑地朝六姨娘的肚子瞧去。猶記得前世六姨娘並無孩子,最後也因為這件事情鬱鬱而終。莫非是她懷了孩子,而沒有跟父親說,結果被大夫人盯上,偷偷流了她的孩子。所以六姨娘才會怏怏不樂、含恨而終?她又瞧了瞧手裡面的娃娃,只巴掌大的娃娃身上紮了好幾根細而長的針,背上附了一張紙條,上面正是寫著哥哥的名字。杜流芳將那娃娃丟給杜雲溪,心中已是瞭然。只怕這件事情,繼母早就計劃好了。在這件事之中,她簡直就是一箭雙鵰,除了可以博取父親的同情心,還能將懷孕的六姨娘拉下馬,可真是一石二鳥之計啊!而生生可恨的是,自己竟然成了她手底下的棋子!杜流芳心中泛起一波一波難以平息的涼意。
見杜流芳一臉異色,大夫人心中泛起一抹笑意,跟著站起身來,款款行至六姨娘跟前。面色倒是與平常無異,只是一雙狹長的丹鳳眼裡氤氳起的全是陰狠,「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交代清楚!阿逸是府上唯一的一根獨苗,你竟然想要毀掉他,這不是生生毀滅我們整個杜府的希望?」大夫人手中捏了一串紫檀木佛珠,雙手利落地撥動著珠子,那清落的聲音隨著她發尖的嗓音在空中醞釀成一股壓抑的氣氛。
此時,杜偉雙眸變得越發陰沉,隨著那清落落的佛珠相擊之聲傳響,再也按耐不住立馬拍案而起,「我平日待你那麼好,沒想到你竟然會如此喪心病狂,想要毀掉我唯一的兒子,真是蛇蠍婦人!」他的心頭此時被滿滿的怒意填充著。
被眾人夾擊的六姨娘,此時不知該說甚才好。一雙小細眼早已哭的紅腫,就跟核桃似的。此時此刻,她的臉頰依然掛著晶瑩的淚花。神情之中帶著無限的痛苦和難受。
她天生膽小,府中的一些冤事兒錯事兒她也見過不少。怕別人知道她懷了孩子之後陷害於她,這才不敢聲張。喚了天師過來也只是因為身邊婆子說做法事可以保她腹中胎兒平安。
只是誰曾想到,院中法事進行到一半,卻陡然從外面衝進來幾個婆子丫鬟,綁了她就往這祥瑞院而來。她一進來便被這樣不由分說給安了罪名。偏偏那天師也一口咬定,她要求他做木偶,行巫蠱之術,意圖害死大少爺。身邊的婆子倒戈,更讓她陷入百口莫辯之地。
杜偉落話如此之重,她的心頭被懼意填滿,六姨娘抬了核桃眼兒,雙唇緊咬著搖頭晃腦起來,「這一切真的不是賤妾做的,老爺,您知道的啊,妾身從小膽子就小,怎麼會去做這些喪盡天良的事情,真的不是妾做的啊!老爺,妾是冤枉的啊……這一切都是天師跟徐媽合起來構陷妾的,請老爺夫人為妾做主啊!」饒是陷入這樣的境地,一種求生的本能在她的心中騰騰而起。只是就在這須臾之間,她心頭已經有了盤算。對,只要她不認罪,她們能耐她何?況且她的肚子裡可還懷著老爺的骨肉,老爺千盼萬盼,就是想要個兒子,他決計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的。心中有了底氣,她倒不至於像剛才那麼誠惶誠恐,不知所措了。
杜若雪「格格」謾笑,從大夫人身後蹦出話來,「六姨娘,您在說謊的時候,也請您編一個像樣的假話來。天師與您無冤無仇,豈會害你?還有徐媽,那可是您的貼身老媽子,她難道還說說假話不成?」杜若雪的性格是直來直往的那種,不似杜雲溪那麼含蓄扭捏。心中有了疑惑,她立馬逮著六姨娘不放,「這一切,希望六姨娘為咱們解謎啊……」
跪在地上的六姨娘被杜若雪這一問,頓時傻眼了。天知道這些人怎麼就要陷害她!六姨娘見杜若雪語氣不善,她也無心與她一個晚輩糾纏,死死咬住下唇,「沒有做過就是沒有做過,再說,即便是長輩犯了事兒,也不該你晚輩來拿捏吧。」
杜若雪見她扯開話頭,忍不住又笑出聲來,那笑聲清脆猶如一陣銀鈴,悅耳得緊。只是那口中所吐的話語,令人不敢恭維。「喲,六姨娘這是想扯開話題啊,你說他們陷害您,可是您又拿不出真憑實據來,這不是栽贓陷害麼?」杜若雪的聲音一聲比一聲高,一聲比一聲急,其中的逼問之意盡顯。
面對杜若雪的咄咄逼人,六姨娘有些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她哪裡知道那天師和徐媽為何要陷害於她。誰知就這一傻眼的功夫,那廂口齒伶俐的杜若雪又開口說話了,「瞧六姨娘這副啞口無言的模樣,解釋不出來了吧?」